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ABO特浓信息素》 《abo特浓信息素》 作者:木三观 文案 cp:屈荆x攸昭,1v1,he,abo有二设。 攸昭,omega,玫瑰般的外貌,辣椒一样的性格,职场精英,年轻总裁,天生信息素浓度过高,唯恐自己失控,天天揣着抑制剂,发情的时候给自己来一针 屈荆,alpha,白檀一样的香味,黑墨一样的内心,职场精英,年轻总裁,天生信息素浓度过高,唯恐自己失控,天天揣着抑制剂,谁对他发情,他就给谁来一针 攸昭和屈荆,平日99%的时间精力都交给工作,不搞爱情只搞钱。直到有一天,他们被安排结婚了…… *这不是一篇强强文,受外强中干,内心脆弱,需要攻去治愈。 *文中涉及的法律、经济以及其他相关情节均为虚构,架空世界,不讲现实逻辑。 作品标签:架空,abo,先婚后爱,he。 第一章 苑瑶酒店的大厅还悬着那一片独一无二的灯——用一串串的莹蓝色小灯泡串成星云图腾,悬挂在高处,映衬着墨蓝色的穹顶,犹如一片深邃星空。 可惜,站在大厅焦急等待的小戚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个豪华酒店的顶级装潢。 他着急地看了看手表,再抬头,猛松一口气——终于看到他等的人的出现了。 攸昭在星光一样的灯火下步履生风地走了过来,这么一看,真像走秀的模特——他走得很快,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合身的西装裤管里,仍在行动间显出极为优美的线条。 “怎么样?”攸昭说话的语调准是很稳的,“程总和刘总都到了?” “不止是他们!”小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雍总也来了!” 雍总是个“总”,但他不姓“雍”。他和攸昭都姓攸,为了区分,一个叫雍总,一个叫昭总。 “他分明是想‘截胡’!”小戚咬着牙说,“我们可千万不能让他给截胡了!” “当然不能。”攸昭说得很轻,却很自信。 这单生意原本就是攸昭牵头的,程总是边境人。为此,攸昭还飞了四千公里,到达了边城,吃了半个月的风沙才把程总敲定。倒没想到,攸雍忽然截胡! 此时,一个男秘书就迎了上来——唐东顾,就是攸雍的秘书。 唐东顾弯腰谄笑,十分殷勤的样子,又替攸昭拿过公文包。攸昭倒是防备着,没让他拿,只将公文包递给了小戚,小戚忙双手接了过来。唐东顾一点没不自在,仍一脸笑意地说:“哎呀,昭总来得真巧啊。咱们雍总刚把场子弄热,您就来了!” 这话说得,倒把攸雍捡现成的事儿说得像是攸昭捡现成了。 唐东顾带着小戚、攸昭上了楼,到了包厢里,果然看到攸雍已经给和程总、刘总勾肩搭背地喝酒、热火朝天地聊开了。看到攸昭来了,程总也就是略略点头而已。 攸昭心里明白,对方一看攸雍就喜欢,因为攸雍是alpha。自己是omega,什么时候都“低人一等”,就是谈生意,也得比对手更努力200%才能得到100%的尊重。 不过,攸昭已经很习惯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了,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想好了怎么从攸雍这个alpha手里把属于自己的抢回来。 用脚踩在其他alpha的脸上,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对此,攸昭已经颇有心得了,甚至都没什么成就感了。就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服务员这边过来给端茶递水,服侍着攸昭,又问攸昭吃什么、有什么忌口。攸昭简单回答了两句,服务员便离开了。攸昭喝了两杯茶,便问小戚:“我的包呢?”顿了顿,攸昭又问:“不是给服务员放柜子里了吧?” “不,一直没离身。”小戚知道规矩,一直抱着公文包不撒手,直到现在,才将公文包递给了攸昭。 攸昭点点头,便拎着包离席了。 看着攸昭离开的背影,攸雍胸有成竹地一笑。 攸昭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很少人知道攸昭的秘密,但攸雍知道。怎么说,他们都是兄弟嘛!从小一个屋子里长大的,哪能瞒得过? 攸昭的信息素天生浓度很高,如果alpha的信息素浓度高,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omega的话……对于他的alpha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吧。 “别看我哥哥平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等他发情的时候……”攸雍私底下和唐东顾冷笑说,“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我知道。我已经安排了一个职业扒手装成服务员,”唐东顾低声说,“他会将攸昭的抑制剂换成普通的生理盐水。” 攸雍又笑说:“我还是有点良心的,没有下毒或者迷幻药,兄弟一场嘛。”同时,攸雍也没有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来“行事”。他只是要攸昭错过这次交易,并且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情失态就够了——单单是这个,他相信,对高傲的攸昭而言已经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攸昭的信息素气味太浓,所以一直贴一块薄薄的信息素阻隔片在颈后,以免他人能闻到自己的气味。 攸昭到了洗手间里,按照往常一样拿出了抑制剂,给自己注射。他所不知道的是,抑制剂已经被调包了。 然而,攸昭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他的心跳变得急促、不规律,眼前视物开始模糊。他软软地扶住了洗手间的壁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攸昭趁着自己还有意志,立即给小戚打电话。 却没想到,此刻的小戚已经被摁在酒桌上,脱不得身,手机也一早被安排好的职业扒手给顺走了。 攸昭见小戚没接电话,便猜到了七八分,心里更焦灼——他向来认为自己是铁皮一块,唯独omega天生的缺陷无法战胜…… 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便拿出随身带的钢笔,扎了自己的手背——手背马上出血,但他也立即清醒了不少。趁着这股清醒劲儿,攸昭环视四周,看到洗手间有个“正在清洁”的牌子,他连忙把牌子挂上,顺势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他翻出里随身带的所有信息素阻隔片,全给自己贴上,以免自己发情的气味太浓烈,会扩散出去,吸引到旁人。之后,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所有他信得过的人求救——当然,这人数不会很多,但个个都是靠得住的。 那现在……只能静待救援了。 他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的隔间,用领带堵住自己的嘴,并撕烂了外套,将自己绑在马桶上。 他知道这个状况很尴尬,但他相信,援兵很快就会到。能在他“名单”上的人,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却没想到,有人来得更快。 屈荆走到洗手间门前,看到“正在清扫”的牌子,眉头微蹙,敲了两下门,却没人回应。他便径自推门而入,立即发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是一个信息素浓度特别高的alpha,因此对omega的信息素也很敏感。他在空旷的洗手间里踱步,发现所有隔间的门都是打开的,除了一堵——那堵门里散发出一种微妙的气息。 仿佛有一朵花在里面盛放,却被玻璃罩子封住,只能逸出丝丝缕缕的、雨雾一样气味的香气。 屈荆敲了敲隔间的门,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奇怪……他好像听到了呜咽声——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屈荆皱了皱眉,还是将门撞破了。 门破之后,屈荆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惊讶于眼前的景象——一个模样俊美的omega,脖子是修长的,沁着带着香气的汗,白衬衫已经被汗濡湿,线条模糊又明显,双手双脚被破烂的衣衫绑住,粉红色的嘴唇里堵着一条丝绸领带,眼神迷茫。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这个美人的眼睛便变得明亮,犹如星辰满天、水银泻地。 此刻的攸昭已经没了平常的冰冷,浑身发热。 屈荆并不认识攸昭,正如攸昭也并不认识屈荆。 此刻的攸昭看到屈荆便双眼发亮,为的不是旁的,是为了屈荆身上那馥郁的信息素。屈荆的气味,犹如炭火焚烧似的,缓缓从空气中散发,越闻越浓、越闻越暖。 屈荆蹲到了攸昭面前,摘下了攸昭嘴里的领带。 攸昭几乎是立即呻吟出声。 他的气息吐露在屈荆的唇边。 屈荆闻到了,那阻隔在罩子里的气味——像玫瑰,却比玫瑰更甜腻,犹如玫瑰上滴满的不是露水,而蜂蜜。 这是一个蜂蜜玫瑰味的大美人。 屈荆伸手将攸昭的束缚都解开了。这个蜂蜜玫瑰味的美人立即软倒在屈荆的怀里,带着难以忽视的热。 攸昭紧闭着眼睛,贪婪一样地将唇贴在屈荆的颈项上,那儿传来的白麝香味道,让攸昭的心似涤荡了一样。“乖,别咬人呀。”屈荆一边抚摸着攸昭的头发,一边伸手解开了攸昭的裤子。 攸昭露出了平常不会给别人看的部位——白莹莹的,圆润润的。 屈荆的手扶住了攸昭的腰,笑道:“可能会有点疼哦。” “啊——”攸昭惊呼一声,疼痛从臀部传来——几乎是同时,特效抑制剂注入了身体,攸昭瞬间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说:备注,因为是可以让发情omega瞬间清醒的特效抑制剂,所以要打在屁股上(才不是什么恶趣味呢) 第二章 今天是屈荆在苑瑶酒店商务应酬的一天。 对方打量着屈荆,说:“听说,你alpha信息素是特浓的呀……” 屈荆耸耸肩,点头:“你是beta,所以可能感觉不是特别明显。” “所以omega的感觉会很明显?”对方有些好奇地说。 “看情况吧。”屈荆笑笑,回答,“有时候遇到omega……尤其是特殊时期不打抑制剂的那种,他们会使我很困扰……” 对方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困扰的?裤子一脱就是了!” “是,裤子脱了,给他来一针抑制剂。”屈荆笑着说。 对方仍认为屈荆在开玩笑,却不知道,屈荆真的会随身带抑制剂,谁给他发情,他就给谁来一针。 一桌子的人喝得酒酣耳热,都没了形象了,只有屈荆仍控制着自己的酒量,装作醉了的样子,但其实脑袋清醒得很。他刚刚毕业的时候,还不太习惯这种“酒桌上办事”的生意模式,但既然要挣钱了,自然不能多嫌弃,便只得随波逐流了。 一个喝得舌头都大了的老总挥着手臂说:“如果你这个特浓alpha敢去omega厕所呆一分钟,还不引起骚乱,我就把合同签了!” 换做平时,屈荆一定会装醉倒下,不接这个话茬。 让对方签合同,屈荆心里已经有招儿了,犯不着做这么没格调的事儿。但屈荆刚刚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发现一个omega洗手间在打扫,里面应该是没人的,他便点头,笑道:“好啊,我去。” 大家眼睛都瞪大了,像屈荆这种信息素强度那么高的alpha 去omega厕所?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便走出了包厢,径自去了那关着的omega洗手间。老总打发了一个秘书跟着,那秘书隔着好几米远的就看到洗手间的门上挂着“正在清洁”的牌子,便咂咂嘴,说:“呿!好没意思!”转头就走了回包厢跟老板汇报“屈总耍赖”了。 屈荆倒没耍赖,皱眉敲了两下门,进了里面,才发现这洗手间居然没有打扫的人,却有一个发情的omega。 他还是发扬了一贯的精神,把对方裤子脱了,打了一针特效抑制剂。 蜂蜜玫瑰味的美人清醒过来,看到了屈荆后眼中写满震惊。 屈荆问道:“你还好吧?怎么会绑在洗手间里?” 攸昭并不认识屈荆,自然有防备心,不言不语的,只默默推开了屈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屈荆想伸手扶他,却被他拒绝了:“我自己可以站起来,谢谢。” 明明刚刚一副热情如火的样子,转眼就这样冷若冰霜。 此时,攸昭叫唤的“救兵”终于到了。那是一个衣着入时的omega,名叫花莳。花莳匆匆跑了进来,看到了攸昭衣衫不整的和一个alpha站在一起,大吃一惊,上去就拉着攸昭,问:“你没事儿吧?” 攸昭摇摇头:“没事。” 花莳狐疑地打量着屈荆:“你是谁?” 屈荆也感有些难以辩解,自己怎么出现在omega厕所里了?他便想了想,指着地上“正在清扫”的牌子,说:“我是扫厕所的。” “?”花莳和攸昭都有些愕然。 屈荆在他们愣神的当儿,便转身离开了。 花莳见屈荆走了,忙又将洗手间的门关上,转过头对攸昭说:“你可没出什么事儿吧?” 攸昭摇摇头,想起刚刚那一幕,心里倒是又急又燥的,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的alpha面前发情了,这真是奇耻大辱。 可转念间,攸昭又不觉庆幸,得亏是遇到这个alpha,还给他打了抑制剂,要是换着个带歪心歹念的…… 花莳见攸昭默然不语的,越发心急了:“怎么了?” “没什么。”攸昭见花莳这么急躁,连忙解释,“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攸昭衣衫不整的,浑身狼狈相,也不好回到席间了,便先回去了。 席面那边,程总和刘总也发现攸昭离开很久都没有回来,便悻悻说:“这个omega也太没气魄了,居然半路就走了,也不吭一声……”看着小戚“孤军奋战”的,已经被众人摁倒灌醉了,攸雍索性带着两位老总到别处续摊,想谈甚欢,当晚就在口头上把合约定了下来,说是改天就签约。 攸雍自然快活得很,从来都是攸昭抢他的风头的,哪里想到他也有抢攸昭风头的一天! 第二天,攸雍和攸昭在办公室门外遇着了。攸雍满脸笑容的拦住了他:“哎呀,大哥,你昨晚去哪儿了?程总和刘总都念着你呢!说你在就把约签了。只是你没在,只好便宜我啦,哈哈哈!” 这话说的没意思,攸昭一听就知道是嘲讽。联想到昨晚自己的突然失控,便料到了是攸雍使的卑鄙手段。 攸昭心中暗恨,脸上却还是淡淡的。 反而是跟在攸昭身边的小戚,一脸愠色,只说:“我这边还没听说签了约呢!” 攸雍笑道:“快了、快了,就这两天的事儿。等签了约,我请大家吃饭,哈!” 说完,攸雍志得意满地走了。 小戚气得不轻,只对攸昭说:“咱们要不要提前爆料他……?” “不,”攸昭抬起手,做出一个阻拦的手势,“等他自己爆。” 小戚倒是佩服攸昭,任何时候都这么沉得住气。换做是他,早就抡着大铁锤上去捶爆攸雍的狗头了。 攸雍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以为攸昭会大受打击的,没想到攸昭看起来却很平静。他像往常一样工作,神态没看出来什么破绽。 “难道……昨天他这个‘特浓o’没打抑制剂都没有出事?”攸雍不敢相信。 攸雍身边的唐东顾便说:“我早说了,雍总既然做了,就该做绝一些,安排好‘演员’、‘摄影师’,索性搞得他身败名裂。现在做一半、不做一半的,让他带着怨恨翻了身,反而是祸患无穷啊。” 攸雍却迟疑说:“可我们终究是兄弟呀?” 唐东顾摇头,咂嘴说:“你们只是拥有共同的alpha父亲而已,算不得同胞兄弟。” 而攸昭那边,做完了今天的工作,便准时下班。小戚还是挺意外的,因为对于攸昭这种工作狂而言,“准时下班”就是等于“早退”。 “昭总今天走那么早?”小戚问道。 攸昭点头,说:“是的。有事儿。” “能让昭总准时下班的……是什么大事吗?” “不知算不算。”攸昭拿起公文包,看了看腕表,“约了相亲。” 小戚的下巴一时掉地上了——昭总相亲???? 第三章 攸昭一直单身,也没什么婚育的意向,公司里包括小戚在内的很多人便都认为攸昭是不婚主义者。 事实上,不少拥有相当经济能力的omega都是不婚主义者。那些能够奋斗到社会顶端的omega大多都比一般人更争强好胜,自然不太乐意屈从于alpha,被扯进婚姻里担任生育者这种不讨好的角色。 所以,大家对于攸昭单身的事情也不奇怪。 更何况,攸昭看起来总是一脸性冷淡的样子,别说他单身了,就是他绝育了,大家都不会太惊讶。 然而,事实和大家想的相反,攸昭一点也不排斥婚姻。相亲的事情他也一直有关注,并委托了高资质的婚介处帮忙。之所以多年来一直没有相亲,不是他不愿意,是找不到合适的。 他的信息素太特别了,要匹配很困难。 并且,他还有一个算得上“合理”又算得上“苛刻”的附加条件——门当户对。 花莳已经把车停在路边了。他一身花衬衫,一条窄脚裤,脚上踩着镶着金链的小皮鞋,站在红色的跑车旁边。看到攸昭的时候,花莳便摘下飞行员墨镜,吹了一声口哨。 攸昭看到花莳这身恶俗的打扮,不觉皱了皱眉,有几秒钟犹豫自己该不该另外打车算了。 “昭总,来呀!”花莳已经扬起嗓子喊他了。 攸昭便走了过去,钻进了车厢里。 花莳坐到驾驶座上,又对坐副驾驶座的攸昭说:“今天相亲怎么不打扮一下?” 攸昭笑道:“确实像你去相亲。” “哈哈哈!我脑子坏了我去相亲?”花莳咂嘴摇头,“我还没玩够呢!” 攸昭却道:“那显然是我脑子坏了。” 花莳笑道:“婚姻适合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人。” “是么?”攸昭看着窗外,他可不觉得自己一板一眼。但他从来不在公事以外的地方与人争辩,所以便不说什么。 花莳又问:“你看过相亲对象的照片了吗?” “没有。”攸昭回答。 “没有你就去了?”花莳大惊,“要是没看对眼不是浪费时间吗?” “信息素都匹配了。”攸昭答,“不可能看不对眼。” 花莳呶呶嘴,说:“也不一定!” “要相信科学。”攸昭答。 花莳没好气地点头“嗯”了两声,拍了拍方向盘,又忍不住说:“但是信息素匹配了,只能证明你们能跟对方搞起来呀,不一定就是看对眼了。” “是的,但这不重要。”攸昭不冷不热地说,“对方是荆门集团的创始人、总裁兼董事会主席,这就够了。” 花莳无奈地说:“其实你急着结婚就是图这个是吧?” “omega结婚都是图这个吧。”攸昭冷静又平和地说,“难道是图发情失控、怀孕生子很愉悦吗?” 花莳想了半天,却点头,说:“其实我也明白。攸雍一直仗着自己omega父亲那边的家世欺负你,你要是也找了个豪门当靠背,就不用处处忍让了……也挺好的。” 攸昭听到这话,竟然感觉有些疲惫。 车子很快地开到了约定的地点。 相亲安排在了一家豪华酒店的包厢里。和一般相亲一样,就是让二人在一起吃一顿饭,彼此了解。 攸昭和花莳在电梯里站着。 花莳问:“和你相亲的那个alpha叫啥来着?” “屈荆。”攸昭答,“荆门集团的创始人、总裁兼董事会主席。” 花莳没好气地说:“不用强调他的身份那么多次。” “当然要。”攸昭说,“那是重点。” 如果屈荆不是荆门集团的创始人、总裁兼董事会主席,就算他俩信息素100%匹配,攸昭都不会给对方一个眼神,更别说跑来跟他吃饭,并做出以后为他生孩子的承诺了。 这一点来说,攸昭是一个绝对功利主义的商人。 回报不高的生意他不做。 回报高的生意,风险再大,他都做。 “叮咚”——电梯门来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士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是攸昭先生吗?” 这位就是屈荆了。 然而,当屈荆和攸昭四目相投的时候,举着空中准备交握的手掌都僵住了。 花莳也震惊了:“这、这……这不是……” 屈荆和攸昭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和对方友好地握了握手。 “屈总,”攸昭淡笑道,“久仰、久仰。” “昭总,”屈荆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您的名声我也是如雷贯耳,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真是我的荣幸。” “对,第一次见面……真是幸会。”攸昭也强调了一遍。 二人心领神会地往包厢里走,花莳却愣头愣脑地跟在背后“他俩脑子有病?失忆了?” 屈荆带着攸昭坐下,二人倒没什么异样,简单地闲聊了一番之后,便散了。 饭后,花莳便载攸昭回家。车上,攸昭拉下了副驾驶座,一脸的心事重重。而花莳则一脸疑惑地说:“是昨天那个alpha吗?” “是他。”攸昭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他倒没说什么?”花莳疑惑地问。 “嗯。”攸昭闭上眼睛,“应该是黄了。” “什么?”花莳没明白,“什么黄了?” 攸昭却道:“如果你发现你的相亲对象前一天绑在马桶上发 情,你会怎么样?” 花莳想了想,答:“我会觉得他玩很大,然后高兴地约他去开 房吧?” 攸昭没好气地说:“但他没有约我去开房。显然,他只想到了你说的前半句。” 第四章 花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攸昭。 毕竟,攸昭要找个对象也挺不容易的。 信息素匹配,已经是万里挑一了,又要资产匹配,更是万里挑一了,这是要万里挑一里再万里挑一。这个“一”真不好挑的。 大约是知道攸昭好不容易相了一回亲,家里人都挺关注的。第二天吃早餐的当儿,家人就问起来了。 事实上,攸昭家里人口不多,就alpha父亲攸海,弟弟攸雍,还有攸雍的omega父亲段客宜。 段客宜一边拿起牛油果夹片的全麦面包,一边笑着问道:“昨天和荆门总裁的晚饭怎么样?” 攸昭回答:“就随便吃了一顿饭,没什么特别的。” 段客宜和攸雍听了攸昭的语气,都明白这事八成是没成,便也放了心了。攸雍素来是个沉不住气的,更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幸灾乐祸,说道:“大哥,你这个对象可不好找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可要抓紧呀!不然,孤独终老很容易信息素紊乱的。” 攸海挑眉,沉声说:“说什么?” 攸雍被父亲教训了一句,愣了愣,只说:“我不过是关心大哥。” “alpha说话要有alpha的样子。”攸海教训说,“别似个长舌妇人。” 攸雍便不言语了。 段客宜却也说道:“雍儿你也是的,这样说话,别说你爸爸、你哥哥,连我也不爱听。怎么就不好找了?几十亿人呢,还怕找不着了?就算今天找了一个,也不是非得跟他的。你看你,不也是同时在相看好几个吗?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就该慢慢看、慢慢挑。没有说第一个就成的。” 这几句话听着像是维护攸昭,事实上是在戳攸昭心窝子罢了。攸雍显然比攸昭要幸运得多。他的信息素是很容易配对的,自己家世条件好,找个有钱对象也容易,现在还吊着好几个富家公子omega,在慢慢挑选呢。 攸昭听着段客宜、攸雍父子一唱一和的,也是食不知味了,匆匆吃完了早餐,便提起公文包上班去了。 攸昭开车上班的时候,便发了条信息给花莳:“帮我查查屈荆。” “查他?”花莳不解,“查什么?” “我要追他。”攸昭答。 花莳大惊:“你追他?说真的吗?” “当然。”攸昭相当坚定。 攸雍这人刚刚说的话糙理不糙,攸昭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而且,等攸雍再找了个世家公子结婚,他要和攸雍斗就更难了。 花莳却道:“可是昭总啊,你这辈子追过谁啊?能成功吗?屈荆那样的alpha,应该不缺人追呀?” “他缺我这种人追。”攸昭答。 攸昭不能坐以待毙。 很快,花莳给攸昭发了消息,说:“你那个屈总啊,昨天见完你就立即上飞机,跑去了美国了。” 说着,花莳还开玩笑说:“你可真吓人,一顿饭把别人吓出太平洋。” 攸昭说:“没什么,太平洋也不大。我可以跨过去。” 这年头,谁还坐不起飞机呢? 小戚知道攸昭要订机票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原来昭总在感情上那么主动呀?” “感情?”攸昭毫无感情地说,“我只当他是一个必须争取的客户而已。” 这么一说,小戚倒是立刻就明白了攸昭为什么可以这么主动了。 当然,攸昭也知道远涉重洋跑去“追击”才吃过一次饭的相亲对象是一件不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所以,他订机票过去也是以公务为名。毕竟,他们在美国也是有分公司和合作伙伴的。 攸雍现在正在处理着刚从攸昭手里抢过来的生意,也没空关注攸昭去美国的背后原因。 毕竟,攸昭从来都是满世界飞的大忙人。 攸昭便带着花莳顺顺当当地坐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到达之后,又立即找到了屈荆下榻的那家酒店。 当然,屈荆此时并不在酒店,他在谈生意。谈完生意之后,屈荆离开了办公楼,却正巧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街角走来——是攸昭和花莳。 屈荆眯起眼睛。 攸昭看见屈荆,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是你?” 屈荆笑笑,和他握手:“这么巧啊,昭总。” “嗯。”攸昭指了指楼顶,说,“我们公司在这边有个office。” “哦,真巧。”屈荆淡然一笑。 攸昭点点头,说:“有时间再聊。”说完,攸昭便和花莳走进了办公楼,坐上了通往分公司的电梯了。 屈荆倒没多疑心,因为攸昭看起来实在太冷淡了。 花莳倒也惊讶于攸昭的冷淡:“你也不跟人多了几句?” “多聊就显得刻意了。”攸昭说,“真出差办公的人哪有时间和偶遇者在街边闲聊?” “你小子还知道追求汉子要假装偶遇、邂逅呢?”花莳揶揄道。 攸昭说:“我不知道什么‘邂逅’,但我抢客户的时候都知道要‘偶遇’。” 花莳一怔,也不知该说攸昭是有经验的、还是没经验的才对。 第五章 屈荆是一个大忙人。 忙到什么程度呢? 屈荆的秘书汤轲总自嘲说:“跟了屈总之后,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时差。我们屈总有自己的时区!” 这可不是大话,他们不过东京时间,也不过伦敦时间,也不过纽约时间。 但他们又过东京时间、又过伦敦时间、也过纽约时间。 总之,哪儿出问题了,他们就过哪儿的时间。 现在问题在纽约,所以他们在过纽约时间。 屈总出马,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不过就是配股的一点问题而已,屈荆和当地负责人聊了一下,就已经完成任务。合作伙伴还请他到晚会去用饭。他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晚会现场自然是轻歌曼舞、觥筹交错的舞厅,当中不乏秀色可餐的omega。而且,他们对信息素特浓的alpha没什么抵抗力。 屈荆到了会场,只对秘书汤轲说:“我今天不喝酒。” 汤轲识趣地点头,从侍应那儿拿到了一杯香槟,将香槟倒掉,往杯子里添了雪梨茶,看起来也是淡黄色的,没人会注意到区别的。 屈荆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尤其在私人社交方面。 他知道自己拥有浓度过高的信息素,这是一件好事,但也可以是一件坏事。 汤轲递来了装着雪梨茶的香槟杯,屈荆微笑,便举着这安全的“香槟”与大家聊天,畅谈异国天气和世界经济。 合作伙伴还给屈荆介绍了一个omega——一个姿容非常的omega,一张脸像苹果,嘴唇像樱桃,身上散发着夏天水果成熟的甜味。 “这是夏菱。”合作伙伴介绍,“也是你们中国人。是我们这儿的实习生,很聪明,也很肯学习。还说仰慕您很久了,知道您要来,特别高兴,一直争取来这个晚宴的机会呢。” 夏菱朝屈荆笑了,那张俏脸露出了苹果似的红色。 屈荆点点头,喝了一口雪梨汤,说:“这真是太抬举我了。” 合作伙伴却说要招呼别的客人,先走开了。汤轲也去了洗手间。角落剩下屈荆与夏菱面对面的,竟也有些尴尬。 夏菱却道:“我在这儿的实习期快结束了,也准备回国。非常希望能在荆门集团工作。” “那太好了,我们公司非常欢迎像你这样的人才。”屈荆客气地回答。 夏菱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也知道自己怎么笑最好看,浅浅的一笑,露出梨涡,是他最好看的模样。 屈荆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也不得不承认他芳香扑鼻、容貌秀美,从外貌而言,是个挑不出错处的。 屈荆的酒杯空了,可汤轲正巧去了洗手间。夏菱瞧着便说:“您的杯子空了,我帮您去续吧。” “哦,不用。”屈荆摆摆手,“我等我的秘书回来吧……”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男人递了一杯酒来:“屈总,喝么?” 屈荆瞥一眼,便见到了一个无色无味的omega——表情淡漠的攸昭。 屈荆这两天见了攸昭三面,他发现,攸昭在外的时候,从不露一丝气味。 这让屈荆有些吃惊。 因为,他曾经闻见攸昭。 攸昭的气味异常浓烈,香气可以像深水一样潺湲二三尺。 但平日的他,却一丝气味都不露出来,犹如一个患了无能病证的omega,目光无情,身体无趣。 可是,事实恰恰与此相反。 屈荆接过了攸昭递来的酒杯,啜了一口,算了破了今晚的“酒戒”了。 “昭总,您也在呀?”屈荆含笑说道。 攸昭点头,说:“真巧。” 夏菱看着这个半路杀出的omega,心里自然不太痛快,但脸上又浮起笑容:“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也是屈总的朋友吗?” “算不上。”攸昭答,“我们不是朋友,只是普通的相亲关系而已。” 屈荆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还是呛住了:“咳咳……” 夏菱闻言,也是惊呆了,又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攸昭来。攸昭看起来是个美人不错,但却是一个冰雕似的美人,没有生气,也没有风情,连一丝勾人的气味都没有,只闻得到他身上有股洗发水混合柔顺剂的味道——这可不会是他的信息素吧?那就真的太无趣了。 夏菱不认为这样无趣的人能勾引alpha的兴趣,更何况是屈荆这种信息素浓度超标的aplha? 夏菱便安下心来,笑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吧?屈总这么优秀也需要相亲?” “我这么优秀,也需要相亲。”攸昭答,“为什么他不需要?” 攸昭说话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听着倒叫人不痛快。 夏菱却道:“我看屈总要是想找对象,应该会有人排着队吧?” 攸昭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这边也有人排队的。” 夏菱没想到攸昭会这么回答,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屈荆笑了,对攸昭说:“请问是在哪儿排队呢?” 攸昭正要说什么,电话却响了,他便皱了皱眉,道了一声“失陪”,拿着电话走开了。夏菱便趁机靠近屈荆,只说:“屈总要不要去看看那边的灯火?那可是全市最好的视角。” 屈荆点头,随夏菱走到了另一边看风景。 而攸昭在那儿接了工作的电话,回过头却发现屈荆和夏菱都不见了。 此时,花莳走了上来,说:“他们好像上天台了,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不需要。”攸昭说,“追客户不能追太紧。” 花莳无奈地说:“可他们一个特浓alpha、一个特骚omega上天台了?不怕他们发生点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攸昭道,“难道他们能在天台登记结婚吗?” 花莳有些吃惊:“那……他们要是好上了?” 攸昭道:“好上了会影响财产吗?” 花莳却不解道:“不……不是啊,你只考虑财产、不考虑其他吗?” 攸昭也不解了:“不然我为什么要追他?” 第六章 “那现在怎么样?”花莳问,“先回酒店休息吗?” “不,”攸昭说,“来都来了,就社交一下吧。” 毕竟,这是一个高规格的晚宴,能够帮助攸昭扩充人脉。攸昭平常看着冷淡,不喜欢交朋友,但到了生意场上,再内向的人都得活跃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私底下没什么朋友的攸昭,在生意场上还是会社交的。 不少人因为他是omega而看不起他,但也有许多人因为他是omega反而更佩服他。况且,近年来omega的成功人士越来越多,他们作为“弱势群体”,也会对“同类”特别关照,毕竟,在强敌环伺的恶劣环境中,食物链底层要抱成一团才好过冬取暖。 攸昭和花莳在会场里走了几步的时候,就恰好遇见了一个这样的“同类”——华景实业的总裁冯亭卫,omega,年纪超过四十了,依旧单身未婚,是少见的能在传统行业中站稳脚跟的omega。因此,尽管是一向目无下尘的攸昭对冯亭卫也是非常敬重的。 冯亭卫瞧见了攸昭,便举起酒杯,对他示意:“昭儿,你也在呀?” 攸昭听见这熟稔的声音,便撇过头一看,果然看到灯火辉煌处站着的冯亭卫,他穿着一身西装,配上一双最近流行的孟克鞋,体面又时尚。只是,他的模样不算特别好看,方口阔面的,若是个alpha倒还过得去,却天生是omega,外形就只能说是比较粗糙了,但他自己毫不介意,举手投足都相当自信。 攸昭走向了冯亭卫,和他碰了碰杯,说:“冯总也在呀?” 冯亭卫笑了,说:“对啊,哪儿有钱,哪儿就有我。” “那冯总不该在华景做老总,应该去银行守金库啊。”攸昭开玩笑地说。 冯亭卫也哈哈笑起来,说:“你小子开的玩笑不算好笑,但配着这张脸说,就叫人不得不捧腹。” 攸昭说话语调总是四平八稳,跟新闻播音似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着冷冰冰的,讲起笑话来,倒是有种微妙的差异感,使人觉得有趣。 冯亭卫又问:“听说你最近相亲了?怎么样?” 攸昭有些意外:“就前两天的事儿,怎么连您也知道了?” “前两天就发生了?我现在才知道?”冯亭卫啧啧了两声,说,“你小子不够意思啊?” “八字还没一撇,”攸昭说,“说了也白说。” 花莳在一旁也注意到了,攸昭和冯亭卫相处的时候十分轻松、自然,真是老交情了。可事实上,攸昭和冯亭卫相熟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前两年,攸昭刚在家里公司当管理不久,遭到了攸雍父子的“暗算”,冯亭卫拉了他一把,他感激在心,所以对冯亭卫既尊重又信赖。 冯亭卫自己是omega,所以对于打拼事业的omega特别有感情。尤其是攸昭,让他想起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所以,冯亭卫对他也是比较关爱的。 冯亭卫朝攸昭一笑,说:“相亲这种事情,也不靠谱,还不如多谈两宗大生意,在你老子面前露露脸呢!” 攸昭点了点头,但态度是敷衍的:其实,攸昭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他以为自己事业上做好了,就能得到父亲的支持,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无论多么努力,还是比不上alpha弟弟在父亲眼中的影响力。他做对一百件才能抵得上对方做对一件。更别提他中间多少生意被攸雍暗中捣乱了,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经历了许多不公之后,攸昭总算明白了,他在这个家是挣不到地位的。 冯亭卫朝攸昭挤了一下眉眼,说:“行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大客户。以后要是做成了生意,请我吃饭。” 一听到“大客户”三个字,攸昭眼睛都亮起来了,也忘了感伤,精神抖擞地说:“那可太感谢了。” 冯亭卫这么煞有其事跟他介绍的大客户,那可一定是非常大的大客户呀! 遇到大客户的攸昭,就跟摸到了鱼儿的猫一样,就差舔嘴喵喵叫了。 一转身,冯亭卫就领着攸昭走到了一个alpha跟前。这alpha——说实在话,进门的时候攸昭就已经一眼注意到他了。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很少看到alpha穿这么风骚的。 这位alpha先生和大多数与会人士一样穿了白衬衫和黑西裤,问题是,他的白衬衫的衣领、袖口、纽扣上都是镶着水晶的,在晚会灯光下亮闪闪,叫人不第一眼注意他都很难。 冯亭卫介绍道:“这位是高伯华,‘丰隆’公司的老总,年轻有为啊。” 攸昭和高伯华握了握手,高伯华笑道:“这位omega气味很淡呀。” 冯亭卫笑了,说:“他的个性也是挺淡的,跟个beta似的,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高伯华点头,跟攸昭闲谈起来。攸昭有意将话题引到生意上去。高伯华似乎也感受到了,便也说起自己的生意来:“你知道,我们做连锁餐饮的,还是挺在意材料原料的价格的,最近鸡肉的价格波动有点儿大……” 攸昭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说道:“那您有没有考虑做过对冲?鸡肉的成本一般是和饲料成本挂钩的,我们可以利用谷物期货和豆粕期货组合来锁定成本……” 高伯华闻言,点点头,说:“看来昭总也是行家啊,我们确实有考虑这个事情,但还没考虑好和哪个对冲基金合作。所以才来纽约看一下。” “您是在国内做的生意,为什么不考虑国内的基金?” “这个也有考虑。”高伯华点头,说,“您有什么推荐吗?” 攸昭说:“荆门集团,您听说过吗?” 攸昭心想:如果自己能帮荆门集团拉到高伯华这个大客户,一定会让屈荆刮目相看。 攸昭和高伯华聊了一阵子,但也没在对冲基金这个话题上多盘旋。毕竟,这只是非正式闲谈,攸昭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太迫切。看起来迫切的推销员就是最失败的推销员。客户看到推销员迫切的样子,总是会打退堂鼓的。 攸昭不缓不急地和高伯华闲谈了一阵,交换了名片之后就散了。 攸昭本来还发愁该怎么和屈荆铺垫接下来的相处呢!总不能次次偶遇吧,那可真是太傻了。现在有了高伯华这个“桥梁”,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而且,如果敲定了高伯华,那就不是攸昭追着屈荆想办法见面,该换成屈荆追着攸昭请吃饭送礼了! 攸昭觉得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准备离开晚宴,不巧手机却响了。 “你好?”攸昭接起了电话。 “昭总。” ——这声音透着电波传来,竟多了几分沙哑的性感。 攸昭忽被这声音牵了牵神思,愣了半会儿:“哦……是……屈总吗?” “是我。”屈荆说,“怪你给我喝了半杯酒,我现在不能开车了。” 攸昭狐疑地说:“我给您喝的酒?……您不是有喝酒么?” “没有,那是我秘书换的雪梨茶。” 攸昭算是明白了,无奈一笑,说:“原来如此啊。”他想一个人居然在晚宴滴酒不沾,拿雪梨茶代替香槟,这也太奇怪了。但仔细想想,这个alpha还随身带强效抑制剂呢,这就不奇怪了? “那我不了解情况,真是对不住。”攸昭回答,“给您添麻烦了。” “是呀,你开车送我吧。” 攸昭说:“我也喝了酒。” “那你是怎么回去的?” 攸昭说:“我助手开的车。” “那你顺带捎我一路吧。”屈荆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像是攸昭也是他的助手一样。 攸昭认为,屈荆是带着秘书的,怎么可能没人给他开车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屈荆真没秘书,那打个车也是很方便的,怎么就非要蹭他的车了? 思来想去,攸昭只能得出一个粗浅的结论:他想搞我吧。 第七章 屈荆走到了楼下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花莳在驾驶座上,隔着挡风玻璃看屈荆,咂咂嘴,说:“其实你相亲对象呀,还挺他娘的帅的。” 在副驾驶座上的攸昭瞥了一眼,说:“还行吧。” 花莳真无奈:“这叫还行?老板您的要求未免太高了?” “我对外表没有要求。”攸昭回答。 花莳算是闹明白了:攸昭就没有在挑“对象”,而在选“客户”呢! 屈荆敲了敲玻璃窗,花莳便走下来,为屈荆打开了后座的门。 “老板要去哪儿?”花莳流里流气地说。 屈荆看着花莳一身骚紫色的衬衫,嘴里的语气也油气得很,便觉得有意思。一本正经得过分的攸昭身边居然带着这么一个痞气的助理,也是好玩得很。 屈荆道:“借了你们的车,天也晚了,不好意思叫你们绕路的。你们住哪个酒店,我就去哪个好了。临时去应该也能订上房间吧?” 攸昭听话听音儿,明白了几分,便道:“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到我的房间挤一挤。” 屈荆微笑道:“昭总不嫌弃的话,那我也不嫌弃。” 攸昭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屈荆的眼睛,而镜子里那双锐利的眼睛也回看着自己。攸昭的心不觉慢了一拍。 车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花莳听着两人的言语,嘴巴那句“卧槽”差点就要蹦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约、炮的信号吗? 花莳踩了脚油门,只觉得这车也开得太猝不及防了。 花莳一路将车开到了黍离酒店。 事实上,屈荆也下榻在黍离酒店——当然,也是因为屈荆住了黍离酒店,花莳和攸昭才住这家的,为的就是创造“偶遇”,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开车回来。 车子停下,花莳和攸昭都下了车,唯独屈荆是不动的,犹如一尊佛像一样。花莳心想“还摆老总架子了不是”,虽然带着火气,花莳还是毕恭毕敬地给屈荆开了车门,请老总下车。 花莳只道,大概像宫里的娘娘没有丫鬟扶着是走不动道的,这个大总裁没人帮忙是推不开门的,敢情那看着让一众omega掉口水的肱二头肌都是摆设! 这一路路的,从停车场到电梯,都是花莳在一旁开门、按按钮、刷卡。 屈荆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不是粗暴,就是自然而然的理所当然。 电梯里四四方方的,空间又小,三个人都不言语,就显得局促了。屈荆还是先开口了,脸带微笑地对攸昭说:“你们住这个酒店?” “是,”攸昭说,“怎么了?” “没什么。”屈荆并没有提出自己也是住这个酒店的,便又说,“只是今晚要和昭总挤一挤了。” 花莳腹诽道:往哪儿挤一挤呢这玩意儿? 攸昭跟花莳到了晚安,便带着屈荆进了自己的套房。 屈荆进了房间,大约是衬衫束缚感比较强,所以便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又一边取下袖口的袖扣。两枚景泰蓝的袖扣搁在桌面上,在落地灯下闪着琉璃似的光。 攸昭走到桌边,问:“屈总,喝酒么?” “还喝?”屈荆摇摇头,“不了。” 攸昭点点头,看着酒店的落地窗。屈荆也顺着攸昭的视线往落地窗外看,只道:“你这个楼层太低了,我住那一层的风景才好。” 攸昭却道:“原来屈总也住这儿?” “对啊。”屈荆点头,“要上来我那儿看看风景吗?” 攸昭看了一眼屈荆,说:“我不是随便的人。” 屈荆笑了:“那天为什么要绑在马桶上?” 攸昭没想到屈荆忽然提起这一茬——那可谓是攸昭人生最丢脸最尴尬的时刻了。 但攸昭脸上倒不见尴尬之色,他淡然说:“我不是随便的人。” 屈荆点头:“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攸昭看着玻璃,玻璃洗得干净,隐隐透着屈荆的影子——似有若无的,唯独那一双眼中的光彩比窗外灯火夺目。 攸昭的心扑通扑通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怀疑自己被信息素控制了。 太可怕了,明明已经用药物抑制了…… 攸昭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屈荆的呼吸从耳后传来,他的牙齿压在攸昭颈后。 “你……”攸昭一下惊得要跳起来,却发现牙齿并没有压入他的肌肤,而是咬开了贴在他颈后的阻隔贴。 阻隔贴被揭下的一瞬间,屈荆的鼻腔冲盈了蜂蜜玫瑰的馥郁芳香。 屈荆顺势将攸昭压在了玻璃墙上,手往前,探入攸昭的裤。 失去了阻隔贴的攸昭就犹如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轻易就沦陷在长枪铁炮之下…… 第八章 无论是攸昭,还是屈荆,都没有料想到事态会发展得那么突然、那么激烈,那么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只能证明一点:婚介所没有骗人,他们的信息素高度契合。 这可恶的信息素,像火苗一样可怕,瞬间就能吞噬掉一切的理智,让两个平日看起来冷静理智的人顿时成了野兽一样,撕咬对方,啃噬对方,对方着了对方的魔。 激吻,缠绵,喷射,然后,冷却。 攸昭却是乏力的。 这是他的第一次。 ——原来情 欲的感觉是这样的。 攸昭懵懂中有了一丝明白。 他甚至开始体谅花莳的浪荡:原来是这样的滋味,怪不得他浪的。 这是身不由己的快乐。 攸昭想从床上起来,却是寸步难移,艰难地动了动脚,却往后栽倒,只是没摔着——带着白檀味道的胸膛从背后给了他支撑。 “去哪儿?”屈荆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 攸昭说:“去清洁。” “呵。”屈荆轻轻一笑,“清洁什么?待会儿不还得弄脏么?” 攸昭的脸瞬间烧红:“不行了吧?” 屈荆斜斜瞅着攸昭,嘴角咬着一颗薄荷糖,因此话音有些含糊:“说谁不行呢?” 攸昭靠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自己发汗的额头,认栽道:“我不行。” 屈荆有些讶异地抬了抬眉毛,然后笑了,将攸昭抱起来,送进浴室里的浴缸。 攸昭吃惊不已,却说:“你……你做什么?” “谁污染,谁治理。”屈荆说。 攸昭泡在浴缸里,看了一眼屈荆的身体状态,却道:“我可不能再陪玩了。” 屈荆笑道:“你怕我又来?你既然说了不行,我还能强暴你么?” “你的脑子不会,”攸昭却道,“下面的难说。” 这倒是实话,攸昭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屈荆就这么****起来,信息素的事情谁都不好说。 屈荆笑道:“行呗,昭总。”说着,屈荆站起来,离开了浴室。 攸昭松了一口气,躺在暖洋洋的热水里,头枕在浴缸边缘,只觉脖子那儿有些发凉,身体却是温热的。 然而,他的头脑仍然是懵的。 事情怎么会忽然发展到这一步呢? 真是可恶的信息素。 万恶的信息素。 攸昭的阻隔贴被撕开之后,立即勾动了屈荆的信息素。屈荆的特浓信息素与攸昭高度契合,攸昭竟然把持不住了…… 攸昭素来高傲冷漠,想到自己刚刚热情如火、予取予求的模样,简直恨不得一把火烧死自己。 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虽然他决定来追客户,也没想到追到这个程度。 这完全打乱的攸昭的计划了。 攸昭只觉头脑一片浆糊,动都动不了了。 “咔哒”——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攸昭背脊一紧,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便看到屈荆走了过来。 “不是说了——”攸昭正要阻止屈荆的“进犯”,却看到屈荆拿起一管针剂,问攸昭道:“这是你的抑制剂吗?打手臂的那种?” 攸昭点点头:“是的。” 屈荆便将抑制剂注射到自己的手臂上,又朝攸昭一笑:“这你就不用怕我了吧?” 攸昭怔住了。 屈荆却拿出了精油,说:“来,我给昭总按摩推拿,缓解肌肉酸痛。” 攸昭哭笑不得,说:“这我可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屈荆将抑制剂的空壳丢垃圾桶里,调笑道,“我现在就一宦官,适合干伺候人的活儿。” 攸昭便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屈荆便给攸昭按摩起来。 攸昭闭着眼睛,困倦之中又觉惬意,但脑子里却乱转的:我是来千里迢迢追客户的,现在客户却在给我按摩? 这算是追成了么? 攸昭虽然是闭着眼睛的,眼珠子却是乱转的:他一开始见我在厕所里,说不定就觉得我玩很大。现在我跑来美国和他见两面就上床,那不更印证了这种想法吗? 他说不定是想和我当炮 友? 攸昭忽睁开眼睛,说:“我不是随便的人。” 屈荆一怔,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攸昭说这个话,却是一阵铃声响起。屈荆掉头走到了门外,接了电话,嘴里说:“好,我马上回去。” 说着,屈荆拿着手机走进浴室,说:“昭总,我要回中国一趟。下回见。” 攸昭一惊:搞完就跑?这……不就是炮 友吗! 攸昭猛然坐起,水花从浴缸都溅起来了:“你……”攸昭顿了顿,又想到自己在客户面前不该显得太迫切,便又放缓了语调:“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屈荆想了想,一笑道:“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第九章 攸昭回国了。 早上回国,直奔公司。 这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刚到了公司,他就看到攸海在和一个omega谈笑风生。那个omega一身的水蜜桃味,甜腻腻的,长得也很可爱,一时间让攸昭想起了那个夏菱。 花莳还叮嘱攸昭:“那个夏菱啊……特骚omega,我感觉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你‘客户’的。” 攸昭却说:“我不担心这个。” “为什么啊?”花莳惊讶地问,“虽然我不喜欢夏菱,但我也得承认他作为omega是很有魅力的。” 攸昭却道:“可是他看起来很蠢。” 花莳无奈地说:“alpha选omega才不会在意智商这种事情!有时候,alpha还喜欢看起来蠢蠢的,你可别太自信。” 攸昭平静地说:“可是屈荆撇下了夏菱,去了我的房间。” “那……”花莳怔了怔,说,“说不定他是先炮了夏菱,再炮了你呢?” 攸昭怔住了,半晌说:“这、这可能吗?” 花莳忙道:“他这特浓alpha,完全有可能。” 攸昭倒是没话说了。 过了半天,花莳只得说:“反正这个社会对alpha太好,对omega太坏,你小心点准没错的!” 攸昭也是这么认为的。 像他的alpha弟弟、爸爸,就得天独厚。 攸海年纪不小了,但保养良好,看起来年轻,信息素依旧往常,和那个水蜜桃味的omega笑着说话,信息素纠缠起来。 攸昭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故作从容地走了过去,对攸海说:“父亲。” 攸海见到儿子来了,也不避嫌,笑道:“你回来了?” “嗯。”攸昭点点头,目光轻轻扫过那个水蜜桃omega,犹如看一棵植物一样,没什么感情。 “昭总,您好,”水蜜桃omega朝攸昭弯腰,说,“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叫夏桃。” “夏桃?”攸昭又想起了“夏菱”。 夏桃见攸昭好像很惊讶,便问:“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没什么。”攸昭说,“很适合你。”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攸海笑道,“小桃身上一股桃子味,真好闻。” 攸昭点点头,寒暄了几句便回自己办公室了。攸昭开权限,在自己的电脑上看了公司监控,迅速定位了夏桃和攸海的位置。他俩在外头逛着逛着,便进了攸海的专属办公室,半个小时了都没出来。 攸海的办公室自然是没开监控的,但攸昭也不用开天眼系统就能知道他俩在里面干啥。攸昭心里明白,立即打了个电话去行政部,说:“让雍总去海总办公室一趟。” 于是,攸昭便从监控里看着攸雍出现在攸海的办公室门口敲门了。 “谁说alpha就很聪明?”攸昭冷笑一声,关了监控的窗口。 过了半天,小戚敲门进了攸昭办公室,喜气洋洋地说:“攸雍挨海总骂了!” “是吗?”攸昭事不关己似的,“听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这倒没有。”小戚道,“好像是攸雍跟海总汇报的时候出了错吧。” 攸昭一笑,说:“是么?他出错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就这次挨骂了?” “对啊,”小戚也摸不着头脑,“也是很奇怪。” 攸昭摆摆手,说:“也别理了,都是小事。” 小戚便也不提这话了,又问:“那昭总去美国有什么收获吗?” 攸昭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收获,想了想,说:“还成吧,我和屈总对彼此都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了。” 小戚听着这个官话,也没明白。 攸昭也没多说他和屈荆如何深入了解,便低头继续工作。 干了半天,行政那边又把夏桃领了过来,说夏桃分配到攸昭这儿当实习生了。 攸昭挑眉,看了一眼夏桃,却见夏桃眼角带着桃色,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带了点微妙的变化——若是以往,攸昭是不能留意到这一点区别的,但现在攸昭算是明白了,揉了揉额头,心想:“看来父亲和夏桃确实干了点什么,也被攸雍撞破了。没想到发生这样的尴尬,父亲还要把夏桃留在公司。” 攸海和夏桃被攸雍撞破了,还强行将夏桃留在公司,那不是给攸雍添堵么?谁最适合给攸雍添堵呢?当然是攸昭了。 怪不得要把夏桃塞过来呢。 攸昭点点头,语气平和地说:“行,小戚,你带小桃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小戚也不知什么内里乾坤,就当带普通实习生一样直接带着夏桃走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攸昭一个人。他处理了一阵工作文件后,心里却浮动起几丝难言的情绪,不自觉地拿起了手机,想给屈荆发个信息。 但又怕显得太迫切。 不想手机一抖,有人给他发信息了。 “屈荆:明晚9:00有空?” 攸昭心里一跳,回了一句:“有空。” “临水酒店,a788。” 攸昭心里突突的跳,拿不准该怎么说,又隔空打了电话给花莳求教:“这是约的信息吗?” 花莳说:“这当然是约啊,不然呢?” “这……” “而且还不是约会,就是约。”花莳说,“甜言蜜语也不说,吃饭电影也省略,直接就上来酒店房号,就是炮。” 攸昭的心情瞬间变得相当复杂,半晌却又说:“可他说了自己不是随便的人。” 花莳却冷笑道:“你见过哪个不随便的人见面第三次就和人上床的?” “我。”攸昭答。 第十章 花莳算是服气了,真想不到怎么反驳:“行,那你俩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攸昭假装听不出花莳是在嘲讽,便道:“好,我不和你说了,我待会儿还有个客户要见。” 花莳只摇头,说:“你那个alpha老爹根本不靠谱,他就是歧视omega,不会给你家业的。你要是结婚了,就更不会给你继承权。你还那么努力为他工作呢?” “我又不是为了他。”攸昭淡然回答。 事实上,攸昭这次约的客户也与“攸氏”的生意无关。他要见的是高伯华。攸昭在美国认识高伯华的时候打算通过他来帮屈荆拉生意,现在他还是这么打算的。 因此,攸昭从冯亭卫那儿听说高伯华回来了中国,便立即联系了他,跟他约好了时间吃饭。地点约在了附近一家高档餐厅。攸昭到得比较早——但他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对方是客户。 高伯华却也没摆谱,来得准时,这次没有穿镶水晶的衬衫了,穿了一件圆领针织衫、条纹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明黄色的运动袜靴,看起来像个赶时髦的青年人,却不像一个大老板。 “高先生,您请坐。”攸昭起身要给他拉椅子。 高伯华笑了:“不行,你给我站着、别动!” 攸昭一怔,但也依言站着没动。 高伯华便帮他拉了椅子,说:“应该是a帮o拉椅子才对。” 攸昭答:“谢谢高总,但其实我不需要特别的照顾。” “没关系,”高伯华说,“我习惯照顾o而已,也没有对你特别。” 攸昭便也笑了,点头说:“高总真是一位绅士。” “还行吧,”高伯华耸耸肩,说,“行了,你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攸昭道:“高总为人果然快言快语,那我也直接说了,为的就是荆门公司的对冲基金的事情。” “哦,那个呀,”高伯华点点头,说,“但你不是攸氏的么?怎么给荆门谈生意了?” “我和荆门的屈总是……”攸昭的心里摇了摇,嘴唇发出简单的音节,“朋友。” “哦。”高伯华点头,说,“那你真是一个很为朋友的人啊。” 攸昭的舌尖泛起一点苦涩,脸上却是笑的:“当然,也会有回扣。” 高伯华笑着和攸昭碰了杯,说:“昭总说话真痛快啊!” 攸昭也与高伯华碰杯,饮了酒。二人想谈甚欢,又约好了下次见面带上屈荆,好一起谈谈生意的事情。攸昭心里觉得有了把握,不觉有些高兴,与高伯华道别后,又不想回家,便先去了花莳的住处。 花莳见他一身酒气的来了,便捏着鼻子说:“做生意就非得喝酒么?” 攸昭冷道:“你是甲方的话,喝啥都可以。” 说着,攸昭又顺势在花莳家里洗了个澡,冲刷掉一身酒气。洗完澡后,攸昭换了干净衣服到了客厅坐下。花莳正在客厅打游戏,看着攸昭出来了,便瞟他一眼,说:“谈得怎么样?” “挺好的。”攸昭说,“这是以亿为单位的生意。做成了是大单子。” 花莳却笑了:“那也跟你没关系啊。” “……”攸昭还真的想不到反驳的话:是啊,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帮老爸谈的生意,都和他没关系了,更何况是帮一个身份未明的对象? 攸昭又拿起了屈荆那条信息:“临水酒店,a788。” 攸昭有些苦恼,道:“我要是去了临水a788,会不会就沦落为‘炮兵’了?” “那得看你多迫切,炮兵上位也是有的。”花莳简单地分析道,“而且你们那么契合,成功的几率还是有的。很多时候,alpha都是冲动型的动物,你要是弄得他兽性大发,甚至一时冲动标记了你,那不就好转正了?” 这方面花莳也是权威,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攸昭只觉得颇有道理,便说:“那你建议我该怎么做?” “上啊!”花莳豪迈地说,“花样上!” 花莳想了想,抛开了掌机,说:“我给你推荐一款战衣!” 说着,花莳从卧室里拿出了一套全新的情 趣内衣:“这我都还没用呢!先给你了!希望能帮助你发挥。” 攸昭听花莳说得天花乱坠的,也顿感好奇,拆开了包装,盯着那套衣服,眉头大皱,说:“这东西是破的呀。” 花莳啧了一声:“这是设计,懂不懂?” “为什么屁o那儿有突起?”攸昭质疑这个反人性的设计。 花莳说:“这就叫情 趣!” 攸昭却道:“我觉得它违反人体工学。” 花莳没好气地道:“就是你这样一板一眼的,怎么能让alpha对你欲罢不能呀!” 这话倒是戳中了攸昭的软肋了。 攸昭收下了这套“战衣”。 只是,到了第二天,攸昭试穿了一下,发现这套“战衣”的舒适度极低,又产生了退意,只给花莳发信息说:“你觉得这衣服真的能穿?” “没事儿啦,你就忍一忍,反正很快就会脱下的。”花莳安慰说。 攸昭也只得听命,外头穿上了西装,里头穿着奇奇怪怪的内衣,开车到了临水酒店。这一路上,尽管坐在舒适柔软的椅子上,攸昭还是觉得屁股在开花边缘,非常难受:“这是情 趣还是刑具?” 好不容易的,终于挨到了临水酒店——这儿是会员制的,所以攸昭一进门,酒店经理就笑问:“请问预约了吗?” 攸昭说:“预约了,屈荆,a788。” “好,请随我来。”酒店经理便领他进了门。 攸昭跟在酒店经理后面走,心里埋怨那个内裤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到了房间里一定要立即脱下来。屈荆不脱他的他都要自己立即脱,太痛苦了。 却不曾想——a788,不是客房号,是包厢号。 a788包厢里坐着屈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长辈,笑盈盈地看着进门的攸昭。看到攸昭进门,屈荆站了起来,介绍道:“爸爸、妈妈,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的对象攸昭。” 攸昭怔住了,脸上没表情,嘴里说不出话,但手机却响了一声。 “对不起,可能是客户的信息……我要看一下。”攸昭尴尬地咳了两声,拿起了手机,看到是花莳发来的信息:“怎样?开始了没?刺激吗?” 第十一章 屈荆拉开椅子,让攸昭坐下。 攸昭勉强露出笑容,一坐下就感觉情 趣内裤的凸点让他有如雷灌顶、直冲云霄之感。攸昭瞬间心神大动,但又不得不故作平静,抿了抿嘴,朝屈荆的父母微笑:“伯父、伯母,第一次见面……屈总也是的,怎么不跟我先说说。让我空手而来,也准备什么礼物。” 屈荆笑了,说:“不用准备什么,我的父母是很随和的。” 于是,屈荆父母便和攸昭聊起来。攸昭不是一个特别讨长辈喜欢的人,但因为秉持“客户就是我爸爸、客户的爸爸就是我爷爷”的精神,在屈荆父母面前也显得相当恭敬谦和。攸昭相信自己还能表现得更好——如果不是穿了那套花莳赠送的“战衣”。 攸昭是真的“坐立不安”,尽管勉力维持平静,但还是被眼尖的屈荆看出来了。屈荆倒猜不到这个冰山似的总裁会穿这样的衣服来见面,他只是以为攸昭身体不适。 “昭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屈荆问道。 “我……”攸昭下意识地想说“没有”,但想了想,确实很不舒服,便说,“我想先上个洗手间。” 屈荆指了指墙角:“包厢有私人洗手间,你上那儿去吧。” 攸昭点头道谢,忙走进了包厢附带的洗手间。 看着攸昭进了洗手间,屈妈妈却说:“你俩怎么感觉不太熟呀?还互称‘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生意上的伙伴,哪里像是准备结婚的情人?” 屈荆却笑道:“夫妻和生意上的伙伴差很多吗?” “那还是不一样的。”屈妈妈说,“总得多些温柔体贴。” 屈荆闻言,便说:“行,那我去看看他。” 说着,屈荆便站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屈爸爸却说:“哪有跟着别人上洗手间的?不尴尬的吗?” 屈妈妈说:“以后老了,夫妻把屎把尿也有呢,怎么就尴尬起来了?” 屈荆确实没觉得尴尬,敲了敲门,径自进了包厢洗手间。 听到了敲门声的攸昭忙说:“你别进来呀!” “晚了。”屈荆推门而入,“我已经进来了。”说着,屈荆又把门从里面关上。 攸昭正在脱裤子呢,尴尬得不要不要的。 屈荆看到攸昭脱到一半的裤子,也有些惊讶:“你……这款式……” 攸昭的脸涨红:“你进来做什么?” “昭总这么新潮。”屈荆笑道,“真没想到。” 攸昭伸手推屈荆的肩膀,说:“你出去!” “我不仅不出去,我还要进去。”屈荆笑着伸手,扶着攸昭的后颈,一把撕掉了攸昭的阻隔贴。 洗手间的门关得很紧,里面传出了欲盖弥彰的水声。 屈妈妈心里明白,拿起筷子,说:“别等他们了,我们先吃饭吧。” “成何体统啊!”屈爸爸脸红耳赤,“就在厕所里啊!” 屈妈妈却说:“法律规定了在厕所里面一定要拉屎吗?就你老头儿多事儿!” 屈爸爸是个有脾气的,但也不敢在老婆面前叫板,只得按老婆说的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洗手间里装着一面镜子,攸昭的双手便撑在镜子上。他身上还穿着严肃端正的白衬衣,嘴里却咬着“战衣”,双眼看着镜中身后的男人大汗淋漓的样子。 因为汗水,那信息素的气味变得更浓郁了。 攸昭完全无法招架,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屈荆也是如此。 攸昭哼哼两声,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连忙羞惭不已:“发什么神经?你爸妈还在外头呢!” 屈荆也觉得自己很荒唐,却又无法自已,擦了擦额前的汗,说:“他们能理解的。信息素浓度太高这种事情……” 攸昭喘着气,回头看屈荆:“难道你以前也经常这样?” 屈荆又拿起洗手间里配备的纸巾,替攸昭拭擦:“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攸昭那个弄脏了的地位被屈荆碰触,便立马颤抖起来,忙说:“我、我自己可以……” “谁污染、谁治理。”屈荆扶着攸昭软绵绵的腰,说。 过了一会儿,屈荆和攸昭人模狗样地走了出来,但身上还是散发着奇异的气味。屈爸爸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个洗手间上得够久的呀!” 屈妈妈却道:“人攸昭不是不舒服吗?当然会久一点。” 屈爸爸却说:“那怎么连咱儿子也一起上呢?再怎么不舒服,都没有俩人一起上厕所的道理!” 听到屈爸爸这么说,攸昭的脸上立即露出更为羞惭的颜色,低头说:“晚辈确实是太失礼了……” “没事儿,没事儿!”屈妈妈安慰说,“你现在身体可好些了吧?” 攸昭在里头已经把不舒服的衣物脱下了,还发泄了一番,当然就舒坦了,便点头答:“谢谢阿姨,我现在好多了。” 这一顿饭,原本吃得还可以的。就因为上了这一趟洗手间,回来屈爸爸就给脸色看了。攸昭便相当后悔,只怨自己怎么那么没有忍耐力,险些搞砸了大好的生意。对面可是客户啊!他怎么能中途去“上厕所”呢? 晚饭之后,四人便离开了包厢。屈妈妈拉着攸昭的手,和蔼地问:“你是开车来的吗?” “嗯,是的。” “不过你不舒服,要不让儿子送你回去吧。”屈妈妈说。 “不、不用了……” 屈爸爸也说:“对啊,我看他现在舒服得很。” 攸昭的脸又一下涨红了。 这下谁都不好接话,倒是屈荆拍了拍攸昭的肩膀,说:“我送你吧。” 第十二章 屈荆开攸昭的车子送他。 车子里寂静得很,屈荆原本想打开音乐调节气氛,但又觉得没必要,索性和攸昭闲谈起来:“你觉得我爸妈怎么样?” 攸昭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屈荆,只说:“伯父、伯母人都挺好的。” 屈荆却笑道:“你这人爱清静,难道不嫌我妈吵嚷?而且,也不觉得我爸对你太苛责?” 攸昭怔了怔,说:“不会。” “真的吗?”屈荆说,“你可以和我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攸昭答。 屈荆耸耸肩,转动了一下方向盘。 攸昭斜觑屈荆一眼,知道屈荆的想法,便不得不叹气,解释道:“如果你知道我家人是怎么对我的,你就会明白——我不可能对你父母那样性格温和的人有意见。” 这话题勾起了屈荆的兴趣。 屈荆拍了拍方向盘,说:“你家人是怎么待你的?” “你难道不会打听过吗?”攸昭说。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又都是成熟的生意人,不可能没打听过对方的家庭情况。 “别人说的再多都是‘道听途说’,不如听你一句实际。”屈荆道。 攸昭有些无奈,他不太愿意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情况——但屈荆不在此列。他刚刚主动说起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要和屈荆结婚的话,这种事情是不能瞒着的。就算他再不愿意说,也得告诉屈荆清楚。 “是这样的,我的omega父亲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我的alpha父亲就是攸海,算是有点名气……” “哦,那可太有名气了。”屈荆说,“本地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他吧?” “可能是吧。”攸昭语气里没有自傲,“我的生父和海总同居多年,一直没有结婚。海总后来和家境比较好的段客宜结婚了,段客宜生了个儿子叫攸雍。他和我一样在攸氏工作。这些你都知道吧?” “那你生父呢?”屈荆问。 攸昭眼神一黯:“很早就过世了。” 其实,这一点屈荆确实已经听说过了。攸昭的生父叫英侬,和攸海是大学时候的恋人。攸海工作之后得到了段总的赏识,便抛弃了英侬,和段总的儿子段客宜结婚。英侬被抛弃的时候是怀着孕的,但仍然咬牙生下了攸昭,在攸昭十五岁的时候,英侬因病去世。鉴于当时攸昭还没成年,法院判攸海要抚养攸昭。就算段客宜十分不愿意,但还是得接纳攸昭入攸家家门,否则就是违法行为了。 “你的omega父亲葬在哪里?”屈荆问,“找天我们一起去拜祭他——我总得见过你的父亲。” 攸昭怔了怔,半晌却道:“对了,你是不是也要见见海总和段客宜?” “见,那得见。”屈荆说,“你安排吧。” 攸昭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谈婚论嫁了?” 屈荆笑了,说:“不然呢?” 攸昭怔住了。 屈荆却道:“怎么?和你想要的不一样?” 攸昭却说:“不,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不知道,可能想要慢慢来,先约会、看电影、吃饭……彼此了解……浪漫啊……” “不需要。”攸昭说。 “那就好。”屈荆说,“你觉得进展不会太快就行了。” 攸昭心里暗道:“越快越好。” 屈荆仍开着车。 攸昭心下却有些狐疑:“但是,你怎么那么快就决定和我结婚?” “那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决定和我结婚?”屈荆反问。 攸昭却无奈,说:“这话你不该问我。” “为什么?” 攸昭想说:你是我最好的选择,但我就不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 但他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让人高兴。对客户说话,还是得有点技巧。 于是,他说:“因为你很优秀。” 屈荆笑了,说:“你也很优秀。” 说着,屈荆已经把车开到攸昭家门外了。 攸昭淡然说:“谢谢你,我已经到了。” 屈荆轻轻抚摸攸昭的后颈。 攸昭条件反射地一激灵:“你别再‘来’了。” “我没那个意思。”屈荆无奈地强调自己“不是随便的人”,“我只是想吻你。” 说着,屈荆扶着攸昭的后颈,温柔地吻了下去。 第十三章 攸昭回到家的时候,脑子是混混沌沌的。 屈荆吻了他。 他也吻了屈荆。 当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他们已经ooxx过了,比刚刚更热辣的吻还有不少。但刚才,是他们头一回不涉及x行为的吻。 根据攸昭判断,之前那些火热的吻,都是信息素驱动下的禽兽行为。而刚才呢? 攸昭摸了一下后颈上的阻隔贴,这贴得严严实实的,信息素封得滴水不漏。 “昭儿,回来了?” ——攸海从门厅外走了过来。 攸昭朝父亲点点头:“父亲,您好。” 攸海问:“上哪儿去呢?又去和客户吃饭了?” 是和客户吃饭吗? ——“嗯。”攸昭点点头。 攸海又说:“挺好的,就你这方面做得很好。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不爱跟人打交道的,但是能克服自己,多和客户交流,是挺好的。” 这一点攸海确实说得很准。攸昭是一个讨厌社交的社交积极分子——这样的人听起来很矛盾,在职场上却不少见。明明很讨厌和人打交道,但还是会豁出去很多时间和热情去进行社交,为的也就是自己的职业发展。 攸海又说:“夏桃去你那儿了?” “哦?”攸昭没想到攸海会问起夏桃。 白天的时候,攸海和夏桃苟且被攸雍撞见了——当然,这也是攸昭的设计。攸昭原本以为撞破之后,攸海会赶走夏桃,没想到,攸海却把夏桃留在攸昭的部门,现在还找攸昭问起。 看来——攸海和夏桃的信息素应该很契合吧? 攸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波澜不惊地回答:“是今天白天的那个实习生吗?” “对,就是他。”攸海点头,“他的工作还可以不?” 攸昭笑了,说:“他才刚来我这儿,我还没观察。” “行,那你多多观察。”攸海说,“我看这孩子挺机灵的,可以留用。” 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夸夏桃,但实际上却更像是“提示”攸昭要把夏桃留用转正。 攸昭心里有些不高兴。攸昭自己的部门都是他的“亲兵”,个个是他千挑万选的干将,他实在不想混进来一个摸不得、打不得、动不得的“关系户”。不是说养不起一个夏桃,而是部门里放着这么一个人,影响军心和士气。 攸昭便也不十分顺着老爹的话,只委婉说:“那孩子看着是个聪明的,但也要看适不适合我们部门。如果不适合的话,也可以去别的部门试试,总有一个合适的。” 攸海冷笑,说:“你可能不知道,夏桃已经开罪了攸雍了。除了你的部门,他哪儿也去不了。” 攸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攸昭还能说什么? 攸昭却仍不肯接话,反而问道:“这是真的吗?夏桃才来公司半天,就得罪了攸雍?” “这……”攸海自然不能详细解释夏桃“得罪”攸雍的始末,便说,“你也知道攸雍的性格,要得罪他,还不容易吗?” 攸昭点点头,说:“不过夏桃就一个实习生,也没看出来什么本领。既然来半天就得罪人,倒不如开了算了。” 这话真叫攸海听了脸色发青。攸海咬牙说:“怎么?攸氏选人招人还得看攸雍的脸色不是?我还没死呢!” 攸昭忙点头,说:“是的,我明白了。” 待攸海这边“指示”过了,攸昭便进了屋里休息。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家四口吃早餐。谁也没有提起夏桃这件事。 但攸昭推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攸雍一定第一时间给段客宜打小报告了。段客宜那边也肯定不高兴。 不过,段客宜今天看起来还是和平日一样和蔼温柔,没看出来吃醋的样子。他给攸海盛了一碗粥,又说:“老公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早说了外头的饭没营养,还是多回家吃才好。” 攸昭听了这句话,几乎要笑出来,但他没有——他在这个家里出了礼节性的微笑是从不笑的。 攸海也有些尴尬,说:“嗯。” 段客宜又看了攸昭一眼,说:“对了,你的相亲怎么没下文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我虽然不是做婚介的,但总还是认识不少人的。” 攸昭便道:“谢谢段总,其实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啊?”攸雍截口说道,“你可别倔啊?就你这样子的信息素,可不好找对象。而且我都听说了,你硬性要求非有钱人不嫁。那我觉得吧,这可不悬么?其实啊,你就找个信息素可以的,家世就跟你爸差不多的也行了。” 攸昭听到攸雍提起生父,便略有些气恼,只是没表现出来。 “你说什么?他爸不就是我吗?”攸海也有些气恼,便搭了一句硬话。 攸雍便也说软话了:“没,我这不是劝他嘛!omega总是要结婚的嘛,尤其他这种浓度的,不然等年纪大了,信息素会紊乱的。” 攸昭却说:“其实,屈荆的父母也想见见段总和海总。但我不确定二位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抽空。” 这话说了出来,攸雍脸上那点得意的笑容都僵住了。段客宜也是一怔。攸海闻言,却颇为高兴:“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你早说嘛,我今天就能把时间空出来……不过你现在说的话,可得等两天了。” 段客宜刚刚是愣住了,现在却又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说:“海总日理万机,我可闲着呢。要不我去见见吧?” 攸昭心里却说:不好! 虽然他也不知道段客宜能做什么,但总觉得不好。 段客宜却又问:“对了,屈荆的家庭是怎样的?” “是传统家庭。”攸昭答,“一父一母。” “哦,那很好呀。”段客宜笑笑,说,“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攸昭回答:“他父母是教书的。” “教书匠呀?”攸雍不屑地说,“那和咱们也不是门当户对呀?我当初听你那么上心的,还以为是什么豪门呢!” 段客宜却说:“你懂什么呀?这就说明人家屈荆是白手起家的,那才厉害呢。” 攸海也点头,说:“可不是么?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头脑,我都要烧高香了!” 攸雍受了两句训斥,心内十分不忿,但也不敢反驳什么。 攸海自己也是出身普通人家,所以最听不得豪门子弟说new money不好的话。攸雍倒是厉害,偏偏踩中了攸海的痛处。又想到昨天的事情,攸海就更生气了,一整天都没给攸雍好脸色。 攸昭回到公司,又问起小戚:“夏桃的工作能力怎么样?” 小戚便答:“他是实习生,也没让他干什么重要的活儿。都是些琐碎工作,看不出来什么业务能力,但人倒是挺机灵的,会说话,又勤奋。” 攸昭闻言,便点点头,说:“行,你下去吧。” 小戚点头就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攸昭又收到了花莳的电话。 花莳那边语气急切,说:“你不是让我帮你盯着屈荆爸妈么?” “对,怎么了?”攸昭问。 “你还真是神机妙算,”花莳说,“段客宜果然去找他们了!” 攸昭头痛了:“我就知道。” 今天早上,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段客宜要做事的。段客宜可不会那么顺顺当当的就让攸昭觅得如意郎君。 可是,攸昭也不能绝口不提,毕竟,双方父母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吧? 段客宜确实是不愿意攸昭顺利结婚的,而且对象看起来还那么合适。段客宜通过手段拿到了屈太太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是攸昭的“omega爸爸”,想约屈太太一起去喝下午茶。 屈太太却说:“可是我在上班呀?” 段客宜便改约了晚饭。 到了晚上,屈太太到了苑瑶酒店,按照段客宜提供的信息上了酒店四楼,一进去,便见衣香鬓影,都是些阔太太和几个保养很好的omega男性在那儿喝酒闲聊。 段客宜迎上来,拉着屈太太跟众人介绍。然后,段客宜又说:“本来她下午就要来的,因为要上班,现在才到。” 一个太太便惊讶地说:“上班?什么是上班?” 说着,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屈太太被无端嘲笑,却也不急,只缓缓说:“你们连上班都不知道?该不会没读过书吧?” 第十四章 屈太太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没好意思吭声了,倒是脸有愠色,看向了宴会的主人——段客宜。 段客宜也略略一笑,打圆场说:“都开玩笑呢——呵呵,屈太太,先入座吧!” “独立女性,不冠夫姓。”屈荆的妈妈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样子来,“我叫姜慧息。” “哦,不好意思。姜女士,”段客宜笑着说,“请来坐坐吧。” 大家纷纷坐下,又开始上菜吃饭。 姜慧息喝了两口茶。段客宜又问她感觉怎么样。姜慧息便答:“还行吧,这是碧螺春?” 一个太太便说:“姜女士那么好的舌头,还尝得出碧螺春?” “嗯,还行吧。”姜慧息说,“不都是茶叶么?” “那可不一样,茶叶是分贵贱的。而且,贵的茶叶要是泡在了便宜的器皿和劣质的水里面,那味道也会变得廉价。” “确实如此。”姜慧息点头,说,“就好像好看的皮囊里装着一个不堪的灵魂,也会变得丑陋一样。” 太太的脸扭曲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缎面桃红旗袍的女人踩着渐变色亮片高跟鞋走了进来——看得出来是有点年纪了,但身材和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她展颜一笑,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段客宜笑道:“是呀!我们都先吃了。” 说着,段客宜又拉着姜慧息来介绍:“这位是姜女士,姜慧息。这位是秦总,也是个独立女性。” 秦总坐下来了之后,便噼里啪啦地说今天上班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以至于她来晚了。大家都没再提“上班是什么东西”之类的话,笑呵呵地陪着聊天。 姜慧息也插不上嘴,只觉得无聊,只想早点回家。 没想到,秦总却拉着姜慧息聊起了天,问道:“他们不叫你‘太太’,叫你‘女士’?你是单身?” “不,”姜慧息摇头,“我就是姓姜,已婚的。” 事实上,平时姜慧息也不介意别人叫她“屈太太”,但到了这儿,她却不乐意了,非得整点花样讽刺这群“太太”,划清界限罢了。 秦总却道:“哦,这样呀。所以你也是有自己的事业?” 姜慧息颇不好意思地说:“谈不上,我就一学校教书的。” “那很好啊,高级知识分子呀。”秦总显得很感兴趣,“你哪个学校教书的?说不定我儿子也上那儿的呢?” “我在xx高中。”姜慧息说完,顿了顿,说,“你儿子上高中了?” “嗐,我儿子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秦总哈哈笑道,“你呢?你有孩子嘛?” 姜慧息道:“我也有个儿子,也是毕业好多年了,现在在做生意。” 这一来一往的,二人便聊起了自己的儿子。秦总闻说姜慧息的儿子是屈荆,便说:“这人我知道呀,杰出青年呀!你儿子可真有出息!”姜慧息忙摆出谦虚的样子,只说一般般。秦总又说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平日就爱读书画画,生意的事情一点指望不上。末了,秦总话锋一转,却说:“他是个omega,我就操心他结婚的事。” “omega呀?”姜慧息想了想,笑道,“omega很矜贵呀,更别说是你家的贵子了,不愁找不到对象呀。” 秦总却道:“那也未必。他的眼睛长在额头上。” 说着,秦总又说起了自己儿子信息素的型号,这不说不要紧,一说不得了,原来呢,秦总的儿子和屈荆的信息素是契合的。秦总立马热火朝天地说要相亲,姜慧息总觉得哪儿不对,没有立即应承下来,但还是被热情的秦总拉着留下了联系方式。 这晚饭结束,段客宜送姜慧息下楼,又满脸歉意地说:“我认识的一些朋友说话口无遮拦,你别介意呀。” 姜慧息笑笑,说:“没……我没介意。” 嘴上说的是没介意,但心里可是十分的膈应。 姜慧息只觉得这个段客宜阴阳怪气、傲慢无比,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而那个社交圈里大多数的人都歧视他们这种“非豪门”家庭,语气里透露出的优越感真叫姜慧息恶心不已。 她要想到自己和这样的人做亲家,以后还要经常参加这样的饭局,那可是十天吃不下饭了。 又想到那个为人爽快的秦总要和自己对亲家,心里又想:要说做亲家,确实是秦总比段客宜好呀? 她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便一边沉思一边走到了大楼外,却见到一个年轻人也站在大堂。 “这是……”姜慧息怔了怔,“是攸昭嘛?” 攸昭看见姜慧息,也微笑点头:“伯母好!怎么这么巧?” 姜慧息说:“我来这儿吃饭的。” 攸昭笑笑,说:“我也是啊。准备走了,您呢?” “我也准备走了。” “那么巧,那我开车送您吧?” 这当然不是凑巧的,是攸昭早就等着了。他得知姜慧息被约来吃饭了,便心里不自在。但那是太太们的饭局,他也不能掺和,因此只能在楼下守株待兔、静观其变。 攸昭对姜慧息献殷勤,又想从她那儿探口风,以防发生什么变故。车上,攸昭又跟姜慧息打听,问她和谁吃饭。姜慧息也不隐瞒,如实说了:“你的omega爸爸约了我。” “真的?”攸昭一脸煞白,“可是……我的omega爸爸已经……已经……过世了呀?” 姜慧息的脸也白了:“真的???!!!” 第十五章 攸昭回答:“是真的。” 姜慧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头皮发麻:“不可能啊……那我看到的人是谁?” 攸昭一边开着车一边说:“该不会是骗子吧?” “不可能。”姜慧息觉得那个情景也不像骗局,却又说,“你认识‘段客宜’这个名字吗?” “哦!”攸昭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您说段总呀!啊,对了,我一时没想起来。” 姜慧息疑惑地看着攸昭,攸昭轻松一笑,说:“他是我弟弟的omega爸爸,也算我的omega爸爸吧。” 姜慧息更觉得古怪:“你和你弟弟不是同一个omega爸爸生的?” “不是。我omega爸爸过世的早,这个段总呢,是我alpha爸爸后来结识的。”攸昭笑笑,说,“我也不叫他爸爸,我只叫他段总,所以你一时说起爸爸,我就没反应过来。” 姜慧息闻言,点头说:“哦……原来如此啊。” 攸昭把车开到了一座白色的独栋别墅前面。那就是姜慧息的家了。 姜慧息看着家里窗户还透着光呢,又看攸昭一眼,说:“要不,你也上来坐一坐?” 攸昭便说:“太晚了,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的,上来喝杯茶吧。”姜慧息说。 攸昭便不再推辞,将车停在了她家车库,与姜慧息一起进了屋里。屋里一楼没人,姜慧息领着攸昭上二楼。他们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就听见屈爸爸的声音了:“我看你的那个相亲对象不是个正经人……” 这话说出来,攸昭就有些尴尬了,为免更加尴尬,便忙咳了两声,又扬声说:“伯母,上楼梯慢点走。” 原来屈爸爸和屈荆在楼上坐着,俱听见了攸昭的话音,都有些讶异,也收起了刚刚的话头了,抬头一望,就见攸昭和姜慧息从楼梯处走了上来。 “怎么你也来了?”屈荆站起来,笑道,“也不说一声?” 攸昭笑着跟屈爸爸打了招呼,又对屈荆说:“我在路上遇到了伯母,就开车送她回来了。” 屈爸爸却说:“现在打车很方便的,你也不用操这个心。不然天那么晚了,一来一回也麻烦。” “是呀,”屈荆点头,说,“不然你今天索性就在我们家住下吧?” 攸昭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还得回去呢。” “是我让攸昭上来喝杯茶的。”姜慧息说。 屈爸爸也没话好说,冷哼一声,拿起遥控打开电视,也不跟攸昭说话。攸昭是尴尬的,但只要将对方当成是客户,那就不会太难过。客户嘛,耍脸色都是很正常的。 攸昭陪着姜慧息坐了下来,闲谈了几句。姜慧息又问起了攸昭家庭情况,攸昭想着是要结亲的,也不好隐瞒,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家复杂的家庭关系。屈爸爸在一旁听得眉头大皱:“咋这么复杂呢?” 姜慧息冷笑,说:“你不是看电视看得很专心的吗?怎么又说话了?” 屈爸爸呶呶嘴,说:“我说电视剧剧情复杂呢,你以为我说什么?” 几人说说聊聊的,却忽听见窗外雷霆一闪,随后便是暴雨倾泻。姜慧息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只说:“下那么大的雷暴雨呢,攸昭啊,你今晚索性别回去了吧?” 屈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屈爸爸冷瞥了攸昭一眼,眼神如同电视上的比干看妲己。 攸昭想了想,脸上有些犹豫。 姜慧息又说:“哎呀,没事的,我们这儿客房很多的。” 攸昭听到有客房,才勉强应承下来了。 姜慧息带着攸昭去了客房,又给他开了灯,只说:“你要不要打电话回家,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不用。”攸昭说,“他们不怎么管我的。” 事实上,攸家还是管孩子的。就算现在,夜不归宿也要先告诉一声。因为他们讲明了早上要一家四口一起用早餐。 但是,攸昭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决定在姜慧息面前露出一个“被嫌弃的孩子”应有的样子:“他们不太注意到我。也许我没回家他们都不会发现。” 姜慧息母性大发,扶着攸昭的肩膀,安慰了攸昭一阵,这才离开了。看着姜慧息走了,攸昭便在客房坐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备说:“我今天见客人去了郊区,现在下雷暴雨,我就先不回去了。”这个理由很充分,父亲也没有疑心,很快就同意了:“那你自己小心点。明早不用回来吃早餐了,自己回公司吧。” 攸昭挂了电话,躺倒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屈荆发来的信息:“来我房间”。 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攸昭心里是这么想的。 五分钟之后,攸昭还是到了屈荆的房门前。看着那堵胡桃木色的门板,攸昭还是有些犹豫的,又怕被人瞧见,想了想,还是想走,没想到,门却开了。 屈荆穿着一套蓝色的睡衣,撑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攸昭。 攸昭冷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屈荆说:“聊天呀。” “去房间聊天吗?”攸昭疑惑地说。 “来都来了。”屈荆说着,一把将攸昭扯进房间。 攸昭冷不防被拉走,一个踉跄,跌到屈荆的胸膛上,顿时就闻到一阵白檀的气息。 攸昭一个激灵:“我怎么会闻得到他的信息素……?” 攸昭忙看了一下手表,这才想起三十分钟前就应该换阻隔贴,但那个时候光顾着和伯母说话,一时间却忘了。 想到这个,攸昭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屈荆瞥见攸昭捂着阻隔贴,便笑说:“行了,我答应你,今天不碰你的阻隔贴,行么?” 攸昭无奈地说:“你到底找我聊什么?是重要的事情吗?” 攸昭想着,大半夜的叫他过来,又不撕他的阻隔贴,应该是真的有事情要聊吧? “是啊,难得你来一趟,给你看这个。”屈荆招呼了一下攸昭。攸昭走到了房间的一角,那儿放着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电脑和一些书籍。攸昭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了攸昭:“男朋友第一次上门,不都应该给看这个的吗?” 攸昭有些惊讶:“相册本?” 攸昭翻开了相册本,便看见了屈荆从前的老照片。攸昭看着也起了兴致,在椅子上坐下来了,开始翻看相册。见椅子被攸昭占了,屈荆便坐在桌子上,两条长腿架在桌子边上,双手抄在胸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低头看攸昭。 攸昭低头看着相册,从屈荆的角度看,攸昭的黑色睫毛随着视线转移扑扇扑扇的,倒是很好看。 屈荆不免又凑近了一些。 攸昭原本还翻着相册,却忽感到白檀的气味浓烈,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攸昭忽然合上了相册,说:“我还是下次看吧。” 屈荆盯着攸昭半晌,说:“你脸好红啊。”说着,屈荆伸手摸攸昭的额头:“发烫。” 攸昭被屈荆碰触,脸上瞬间漫过一阵红潮,呼吸都急促起来。 屈荆见攸昭脸色发红、呼吸急促、额头又发烫,便扶着攸昭,说:“你发烧了?” 攸昭秉持着最后一丝神智,嘴硬否认:“胡说,我没有发 骚。” 第十六章 屈荆怔了怔。 他也感觉到了异样。 攸昭脸色潮红,身上散发出非常甜美的气息。 玫瑰的幽暗香气被蜂蜜的甜所点亮,清新的气味。 屈荆伸出手来,试图采摘这一朵蜂蜜玫瑰。可惜,玫瑰有刺——攸昭“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屈荆吃痛又吃惊地缩开。 攸昭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说:“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我知道……”屈荆答。 攸昭想到屈爸爸对自己的态度,认定自己今晚必不能和屈荆做逾矩的事情,不然屈爸爸对自己的印象就更差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来屈荆的房间! “我回去了。”攸昭转过身,趁信息素还没将自己完全支配,毅然走向了房门。 屈荆也没有拦住他。 攸昭伸手要握住房门的把手时,却听见房门从外头叩响了。 攸昭吓了一跳。 屈荆也有些吃惊,扬声问:“谁?” “是我。”屈爸爸的声音响起来。 屈荆和攸昭面面相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屈荆忙说:“我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你少骗人了,你怎么可能这么早睡?” 屈荆也有些无奈。 屈爸爸又说:“嫌我唠叨是吧?开门吧,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攸昭犹如被抓包的小偷一样,心虚又胆怯地看着屈荆。 屈荆见攸昭平日淡漠,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如今见着,反而觉得有趣可爱。屈荆便伸手揽住攸昭,攸昭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气力,软绵绵地随屈荆拖着走。 这该死的信息素! ——攸昭暗骂。 屈荆把攸昭推在床上。攸昭应声而倒,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正要再次强调自己不是随便的人,一张被子就盖到自己头上了。 原来,屈荆把攸昭用被子盖着,再放下了床帐,这样将他藏了起来。 “来了。”屈荆说着,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屈爸爸看了看他,说:“怎么?不让我进去?” 屈荆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套睡衣,又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真的睡下了,没骗你。” 屈爸爸半信半疑的:“那……那我就说两句……” “你开口还能只说两句吗?一唠起来准没完儿。”屈荆打断了父亲的话,“如果不是急事,明天再说吧。” 屈爸爸正想说什么,却看着门在眼前被关上了。 “哎!长大了就不听话了!”屈爸爸怒道。 屈荆倒没理会父亲的怒火,径自走回自己的床上,把被子掀开,笑道:“没闷坏昭总吧?” 闷倒是闷不坏,但这被子枕头上全都是屈荆每天留下的信息素,把攸昭往里面这么一裹,那可真是奇了妙了。这无异于将一根棒棒糖放到火上烤,不消一会儿就要化成一滩糖浆了。 屈荆把这被子一掀,马上便是一阵浓烈的蜂蜜玫瑰味像海浪一样涌来。 屈荆被袭得一阵头晕目眩。 没等他回过神来,攸昭已经骑到他的身上了。 攸昭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屈荆身上,这个行为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攸昭没有力气了。屈荆便接过了接力棒,转身压了上去,为房间加一分热度。 二人鏖战到半夜,才鸣金收兵。 攸昭体力不支,腰肢酸软。屈荆一边帮攸昭揉腰,一边开玩笑说:“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坐上来呀。” 攸昭的脸红得跟番茄似的:“什么……胡说什么……” 屈荆却说:“你这腰得好好练练,动那么一阵子就不行了?我还指望你多坚持坚持呢。” 攸昭觉得很羞臊,但又想:这是客户需求! 于是,攸昭又尽职尽责地问:“我以为alpha会不喜欢被骑着?” “这个情况不一样。”屈荆暧昧一笑,“我觉得你坐在上面也挺好的。” “有什么好的?”攸昭问。 屈荆说:“因为我能看得比较清楚。” 攸昭的脸更红了:“看什么比较清楚?” “看什么都比较清楚。”屈荆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第十七章 攸昭把屈荆推开,说:“我要回房间了。” 屈荆坐起来,咬起了一颗薄荷糖,说:“先别急,咱们相册还没看完呢。” 攸昭想起,他们第一次做完的时候,屈荆也咬了薄荷糖。攸昭便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吃薄荷糖?” 屈荆笑答:“人家都说‘事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嘛。可惜呢,我已经戒了烟了。只能找薄荷糖解馋,似不了‘神仙’,便起码似个‘半仙’。” 攸昭有些讶异:“你从前抽烟?多久了?” 屈荆想了想,说:“也没认真抽。就是年少的时候跟着人抽的。” 攸昭笑了:“我明白了,你是个小鬼的时候,学大人抽烟装酷。长大懂得道理了,倒费劲儿戒掉。” 屈荆却摇头,笑道:“你可错了。” “难道不是这样?”攸昭有些讶异。 “你这么猜测也是有些道理的,十有八九的抽烟少年都是装酷的。但我不是。我从小就很理智。”屈荆道。 “理智?”攸昭想到刚刚二人撕咬的情状,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理智”两个字加在屈荆身上。可攸昭转念一想,自诩“理智”的自己还不是一个鬼样! “嗯。”屈荆点头。 “那你是怎么染上烟瘾的?”攸昭好奇起来了。 屈荆道:“我在创立‘荆门’之前,是一个基金的交易员,总是要会客应酬。客户递烟,你不抽?喝酒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头几年,我天天一身酒气烟味回家,为此,我爸可气得半死。” 攸昭算是明白了几分。 其实,攸昭本人也是生意场上的人,应酬的场合也去过。他本人能够一直不抽烟,很多时候也是因为是“攸海的儿子”,但喝酒还是免不了的。那么屈荆这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想拉客户,那就更不能“清高”了。 “现在倒是好了些,想不抽烟还是可以不抽的,喝酒也能适可而止。”屈荆说,“幸好这灌酒抽烟的生涯结束得早,目前身体没毛病,还能伺候伺候你快活。” 攸昭的脸立即红了:“这和我什么关系!你……你自己身体好是你自己的好处!” 屈荆笑笑,不多说话,拿起了相册,让攸昭躺自己怀里一起看。攸昭不喜欢和人太过亲近接触,但既然和屈荆都已经那样了,而且屈荆又是客户,攸昭总不能太拒绝,便把身体靠在屈荆胸膛,一起翻看相册。 攸昭的头靠在屈荆肩膀,窝得久了,身体暖和,又觉得其实这样抱着也不错。 屈荆又说:“我都没有和你的合照。” 攸昭便说:“这不是正常的吗?我们才刚认识。” “可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屈荆说。 攸昭也觉得这很矛盾,刚刚认识的人马上就送入洞房,听起来就是不妥的。但古代就是这样,现代人似乎也能接受这样的方式。 攸昭说:“那怎么办?现在用手机合照吗?” 屈荆道:“那也不是纸质的照片。” 说着,屈荆拿起了一张自己的独照,又打开床头柜,拿起一支笔,在独照的自己旁边画了一朵玫瑰。看得出屈荆不擅长画画,玫瑰画得跟儿童简笔画一样,勉强看得出是一朵花罢了。 “这是你。”屈荆说,“玫瑰。” 攸昭知道自己的气味是蜂蜜玫瑰,但被称为“玫瑰”,却觉得拧巴:“这个称呼……” “不好?”屈荆问。 “有点娘。”攸昭如实相告。 屈荆笑了:“那你给你选吧,你觉得‘玫瑰’和‘老婆’哪个更娘?” 攸昭说:“你还是叫我‘玫瑰’吧。” 屈荆点头:“那你该叫我什么?” 攸昭说:“屈总。” “这个不好。” “那什么好?” 屈荆想了想,说:“荆,就是刺儿的意思,正好跟你的玫瑰是天造地设的。” “行,那我叫你‘刺儿’吧。” 屈荆摇头:“不行,这个不好听。” “那什么好听?”攸昭问。 屈荆笑笑:“叫‘老公’?” 屈荆本是调侃,只认为冷淡古板的攸昭是不会这么做的。没想到,攸昭却认为满足客户的要求,是第一要务。这个也不难,也不过分,不应拒绝。所以,攸昭毫无障碍地说:“可以。” 屈荆相当讶异:“那……那你叫一声来听听?”语气里是不可置信。 攸昭毫无障碍又毫无感情地说:“老公。” 屈荆倒是喜欢得很,心想:那么难为情的事情都愿意做,他一定很喜欢我吧。 第十八章 攸昭像平常一样整装上班。 但小戚已经发现攸昭上班穿的是昨天的衣服,这证明什么?这证明攸昭昨天没有回家! 攸昭为什么不回家? 小戚低声问攸昭:“昭总最近相亲还顺利吧?” 攸昭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小戚迎接到攸昭刀子一样的眼神,赶紧后退一步,以示敬意。 攸昭横眉冷眼,一如既往,刀锋一样的目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唯有那香甜美味的实习生夏桃笑着凑上来,热脸贴他的冷屁股,说:“昭总早,我多买了一杯咖啡,您需要吗?” 事实上,小戚已经为攸昭泡好咖啡了。 但是,攸昭想到了夏桃和父亲那暧昧不明的关系,还是接过了夏桃手上的咖啡,说:“谢谢。” 夏桃见攸昭接了咖啡,十分欣喜,又说:“这家咖啡是手工咖啡店,特别好喝。您尝一尝,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您带?” 攸昭答:“也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攸昭转身走进了办公室,随手将咖啡放在桌面上,拉开了办公室里的柜子,取出一套备用的西服,在室内换上,又把换下的衣服叠好,让小戚拿去送洗。 这一套下来,桌面上的咖啡都凉了。 攸昭瞥了一眼咖啡杯,见上面写着店面“菱语手工咖啡店”,不觉皱眉,这个“菱”字加上夏桃,又让攸昭想起夏菱这个人来。 攸昭才见过夏菱一面,却十分不喜欢他。这是很少有的事。攸昭对人对事很少掺杂个人喜恶。 归根究底——攸昭自行解释:屈荆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客户,夏菱显然是来跟我抢客户的,我理所当然不喜欢他。十分合理。 逻辑满分。 攸昭对着反光的玻璃窗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点头。 一定是这样。 攸昭安然坐定,伸手摁开手机通讯,给小戚发了一条信息“咖啡凉了”。 很快,夏桃便敲门进来,奉上一杯热咖啡。 攸昭挑眉:“怎么是你?” 夏桃笑答:“小戚有事在忙,我自己求他让我泡咖啡的。其实,泡咖啡也是实习生该干的活儿。” 攸昭对夏桃的殷勤未置可否,喝了一口咖啡,状似随意地目指那个印着“菱语手工咖啡店”的杯子,说:“你常去这家喝咖啡?” 夏桃笑着答:“嗯,对,这是我堂哥开的咖啡厅。” “哦。”攸昭点头,说,“你哥叫菱语吗?” “哦,不,他叫夏菱。”夏桃笑着回答。 “嗯。”攸昭点点头,心里觉得奇怪,没想到夏菱居然开了一家咖啡厅。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攸昭却忍不住问:“开在附近的?我怎么没听过?” “哦,是新开的。”夏桃答,“我哥他呢,就是和我一样,刚从国外毕业回来。” “嗯……”攸昭点头,便觉得都对上了:当时夏菱是以大学生实习生身份出现的,现在回国开咖啡店,时间也对得上。 夏桃的事情,攸昭也变得好奇,便让花莳帮忙查了查。花莳算是本地小灵通,什么都查得很快,没过半天就回了攸昭:“夏菱和夏桃的omega老爸是gold digger。他俩这是传承的技艺。专业傍大款。俗称的‘三儿二代’。” 攸昭想了想,只得说:“还有这个专业。” 花莳笑了,说:“行行出状元呗!” 说着,花莳又道:“怎么?那个小贱人又去找你的客户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别。”攸昭阻止。 “为什么不?” “掉份儿。”攸昭轻声答。 像夏桃这样在公司里明目张胆地晃来晃去,段客宜都没有过问。攸昭要是太把夏菱当一回事儿,这心胸实在是连段客宜都不如了。 攸昭挂了电话,便出办公室去,跟小戚交待说自己要出外。夏桃在旁听着,提出想要跟着学习,攸昭允许了。 夏桃帮攸昭开车,又问要去哪儿。攸昭从不爱多说话,直接把定位调好,让夏桃跟着导航走。夏桃善于察言观色,知道攸昭不喜欢说话,便也不搭话,安安静静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攸昭约了高伯华在一处酒店见面,在场的还有屈荆。夏桃一看见高浓度的屈荆,就心怦怦跳“这a好a!”,又瞥了一眼浑身亮片的高伯华,默道“这a好o!”。 屈荆原本就年轻,穿得更年轻,身着超大款的圆领套头衫,脚蹬白色网布运动鞋,似个时髦大学生。他见攸昭来了,便站起来:“昭总终于来了?” 攸昭见两个客户在等自己,便万般抱歉:“你们等很久了?” 高伯华笑道:“本来就是我俩早到了。” 说着,高伯华习惯性地起身替攸昭拉椅子。不想,屈荆也起身帮攸昭拉椅子了。这两个客户同时给攸昭拉椅子,攸昭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一边屁股坐一张凳子,好两边都不得罪。 第十九章 屈荆和高伯华几乎同时站起来替攸昭拉椅子,桌边两张椅子拉开的同时,在场四个人的脸色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攸昭实在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夏桃倒是习惯,淡淡笑了,说:“两位alpha老总真是太绅士了,还给我俩omega拉椅子。” 夏桃这话说得及时,攸昭这才淡淡点头,对夏桃说:“坐吧。” 攸昭和夏桃便都在椅子上坐下。 而攸昭,他也是懂得“分轻重缓急”的,现在他最大的客户是屈荆,所以他选择坐在屈荆拉开的椅子上。 夏桃便坐到了高伯华拉的椅子上,朝高伯华柔婉一笑:“谢谢高总。” 高伯华颔首,像是解释一样说:“谢什么?只要是个o,我都会给他拉椅子的。” 这话,也不知是解释给夏桃听呢,还是解释给屈荆听的呢。 夏桃又替大家倒茶。 高伯华笑着说:“也多谢昭总,要不是因为昭总,我还不能认识屈总呢!” 屈荆忙笑道:“高总太客气了!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才对!” 高伯华哈哈笑道:“彼此彼此!” 大家说话都很和气,聊了半天。夏桃只是个助理,但还能偶尔插上话,也能担起活跃气氛的功能。而攸昭话虽然不多,但总是很在理,高伯华又夸赞说:“昭总可是好朋友,给我介绍了屈总这么好的朋友。以后,我们都是好朋友!” 夏桃却笑着说道:“高总一句话三个‘好朋友’,可我们这儿有四个人……” 这句说话有点逾越,在有礼与无礼之间,语气方寸的拿捏尤为重要,说重了显得不逊,说轻了便是浮滑。但是,夏桃的语气刚刚好,听着恰好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高伯华闻言,便也一笑,说:“当然啦,小桃也是我的朋友了。” 夏桃笑道:“我可不敢呢,我给高总敬茶吧!”说着,夏桃给高伯华敬了一杯茶。高伯华喝了下去,笑着点头,说:“昭总,你的助理看着很机灵嘛!” “他不是我的助理。”攸昭道,“他是实习生,今天是来学习的。海总对他很有期望,三番两次的叮嘱我,叫我好好栽培小桃。看来,海总是打算等小桃多学学,日后给他委以重任的。” 攸昭这话,高伯华一听就听出味道来了:夏桃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个普通的实习生,又不是姓攸,怎么会让攸海这么重视呢?端看夏桃的姿态撩人,又是个omega,又想想攸海的作风……高伯华瞬间就会意过来了,笑呵呵地对夏桃说:“原来你是海总的朋友呀?那可比我高了一辈了,我怎么能跟你做朋友呢?”说着,就呵呵笑了起来。 夏桃也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意味,又被高伯华这么揶揄了一句,顿感受辱,但仍忍辱笑道:“哪里的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罢了。” 这一顿午饭吃完了,四人便准备回去。 屈荆又说:“昭总是回公司吗?我开车送你?” 攸昭笑答:“谢谢屈总,但不必了,我也是开车来的。” 高伯华在一旁看着,一边把玩着袖子上的水晶袖扣,一边笑着说:“屈总都提出了,昭总也不用拒绝嘛。屈总做司机,多有牌面。我都羡慕不来!” 攸昭却说:“屈总做司机,我怎么受得起?” “昭总,”屈荆搂住攸昭的肩膀,说,“我们之间还讲这个么?” 攸昭虽然和屈荆已多番亲热过了,但在旁人的眼光下勾肩搭背的,却还是第一次,不觉耳廓都热了起来,忸怩得要脱开身来,却又被屈荆搂得更紧了。到底omega是拗不过alpha的,攸昭也只能随遇而安地任屈荆搂着了。 攸昭抬眼看屈荆,说:“我坐你的车回去?那我的车怎么办?” 夏桃说道:“昭总不介意的话,我正好可以开您的车送高总。” 高伯华点点头,说:“这也行呀!” 夏桃听见高伯华答应了,心里有些暗喜。攸昭听见高伯华和屈荆两位大客户意见一致,便不好拒绝,只得上了屈荆的车。 夏桃也请高伯华上车,开车门让高伯华上副驾驶座,岂料高伯华却自己开车门坐上了后排。 夏桃心里有些尴尬,但脸上还是微笑,自己上了驾驶座,又问高伯华要去哪儿。 高伯华说:“就去耆英社。” 夏桃作为专业“三儿二代”,自然知道耆英社,那是一个收费昂贵的养老中心,能住进去的老人家都是有钱的。也有一些他们的同行专门跑去耆英社当护工,好勾搭一些年纪大、身体差又有财富的老男人。 天底下有什么比嫁给一个富豪然后没多久就丧夫更好的事情吗? 夏桃便搭话说:“高总去看望老人呢?” 高伯华拿起手机就开始玩,没有理会夏桃的话。 夏桃见高伯华在用手机,也不敢打扰。但他一直用后视镜观察高伯华,便有几次趁高伯华没看手机的时候尝试搭话,但高伯华都没有理会他。除了必要的诸如“这边左转吗”之类的问题,高伯华对夏桃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 夏桃自知高伯华是彻底瞧不上自己的。 虽然说,夏桃攀上了攸海,但他知道这是不长久的。攸海的配偶家大业大,夏桃一个小人物是占不了便宜的,只能把攸海当成临时饭票以及上流社会入场券。其他的都不行。他看这个高伯华就挺好的,刚刚有说有笑,还差一步就能要到联系方式。没想到,攸昭一句话就把事情搅黄了。 想到这个,夏桃心里不免对攸昭产生怨愤。 心里怨愤归怨愤,夏桃还是很专业的,一路微笑服务把高伯华送到了耆英社。离开之后,夏桃又开车回到了攸氏集团停车场。 他开车进了停车场,往深处开,却瞅见一辆汽车停着。那辆车造型靓丽,相当打眼,夏桃不觉多看一眼,却认得是屈荆的车。 那车在发出不寻常的响动。 夏桃眼睛眯了眯,探头细看,却又看不清楚,但见屈荆的车窗户紧闭,车身晃动,这不就是…… 夏桃越想越气:操,这个攸昭!平常还装得那么正派呢!在停车场就搞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众所周知,停车场的作用就是…… 第二十章 在停车场就搞起来了。 这也不是攸昭愿意的。 毕竟,攸昭是一个正派人。 都是屈荆的问题。 “你……你怎么说来就来?”攸昭打开窗,大口喘着气问。 屈荆瞥了攸昭一眼,说:“那不是你的问题么?” 攸昭也冷瞥他一眼:“我有什么问题?” 明明攸昭是带怒冷瞥屈荆,但在屈荆看来,却似含情嗔视。屈荆不觉搂住攸昭,亲了他一口,说:“你太香了。” “呸。”攸昭推开他。 当即,攸昭就察觉自己不对了、失礼了,怎么可以“呸”客户。 要是惹怒了客户怎么办? 可攸昭抬眼一看屈荆,却见屈荆还在傻乐。 被“呸”了还那么开心?这是什么特殊的爱好吗? ——攸昭困惑了。 此时,攸昭的手机却响了。 攸昭赶紧接起电话:“小戚,什么事?” 对面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 屈荆见攸昭在接电话,便含着薄荷糖,一手撑着头,斜坐着看攸昭。这还是屈荆头一次看攸昭工作的状态。 攸昭微微低着头,眼睛缓慢地眨着,仿佛在计算什么,脸色沉静,看起来就是那个“一板一眼的昭总”。可偏偏是这样严肃的攸昭,确实衣宽带垂,纽扣松了几颗,脸颊便还挂着汗珠,头发略显凌乱,看着还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攸昭淡淡地应着:“这不是大事。” 这句话,一下子抚平了电话另一端的小戚的毛躁。 这句话,却又一下子挑起了屈荆的情绪。 屈荆只觉得,这样处变不惊的攸昭却流着汗、松着衣衫,分外性 感。 屈荆便上前,要吻攸昭带汗的脖子。攸昭受了惊,忙伸手推屈荆,把手按在屈荆的唇上。屈荆便顺势张嘴,亲攸昭的指尖。 攸昭的指尖便瞬间似过了一电一样,一秒间把攸昭的心脏都击中了。 “哎……”攸昭浑身都抖了抖。 小戚那边察觉异样,说:“昭总,怎么了吗?” 攸昭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什么,这事情等我回来处理。” “好的,没问题。”小戚满心相信攸昭能够处理好一切状况。 这事情,其实说大也不大。 就是公司丢了一个大客户的单子,攸雍那边甩锅,说是攸昭这边的问题。刚好攸昭不在公司,攸雍就趁机在攸海面前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又说攸昭这次出外勤根本没有登记,看来攸昭仗着自己是个“总”,玩忽职守,无视公司纪律,说得攸昭要多差有多差。 小戚把这个状况转述的时候,攸昭就觉得好笑了:这个攸雍,背后毁谤都毁不到点子上。海总怎么可能在意攸昭外勤不登记这种事情?他要说自己坏话,就该围绕着单子丢了的事情才对。 攸昭倒是推断得不错,眼看着攸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攸昭的坏话,就差点没说攸昭喝咖啡加太多糖浪费资源了。这些小事攸海听得心烦,只说:“那‘鲁阗’的单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攸雍咽了咽,才说:“鲁阗的单子是攸昭签回来的。丢了,当然是他的问题。” 攸海却道:“可是我听说,最近要续约,你也派人过去找鲁阗谈了?那我们一家公司,有两个人找对方谈,开出的条件都不一样,人家怎么想?” 攸雍干巴巴的,说不上话。还好攸雍带着秘书唐东顾来了。唐东顾赶紧补上话:“鲁阗那边觉得我们还挺有诚意的,很在乎他们这个客户。” “哼。”攸海冷哼一声。 唐东顾又说:“我们其实和那边谈得挺好的。我也找人打听了,鲁阗那边是因为对服务不满意,才没有续约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只能找服务的人问了。” “服务的人怎么了?”攸海问。 唐东顾回答:“我们这边也不好说,毕竟是昭总那边的人。我们说了,倒显得不公正了。” “哼。”攸海翻了翻页面,问了旁边一个比较中立的人,“你说!” 那个人便答:“最近鲁阗公司在慈宁大厦的办公室遭了贼。幸好大楼的保安注意到了那个贼人,因此鲁阗公司没有财务损失。但鲁阗公司还是问询了我们,我们发现是系统有漏洞造成的。据工程师检测,说是系统没有及时升级导致的。” “系统为什么没有及时升级?”攸海有些气恼地说。 那人也答:“这个……这个是昭总签的客户,维护这一块是他管的。” 鲁阗公司确实是攸昭签的客户。鲁阗用了“攸氏”的安保系统一段时日了,一直无事,最近要谈续约了,却出了问题。 小戚也是很紧张,在公司里急得陀螺一样乱转。好一阵子,才看到攸昭回来了。 小戚见攸昭脸上仿佛有些疲惫,便关心地问:“怎么了,昭总?” 攸昭干咳两声,说:“没什么。” “您看起来有些劳累呀?” “哦……我,我刚去健身房运动了。”攸昭咳了咳,又说,“怎么了?” 一个男同事却快步走了过来,说:“昭总,这事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及时去鲁阗更新系统……” “也是,”攸昭淡淡地说,“你为什么没有去?” 男同事咽了咽:“我……” 小戚忍不住帮忙说话:“一般来说,系统是自动更新的。要是自动更新没完成,才会派工程师去手动更新。这中间差了个两三天是很常有的事情。” “很常有的事情?”攸昭冷道,“你认为在海总面前说这句话能过关?” 男同事忙说:“对,是我的问题!我去辞职!” 攸昭冷笑:“你辞职倒是干净。我怎么办?部门的人怎么办?你辞职了,我们部门这个月的kpi就能加回去了?” 男同事噎住了。 “你不要以为自己顶了锅,那就是英雄。”攸昭道,“你也不想想自己顶不顶得住?” 男同事羞愧地低头。 看着男同事变得畏缩,攸昭却大手一挥,说:“你死也不能认是自己的错,听见没有?” 男同事愣了愣:“啊?” “听见了吗?”攸昭冷眼问。 男同事喏喏道:“听见了。” 攸昭拍了拍男同事的肩膀,说:“记住,这不是你的错。是软件部那边没有及时通知我们软件更新了。” 男同事嘴巴张了张:“啊?” “就这样。”攸昭说,“回头给你加工资。” “啊?”男同事已经做好辞职滚蛋的准备了,没想到还能加工资? 攸昭到了攸海的办公室,便拿出了那一套是软件部没有通知更新的说辞来。 软件部的主管也被迫来“面圣”,这主管是个技术人员,不太懂这些关窍,开口就说:“软件更新的事情我们都在公告板上发布了的!他又不瞎,难道看不见?” 攸昭便说:“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软件更新这么重大的消息没有具体通知到个人?” “我、我……”软件部主管怔住了。 软件部主管哑口无言,而攸雍看着,也目瞪口呆,竟然不知该怎么回应。倒是攸海一个千年老狐狸,哪里看不出来这是“甩锅”操作? 要是平常就罢了,只是刚不久前,夏桃回到公司,跟攸海上了一点“眼药”,吹了一点“枕边风”。原来,夏桃告诉攸海,攸昭背后说了怨恨攸海的话。攸海便不高兴,现在趁机拿住攸昭,只说:“那你们同事是眼瞎了吗?公告没看到?还要人通知到个人?那吃饭要喂到你嘴边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给你好处你不感恩,出了事,还想着怪别人伺候你不精细?” 这话说得有点玄机,攸昭不觉皱起眉来。 攸雍却没听出什么意思来,见老爸训斥攸昭,便心里拍手称快。 攸昭想一下,便说:“鲁阗的单子也走得奇怪,系统漏洞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很多人知道的。如果有人利用系统漏洞的话,说不定是内部走漏消息,这个还得细查。” 攸雍闻言,脸色有些僵硬:“你怎么还想着推卸责任呢?” 攸昭却道:“这是多找原因,多改进,不是什么推卸责任。你知道我,向来只做事,对事不对人,很少讲私人感情的。” 攸海听到这句话,倒是冷静了几分,才说:“你说得对,这事得查!” 攸昭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单独和海总汇报。” “嗯,那别人都先下去吧。”攸海点头。 其他人下去之后,攸昭单独站在宽大的老板桌面前,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攸海,眼神中还是没什么感情的,并不像在看自己的父亲。 攸昭实在不懂得怎么把攸海当成自己的父亲看。 他做不到。 他也办不到将攸雍当弟弟看,更无法当段客宜是自己爸爸。 在人际关系方面,他感到很头痛——直到,他发现自己在职场上的关系是处理得很舒适的。攸昭学着把父亲当成“海总”——那是他的老板,他的上司,他要服从、尊重他,但也不用真的喜欢他,这样一来,父子关系倒是前所未有的融洽了。 而他现在又把屈荆当客户处,进展也不错。 攸海见攸昭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需要单独汇报的?” 攸昭说:“我已经准备好和高伯华签约了。” “高伯华?丰隆集团的吗?”攸海有些惊讶。 “是的。”攸昭点头。 攸海感到有些开心:“不错呀,不声不响的就把事情办了!” “嗯,还没办,等签了约再说吧。目前还是低调点。”攸昭说,“免得像鲁阗一样生变。” 攸海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好说,只能等内部调查结果。”攸昭回答,“最起码,我也不想再有第二个‘攸氏’代表去接触我的客户,这对公司没好处。” 鲁阗准备续约的时候,和攸昭方面谈得七七八八了,却半路杀出了攸雍。攸雍折价跟鲁阗谈约,这事情不地道,也损害公司利益。攸海知道之后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听攸昭这么说,也勾起了这把火:“真是的……” 攸昭又说:“还有,夏桃的话可以另选一个部门去么?” “夏桃?”攸海有些讶异,“他怎么了?” 攸昭便道:“我也不清楚。我几乎没有跟他相处过,只是同事们反映他工作比较怠慢。” “你没有跟他相处过?”攸海想了想,“你们今天不还出去吃饭了吗?” 夏桃今天和攸昭出去吃饭了,回来就给攸海上眼药,说攸昭在吃饭的时候说了对攸海的怨言。 所以,攸海刚刚才会那样对攸昭。攸昭也察觉到了异常,便想到了中午“开罪”了夏桃,因此故意试探,现在一看,果然是夏桃没跑了。 攸昭便淡然说:“谈不上,今天中午我和高伯华吃饭,谈签约的事情。夏桃确实也在,还跟高伯华要sns号了。我跟高伯华说他是您的人,高伯华就没给。” 攸海一听,脸都绿了。 虽然夏桃是和自己交换过信息素的人,但比起那花枝招展的年轻omega来,攸海还是更相信这个和自己不亲、但沉稳厚道的儿子。 攸昭话不会说太多,总是点到即止,便说:“那么……我先回去跟进单子了。” “好。”攸海点点头,脸色恢复了平和,“去吧!” 攸昭看脸色就已经知道,鲁阗单子跟丢的事情可以了结了。 离开了攸海办公室,攸昭便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部门。一到了那边,那个男同事就站起来,对攸昭点头哈腰的:“昭总,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干活。”攸昭淡淡说,“记住我说过的话,以后机灵点。” “是的,我明白了。”男同事忙点头。 攸昭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了一会儿,小戚就贼头贼脑地钻进来了,一脸八卦地打听:“那鲁阗的单子……?” “没了,不要想了。”攸昭将钢笔一挥,在合同上签了一个名字,“但我们还会有别的单子的。” 小戚却摇头,说:“这单子就翻篇了?” “翻篇了。” “可刚刚海总明明雷霆震怒呀!”小戚说。 “那是宣示权威。他自己也知道追究不出什么东西来。”攸昭挑了挑眉,“谁都知道这件事和攸雍脱不了干系。” “又、又是他?”小戚瞪大了眼睛。 “漏洞的事情刚出来就补上了,一般小贼怎么会知道?他就算知道了,那应该能做得好一些,又刚好被逮住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刚刚故意试探,说要内部调查,攸雍那藏不住事儿的脸一下就露馅了。”攸昭说得很淡,语气里充满着习以为常的平静,“海总也不傻,知道怎么回事儿。” 小戚却气愤不已:“怎么攸雍每天都盘算着怎么背后使阴招呢?烦都烦死了!” “确实。有这个功夫不多签两单?”攸昭对攸雍的“手段”也是嗤之以鼻的。 小戚想了想,却说:“其实我们手里不也有攸雍的把柄吗?” “多着呢,”攸昭挑眉,说,“有用吗?” “为什么没用呢?” 攸昭说:“因为他爸是段客宜。” 攸昭和攸雍都是攸海的儿子,待遇却是天悬地隔,谁不知道为什么呢?就差了一个爸。 攸昭想了想,觉得还是捞紧屈荆这个大客户比较要紧。 攸家是靠不住的。 别人都说攸昭是“皇亲国戚”,是集团里的“大皇子”,听起来尊贵,但大家都说攸雍是集团里的“太子爷”。这大皇子和太子爷还是比不得的。攸昭也是很早就知道自己在攸氏是没有希望的。 他签再多的单,做再多的努力,都不能获得继承,毕竟“大皇子”和“太子爷”是“尊卑有别”的。 但他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获得继承,他就是觉得既然干了,就好好干,继承是假的,但工资啊、佣金啊、奖金啊、股权激励总是真金白银吧? 老爸是靠不住,但钱可不一样。 “怎么啦?”花莳来接攸昭的时候,看到攸昭的脸色不善,“听说鲁阗单子跑了,是为了这个吗?” “你也听说了?”攸昭有点惊讶。 “可不是吗!”花莳点头,“我可是小灵通!” 攸昭说:“送我去酒吧。” 花莳开车,一路狂飙,送了攸昭去酒吧。攸昭到了酒吧,打算喝两杯放松心情。虽然,攸昭看起来处变不惊,但遇到坏事情还是会不开心的。但说起来, 他在“攸氏”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冷箭了,该习惯也是得习惯的。 被抢客户、被诋毁、被中伤,都是常态。有时候,攸昭不是不想变得柔软一些,但他要是柔软起来,会死得很快。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英侬。英侬就是一个很柔软的人,像一个大家期待的omega,温柔漂亮,善解人意。却是不得善终。 攸昭十五岁的时候就目睹了英侬的死亡,当时,攸昭就知道,自己绝不可以像英侬那样温柔可爱。 花莳和攸昭喝了两杯之后,便转去另一桌那儿搭讪一个帅哥了。攸昭独自喝了一杯,却听见身边有人跟自己说话:“hello!这不是昭总么!” 攸昭撇过头,看到一个人,还没看到脸,光看身上的衣服,他就知道是谁了——除了高伯华,哪个alpha衬衫上都要镶钻? “高总?”攸昭笑笑,“这么巧?” 高伯华也笑笑,在攸昭身边坐下,说:“一个人来泡吧啊?” 攸昭摇摇头,正要指花莳,却发现花莳已经没影儿了,便只得缩回手指,说:“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高伯华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有说穿,只说:“哦,我也是。朋友不见了。” 攸昭笑笑,说:“酒吧人多,一晃眼不见了很正常。” 高伯华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攸昭却说:“我真的是陪朋友来的。”语气有几分无奈。 高伯华说:“行啊,你朋友呢?” 攸昭想了想,给花莳打了个电话,还开着免提。花莳接了:“咋地啦,昭总?” “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攸昭问。 花莳答:“你还问这个啊?你自己回去吧!我钓到帅哥了。” “好,注意安全。”攸昭委婉说道,便挂了电话,又瞥了高伯华一眼,“你信了?” 高伯华举高手作投降状:“可不是我要查你呀。但你到底是我嫂子……” “嫂子?”攸昭讶异无比。 高伯华点头,一脸认真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屈荆是亲兄弟!” “?” “你就是我的亲嫂子!”高伯华动情地握住了攸昭的手。 第二十一章 攸昭仓皇缩了手,说:“高总,您喝多了吧?” 高伯华也发现自己不该摸嫂子的手的,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要是屈荆误以为他喜欢吃饺子怎么办? 高伯华干咳两声,说:“没喝多呢。算了,我先送嫂子回去,再慢慢解释。” 攸昭闪躲了一下,眼神中带着戒备,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高伯华忙说:“真的!你……”说着,高伯华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又在手机相册了翻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我和他的dn a鉴定结果。” 攸昭闻言愣住了,接过手机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张鉴定表,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个……” 高伯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往左一滑,屏幕上便又出现了一张照片:是屈荆的领养手续单。 “屈荆……”攸昭瞪大了眼睛,“是领养的?” 高伯华点头,带着一点惋惜的口气:“是领养的。他本来不叫屈荆,该叫高伯阳。” 攸昭愣了愣,说:“那为什么他现在叫屈荆呢?” “因为他被屈家领养了呀。”高伯华回答。 攸昭忽生伤感:“为什么?是你们高家遗弃了他?” 高伯华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这……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攸昭本应对高伯华非常客气,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高伯华的单子是攸昭必须争取的。但攸昭却忍不住对高伯华有了火气:“我刚刚看到领养手续单,抬头是福利院的。他要是你们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在福利院?而你却是千金万金的少爷!如果你们的好兄弟,他为什么装得跟你是陌生人一样?” “这……这……”高伯华被攸昭这样逼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半晌才说,“那也不是我遗弃他的呀!他去福利院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攸昭想了想,只觉有理,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高伯华的头上。 攸昭这才想起高伯华是自己客户,立马道歉:“是我莽撞了,真是对不住……” 高伯华挥挥手,说:“没什么,你是我的嫂子……” “别、别这么说。”攸昭摇头,说,“高总啊,咱们还是客气些。” 高伯华说道:“这事情有些复杂,我也不好跟你多说。你可以回去问屈荆,这事儿我可没骗你的。本来呢,我也想找屈荆合作,彼此亲近的。但他不太爱搭理我,还好有你铺桥搭路的,我们才说得上话呢,我得感谢您呀我的亲嫂子。” 听到这话,攸昭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当初给高伯华和屈荆牵线,是想在屈荆面前表现自己,没想到,屈荆和高伯华有嫌隙。他却不明就里,硬拉高伯华跟屈荆坐一桌子吃饭谈合作。屈荆也是够大气稳重的,居然一句不开心的话都没说呢,饭桌上也是有说有笑的,丝毫看不出端倪。 攸昭越想越觉得不安,跟高伯华说了一句“失陪了”,就往外走。高伯华却拦着他,说:“嫂子,大晚上的,这地方不安全,我送你吧?” 攸昭凝眉:“不需要。” 说着,攸昭又给屈荆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儿。发完了信息,攸昭就把手机揣回兜里,一边走出了酒吧。高伯华跟在他身边,攸昭挺无奈的,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没事儿的。” 高伯华却不放心地说:“这儿可是酒吧街呀?龙蛇混杂的,你是个omega美人,怎么会没事?” 攸昭被称“美人”,却一点开心不起来,正要反驳,却发现口袋里传出一阵手机铃声。攸昭拿起手机来,发现是屈荆来电,便接了:“屈总?” “不是让你喊老公么?”屈荆的声音透着电话传来。 攸昭瞥了一眼旁边杵着的高伯华,顿感忸怩,却说:“怎么忽然打给我?” “难道不是你忽然给我发信息吗?”屈荆笑笑,“几个小时没见,想我了?” 原本攸昭对着屈荆就容易难为情,现在身边还杵着个大活人盯着自己看,他就更不好意思了,拿下手机便对高伯华说:“你可不可以别跟着我?” 高伯华见攸昭在打电话,也觉得跟着别人跟偷听似的不好,便退开了几步。 攸昭这才又拿起手机,说:“嗯,老公。” 屈荆说:“你身边有人跟着吗?” 看来,屈荆听见了攸昭说的那句“你可不可以别跟着我”了。 攸昭有些尴尬,说:“对。是……是熟人。” 屈荆听见攸昭语焉不详的,便说:“你在哪儿?” 攸昭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我在酒吧街。” 屈荆的声音变得有些沉:“哦。我来找你。” 第二十二章 攸昭挂了电话,给屈荆发了个定位。高伯华在一旁看攸昭打完了电话了,便凑上来,笑容可掬地说:“嫂子,跟谁打电话呢?” 攸昭答:“和你没有关系。” 说完,攸昭就在路边的凳子上坐下。高伯华也在凳子上坐下,整了整袖子上的镶钻,说:“这天气真不错,风高气爽的,适合散步。” 攸昭感觉奇怪:“高总,请问您跟着我想做什么?” 高伯华笑笑:“一家人,联络感情。” “您很想联络感情吗?”攸昭问道。 高伯华点头:“当然!当然!” 攸昭道:“那你什么时候上攸氏把合约给签了?” 高伯华笑了,说:“嫂子真是实在人!” 说着,高伯华又道:“不过呢,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生意是不应该掺杂私人感情的……”说着,高伯华又露出精明生意人的样子来:“价格方面,还是要再谈谈。” 攸昭说:“那我和你没什么感情可联络的。” 高伯华笑了,说:“这个慢慢谈嘛!肯定还是和你们签约的,只是我们一家人,你也给我打个折嘛!” 两人真在谈着价格的问题谈得不可开交。看起来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的攸昭紧咬着价格线不放,一毛钱也抠得死死的,而看着奢华大方、追着攸昭喊嫂嫂的高伯华事实上又很精明,讲到成本控制也是死抠死抠的,二人在这个话题上拉拉扯扯,没有着落。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开到前面,打起了灯了。高伯华衬衫上的水钻在车灯下闪闪发亮。 车门一开,屈荆走了出来。 高伯华站起来,笑道:“屈总!您怎么也来了呀?” 屈荆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高总,你也在?” 攸昭也从凳子上站起来,说:“屈总,晚上好。” 屈荆朝攸昭点头,又拉着他到身边:“我送你回家。” 高伯华笑道:“我看昭总一个omega在这儿不放心,本来就打算送他的。现在屈总来了,就正好,您送去吧。” 屈荆笑笑,说:“高总有心了。”说着,屈荆就拉着攸昭上了车。 攸昭上车之后,便托着腮说:“屈总怎么来得那么快?是刚好在附近吗?” 屈荆笑道:“我飙车来找你,你信不信?” 攸昭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 屈荆也摸了摸攸昭的下巴,又吻了他。 攸昭轻轻推了推屈荆,说:“别来了,腰还酸着。” 屈荆笑了,说:“我只是吻你,也不是非要做那个。” 攸昭心想:我可不信。 屈荆说:“我送你回家?” 攸昭点点头:“谢谢屈总。” “叫‘老公’。” “谢谢老公。”攸昭非常服从。 屈荆的心便有些轻松了:看来老婆还是很听话的嘛。 屈荆又说:“刚刚高总说得也对,你怎么一个omega在那种地方跑呢?多不安全。” “我不是一个人。”攸昭答,“我和花莳一块儿的。” 屈荆道:“那不是一个omega,是两个omega,听起来也不安全。” 攸昭笑了,说:“这儿治安也是可以的。” 屈荆淡淡说道:“这跟治安没关系,我不喜欢你去那样的地方。” 攸昭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屈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过了半会儿,攸昭才说:“好的,老公。我以后不会去的。” 这话说得很生硬。 攸昭是以“满足客户需求”的不情愿姿态做出的承诺。 屈荆听得出攸昭不是很高兴,便握了握攸昭的手,说:“我也不去。” 攸昭感到屈荆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一动:“为什么?” “已婚人士要检点一点。”屈荆道,“我不是说了,我不是随便的人?” 攸昭想了想,说:“我也不是。” 屈荆松开了攸昭的手,继续开车往前。 攸昭却觉手心空落,想到自己父亲的婚姻,又想到家族里一些亲戚的婚姻,他们可从不禁止伴侣外遇,更别说泡吧了。只要不涉及财产纷争,大家都很恩爱和睦——这也是攸昭认识的婚姻关系:在感情上很开放,在财产上很死板。 攸昭迷茫地看着车窗外的前路,不觉暗想:我和屈荆会成为怎样的夫妻呢? 他隐隐觉得,他和屈荆的婚姻可能会和这些人都不一样。 第二十三章 屈荆的车开得很平稳,和他这个人一样,有种可靠、让人安心的气质。 这也许是一个创业公司老板的必备素养吧? 攸昭想,屈荆自己创业,自己开公司,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什么都没有。老板的个人魅力就是一条绳索,将大家的心都收齐。 攸昭迷迷糊糊地想着,忽而问屈荆:“你当初为什么想自己做老板?” 屈荆有些讶异,听攸昭这么一说,便乐了:“alpha都想做老板。” “噢……” “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屈荆答。 攸昭便没有多言了。 屈荆从后视镜里窥探一下攸昭的脸色,说:“你不信服?” 攸昭嘴巴张了张,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谨记对方是自己的客户,说话要体面。念头在攸昭脑里转了个弯,攸昭开口说:“不,你说得很有道理。” 屈荆摇摇头,说:“老婆,说真话。” 攸昭听到“老婆”两个字,心里就蓦地一跳。 屈荆自顾自地转着方向盘,揣测起攸昭的意思来,想了半天,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谈论ao有别,是在看不起你?” 攸昭心里一跳,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屈荆说:“alpha比较好胜不假。但不是所有alpha都是当老板的料。omega也一样,有可以做员工的,也有可以做老板——你就属于后者——你要做老板,我是一定支持的。” 攸昭闻言,万分惊讶。 屈荆见攸昭一脸震惊的,也很震惊:“我说错了什么吗?” 屈荆还觉得自己说得挺好的,老婆听了一准开心。 攸昭愣了愣,说:“你娶了omega回家,难道不会希望他在家里生孩子吗?” “你认真的吗?谁生孩子在家的?生孩子肯定要在医院啊?” “……” 攸昭发现自己和屈荆好像在讨论不一样的话题。 屈荆想了想,也发现问题了,把车靠边停了,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托着腮,做思考状。半天,屈荆扭头看着攸昭,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是……要做全职主夫?” 攸昭说:“我也有将这个列入考虑范围了。” “你在考虑?”屈荆相当意外,他以为攸昭是事业心很重的人,根本没想到攸昭居然会考虑做家庭煮夫。 攸昭却一早考虑了,只说:“当然,我并不是说一定要这么做。只是,如果你要求我全身心投入家庭的建设和人际关系的构建的话,我是没有问题的。因为alpha工作不易,需要太太去打理家务和人际关系,是很常见和合理的要求。” “太太社交”也是一种很常见的资源、人脉增值方式。不少omega婚后做全职太太,但同时也在帮丈夫打理关系网。段客宜就属于这样的“全职太太”,而且做得相当不错。 攸昭认为,屈荆很可能也有这方面的需求,不然,他认为屈荆这样年轻富裕的alpha,不可能那么急着结婚。 屈荆似乎是再次确认,认真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需要一个‘社交’太太,你就会辞掉在攸氏的总裁一职,去帮我构建夫人社交?” “没错。”攸昭斩钉截铁地回答。 屈荆倒吸一口气:我的玫瑰!居然这么爱我! 屈荆简直要感动哭了。 “噢,我的玫瑰……”屈荆的语气跟莎士比亚爱情剧里的男主角一样,“你怎么会这么好……” 攸昭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屈荆。 屈荆心念稍定,感动之余,又和颜悦色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事业。” 攸昭半晌,叹气说:“但其实我在攸氏也没什么意思。” 屈荆笑了,说:“你要来荆门吗?” 攸昭愣了愣,说:“我去做什么?” 攸昭还没见过一个老总让自己夫人去公司任要职的。 “对,目前也没有合适的安排。”屈荆的公司架构完整,一时间要找个合适的位置给攸昭也不容易。毕竟,他可不能随便空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让攸昭做花瓶。他不想浪费攸昭的才华。 攸昭听着屈荆这句“目前也没有合适的安排”,便自动理解为客套话,便也客套地笑笑,说:“谢谢屈总,其实这个也没必要。我在攸氏也挺好的。” 屈荆说:“叫老公。” “谢谢老公。”攸昭客套地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攸家照例一家四口吃早餐。攸海忽然说:“昭儿,你们部门那个实习生叫什么来着?” 攸昭心里冷笑,脸上恭敬说:“您说的是夏桃吗?” 听到“夏桃”这两个字,段客宜装作不在意,耳朵却竖起来了。一旁的攸雍最沉不住气,脸色已经有了变化。 攸海点头,说:“嗯,我之前挺看好他的,但昨天听完汇报,觉得还是不行。你呢,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该留用留用,没有空缺的话让他走吧。” 攸昭知道攸海的意思了,心里更敞亮:昨天的汇报,不就是攸昭的汇报吗? 夏桃昨天没沉住气,先去攀咬攸昭。没想到,反被攸昭不动声色的挤走了。 段客宜本就没把夏桃当一回事,现在听到攸海开口说话了,便也更不在意了。攸雍心里还是有气的,听了这话,就想:看来老爸是腻了他了。 攸雍是还记着仇的。 因此,上班之后,攸雍就特意叫了唐东顾去攸昭的部门,说要借个实习生去干活。 实习生? 攸昭那儿还有别的实习生么? 不就是夏桃吗? 攸昭听见小戚来汇报,便笑了:“我这个alpha弟弟也太沉不住气了。” 小戚好奇地说:“攸雍突然来借人,也太奇怪了!您看……” “借啊。”攸昭说,“不就借个实习生么?给他就是了。” 小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老板发话了,小戚也没什么好说的,便叫夏桃去了。 夏桃昨天在攸海面前告了攸昭黑状,想着看攸昭闹笑话,没想到昨天攸昭平安过关了,夏桃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妙。今天攸雍一大早就派人来找茬,夏桃嗅觉灵敏,立马就知道自己倒霉了。 夏桃表面上也没说什么,跟着唐东顾走了。唐东顾让夏桃去搬电脑桌。夏桃娇滴滴一个omega,哪里能搬得动那么多电脑桌?唐东顾却不管,只叫他干活:“实习生还这么娇气?职场是不分ao的,你要是那么娇气,不如去做少奶奶吧——但也怕你空有这心,没有这福。” 夏桃被挤兑了一番,灰头土脸的,只得埋头搬东西。 小戚趁午饭的时间溜去看了一眼,回来给攸昭当耳报神:“这可是热闹了!” 攸昭好奇地说:“怎么热闹了?” 小戚便说:“夏桃一直在那儿搬东西,午饭也没吃,闹了什么低血糖还是什么的,在走廊上晕倒了!” 攸昭笑了:“还有这招儿?” “招儿?”小戚愣住了,“什么招儿?” 攸昭想了想,依旧让小戚去打听。下午便说,夏桃晕倒之后,得到了攸海董事长的关怀。攸海带夏桃去了休息室休息,还训斥了唐东顾,说他不懂得尊重omega,要是传出去被大家知道了,是影响公司声誉的。这骂了唐东顾,不等于说骂攸雍吗? 没想到,攸雍在夏桃这儿又吃了一次亏。 攸昭没想到,夏桃这么快就翻身了。 “要是攸雍不急着去闹事,夏桃说不定反而没机会扭转局势呢。”攸昭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么蠢的alpha?” 攸昭不禁想起屈荆说过的话。屈荆曾说,alpha不一定都是优秀的,有些只是性格自我,但能力撑不起来这份自我。 这说的可能就是攸雍吧! 攸昭越发频繁地想到屈荆,心里的滋味难言。 正是他沉吟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董事长办公室。攸昭上了楼,到了攸海办公室。攸海见了攸昭,脸上带了点尴尬的笑,说:“小桃还是很懂事的。” 攸昭一听就明白了,心里对夏桃多了点佩服,又对攸海多了点鄙夷。攸昭却又不觉得,夏桃这么一点装可怜的小伎俩能骗得过攸海这样的老狐狸。 “这……”攸昭想了想,试探性地说,“小桃是真的病了吗?” 攸海闻言笑了,说:“管他真的假的。” ——果然。 攸昭说:“那海总想必也是不介意昨天小桃的小错误了。” 这个“小错误”,说的当然就是夏桃意图勾引高伯华的事了。 攸海叹了口气,说:“咱们父子俩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说不介意,那就是假的。但介意又怎么样呢?小桃确实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想着,就当他是个鸭子吧。从前是想要好好疼他,给他真好处的。但现在不了,就是玩玩儿还是可以的。到临了,他这鸭子要飞了,我也不肉疼。” 攸昭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不,攸昭不明白。 攸海摆摆手,说:“你去休息室领他回去吧。” “好的,我明白了。”攸昭去了董事长休息室,推门的时候,休息室里溢满了夏桃和攸海的信息素味道——这气味让攸昭几乎要呕吐。 攸昭咽了咽,看着休息间大床上躺着的夏桃。 夏桃披着衣服,慵懒无比地看攸昭一眼,眼神像是笑,却又像是挑衅。 攸昭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类型的人,但这是攸昭第一次感到了敌意。 不是因为他觉得夏桃会威胁自己在攸氏的地位——这不可能。 是攸昭的脑里忽然过了一遍恶俗的剧情:会不会有一天,他在屈荆的床上,也能看到一个甜美年轻的omega用这样的姿态躺着、慵懒又挑衅地看着自己? 那个时候,他应该怎么应对? 理智的声音告诉攸昭:这是在所难免的。攸昭应该要“大度”。 但有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攸昭的耳边嘶吼:阉了屈荆那个王八蛋!!!!! 第二十五章 夏桃穿上了衣服,准备和攸昭一起下楼。攸昭却说:“你先去洗个澡吧?” 夏桃笑笑,说:“洗过了,你闻到的是室内的气味,出去了就散了。” 攸昭不大说话,只点点头。夏桃一边穿鞋一边说:“昨天昭总给我机会去出外勤,我没表现好,是我错了,我对不住,我跟您道歉。”夏桃刚好系完了鞋带,此刻低着头,半跪着,像是要随时跪倒在地上一样,看起来非常恭敬。 攸昭有些惊讶地看着夏桃。 “昭总,我看雍总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对你也是一样吧?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好好相处,也不用看雍总脸色了。”夏桃仰起脸来,一脸诚恳地说。 攸昭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看雍总脸色。” 夏桃的脸色一僵。 “你多虑了。”攸昭淡淡说。 说完,攸昭便推开门,扶着门边,说:“请吧。” 夏桃站起身来,走出了休息室。 夏桃跟在攸昭身旁,笑了:“昭总的品德是很高尚的,人品非常好。我非常敬佩您。” 攸昭斜瞥夏桃:“什么意思?” “但是雍总不是啊,他这个人那么小气,肯定不好对付的。”夏桃说,“他之前不是刚抢了您一单生意吗?您不打算反击吗?” “都是同一个公司的,无论是谁签了单都是对公司好的,不能说抢生意。”攸昭打着官腔回答。 夏桃轻声对攸昭说:“我刚刚在海总办公室那儿听到一些关于雍总的消息……实话说,难道你不想让雍总也试试被抢单子的滋味?” 攸昭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夏桃。 “我都听到细节了。”夏桃回答,“是‘鄂嵯’公司——” 攸昭一边举起手,示意夏桃不要继续说下去,一边按下了电梯开门键。夏桃看了看四周,以为有人,忙走进了电梯。等攸昭也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夏桃认为足够机密了,才说:“是鄂嵯那边……” “不必。”攸昭说,“我不感兴趣。” 夏桃惊愕地看着攸昭:“你……攸雍下黑手抢你的生意,你不打算反击吗?你不打算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尝你受过的滋味吗?” 攸昭说:“我的业绩是他的倍数,计较这个没有意义。” 说完,电梯就到达相应的楼层了,攸昭从电梯走了出去,留下夏桃一个人脸色僵硬。 攸昭在办公室里坐着,看着门外人影走过,一个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玻璃门。隔着清洁状况良好的玻璃,攸昭已经看到了敲门的人——是他团队一个得力的销售,叫做戴维。 攸昭朝他点点头,让他进来。 戴维进来之后,便坐下来了。原本,戴维习惯先客套哈拉的,但他跟攸昭久了,知道攸昭不喜欢这一套,就开门见山,说:“昭总,我想提一提加薪的事情——或者,先把奖金预支一下。您看怎么样?” 攸昭在钱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己的下属——说实话,攸昭也不理解一些领导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花钱,这是公司的钱啊!用老板的钱买下属的高兴,这不是很合算吗? 不过,作为上司,对下属的动向还是要有所了解的,尤其还是这样重要的员工。戴维收入不菲,但开支也不小,攸昭是看在眼里的,但尽管戴维花得多,也不至于要跑来要钱的程度。攸昭试探性地说:“缺钱了?” 戴维忙说:“哎,我可没沾染什么黄赌毒啊。” 攸昭笑笑,问:“你老婆想换套大房子吗?” 戴维呵呵笑了,摇摇头:“没打算换房子,这套才刚供没多少年呢。” 攸昭知道,戴维买新房子的时候攸昭还去参加乔迁派对了。攸昭又说:“那你是外面有小老婆了?” 戴维也不否认,嘿嘿一笑,说:“没到那程度。” 原本这种事情,攸昭是没什么感觉的,但现在一想,就不禁有些生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攸昭抿了抿唇,问了一句他过去从来不可能会关注的问题:“你老婆知道吗?” “可不能让他知道啊。”这位alpha销售晃了晃手机,手机屏幕上还是他的omega老婆的照片,“我是‘爱妻号’,每天都准时回家的。说实话吧,我这是给那人的分手费。我玩过了就会回家的,不会破坏家庭的。是吧,我这有口皆碑的‘爱妻号’可不能沉船呀。” 攸昭听到“爱妻号”三个字的时候,简直想吐。 “调薪的时候往后说,看你这个季度业绩。奖金预支的话还要过人事财务那边,很麻烦。”攸昭取出支票簿,说,“你要是急着用的话,我先借给你。” 戴维千恩万谢,又主动写下欠条,说等奖金发了一定还,就这样领了攸昭的支票走出去了。没过一阵子,夏桃又没事人一样的进来,送来了热咖啡。攸昭不得不承认,夏桃这人业务没学会几分,但伺候人是有一套的,咖啡的口味完全符合攸昭的要求。 攸昭喝了一口咖啡,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又对夏桃说:“你见过戴维的妻子吗?” “嗯?没见过本人,但是戴维的手机、电脑屏保都是呀,还有他的桌子上还有合照。”夏桃笑笑,“假惺惺的。” 攸昭险些噎住:“什么假惺惺的?” 夏桃说:“他肯定有在外面偷吃。” 攸昭心里吃惊:这你都能看出来?这么专业! “我上次还看到他买玫瑰了,分开两束,各自送出去的。”夏桃说,“分别订了两束,一束红玫瑰,肯定是送情人的,另一束是黄玫瑰,送老婆的吧。” 攸昭却说:“你怎么知道黄玫瑰是送老婆的?” 夏桃说:“我见多了。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吧,黄玫瑰代表嫉妒、不贞、道歉还有爱情。很多男人出轨了都会送黄玫瑰给‘正宫’,要是经济条件好的可能还会送点钻石什么的吧。” 攸昭皱眉一想,忽然想起,从前攸海出差回来,也经常送一束黄玫瑰给段客宜,同时也会奉上珠宝钻饰。段客宜笑着收下,回头都会把黄玫瑰扔掉,表情非常吓人——当然,钻石还是会留着的。 戴维买花的地方就在公司不远处的花店。今天,屈荆路过的时候也看见了,便走了进去。店员笑问:“先生想要什么?” “玫瑰吧。”屈荆想到了自己的玫瑰。 店员又问:“红玫瑰吗?今天进的红玫瑰特别漂亮。” 屈荆托着下巴,说:“会不会太俗?” 毕竟,攸昭还是很清新的。 下班的时候,攸昭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就看到屈荆捧着一束玫瑰花,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停车场。 攸昭定睛一看:黄玫瑰? 心内那个声音就嘶吼起来:阉了他!!!! 攸昭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病! 看到了玫瑰的颜色是黄的,就想到自己的头上是绿的,想到了自己头上是绿的,就要对方x下是红的。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屈荆举着黄玫瑰,那玫瑰的黄色特别明艳,在攸昭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攸昭心烦意乱。 当然,攸昭也不可能真的抄起剪子给屈荆做绝育。 “怎么了?”屈荆看到攸昭满脸不痛快的,问道,“谁惹你了?” 攸昭嘴巴微微张了张,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那么外露。 “没。”攸昭心虚地否认,又问,“你怎么来了?” “来找我的未婚夫。”屈荆一脸理所当然的,“也好查查岗。”后面一句是开玩笑的。 这句玩笑却让攸昭听进去了。 攸昭只说:“你怀疑我?” “不是。”屈荆见攸昭这样,忙说,“玩笑嘛。” “不好笑。”攸昭打开了车门,径自上了车。 屈荆自己也坐上了副驾驶座,笑着说:“不好笑就不笑,我换一个笑话说给你听,好不好?” 攸昭没吭声。 屈荆又说:“夏天活捉到蚊子该怎么办呢?” 攸昭皱眉:“怎么办?” 屈荆笑着道:“1.当然要抚养他 2.送他上学 3.给他买房子 4.帮他娶媳妇 5.给他看孩子 不然你还能怎么办呢? 毕竟它身上流的是你的血!” 说完,屈荆就自己“哈哈哈”了起来。 攸昭却越听越不是滋味: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于攸海而言,就是一只蚊子。 屈荆见攸昭脸色越来越阴沉,正是尴尬死了,抱着玫瑰花,双眼怔怔看着攸昭,还有点委屈。 攸昭瞥见屈荆此刻的情态,忽然想到:这是客户呀! 这么一想,攸昭赶紧咧开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屈荆见攸昭忽然大笑,吃了一惊:“怎么了?” 攸昭便答:“屈总——啊,不——”攸昭想起屈荆的教诲,改了口:“老公刚刚说的笑话好好笑。” 屈荆一听,瞬间就似被顺毛摸了的狗一样哈着气笑:“哈哈哈哈哈哈!”尾巴都几乎狂摇起来了。 “哈哈哈哈!”攸昭毫无灵魂地陪笑。 笑了一会儿,攸昭才打住了,又问:“对了,老公找我什么事?” “找你吃饭去。”屈荆说,“你有空吗?” 攸昭想了想,说:“有空。但你为什么不提前约呢?如果没空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可是提前约就不惊喜了呀?”屈荆指着玫瑰花,说,“你看,现在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攸昭看到那束黄玫瑰就心烦,但只得答:“很惊喜,很意外。” 屈荆便让攸昭开车前往附近的餐厅。攸昭一边开车一边说:“如果我没空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这不好办吗?”屈荆说,“我自己一个人去吃呀。” 攸昭愣了愣,说:“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屈荆觉得无所谓,“总不能耽误你工作吧?” 攸昭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任何alpha都觉得omega的工作不值一提。 很快,二人到了订好的餐厅里吃烛光晚餐。屈荆又问攸昭:“今天看到你的时候,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工作上不顺心?” 攸昭摇摇头,说:“没有。” 屈荆笑笑,说:“我知道你能处理好。” 攸昭忽然放下刀叉,看着屈荆,忍不住问:“对于我的事业,你是怎么看的?” 屈荆答:“我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过,你说想做全职主夫,是真心的吗?如果你是真心想要这样,我也是支持的。”屈荆想到攸昭提出做全职主夫的理所当然。屈荆当即反驳了,回去之后,他仔细一想,就认为说不定是自己看攸昭工作得不错就先入为主了,说不定攸昭真的就想做全职主夫呢?那他要是那么嫌弃地说全职主夫不好,岂不是对攸昭不公平吗? 屈荆的想法就是,攸昭想继续做ceo也行,想在家里做夫人也没问题。 攸昭一怔,苦笑道:“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屈荆问:“那你为什么想要相亲?” “我——”攸昭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真话不是最佳的选择,但今天的屈荆看起来很认真,攸昭不想拿场面话搪塞他。这样不尊重。 攸昭看着餐桌上跃动的蜡烛光芒,说:“我想离开攸家。” “噢。”屈荆想到了攸昭的身世,理解了。 攸昭理智地分析过,自己在攸家是没有前途的,在攸氏更是如此。但他单凭自己根本无法挣脱攸家的束缚。所以,他只能像任何一个柔弱的omega一样寄托于婚姻。至于为什么他答应做全职太太,并不是说他甘心做家务,而是,他是做“夫人社交”的那种“全职太太”,并不是大众印象中那种在家里打扫卫生的太太。屈荆这样的富人也不需要娶个老婆回家扫地煮饭。婚后,他最起码能像段客宜一样做慈善、办画展、联络其他富人太太,帮夫家维系、拓展人脉。这虽然也是做他人的附庸了,但对攸昭而言,在攸氏打工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是老板从富豪老爸变成了富豪老公。 差异是富豪老爸那边已经有嫡子了,而富豪老公这边只有他一个法定配偶。 那攸昭肯定是选择后者的。 这是利益权衡后做的抉择。 攸昭看了看桌子旁的黄玫瑰,理智的天秤又倾斜了一点点。 屈荆却又开口说话了:“那不是工作?也没人惹你?那你就是不喜欢黄玫瑰了?” 攸昭怔住了:“什么?” 原来,屈荆还是在纠结攸昭为什么在停车场黑脸的事情。 “你是不是不喜欢黄玫瑰?”屈荆问。 攸昭嘴巴发涩:“嗯?能说说你为什么选择黄玫瑰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我来得晚,花店里就剩下黄玫瑰和红玫瑰了。我觉得红玫瑰很俗——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黄玫瑰。”屈荆答,语气里有些懊恼,“看起来并不是啊……你不喜欢黄色,对嘛?” 攸昭的心忽然明朗了些,竟自嘲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屈荆摸不着头脑,“你喜欢黄色吗?” 攸昭忙说:“喜欢……我对黄色没有意见。”说着,攸昭摸了摸鼻子,心跳得有些快,又说:“但以后没事别送黄玫瑰了。” “好的。”屈荆点头。 屈荆回去却想着:他喜欢黄色?但不喜欢黄玫瑰? 两周后的一个假日,攸昭从家门走出来,看到屈荆抱着一束金灿灿的菊花,站在花园门口。 第二十七章 攸昭有些惊愕,站在铁门边,对屈荆说:“您——您这是……?” 屈荆说:“今天放假,一起去踏青吗?” 攸昭定了定神,说:“我……”攸昭想说,自己已经有了行程了。但对方是大客户,他又不好立即拒绝。 屈荆深明攸昭顾虑,便说:“其实我早就想去令尊的坟前祭拜了,想着今天是公众假期,彼此有空。就问你可否一起。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攸昭有些惊讶,没想到屈荆居然这么有心——今天是英侬的忌日。屈荆前来找他,应该是事先知道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才买了菊花来的。但是如果屈荆直接说“今天是你爸爸忌日,我们一起去扫墓”,显得唐突。 屈荆没有明说,怕的是攸昭觉得不方便,又怕拒绝后脸上尴尬。 “走吧。”攸昭心里是有些触动的——毕竟,连攸海都不记得这个日子。 “好。”屈荆心里踏实了一些,他其实也有些怕攸昭会拒绝。 攸昭没有主动提出带屈荆去扫墓,屈荆心里就觉得不确定了。他终究觉得,他的玫瑰虽然很平和又乖顺,但总又是隔着一层什么的,不是十分亲近。就像是罩在玻璃里的玫瑰,看得清,却摸不着。 攸昭开车带着屈荆去了山上的墓园,彼此一路无话。 屈荆能感受到攸昭心情的沉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解。 毕竟,这是生死大事。 屈荆把头靠在椅背上,打开了一首轻快的音乐,希望能借此活跃车子里僵硬的气氛。攸昭沉默不语,除了因为今天日子的特殊性之外,心里还是有别的复杂情绪使然。 他嘴唇动了动了,侧眼看了看屈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屈荆愣了愣,才说:“啊……这个……是我跟人打听的。” “为什么打听这个?”攸昭问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屈荆分明感觉攸昭的不快,所以屈荆有些懊悔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爱打听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攸昭问。 屈荆说:“我只是看你从来没带我去见你的家人,想着你是不是还不太想结婚?” 攸昭愣住了。 他仔细一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把带屈荆见家人这件事情放在日程上。毕竟,人屈荆都已经带他去见过家长,又带过上门了。他自己倒好,一点都不上心。 这可不像攸昭。 攸昭为此感到抱歉,连忙露出歉疚的模样:“对不起,我最近在忙……一时忘了。” “我想也是。”屈荆带着安抚的语气说,“你既然答应了我,应该能做到的。” 车子停在墓园的停车场,屈荆和攸昭下车,往墓园深处走去。这一处墓园地处偏僻,英侬的墓碑更在角落的地方。 屈荆走着,说:“这园子倒是挺荒废的,不像有好管理的样子。” “当时手头上比较紧张,买不了好的墓位。现在虽说有钱了——但也没必要惊动。”攸昭说得淡淡的,语气里却有些哀愁。 屈荆也不言语了。 他能想象,当时的状况一定非常难看。 英侬死的时候,攸昭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自然拿不出钱来安置英侬的后事,还得觍着脸请求攸海葬父。攸海的钱倒很多,但当时攸海还是挺重视段客宜的,只说:“家里无端多了个儿子,已经很让小宜难受了。要是再隆重办英侬的丧事,可太不给小宜和段家面子了。”所以,就按照最低水准来置办英侬的后事。 当时,攸昭一个小少年坐在荒芜的坟前,却也没怎么落泪,想的事情竟是:“如果我有钱就好了……” 屈荆和攸昭站到了英侬的墓前,将鲜花献上。攸昭看起来也是那个淡淡的样子,没什么情绪。 屈荆朝英侬的照片说:“岳父您好呀,我以后会好好照顾攸昭的。”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本来平静的攸昭忽然就鼻子一酸,喉头哽咽起来。 屈荆见攸昭双眼泛红的,只以为他是感伤身世,便抱了抱他。攸昭靠在屈荆的肩头,紧紧闭上眼睛,深恐自己在屈荆面前流出泪来。 这些年,攸昭总是一个人来,看着寂寥,但从不伤心落泪,今天倒不知怎么了,竟莫名失态。 在墓园待了一阵子,屈荆又问攸昭:“要不要到我家去?” 攸昭心里觉得奇怪,说:这个是x暗示吗? 有人在别人老爸坟前x暗示的吗? 攸昭想得挺复杂的,又觉得屈荆不至于这样,但想了想,他们两周没见,屈荆有需要也很正常。 思前想后的,攸昭只说:“走吧。” 攸昭把车开到了屈荆家里,一进门就见姜慧息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说:“昭儿来了呀?我做了螃蟹。” “哦!谢谢,屈太太。”攸昭忙点头,心里一阵羞愧:我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屈荆笑着说:“我妈一大早去菜场买的,很新鲜的。专门给你做的,你要多吃。” 攸昭跟着屈荆进了餐厅,见屈爸爸坐在那儿。攸昭忙打招呼:“屈先生,您好。” 屈爸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就当是答应了。 姜慧息在桌上摆好了饭菜,招呼说:“别理那老东西,孩子们,坐吧。” 屈爸爸气鼓鼓地说:“谁是老东西了?” 姜慧息指着窗台上的老猫,说:“阿基啊!我让孩子们别理阿基,也别给他喂蟹肉,这不对吗?” 屈爸爸无话可说。 老猫懒洋洋的睡着觉,完全不知自己被说了。 姜慧息又一边拿着蒸好的鸡蛋羹,说:“昭儿,听说你不爱吃蛋黄是吧?我专门分开蒸了。” 攸昭一愣:“您……您怎么听说我不爱蛋黄了?” 攸昭很小的时候确实吃鸡蛋不爱吃蛋黄,每次英侬都会把蛋黄吃掉,给攸昭吃蛋白。英侬过世后,攸昭住到了攸家,不小心把这个习惯说了出来,段客宜知道之后笑道:“都说你以前过的苦日子,我看也是很少爷的嘛。” 从此之后,攸昭就改了这个习惯了,蛋黄也照吃不误。 这事能让姜慧息知道,也是前阵子那次段客宜的“鸿门宴”。段客宜在宴会上故作从容地说了几句攸昭的坏话,其中就有这一件,说攸昭就是小时候过穷日子也很讲究,蛋黄不吃,只吃蛋白。 姜慧息记在心上了,便特别把鸡蛋分开蒸成了蛋黄羹和蛋白羹。 第二十八章 屈荆的家庭氛围总是让攸昭很意外。 攸昭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家庭。屈荆看起来和攸昭认识的很多富翁一样,拥有很多财富,穿着名贵,开豪车、喝美酒,与人相处也是带点自己可能没察觉到的骄矜的。屈荆的房子也是那种带花园的别墅,看起来是富人标配。但当攸昭踏入了这个房子的时候,才发现不一样的氛围。 房子里养的老猫不是品种猫,也没有专用的猫房来彰显尊贵。一家之主也没有“太太”或者“老爷”的样子,饭后屈荆光着脚坐在地上打游戏,又抬头招呼攸昭要不要一起。 攸昭愣了愣,说:“我不太会。” 屈荆说:“没事,就瞎玩玩。” 攸昭从来没有打过电子游戏。这不在他的“课程”或者“日程”上。这个年纪才开始上手,自然无比生硬。 屈荆笑着说:“你好菜呀!” 攸昭愣了愣:“对不起。” 屈荆见攸昭一脸认真的,连忙放下游戏手柄,说:“玩游戏没意思。我们去玩点别的吧。” 于是,屈荆和攸昭去了卧室,大汗淋漓。 攸昭有些疲惫,趴在床上。屈荆坐在他的身边,轻柔抚摸他光裸的背脊,指尖在顺畅的背肌上游走,又落在腰窝处,说:“你这儿有颗痣。” 攸昭不太在意:“嗯?是吗?” 屈荆问:“从前没有人跟你说过吗?” “谁会跟我说这个?”攸昭有些疑惑。 屈荆伏在攸昭的背上,说:“你以前的男朋友呀?” 攸昭并未意识到这一条是传说中的“恋爱送命题”,但却无师自通地说了满分答案:“我又没有前男友。” 屈荆闻言,伏在攸昭的肩上,咬着牙像是忍着笑,又像是偷到了糖果的孩子,非常高兴又不敢让别人发现。 攸昭没听见屈荆说话,却顺嘴说:“那你呢?你以前谈过恋爱么?” “我没呀。”屈荆愉快地说,“你看我兜里老揣着个抑制剂,逮谁打谁,像是要谈恋爱的样子吗?” 攸昭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可他嘴角又微微牵动,竟然像屈荆一般的,有些高兴,但又自觉不应该表现出来,别扭地把脸埋在枕头上,不让屈荆看见自己的笑容。 攸昭却感觉到,温度从背后传来,屈荆从背后抱着他,身体几乎完全压在攸昭身上。攸昭便回过头来,仰起脸迎接屈荆的吻。 卧室里是春光无限的,卧室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屈爸爸在客厅里对妻子说:“我看他俩又去房间了,怎么这么忍不住?” 姜慧息说:“你这样讨论别人的x生活合适吗?还大学教授呢!” 屈爸爸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哪儿……我没有!”过了一会儿,屈爸爸又说:“不是啊!我说的又不是别人,那是我儿子呀!我看他找的对象不合适,还不能说了?” 姜慧息说:“那你觉得昭儿哪儿不合适,你说说看。” “不正经,”屈爸爸说,“看起来不正经。” 姜慧息说:“你怎么就说别人不正经了?你倒是说说看。” 屈爸爸说:“长辈们都在呢,就跑去那儿……做那个了,这是正派人能做的事情吗?” 姜慧息冷笑:“那也把咱们儿子都骂进去了!难道昭儿是自己一个人做的‘那个’吗?还不是我们儿子一起做的。怎么昭儿就不正经,荆儿就正经了?” 屈爸爸一时语塞,半晌说:“那是我们儿子被带坏了!” 姜慧息摇摇头,说:“不可理喻,还大学教授呢!” 屈爸爸也闷声不说话了。 他俩老人家就在屋子里呆着,算着什么时候俩小伙子能离开卧室。没想到俩人在里面呆到了天黑。 屈爸爸中途两次忍不住要上楼去拍门,都被姜慧息拦住了:“你去做什么?” 屈爸爸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提醒他们注意!” “注意什么呀?”姜慧息朝丈夫抛了个白眼,“一打开门,里面是光着屁股的孩子和一屋子的特浓信息素味儿,你也不嫌尴尬?” 屈爸爸噎住了,拿起手机,说:“那……那我给儿子打个电话。” “你傻了吧,”姜慧息又继续嘲讽丈夫,“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接你的电话嘛。” 屈爸爸却说:“这……难道就让他们一直胡闹到没完儿?我也不说什么礼义廉耻的事情,总得……总得注意身体健康吧。” “噗。”姜慧息听到“注意身体健康”几个字忍不住笑了,点头说,“那是,年轻人还是要保养。”说完,姜慧息语气变好了,又安慰道:“不过不会没完儿的,你当荆儿是永动机呢?饿了就会下来吃饭的。” 姜慧息说得不错,到了饭点,屈荆和攸昭就穿好衣服下来了。屈荆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说笑说笑,倒是攸昭非常不安。他觉得自己到别人家做客却关房间里大半天的,非常没礼貌,尤其是屈爸爸那一副冷脸,仿佛随时要跳起来控诉他的样子,就让攸昭简直不敢抬头说话。 晚饭吃完了,屈荆拉着攸昭到门外,又说:“不如你今晚就别走了吧?” 攸昭赶紧拒绝:“那不行,我还是得回家。” 屈荆便送攸昭到车库,看着攸昭上了车,又恋恋不舍的盯着,跟在车屁股后面。攸昭从倒后镜里看到站在原地的屈荆,活像一只看着主人上班的大型狗。 第二十九章 攸昭从屈荆家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家,反而有一种不轻松的感觉。 明明他是“回家”了啊…… 攸昭一回到家里,就感觉局促——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不爱回家的。回公司和回家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既不轻松也不愉快,但又既不紧张也不刺激。 现在,倒是有一种莫名的疲惫感。 攸昭一回家就先到自己的房间,到了房间后,才生出来几分安全感。他的房间是套间,有独立的卫浴。年纪小的时候,他可以在自己房间一整天不出去。等年纪大一点了,他可以选择在公司加班、出外应酬,这套间就成了类似于酒店套房的地方,只是方便攸昭有个地方洗漱休息而已。 攸昭从来对这个地方都是满意的。 但是,现在攸昭洗过澡,躺到自己的床上时,却又想念起屈荆的枕头来。 无端的想念。 攸昭闭上眼,强迫自己早点入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二天一早,攸昭如常起床,洗漱过后又到了楼下餐厅,参与每日必须的早餐——这早餐对于攸昭而言就像是晨会。他不自在,并且认为毫无意义,但又必须参与。 但还好,今天攸昭是有事情要宣布的。 他对攸海说:“海总,说起来,之前跟您提过的——” “嗯?”攸海皱眉想了想,看着这个大儿子的脸,却想不起他的终身大事来,只说,“是和丰隆集团签约的事情吗?” “哦,不是那个。”攸昭连忙说,“是抽空见见屈家家长的事情。” 攸海闻言,脸上竟有些挂不住,又带着歉意说:“哦,是……是有这么一回事。瞧我都给忘了。” 餐桌旁的段客宜和攸雍听了,脸色都微微有了变化。 段客宜笑了,说:“你爸爸不是没空么!上次我已经见过你的未来婆婆了。呵呵。” 攸昭便道:“既然如此,要不然下次就海总去见好了。” 段客宜忙说:“这怎么可以呢?倒显得我不重视似的。我看,下回见面要一家人的,还得带上雍儿。” 攸昭想到这个场面就有些头痛,但还是颔首,说:“那也要看雍总有没有空。” 攸雍笑了:“那必须有啊。你可是我的大哥!” “嗯。”攸昭说,“那就这么定了,看海总什么时候有空吧。” 攸海确实想起来,之前攸昭是跟自己提过见家长的事情的,但那时候刚好攸海要出差,出差回来之后就给忘了。别的事就罢了,这到底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他也能忘,就有些抱歉的心态,变得紧张了一些,拿起行事历就在翻看:“行……下周三吧!下周三晚上怎么样?你也去问问人家家长。” “好的。”攸昭点头,“暂时就这么定了。” 段客宜对于攸昭结婚的心态是微妙的。他既不喜欢攸昭这个“孽种”在他眼前晃悠,但也不喜欢攸昭觅得佳婿、风风光光地离开这个家。他幻想中最好的场景是攸昭无限落魄地被扫地出门,越惨越好,他才痛快。 得知屈荆和攸昭相亲之后,段客宜便查阅了很多屈荆的资料,越看越觉得屈荆条件优秀,怕是他要给攸雍找的对象都是逊色的,以后两兄弟都结婚了,只怕在对象这一条上,攸雍会被攸昭比下去,所以段客宜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到了周三晚上,段客宜还是亲亲热热地招呼屈荆父母,看起来没什么不开心的。但当他看到正装出席的屈荆时,还是眼前一亮了,半晌,却又心内一暗:怎么这么好的人就轮得到攸昭? 攸海见到屈荆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的,十分欣赏,又对攸雍说:“你也是alpha,要跟人家好好学学。” 攸雍最不喜欢父亲拿他跟别的alpha比较,心里是不快的,但保持微笑:“呵呵,屈总这水平,也不是别人能随便学得来的!” 段客宜笑道:“那以后是一家人了,彼此亲近,你更能多学习。” 攸雍便说:“这么快就一家人了吗?我们攸家也没有那么随便!” 这话说完,大家的脸色都微妙地变化了。攸海咳了两声,说:“怎么说话!”说着,攸海又跟屈荆一家人笑道:“这我们家小儿子,自小宠惯了,忒没规矩。” 姜慧息便也挂上笑脸:“没事儿,小孩子嘛。” 屈爸爸却冷笑:“都快三十了还小孩子,那是大脑发育不全吧!” 这下轮到攸家的人脸色不好看了。 攸昭的额头不自觉的冒汗:这一顿饭真的能和平地吃完吗? 第三十章 “都快30了还不会说话,我的建议一定是看医生的。”屈爸爸还不休,继续嘲讽。 攸海也是个唯我独尊的alpha,哪里听得别人这样讽刺自己的儿子,心里也有气了。 段客宜见状,立即准备好煽风点火、制造两家矛盾了,不料姜慧息却先一步开口。 姜慧息扭头瞪了屈爸爸一眼,说:“那你都50岁了不也是这样不会说话吗?你先看医生好不好?” 屈爸爸被谁抢白了都能反击,唯独是被老婆教训不能还嘴,只得哼哼两声,以示抗议: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姜慧息当然是站屈爸爸这边的,和屈爸爸夫妻同心。但是呢,现在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是“以和为贵”吧,要是闹翻了,屈荆和攸昭的婚事恐怕就很难顺利进行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姜慧息这么对自己说,“等把昭儿讨回家了,就不用理会这些糟心的货色了。” 屈荆又给长辈倒茶,顺道,也给攸雍倒了一杯。攸雍笑着说:“哎呀,屈总给我倒茶呢,那可是天大的面子!” 屈荆一笑,说:“没事,待会儿你也给我倒。” 攸雍愣了愣。 段客宜便说:“那是啊,这一桌子的人都比你年长,你可不能一直干坐着等人伺候。” 攸雍却说:“那不是有服务员吗?” 攸海见攸雍这样不识大体,脸上带薄怒:“我看平日真的太娇惯你了!那么大个人还不懂礼貌?你平常出去应酬会客也是这样子?干坐着也不给人倒个茶、递个纸巾?” 攸昭便语气平和地说:“这点的话,海总不用担心。平常雍总都带上唐东顾——就是雍总的那个大秘书,唐东顾会负责好端茶递水劝酒说笑话的,雍总不用操心。” 这话听着倒是扎心了。 要不是对面还有亲家,攸海又要跳起来骂攸雍了。 段客宜听见攸昭这么说话,暗恨:现在还和亲家吃饭呢,还不忘给我儿子上眼药呢!这是什么东西! 段客宜便也不客气了,只说:“也是,论应酬还是昭儿比较在行。为了陪客户,经常大半夜浑身酒气的回家,有时候索性也不回了,一个omega醉酒在外,我听着都心疼。” 说着,段客宜又轻轻瞟了对面亲家的脸色一眼——姜慧息看起来倒好,屈爸爸脸色就已经不善了。 姜慧息却缓缓开口道:“是的,我们家荆儿也是。现在做生意的,都这样。” 段客宜带笑道:“对。所以我婚后就不怎么工作了,好好照顾家庭,也好免了丈夫的后顾之忧。”说着,他有颇为深情地看着攸海。 攸海笑笑,说:“是啊,小宜对我很好,对这个家也贡献很大。” 姜慧息不以为然,但还是笑着说:“对呀,太令人动容了。这种奉献,我可比不上。我婚后还是一样工作的。所以,昭儿要是一样工作,我也很能理解。” 攸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暗箭唰唰的,听得人背脊发寒。但偏偏又是段客宜每拉一箭,都被姜慧息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攸昭颇有些感动,只道,姜慧息待自己真够意思了。便是自己的家人都比不上。 这吃到了一半,姜慧息也直接了当提起了:“我和我老伴是小市民,都不懂规矩礼仪的。大概要请教一下,你们觉得这个婚事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其实攸海也不太懂,便望了一眼段客宜。段客宜便端起笑容,说:“这么快就问这个了?” “俩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吧。”姜慧息笑道。 “还年轻着呢。”段客宜笑了。 姜慧息也笑:“可您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大儿子不结婚,小儿子先结了也不好听。” 段客宜的脸僵了僵,半晌,又笑道:“这个也没什么关系。我家小儿子也不急——不过既然你们家有意,我也觉得挺好的。首先呢,我们家是很讲规矩的,但你们放心,就按你们的‘小市民’风格办就好了。怎么说呢,毕竟他不是婚生子,不用按一般规格走。还有呢,我们也不会给很多的陪嫁的——不过,你们也不用给礼金。” 屈爸爸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那是什么意思?明天把人拉去民政局登记就行了?” 段客宜却道:“那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昭儿不是婚生子,从我们家是得不到什么东西的。我以后也怕他无依无靠的,你们虽然不用给礼金,但最好也别签什么婚前协议!” 这话说出来,攸海都震惊了。 攸雍也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妈强大! 攸雍本来以为段客宜会提出很多礼金、操办、婚礼的要求,来吓退对方。但仔细一想,这些婚礼、礼金的东西,就算要再夸张,屈荆也是办得起的。说不定,人屈荆本来就想办个世纪婚礼,显得有面子。却不想,段客宜说不办大婚礼,却要不签婚前协议,等于是离婚就要直接分一半家产。这种事情,没有谁会答应的。 攸海听了也觉得不合适,正要劝说,段客宜却说:“哎呀,我们当年不也是这样吗?这才显得真心。” 攸海也被堵住了嘴——当年结婚的时候,攸海还不是大富豪,但段客宜还是富家公子。那攸海肯定不签婚前协议呀。 攸昭也已经掌心发汗了:这种话,也没料到段客宜能说出口。 段客宜便微笑着看着对方。姜慧息却道:“这我可插不上嘴,荆儿,你说呢?” 屈荆笑了笑,说:“可以,那就这么定了吧。” 段客宜听了,惊讶得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攸昭也是。 段客宜半天才回过神来,又跟姜慧息说:“那你们都没意见?” 姜慧息笑呵呵地说:“我们这些‘小市民’,一辈子都没听见谁签过这个呢!跟你们大户人家不一样。” 屈荆又说:“那婚事可以定了么?” 段客宜心里有些不快,却说:“还有些细节,得慢慢商量。” 屈荆淡淡一笑,说:“刚刚才说细节不要,就要不签协议,现在我答应了,细节又冒出来了。这得亏是谈婚事,要是商场上这么弄,我可要掀桌子的。” 段客宜正要说什么,却忽感一阵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屈荆的特浓信息素冲向了段客宜的脸庞,作为alpha天生可以用信息素压制omega。不像攸昭提了阻隔贴,此刻的段客宜对信息素压制毫无抵抗力,立时胃里一阵抽搐,几乎要立即干呕起来,也顾不上说什么话了。 屈荆敲了敲桌子,看向攸海:“海总,就一句话,可以定了么?” 攸海本来就满意这门亲事的,见屈荆快要掀桌子了,便忙点头,说:“可以,没问题。” 第三十一章 屈荆的不耐烦写在脸上,听到了攸海的肯定答案,才露出不冷不热的笑容:“谢谢岳父。” 攸海冷不防听到屈荆说“岳父”两个字,也是吃了一惊的,但很快就适应良好,也感觉良好,便笑呵呵地点头:“好,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屈荆的“岳父”都叫上了,攸海也乐呵呵地应承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段客宜想反对也不能继续了,只得笑盈盈地点头:“太好了,太好了。” 说着,段客宜又拉着攸雍说:“快喊‘哥’。” 攸雍满脸不乐意的,但还是朝屈荆喊了:“哥!” 屈荆皮笑肉不笑的:“呵呵。” 攸昭坐在饭桌旁,习惯性地跟着众人一起露出笑容,但脑子里还是茫然的。 这顿饭来的时候,攸昭心里是百般担心的。这倒不怪他,段客宜确实是想着破坏这段婚事的。很多感情深厚的情侣,在谈婚论嫁的时候都可能因为双方无法谈拢条件而告吹,更何况是攸昭和屈荆这种相亲认识没多久的?段客宜便认为,自己只要表现得足够难缠,就能吓跑亲家,却没想到,屈家那边的态度这么的出人意表。 刚刚在饭桌上那一顿交锋,也弄得攸昭的心一直乱跳。攸昭多怕屈家随便一个人受不住了,跳起来说:“这亲咱们不结了!” 尤其是段客宜提出要免签婚前协议的时候,攸昭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 然而,屈荆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但也让攸昭的心反而跳得更快了。 屈荆叫了声“岳父”,又应了攸雍那一句“哥”,便自感大功告成,心中油然一股满足感,又伸手揽住攸昭,忽地亲了他一口,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攸昭的脸“唰”的红了。 “这么快吗!”屈爸爸嘟囔说,“这就叫喊上了?还没扯证呢!” “说得对!”屈荆说,“明天就去领证!” “这么快吗?”攸昭大吃一惊。 段客宜也说:“这也太草率了!总得定一个黄道吉日吧!” 屈荆便拿出手机,翻开了“黄道吉日app”,按了两下,说:“瞧,这不说了,明天就是黄道吉日,宜婚嫁!”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撒谎一样,屈荆将手机屏幕面向众人。 屈爸爸都吃惊了:“但……但也不用明天吧?” 段客宜也点头:“那婚礼呢?婚礼什么时候办?” 姜慧息却道:“刚刚您不是说了,按我们小市民家的方式来办就可以了吗?我们小市民都是先领证,再寻思办婚礼的事情的。” 段客宜正要再说,攸海却已经不耐烦了,只拉住了段客宜,又说:“好,就这样吧!” “也不能就这样。”屈荆忽然开口,又看着攸昭,说,“你觉得呢?” 说实话,攸昭的脑子里是懵的:“我……” 屈荆见状,便抱了抱攸昭,说:“行,那过两天再说。这个月的黄道吉日也是多着呢。” 攸昭被屈荆温柔抱着,胸腔里传来暖意,回过神来,又懊悔起来:刚刚怎么犹豫了?难道不应该立即答应吗?既然搞定了客户,尽快签合同不是最好的吗? 这一顿饭,算是吃完了。 攸家和屈家各自散了,脸上都是带笑告别,实际上却是各怀心事。 攸家的人上了车,段客宜又忍不住告状:“昭儿,你未来老公可真厉害,还知道用信息素来压制我呢!我可不像你贴了阻隔贴没事,屈荆那个浓度的信息素用来压我,我刚险些都昏倒了。” 攸昭正要说什么,攸海却冷哼一声:“那是你活该!” 段客宜脸色一僵。攸雍却忍不住了:“爸,你怎么可以骂人呢!” “我还可以连你一起骂!”攸海喝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吗?昭儿的婚事对你们有什么不好的?他和屈荆结婚了,对我们全家都有好处!” 段客宜忙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为昭儿多争取福利而已。您看,我不是让昭儿不用签婚前协议了吗?” 攸海心里明白段客宜这是扯谎,但也懒得理论了,便闭目养神起来,也不讲话。他不讲话,其他人也都安静,车子里一片寂然的,只沉默着奔入夜色之中。 另一方面,屈爸爸也在车子上嘟囔,说攸家一家子狗东西,还结亲家,不结仇家就罢了! 姜慧息和屈荆都不接话。 屈爸爸见老婆儿子都不讲话,又哼哼两声,过半会儿又说:“而且,怎么急着想第二天就结婚?也不商量商量。” 屈荆说:“我得让攸家知道,这结婚的事情,我说是哪天就哪天,不用看他们脸色。” 屈爸爸却说了:“但最后还不是看了攸昭脸色吗?” 屈荆愣了愣,又没好气地说:“那能一样吗!” 第三十二章 攸昭算是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一顿饭的功夫,婚事就谈成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 攸昭仔细回想了一遍自从认定了屈荆是“合法配偶”不二之选之后发生的事情。除了一开始屈荆相完亲就跑美国之外,一切的进展都非常顺利,顺利得像是上了润滑剂一样,顺利得让攸昭不敢相信。 是的,攸昭总是不太愿意相信那么好的事情会那么容易的落到自己的头上。 攸海那边也是欢欢喜喜的,这几天对攸昭也特别有笑脸。大概是想着这个儿子快要结婚了、要离开这个家了,猛地又生出几分难能可贵的“父子之情”来。 这晚,攸海甚至抱着酒瓶子,感慨地拉着攸昭,说:“唉!你该过得好些!从前你是受苦了……你爸也是的……他呢,人是很好的。” 说旁的也就罢了,提到了英侬,攸昭就觉得胃里翻腾,仿佛灌满了苦水,可他的嘴巴却是缝上了的,就是满肚子苦水,也是一滴不会吐出来的。 攸昭定定地看着攸海那醉酒的样子,却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皮,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攸海不禁问道:“你不恨我吧?” “不。”攸昭漠然地说,“不恨的。” 攸海像是放了心,握着攸昭的手,说:“那就好、那就好……你是我的儿子,好儿子……以后就算到了屈家,你也仍是我的儿子。你记得这个就好。” 你永远是我的好儿子,就算你去了屈家也是一样—— 这话仿佛脉脉含情,但攸昭听着,却觉得宛若一个魔咒。 永远都是。 无论他跑到哪儿去,他也永远都是攸海的亲儿子。 攸海之后又絮絮地与攸昭说了些话,但攸昭没有仔细听,只是恍惚着。 攸昭和攸海父子叙完了话,便要回房休息。攸昭在家里的走廊走过时,却见段客宜穿着睡衣迎面走来。 段客宜看着攸昭,嘴角撑起一个算得上是微笑的弧度:“昭儿,和你父亲说话呢?” “是的。”攸昭点点头。 段客宜又说:“那真好,多聊聊吧,他一定很舍不得你的。” “不会。”攸昭说,“总是一家人。” “怎么不会?”段客宜轻轻抚摸攸昭的领子,像是亲切的家人一样,“我也不舍得你呢。真希望你不要这么早出嫁。” 攸昭忽感头皮发麻,只想夺路而逃,却又忍住了,说:“都是平等婚姻,倒不像是古代女人的‘出嫁’。不是家里少了个儿子,是家里多了个佳婿。” “呵呵。”段客宜笑了,“你说话真好听,跟你那早死的爸爸一样。” 这句话针一样扎着攸昭的耳朵。 段客宜是见过英侬的,也听过英侬说话。他说英侬说话好听,是带着故事的。当年,段客宜和攸海交往的时候,并不知道英侬的存在。后来,纸包不住火,段客宜知道了英侬的存在。质问之下,攸海指天发誓,说一早已经和英侬分手了,毫无瓜葛。 段客宜只认为英侬是攸海前男友,却又怀着孕,这事相当堵心。他便跑去找了英侬。英侬斩钉截铁地说:“这个孩子和攸海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客宜当时还相信了,谁知道,十几年后,冷不防的就送了段客宜一个半大儿子。段客宜真是气疯了:当年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倒叫我给你养儿子了! 段客宜恨英侬,却无法伤害英侬,那就只能伤害攸昭了。仿佛攸昭受害了,段客宜的痛苦才能减轻稍微。 攸昭却好像一块木头一样,段客宜踢他,他也不会有痛觉。 这么多年来,段客宜明里暗里地使攸昭难过,攸昭都不为所动。倒是段客宜自己气得绝倒,如今还得眼睁睁地看着攸昭过上幸福生活吗? 本来段客宜还没有那么恨,但当屈荆斩钉截铁地选择攸昭,还云淡风清地说不签婚前协议的时候,段客宜的心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 ——为什么攸昭可以过得那么好?攸昭配吗? 段客宜被妒忌反复折磨着,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得到幸福的婚姻。攸海一开始对他很好,因此,他被爱情蒙蔽,英侬的存在也并未敲响警钟。等攸海在商场上站稳脚跟之后,攸海开始在外风流。段客宜本来只以为攸海是忙于工作,后来也渐渐知道了攸海的事情。他愤怒地大吵一顿,跑回了段家。谁料段家人冷淡地说:“谁家不是这样的?偏偏你这么矫情?”段客宜的心都凉了,眼泪也流不出来。大约是看段客宜脸色苍白,家人便放软态度,又温和地说:“没事。攸海知道分寸的,他就那样。那肯定不敢让别人威胁你的位置,不然,我们一家人不会放过他的!” 过两天,攸海到段家来,意思意思地道歉了。段家人也说“给了台阶你就下呗,还能离么”。段客宜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像随风而飘的风筝,线扯在攸海手里,一拉便回去了。 那天大雨滂沱的,段客宜默默从花园走到了屋里,站在大厅的毯子上时,浑身湿透。这个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攸昭站在楼梯旁边,脸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那一刻,段客宜立即挺直了腰杆,露出骄傲的样子。攸昭拿着毛巾,走到段客宜身旁,说:“你要擦一下吗?” “啪”——段客宜打了攸昭一个耳光。 一个很响亮的耳光。 攸昭的脑子里嗡嗡的,天旋地转,脸庞偏到了一边,便看到了攸海站在门厅旁。攸海显然是看到这一幕的,但当攸昭看过来的时候,攸海偏过头了,转身走进了厅子里。 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像是不曾发生过。 攸昭想起那一刻,并不觉得疼痛或者耻辱,他有些可怜段客宜。 他想,婚姻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今天窗外像那天一样大雨,淋湿了窗扉。攸昭站在窗户旁,看着外头黑压压的天,忽然想到了屈荆。如果屈荆是那样呢……那他也只能像段客宜一样隐忍了。连有外家撑腰的段客宜都只能忍,他攸昭更没退路了。 如果屈荆做出了和攸海一样的事情……那,那…… ——攸昭默默告诉自己:那我要比段客宜更有风度,千万不能打孩子……无论是哪个omega生的孩子。 攸昭心口忽然有些疼了。 第三十三章 攸昭如常上班,看起来还是和平时一样。 但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也很明显地发现大家在讨论他。 当然,不会是有人在他面前讨论他本人。 谁也不会这么做。 只是,攸昭的办公室的透明的,他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尤其是他经过的地方,大家原本说得好好的,都会因为他的路过而突然住嘴——种种迹象表明,大家在说攸昭的八卦。 攸昭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又把小戚喊了进来。小戚一脸恭敬地对攸昭说:“昭总,有什么吩咐?” 攸昭道:“公司的人都说我什么?” 小戚闻言一惊,脸上有些挂不住:“怎么……怎么这么说?” 攸昭说:“我也不傻,直接说吧!” 小戚也习惯了攸昭的行事作风,只得回答:“好像在讨论你要结婚的事情。” “哦?”攸昭有些惊讶,这个消息怎么那么快就传出去了。 小戚又说:“不过我知道,这肯定不知是谁‘听风就是雨’。您要结婚,哪有这么快的?就是要结,办公室里也该是我第一个知道的呀。” 攸昭默了默,却说:“我确实是要结婚了。” 小戚几乎打跌:“什么?!” 攸昭脸无表情地看着小戚:“很奇怪?” 小戚刚刚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攸昭一声不吭的就快结婚了。但小戚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堆起笑容:“恭喜昭总啊!这是好事情啊!我就等着吃您派的喜糖啦!” 攸昭礼貌地笑笑作为回应,半晌却凝眉。 小戚见攸昭眉头大皱的,便问:“怎么了?这是喜事呀,怎么皱眉?” 攸昭却说:“你去打听看看,我要结婚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行,我现在就去。”小戚爽快地答应。 “慢。”攸昭抬手,“我看八成是攸雍那边,你从那边问会比较快。” “知道了!”小戚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然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小戚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报告昭总,还真的是那边传出来的!” “果然。”攸昭想,自己准备结婚的事情,公司里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大抵就是攸海和攸雍。攸海是不可能乱说话的,那就只剩下攸雍了。 小戚脸上又带了点焦急的样子:“这可不妙啊……” “怎么不妙了?”攸昭说。 小戚忧心忡忡地说:“那边的人都在说,您准备结婚,嫁到屈家去,以后就不会在给攸氏打工了。他们拿着这套说辞正在四处挖人呢!不但挖我们的客户,还挖我们的员工!” 攸昭闻言却不言语。 小戚又说:“昭总……那您……?” 这小戚仿佛也不太确定,不知道攸昭是否真的会离开攸氏。 其实,别说是小戚了,连攸昭自己都不太确定。 这几天,攸昭总感觉很迷茫,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完成了既定事项后,攸昭便先出门——他约了花莳。 花莳约攸昭去酒吧。攸昭却想起自己答应了屈荆,不再去酒吧的,便说:“我上你家吧。” 于是,攸昭便提着两打啤酒,上了花莳的家。花莳接过了攸昭的酒,又说:“你他娘的还没结婚呢,就成‘夫管严’了?屈荆不让你去酒吧你就不去,他要不让你上厕所你咋办呢?” 攸昭提起上厕所,便想起屈荆和自己的初相见,脸上竟有些窘迫。 花莳还以为攸昭害羞了,一脸受不了地说:“吗的,我以为你会很坚定的单身,没想到只有我一个o还在飘。” “你不是说没玩够吗?”攸昭说。 “那是。”花莳点点头,又说,“怎么?你和屈荆进展得还可以吧?” “嗯,我们准备结婚了。”攸昭回答。 花莳听着,险些一口啤酒喷出来:“这么快??” 攸昭看着天花板,也有些茫然:“我也是觉得很快。” 花莳看着攸昭这么迷茫的,便说:“你该不会悔婚吧?” “不,我为什么要悔婚?”攸昭问。 花莳笑了:“那你茫然个什么劲儿!” “我不知道。”攸昭摇摇头,“我总觉得婚姻生活可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花莳却好奇:“你想象中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的?” 攸昭说:“就我爸那样吧。” 花莳眯起眼睛:“那么说来,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是好事情啊!” 攸昭却道:“可我已经适应了那样的家庭环境了,我身边的人也都是那样的。我不知道屈荆家里是什么样的,总觉得……有些心慌。” “哇,昭总也会心慌?”花莳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动物一样盯着攸昭的脸。 攸昭却没好气地说:“人类对待未知事物天然会恐惧。” “我觉得没必要啊!”花莳开解道,“你想想啊,屈荆家里能比你家还糟吗?” 攸昭愣了愣:“大概……” “别大概了,就是悬乎!”花莳无奈地说,“我看吧,屈荆家很难超越你们家在‘不幸家庭’方面所取得的成就。” 攸昭想到这个,便灌了一口苦酒。 花莳又说:“我看你变了。” “变了?”攸昭有些讶异。 “你以前谈起婚姻是很豁达的。”花莳说,“还说什么丈夫出轨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财产就行了。要是闹厉害了,就直接离婚分家产,也不算亏。现在倒什么‘人类对未知事物带着天然恐惧’这样的屁话都说出来了,这还是你吗?” 攸昭被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对:“是啊,确实没道理。” 说完,攸昭倒在花莳沙发上,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吧。 就这样和屈荆结婚吧。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攸昭忽然面红了——一定是因为酒精。 第三十四章 攸昭在办公室打报告的时候,攸海那边打了电话来,招呼攸昭上去攸海的办公室。攸昭便收拾了一下情绪,一脸平静地上了攸海办公室。他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夏桃歪在沙发上,风情万种的样子,看着让许多alpha心痒。可惜攸昭是个omega,无法领略夏桃这份魅力,此刻只觉得尴尬。 夏桃却一点都不尴尬,怡然自得地说:“你上来找海总呀?他去休息室洗澡了。你坐坐吧。” 攸昭便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他不想坐到夏桃那边,因为他大概知道刚刚那张沙发上发生了什么。 夏桃笑了:“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呀!” 攸昭礼貌地淡笑:“谢谢。” 夏桃又说:“哎,你真好,结婚了就可以不工作了。” “谁告诉你我结婚了就不工作的?”攸昭皱眉,“海总也这么说嘛?” “哦,我可不知道。”夏桃一脸娇笑,“我看你这样挺好的,既然嫁了个好人家,还工作什么呢?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做阔太太多好。” 攸昭却道:“谁说做阔太太就是高高兴兴、舒舒服服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攸昭总不免想到段客宜以及其他亲朋戚友家的太太。没有一个是高高兴兴、舒舒服服的。 夏桃听着攸昭这句抱怨,便笑:“有钱人就是矫情!不用工作、大把钱花还有合法地位,这都嫌不高兴、不舒服的。叫我们这种人怎么活呀?” 攸昭听着“我们这种人”的时候,眉心微蹙,但却不予置评,只语气平淡地说:“我还是会工作的。” “看出来了!你就是那种有事业心的。”夏桃说。 攸昭却有些困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事业心。他做这份工作,就跟小时候读书一样。如同大多数小朋友读书不是因为好学,他工作也不是因为有事业心。 夏桃又说:“不过我看你就算婚后要继续工作也不该在攸氏啊。你现在还是个亲儿子呢,辛辛苦苦的还没多少好处。等你成了‘外人’,更没有你的地位了。图什么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攸昭一怔,没想到夏桃会跟他说这么实在的话。 夏桃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诚恳了,摇头笑着说:“当我没说!这也不是我该说的话!” 攸昭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洗完澡的攸海就回来了,一边给自己扣纽扣,一边笑着说:“昭儿,来了呀?” 攸昭点头:“是的。” 夏桃却说:“我先下去了。” “不用,”攸海摆摆手,“一起说吧。” 夏桃便淡笑着点头。 攸昭皱眉,发现夏桃的道行倒是不浅,前几天还即将被攸海抛弃,现在却成了攸海的小心肝了。 攸海又说:“我怎么听说公司都在传你要走呀?” 攸昭心中一顿:没想到连海总也听说这个了——更没想到,海总会亲自过问。 此刻的攸昭还没决定好是否要走,那最安全地做法当然是说自己忠于公司。因此,攸昭便一脸诚恳地说:“好像是雍总那边传出来的。” “哦?”攸海皱了皱眉,“那就是你没这个意思了?” “没有。”攸昭心里摇摆不定,但面上看起来很坚定——这也是职场多年练出来的本领了,“我最近还跟着高伯华的单呢。我要想走,为什么还费这个劲儿?” “对。对。”攸海点头,只说,“唉!不过你要是想走,我也能理解的。毕竟,你要结婚了吧?” 攸昭却说:“这是两回事。” 攸海便说:“公司里有这样的传言,倒是不利于人心啊。我看你要赶紧表个态。让大家心里都有着落。” 攸昭却想:我要怎么表态?难道开大会举着麦克风说自己生是攸家人、死是攸家鬼?攸氏在上,我一辈子不离不弃? 攸昭不想做出这样的承诺。毕竟,他又不是真心不想走。要以后走了,可不打脸么? 但现在攸海逼到眼前,要他给个态度,攸昭也不能敷衍了事。毕竟,这婚事也好、新工作也罢,都是还没有定下来的事情,攸家和攸氏仍然是他目前最稳妥的码头,他可不能得罪这位老板。 攸昭便淡然说:“言语是很苍白的,说什么都没有行动有力量。我这两天就能拿下高伯华的单子,到时候,我不用说什么,大家都明白了。” 攸海听着这话,似满意,也似有点埋怨:“这个单子会很大吗?” “会。”攸昭这个时候只得夸下海口了,“会是本季度最大的单子。” 攸海一听,眼前一亮:“行!那就看你了!” 说着,攸海又拍着攸昭的肩膀:“别让我失望啊!” 既然夸下海口了,攸昭不得不硬着头皮又给高伯华打了电话,约他吃饭。高伯华很快答应了。 定好了时间,高伯华才又说:“对了,我哥最近在哪儿?” “出差了吧。”攸昭答。 高伯华惊讶地说:“快结婚了还出差呀?” “工作的事情,没办法的。”攸昭回答。 临行前,屈荆还给攸昭解释了一遍,说这情况比较紧急,他必须过去。 攸昭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屈荆用那样焦急的语气和自己解释这个。攸昭想了想,便认为屈荆这么焦急,应该是因为情况真的很紧急。他便安慰说:“放心,你们公司那么大,这点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的。” “我当然知道那个问题能解决。”屈荆答,“我是怕你不高兴呀。” 攸昭有些疑惑:“我不高兴?” 屈荆又叹了口气:“其实前几天就要过去的了,我总想着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 攸昭没想到屈荆为了谈婚事,还耽搁了工作,便说:“这没有关系。” “真的没关系?”屈荆仔细问,“会不会嘴里说没关系,过后又不高兴?我妈就经常这样,我爸可遭罪了。” 攸昭不觉一笑,说:“真没关系。” 屈荆却仍探究一样地认真审视攸昭的脸,深怕错过攸昭的一丝“不高兴”信号。他是从父母身上见识过的,老婆说“没关系”但实际上生气而老公又没有察觉可是严重的事故。 攸昭看着屈荆双眼炯炯地看着自己,那神情颇为有趣,活像一只歪着脑袋的大型犬。攸昭便伸手,摸了摸屈荆的脑袋。 屈荆眼神闪着光似的,温柔又炽热。 攸昭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 晚上,高伯华和攸昭在酒店饭厅见面。高伯华一见到攸昭,就热情洋溢地说:“我的亲嫂子!” 攸昭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高总……有话好说。” 高伯华给攸昭拉了椅子,又说:“听说你们准备结婚了!我可高兴啦!” 攸昭却问:“屈总跟你说的?” “不是。”高伯华一脸苦闷,“他哪儿肯跟我说这些?他对我可冷漠了,根本不想认我这个弟弟。平常我要跟他说一句话都难……哎呀,嫂子,你可得帮帮我呀。” 攸昭说:“那还是先讲讲签合同的事情吧。” 高伯华忙说:“嫂子,我跟你讲亲情,你跟我讲合同?亲情无价啊!” “亲情无价,服务要钱。”攸昭淡笑说,“要是没合同,我确实不会跟你吃饭呀。” 高伯华噎了一下,说:“行。” 攸昭又说:“而且我在您这个单子上面花太多时间了,要再不敲下来,那就有损我在公司的形象了。” “怎么会?”高伯华说,“我这个等级的客户,多跟几个月都很正常。” 攸昭拿出合同,说:“可我总觉得你在拿合同的事情来吊着我玩儿,不是真的要和我签的。” “你在说什么?”高伯华摇头,“你是我亲嫂子呀!” 攸昭又说:“这样吧,你把合同签了,我们就是客户和服务者的关系,那我肯定和你常见面、常联络啊。要是不签,那你就是耍我的,我也不生气,是我自己没搞定客户,我的问题。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联络了。” 高伯华没想到攸昭会这么说,惊愕地说:“你……你这不是逼我签约?”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高总。”攸昭说,“你要是不签,谁能逼你呢?” 高伯华不甘地哼了一声,说:“签,我签。” 攸昭便把合同递到高伯华面前。高伯华正要拿起钢笔签字,却看了一眼合同,脸色大变:“咋地还涨价了呀?嫂子,您这是杀熟啊!” “刚刚高总不是说了吗,亲情无价。” “这也太贵了!”高伯华连连摇头。 攸昭也不急,微笑着看高伯华:“绝对物有所值。” 高伯华想了想,却说:“还是按原来说的价钱签吧,不然,您这也太不厚道了。再说了,公司也不是我的一言堂啊。我要签了这个,回去也要跟董事局交代的。” 攸昭依旧淡笑:“就当是送我俩的结婚礼物呗,弟弟。” 高伯华一拍案:“好,就冲你这句‘弟弟’,老子就当一回‘弟弟’!”说着,高伯华拿起笔就要签,过了半天,却还是下不去——这真是做老板的人关键时刻还是理智战胜一切。 “哎,打个折?” “行吧,”攸昭拿出了第二份合同,“这个是打了折的。” 虽说打了折,但仍比原定的价钱涨了一千万。 高伯华算明白过来了:好家伙!这攸昭本来就打算提价一千万的,但怕高伯华不答应,便迂回地先提出升两千万,这时候再提出涨价一千万,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高伯华含恨签下了合约,说:“嫂子,你可真是我的亲嫂子!” 和高伯华谈成了生意之后,攸昭便从酒店走了出来,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发现就是屈荆的短信:“怎么晚了怎么不在家?” 攸昭笑道:“你不是在美国,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屈荆便说:“我让人给你送花了,你家里说你不在。” 攸昭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给我送花了?” 屈荆便答:“我不在的时候,天天给你送。让你记得我。” 攸昭只觉得好笑:“我也不至于几天就忘了您了。” “那行,”屈荆说,“那就是让你记得我记得你。” 攸昭听着他绕口令似的话,只感有趣。但因为记挂着屈荆送的花,攸昭便迅速驱车回家了,路上还不自觉地哼起曲儿来。 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笑容,攸昭吓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了。 等回到家中,攸昭已经收敛起了笑容,和平常一样看起来无风无浪的。他刚一进门,就见段客宜在客厅里,拿着剪刀修剪蓝色的勿忘我插花。 段客宜见攸昭进来了,脸上挂起笑容,剪子却绞得更干脆有力了,甚至一颗蓝色的花冠也应声而落。 攸昭看着跌在地上的勿忘我花朵,只说:“这是……?” 段客宜说道:“刚刚有人来送花,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攸昭知道这一定是屈荆送自己的,看着段客宜拿剪刀剪花,心里忽然一腔怒气,劈手就夺过了段客宜手里的剪子。 这还是第一次攸昭对段客宜这样冒犯,段客宜吃了一惊。 攸昭自己也是,看着手里锋利的剪子,又忍了忍气,将剪子放下,又捡起地上的那朵花,却见手掌上蓝莹莹的一朵娇嫩花朵,可怜还在开放就被剪了下来。 “是谁签收的?”攸昭问道,“难道也不说清楚是给谁的吗?” 段客宜说:“应该是哪个阿姨吧。” “叫她来。”攸昭说。 “什么?”段客宜有些意外,“我也忘了是哪个阿姨了。” 攸昭说:“那我可得说您的不是的。不知道是谁的东西也能签收?今天是花儿也罢了,要是明天送点别的什么违法的东西,那可怎么办?——就算不是那种,便是收错了别人的物件,也是不好的。” 段客宜还是头一次被攸昭抢白,一下就愣在那儿了,竟也还不上嘴。 攸昭却忽捧起了整瓶花,大步走向楼下。段客宜看攸昭走去楼下了,又觉得惊讶,因为楼下是佣人活动、居住的地方。段客宜跟了过去,便听见攸昭揪着今天还在当值的两个阿姨,问她们到底是谁签收的。她们尴尬得很,也答不上话。 攸昭也不说话,冷冷地着他们,那模样也是恶少爷一般。那两阿姨头也不敢抬。段客宜见攸昭竟敢在自己面前逞威风,不由动了肝火,只说:“昭儿,你也别难为人了。难道要辞退她们吗?” 攸昭瞥段客宜一眼,说:“我可没这权力,这个家还是您说了算。我能辞退谁?” “我可不敢。”段客宜说,“您是大少爷,要她俩做事情不当,惹你不快了,就都辞退了吧。” 段客宜这话说得跟斗气似的。攸昭却说:“行,那就辞了吧。”说完,攸昭抱着花就走了。 段客宜和俩阿姨脸都变了,他们都没想到攸昭居然会这么说! 攸昭平日看着冷冷的,但实际上很好说话,在段客宜面前更是恭敬。没想到此刻居然会这么倨傲。 段客宜咬牙切齿,只说:这孽种装孙子装得够久了,现在以为能飞上高枝,就给我脸色了? 第二天一早的,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餐。攸海又说:“这粥怎么没放盐?” “那是徐阿姨……哎,还不是昨晚的事情。昭儿不在家,她私下签收了昭儿的快件,就被昭儿一顿骂,还要辞退她。她今天都心神不宁的。”段客宜一脸忧伤地说。 “真的吗?”攸海有些惊讶,看着攸昭。 攸昭说:“事情是有这么一个事情,但没有闹到这么大。倒是段总昨晚比我还气,也是段总先提的‘辞退’两个字。这个家务事到底是段总做主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段客宜脸都绿了,没想到攸昭居然这么说。攸海向来觉得攸昭安分老实,自然是信攸昭的,便瞥了段客宜一眼,带了点责怪说:“你最近火气那么大?” 段客宜没想到素来隐忍平和的攸昭也会来这招,那是没防备,现在回过神来了,却立即反驳:“那俩阿姨都是我的老熟人了,我能没事辞退她们吗?我也是看在攸昭是我们家大少爷的面子上,才替他出气的!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真是里外不是人……怪不得说后娘难当……”说着,段客宜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攸海便免不得安慰他:“算了、算了。” 攸昭看着段客宜一大早就唱大戏,也没什么食欲,只说了一句吃饱了就出门了。之后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只是,每天屈荆寄来的花都被直接放到攸昭的房间里,谁也没敢再动了。 第三十六章 攸昭回顾这么多年在攸家的经历:他总是息事宁人,但段客宜并不会这么做。攸昭知道段客宜在攸家的话语权,所以一直忍着。这些天,攸昭想着自己大概要离开攸家了,也想着“好聚好散”,不要节外生枝。但显然,段客宜不是这么想的。 段客宜越来越看不得攸昭得意了。 但最近攸昭却是挺得意的。 而且是情场商场两得意的那种得意,就是得意的幂次方,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这个体验——比如段客宜。 在情场上,屈荆远在美国也天天托人送新鲜勿忘我,晚上也不忘给攸昭打电话。攸昭也看着屋子里好几瓶的勿忘我,便对电话里的未婚夫说:“你别天天送花了。其实隔几天送一次就好,花也不会第二天就凋谢,这样摆着也太多了。” “不会吧?”屈荆回答,“你好歹也是攸家大少爷,难道卧室里几瓶花都放不下?” “放是放得下……”攸昭温柔地拈了拈勿忘我蓝色的花瓣,“可是太多了。” “怎么会太多?”屈荆说,“这代表的是我多想你,怎么多都不够的。” 攸昭只觉得这个肉麻,又不说话了。 屈荆见攸昭不说话,便说:“那晚安!” “早安。”攸昭说。 屈荆和攸昭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 每一秒都是走远的。 但他们的心走得近了。 段客宜闭着眼睛都知道攸昭和屈荆现在感情很好。他有时候只能恨恨地说:好不了多久的。攸海当年对我比这个还好多了! 情场得意之外,攸昭也在商场表现不俗,拿下了高伯华的单子后,他带的团队又成了季度销冠。攸海不知怎么的,这次对攸昭的表现特别表扬,承诺给予攸昭团队比以往更丰厚的奖金。 攸昭自然是笑纳了。 在办公室里,攸昭闲暇时转着手里的钢笔,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小戚忽然敲门进来,跟攸昭说:“好奇怪啊,昭总。” “怎么了?”攸昭问。 小戚说:“我刚刚看到戴维被叫去攸海办公室了。” 攸昭挑眉:“你没看错?” 戴维是攸昭团队里业务能力比较强的一个销售。攸昭也很看重他的的能力。所以,戴维之前因为要处理小三的问题来要求预支奖金,攸昭也爽快地直接掏腰包借钱,不走公司的账,为的是表达一个好领导的风度。 “没看错啊。”小戚说,“就是他!” 攸昭却说:“这也奇怪。” “当然奇怪!他和海总隔着好几级呢!”小戚说,“您才是戴维的头儿啊。海总就算有什么吩咐也不应该绕过你去说他。他就要有什么汇报,也不该越过您去给海总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是海总的公司。”攸昭说,“海总想见谁,都是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攸昭心里也是有个疙瘩的。只是这个疙瘩很快解开了。午饭时间,戴维自己跑来找攸昭了,只说:“昭总,您是真的要走不是?” 攸昭皱眉问:“怎么说?” 戴维叹了口气,说:“昭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有事情我肯定不能瞒着。今天海总找我了,说让我做经理,给一个团队我带。如果我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带走您的人。” 攸昭原本也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当事人的说法,心里还是凉了半截。 他自己还没说要走呢,攸海就已经想办法架空攸昭了。前脚攸海还表彰攸昭是个能人,要给他高额奖金,后脚攸海就要分化攸昭的团队,削弱攸昭在公司的影响力了。 攸昭不觉哂然:没想到,自己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成了个“外人”了。 戴维心里颇不确定,便问:“所以……” 攸昭定下神来,不在下属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只坚定又温和地说:“这是海总给你机会。我看你如果想在攸氏发展的话,就应该好好把握住。这种机会可不多。你看,攸氏很少会提拔外人的。” “昭总……”戴维一惊,“您真要走?” 攸昭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业务能力是很强的,我都看在眼里,连海总也注意到了。单独带队,也好,也算是你的一个成长。你如果拒绝了海总这次的提拔,等于驳了他的面子。以后你在攸氏也不好混了。” 戴维听着攸昭这么说,还生了几分感激:“可是昭总,您怎么办?” 若说攸昭原本还没想好,今天攸海的举动也算是帮攸昭做好了决定了。攸昭只说:“你不用担心我。” 戴维想了想,狐疑地说:“昭总该不会真的要去做全职太太吧?” “不会。”攸昭摇头,“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 “啊?”戴维一惊。 攸昭笑道:“也可以留在攸氏继续发展。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完,攸昭便转身走了。 攸昭一个下午都没闲着,逐一和部门里信任的人谈话了,内容无非是自己准备离开,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跟他走。 一下子,整个攸昭的团队都军心涣散,无心工作了。 攸昭最后才和小戚谈。小戚听了之后,便说:“我肯定是跟昭总走的!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攸昭便说:“我找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在攸氏是不能出头的。你想,这公司连我也容不下,他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之前为了帮我做事,他们个个都得罪过攸雍。此刻不走,难道等着我走了之后,攸雍一个个找他们算账?” 小戚恍然大悟:“是啊!有道理啊!” 说着,小戚又问:“那昭总的下家是哪儿?” 说实话,攸昭根本没想好下家的问题。攸昭就是想离开攸氏,也没想到这么突然。只是,攸海都已经出手了,攸昭绝不能被动等死,才这样回应。说实话,攸昭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但这种话是不能在下属面前说的。 于是,攸昭似笑非笑地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看着攸昭讳莫如深的表情,小戚只觉得攸昭一定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谁知道攸昭自己也是慌得一笔。 心里发慌的攸昭独自下班,坐在自己的车子里,换得片刻的安宁。 公司他是呆不下去了,但家也不是他的港湾,不过是另一个斗兽场。属于攸昭自己的安全的空间却是狭窄的私家车。 他调低座椅,躺在车子里,眼神空洞。 从毕业以来,攸昭就一直在攸氏工作,现在忽然要走了,他是很迷茫的。疲惫的他缓缓闭上眼睛,想找一个声音来让空气不那么死寂。 拂过他心扉的是屈荆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呼叫了屈荆的号码。 “喂……”屈荆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老婆?” 攸昭光听到“老婆”两个字,心头的郁闷便消退了大半。然后,攸昭看着手表,才发现现在美国应该是早上七点钟。 屈荆应该还在睡觉吧?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攸昭带着歉意说。 “没。”屈荆说,“我可高兴了。” 屈荆确实是高高兴兴的,还用日历里记下了“老婆第一次给我打长途纪念日”。 第三十七章 屈荆听着电话里攸昭的语气,又想,攸昭在这个点打电话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于是,屈荆又问道:“玫瑰,发生什么事了吗?” 攸昭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遭遇告诉了屈荆。 屈荆一听,火冒三丈:“这什么狗屁……老丈人——”屈荆意识到自己骂的是对方的父亲,便改了口,说:“老丈人这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吧?”原因大概是老丈人本人是个狗屁吧。 说着,屈荆又说:“会不会是什么误会?要不要问清楚?” “不用问了,问了也没意思。”攸昭说,“我心里有数的。” 屈荆便说:“那就走呗。留那儿也没意思。” “可我能去哪儿?”攸昭说,“我从没做过别的工作。” 屈荆却说:“你在公司里的工作——我没弄错的话,主要是销售吧?” “是的。”攸昭回答。 屈荆便说:“那你还担心什么?能力强的销售,去哪儿都是个宝。” 攸昭笑了,说:“谢谢屈总夸奖。” 屈荆却说:“我说昭总也太谦虚了,就你准备跳槽的风声随便吹一吹,你的电话能被全世界的猎头打爆!”就像老丈人的狗头很容易被我打爆一样!——但后面那句只能在心里说了。 攸昭想了想,却说:“其实你说的我也懂,但我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做这一行。” “哦,做腻了?”屈荆说,“那没问题啊,年轻人就是要多尝试嘛!你要来我公司吗?” “你那个专业性太强,我也做不来。”攸昭答。 “没什么的,听起来很强,但其实也是买和卖的活儿。”屈荆的语气很随意,“我看你要是愿意学,一准能行。” 攸昭听着屈荆这盲目乐观的语气,一边想批评屈荆过于理想化,一边又忍不住因此感到开心:“是吗?谢谢屈总夸奖。” 屈荆又说:“不谢不谢。其实你没想好也行啊,可以停一停。我看你应该也没怎么放过假吧,就当给自己放一个假,先沉淀沉淀再说。” 攸昭只觉,屈荆说话简单随意,但其实却是句句在理的,这么聊了一通,攸昭的心思也明白了许多,不觉笑了:“行,我看可以。” 屈荆便道:“好啊,休个带薪长假再辞职,别便宜那个老——老丈人。”差点就把老狗货说出来。好险。 “嗯。” “顺便把婚假也休了。”屈荆说道,“等我啊,玫瑰,回来和你结婚。” 这忽然一句话,也不知怎的,就弄得攸昭脸颊发热。 屈荆说完,就说:“有人按门铃——” “嗯?” “我这边有人按门铃,是roomservice。”屈荆说,“我让酒店每天早上这时候给我一杯咖啡。” “嗯。” “你知道我每天都喝什么咖啡吗?” 攸昭闻言一怔,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屈荆平时早上喝什么咖啡。如此不了解用户习惯,攸昭于心有愧:“这个嘛……” 屈荆爽朗地笑着说:“是玫瑰咖啡。” “诶?” “我现在每天都喝玫瑰咖啡。”屈荆说,“早上啜一口玫瑰咖啡的奶泡,就当是亲过你了。” “噢……”攸昭觉得自己的耳朵特别烫,嘴巴也说不上什么应对的话了。 第二天早上,攸昭跟小戚发了条信息:“今早的咖啡改为玫瑰咖啡。” 事实上,那个时候小戚已经为攸昭准备好美式咖啡了。小戚站在路口犯难:“啥是玫瑰咖啡啊?”他正嘀咕着,就见夏桃也从地铁口出来,瞧见小戚一脸困惑的,便说:“怎么了?” 小戚看到夏桃便说:“正好啊!小桃,你知道啥是玫瑰咖啡不?星巴克有卖吗?” “星巴克是没卖这个的。”夏桃说,“我倒是知道有家店卖这个。” “那你告诉我店址,我过去买吧。”小戚说。 夏桃却说:“玫瑰咖啡……这样跑着送可不行啊。拿到办公室都走形了。” “什么?咖啡还能走形?”小戚惊讶了。 夏桃却说:“对啊,就是花式咖啡,看着很漂亮的那种。要现做的。” 小戚便暗道:以前昭总都是一份浓缩咖啡加水完事,现在还喝那种花里胡哨的咖啡了?果然,好事近的昭总越来越gay了。 于是,夏桃把夏菱喊到了公司茶水间,让他带着材料现场调制一杯玫瑰咖啡。 夏菱接到夏桃的要求,还挺惊讶,说:“我还要开店呢!你这为了讨好领导,还扯上我啊?” “对啊。”夏桃回答,“你不是我哥吗?” 夏菱却说:“你这不是和大老板搞上了吗?还费劲讨好个小领导做什么?” 夏桃便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看啊,说不定跟这个小领导做朋友比跟那个大老板做情人还靠谱。” “我看你小领导可能不喜欢见到我?”夏菱说。 “真的假的?” “对啊。我和他见过面的,有点不愉快。” “那我不让你们见面不就行了。” “行吧,那我现在过去。”夏菱又说,“咖啡机什么的你们那边有吧?” “肯定有啊。”夏桃说,“也不能让您老扛着咖啡机过来。” 夏菱便让员工继续看守菱语咖啡厅,带着材料过去了,先做了一杯玫瑰咖啡。夏桃把做好的咖啡递给小戚的时候,又吩咐说:“别跟昭总说是我哥做的。” 小戚惊讶地说:“那我该说是谁做的?” “就说是我做的。”夏桃答。 于是,小戚便端着咖啡到了攸昭的办公室。攸昭看着咖啡来了,便仔细一看,只见咖啡上覆盖着一层雪白的奶油,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一朵粉红色奶油做的玫瑰花,杯子边缘又缀着一朵干燥的玫瑰花花苞。 攸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便觉舌尖上有玫瑰蜜的甜香,心想:这甜味好怪,以后还是喝美式吧。 小戚又说:“对了,小桃跟我说,让我不要跟你说这咖啡是他哥做的。” “噗——”攸昭险些一口咖啡喷出来。 小戚又说:“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想着有事是不能瞒着您的。” 攸昭拿餐巾拭擦了一下嘴角,说:“没错,你这么做是对的。” 过了一会儿,夏桃又走进来办公室汇报工作。攸昭免不得提起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咖啡是你哥做的?” 夏桃怔了怔,便想:果然小戚是不会帮我保守秘密的。 “这是花式咖啡,得现场找人做才行。我只认识我哥一个会做这个的。”夏桃回答,“我拜托我哥的时候,他说他曾经得罪过您,所以我便想着……” “好的,我明白了。”攸昭说,“他没有得罪过我。他想多了。” “那就好。”夏桃回答,“那是我们多心了。” 攸昭又说:“也不能让你哥辛苦跑一趟,我今天打算请大家喝下午茶,就订他们店的单子,多给个百分之二十的服务费吧。” 夏桃忙说:“这可真是太客气了。” “没事。”攸昭答。 夏桃走了之后,攸昭又揉了揉鼻梁。 他自己也说不上夏菱到底有没有得罪过自己。从理论上来说,夏菱追屈荆那是在攸昭和屈荆还没有确立关系的时候,那也谈不上错。 现在屈荆都不记得夏菱这号人物了,倒是攸昭自己还念叨着。攸昭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小气,毫无风度,小鸡肚肠…… 可是,攸昭又总觉得哪里不舒服,把那杯玫瑰咖啡放着。 晚上屈荆又给攸昭打电话,说起了玫瑰咖啡的气味:“我觉得玫瑰蜜都没有你香。” 攸昭却闷闷的,又说:“我今天尝了玫瑰咖啡,觉得不好喝。” “哦?” “我觉得还是喝美式比较好吧。” “啊?” “怎么了?” “没,没……”屈荆摸不着头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婆要这么说,但还是附和比较好——屈荆便说,“对啊,玫瑰咖啡好难喝的,我以后都喝美式好了。” 攸昭这一天的气闷便解了。 屈荆刚挂了和攸昭的电话,这边就有人给屈荆打电话了:“屈荆,你老婆要火了!” 第三十八章 “怎么就火了?”屈荆没搞明白。 那边人告诉屈荆:“你老婆拍到和明星逛街,营销号打算爆料你老婆‘疑似’和明星谈恋爱。” “疑似?疑似个什么东西啊?”屈荆说,“逛个街就疑似谈恋爱,要是上酒店吃饭那不得疑似开房?” “就是这个意思的嘛!”那边人回答,“要拍到去酒店吃饭,稿子肯定奔着疑似开房的方向去写的。” 过了一会儿,那边人用雀跃的语气说:“哎!还真是,你老婆和富豪去酒店吃饭,准备要按着疑似开房的方向发稿了!” 屈荆七窍生烟:“哪个富豪?” “高伯华啊。”那边人说,“还说最近高伯华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签了攸氏的单子,说这个可能是……” 屈荆现在好像一个煮开了水的加热电水壶,哔哔哔的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并且所有出气口都要开始冒烟。 那边人忙说:“屈总,我肯定相信你老婆的人品……” 屈荆一肚子气的,但还是发挥了一个霸道总裁应有的风度:“嗯,谢谢老兄的提醒。你既然能提早知道这些事情,又跑来告诉我,想必是有办法解决的吧。” “当然当然。” 屈荆说:“开个价吧。” “屈总真是爽快。” 屈荆又说:“顺便帮我看看是谁在背后做的新闻。” 那边人自然收钱办事。这个新闻其实才跑出去两条,还没有什么影响,那边人就帮忙删了,又联系了各方面压住消息。 另一边的段客宜发现新闻并没有爆发,便感困惑:“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段客宜便打电话给他的媒体人,问道:“不是说新闻已经发了,并且要推上去了吗?” 媒体人叹气说:“不是啊,对方好像也有人在压新闻。” 段客宜笑了:“真的吗?那是你不行了!” “可能是吧。”媒体人回答,“要不你另外找一个行的人帮忙吧。” “你……”段客宜听到对方这么说,有些生气,却想着既然要拜托对方做事,也不能失礼,便笑笑,说,“是不是钱的问题呀?” “确实有这个问题。”媒体人回答,“对方还有找我呢,开价两倍要我供你出去。我可没说什么的。也算给面子了。” “对方是谁?”段客宜问。 “是一个业界的人。委托他的谁,我就不知道了。”媒体人回答,然后挂了电话。 业界的人自然是屈荆的朋友。这个朋友找到了新闻的源头——这个媒体人,便问他是谁给钱他办事。那媒体人确实与自己说的一样,很讲义气,对方开两倍价钱都没有松口——直到对方开到了五倍,媒体人才爆出是段客宜做的。 真的是很深厚的情谊了。 另一方面,攸昭准备睡下的时候,花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昭总,你在干嘛啦!” “我?”攸昭摸不着头脑,“我准备睡觉。” “还睡呢!”花莳急哄哄地说,“你要被黑啦!” 攸昭相当困惑:“黑?” “你偷拍了你和客户逛街吃饭的照片,然后黑你脚踏两条船,潜规则上位等等……”花莳语气急促地说,“你都不知道吧?” 这么一说,攸昭可一点都不困了,眼睛睁大:“什么!” “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花莳又说,“不过好像这些po文都被花钱删了。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攸昭一怔:“不是我……” “那是谁啊?”花莳也疑惑了。 攸昭瞪圆了眼睛:“还能是谁……” 攸昭的心漏跳了一拍。 肯定是屈荆啊! 攸昭忽然慌张起来:“屈荆肯定是看到了这些抹黑造谣我的po文了。他……他会不会……”攸昭也不敢说下去。 “会不会什么?”花莳皱眉,“你是说他会不会怀疑你吗?我看不可能吧。不然他为什么要费劲儿帮你压住消息?” “因为我要是爆丑闻,也会影响他的声誉。”这是攸昭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好比说,假如段客宜出轨被拍到,攸海就算生气到要杀人,也一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这不是因为攸海爱段客宜或者相信段客宜,而是因为他俩是夫妻共同体,要是一个的名声坏了,另一个也会被影响。 攸昭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对面摆满的花瓶,心情也变得像勿忘我一样是蓝色的了。 屈荆的心情也不见得多好。 但是他来美国是处理紧急事件的,没有空闲时间给他沉淀思绪。在给钱媒体人处理时间之后,屈荆照例他和团队的人开晨会,习惯性地把手机静音。 等他开完会,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五个来自“老婆”的未接来电。 是的,攸昭难得地给屈荆打了电话,还是一下子拨了五个。 攸昭给屈荆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慌乱的。他想和屈荆谈一谈,问他是不是看到那些谣言了,又想跟屈荆解释,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屈荆的想法。 屈荆有相信吗?屈荆有气恼吗?屈荆…… 当打了五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的时候,攸昭的心就揪起来了。 屈荆并不知道自己没接电话时,攸昭的心情。但屈荆根据自家父母的经验得得出:漏接老婆五个来电,必然要大祸临头。屈荆赶紧把手机解锁,给攸昭拨去电话。结果,攸昭关了机了。 屈荆心想:“真关机呢还是假关机?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于是,屈荆借了秘书汤轲的手机给攸昭打了电话,结果还是关机。 “怎么回事?”屈荆眉头大皱,想要打电话找人问问,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与攸昭相关的“紧急联系人”。 屈荆便斥责汤轲:“你这是什么手机!为什么你的电话打给我老婆是关机的?” 汤轲:“……?”屈荆急起来的时候容易暴躁不讲理,汤轲也习惯了,便很快回过神来,说:“要不然我打去攸氏问一问?” “行,去问吧。” 助理打了电话到攸氏,回头就跟屈荆说:“攸昭先生请病假了。” “病假?”屈荆非常惊讶,又焦急,“你没问是什么病?” 汤轲说:“那边的人也不太清楚。” 知道攸昭病了,屈荆一整天也不高兴。汤轲倒是没事人一样,午休的时候还刷手机看着段子哈哈笑。屈荆便训斥道:“我老婆都病了,你还笑得出来!” 汤轲愣了,也不忍他了,说:“屈总,您有病吧?” 屈荆大怒,和汤轲吵了一架。汤轲也大怒,说:“我不干了我不干了!”屈荆也大怒:“你爱干不干!” 等午休过了,屈荆和汤轲还是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工作。 在工作的时候,汤轲还是很忍耐的,屈荆说啥他都受着。然而,在工作的时候,屈荆也比较敬业,不会带什么私人情绪。等下班了,屈荆又开始变脸,又拿起手机来给老婆打电话。 “不要再打了。”汤轲建议,“你打得那么多那么频繁,可能会比智能手机管家自动识别为骚扰电话并拉进黑名单的。” “你……你懂个屁!”屈荆又骂汤轲,然后又给攸昭拨了电话。 屈荆拨打了攸昭的电话,这一下通了,嘀嘀嘀的声音响起来——在听了多次“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之后,这机械的嘀嘀嘀也变得无比动听起来了。 屈荆屏息地聆听着,却听到电话铃音从转角传来。 攸昭拿着手机,从转角走了过来。 屈荆看着忽然出现的攸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见屈荆不说话,攸昭便想:“天啊,我出了丑闻还要他来掩盖,他一定很生气吧?” 见攸昭脸色不好,屈荆便想:“天啊,我漏接他的电话他还跑美国来了,他一定很生气吧?” 就这样,这两个人都陷入了“害怕未婚夫生气”的恐惧里,两两对望,谁都没吭声。 第三十九章 攸昭穿着米色的针织衫,脖子上围了一条淡绿色的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看起来有点苍白也有点憔悴。屈荆不由得摸着攸昭冰冷的脸,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不。”攸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刚下飞机,有点累。” “那要吃饭吗?”屈荆只得这么问。 攸昭点点头,问:“你还没吃饭吗?” 屈荆摸了摸脑门,只感觉焦头烂额:“算是吃了吧!” 汤轲在一旁说:“屈总一整天都在担心你呢,什么都吃不下!” 攸昭有些惊讶:“担心我?” 屈荆干咳两声,说:“我不是漏接你电话了吗?我拨回去的时候发现你关了机,就有点担心。” “哦。”攸昭点头,“我上飞机了,没有开机。” “现在我就明白了。”屈荆点点头,“走吧。你在飞机上也没有吃好睡好吧?” 攸昭却说:“我吃了飞机餐了,还算可以,就是有点累。” 屈荆便说:“那回去睡觉吧。” 既然攸昭说比较累,但是不饿,那屈荆就直接带着攸昭回到了酒店套房,准备睡觉。谁知道,他俩一起睡觉,那是越睡越累,汗流浃背,气喘不息。 就是累。 累了完了,俩人才真正地抱着一起休息了。 他们精疲力竭,也没空思考“我的未婚夫可能在生气”这一个重大难题,完事儿后沾枕就睡了。 屈荆是一整天都在处理工作的事情、还要操心攸昭的问题,而攸昭也是担忧着自己引发的问题、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风风火火地赶来,二人都是很疲惫了。实际不应该动态睡觉的,动态睡觉完了更没精力,这晚上睡得跟一头猪一样——哦,不对,应该是跟两头猪一样。 早上,还是多亏了客房服务的铃声,两人才在清晨醒过来了,不然可能要睡到日上三竿,那汤轲就要上来拍门怒骂老板“美色误国”了。 屈荆被门铃吵醒过来了,便习惯性地下床,穿上拖鞋跑到客厅:“拿进来吧。” 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来,放下了早餐。屈荆才想起老婆来了,这儿只有一份早餐,就说:“再拿一份上来。” 服务生答应了便离开。 随后,攸昭就一脸迷糊地从睡房里走了出来。屈荆看着他,他穿着松身的睡袍,肩膀没有像平常那样被西装好好守护,所以窗沿透进来的晨曦直接落在攸昭的锁骨上,屈荆顿感满目生辉,什么都比不上攸昭的闪亮。 说起来,这还是屈荆第一次看到早上醒来的攸昭。 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激动的夜晚,却从来没有这样安谧的早晨。 屈荆从心里感到幸福,拉开了椅子,说:“玫瑰,早餐准备好了。” 攸昭看着桌面上的餐点,皱起眉:“怎么只有一份?” “我们昨晚……不是太累了吗?”屈荆说,“都忘了告诉他们今天早上要多送一份了。” 攸昭闻言点头,说:“那我先去洗脸,我们等他送上来一起吃吧。” 攸昭转身进了盥洗间洗脸,低头泼了自己一脸的水,稍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镜子,却看到镜子里的屈荆在刮胡子。这一幕不知怎的,让攸昭脸红心跳起来。 二人盥洗完了,那边服务生也送来了另一份早餐。 屈荆又把新送来的早餐给攸昭吃,自己吃凉掉的那份。攸昭坐下来开始吃早餐,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吃的。 屈荆抬眼看攸昭,说:“对了,你没生病吧?” “嗯?”攸昭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问?” 屈荆便说:“我听你公司的人说你请病假了……” “哦……”攸昭明白过来,便说,“临时请事假的话不方便,就请了个病假。我并没有生病。” “那就好。”屈荆颔首,又说,“你怎么急急忙忙地跑来了?是因为我没有接你的电话吗?” 这是部分的原因。 但今天早上喝着橙汁,吃着欧式早餐,攸昭回过神来,觉得因为未婚夫没有接五个电话他就飞来美国这样的举动真的看起来很奇怪。 说不定对方会觉得自己神经质吧? 段客宜都不会这么做! 攸昭便感到羞赧,又说:“嗯……主要是为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屈荆关心地说。他看攸昭平常那么沉稳,忽然冲过来美国找自己肯定是有急事吧! 攸昭便拿餐巾抹了抹嘴,停止了腰杆,微微欠身,说:“是给您道歉来的。” “嗯?”屈荆惊讶无比,“发生什么事了?” 攸昭眨了眨眼,打量一下屈荆,却说:“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惹的麻烦……我以为新闻那边是你给公关掉的?” “哦……!”屈荆回过神来,“是,是我。”说着,屈荆又放下刀叉,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下面,仔细想了一下:“可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攸昭皱眉,说:“因为给您添麻烦了。” “这算不得什么麻烦。”屈荆答。 攸昭又有些焦急:“其实,无论是莲娜还是高伯华,都只是客户。拍到的也是普通的应酬……” “我明白。”屈荆点头,“如果这种程度都算‘绯闻’,那有人要专门蹲拍我的‘绯闻’,估计也可以出一本书了。我们做生意的,这种事情非常正常。我完全不怀疑你。” “我完全不怀疑你”——攸昭听到这句话,浑身都在发暖,却不知为什么。 屈荆又道:“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但如果不从根源解决问题,那么这种事情恐怕还要再有的。” 攸昭凝眉:“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大概猜得到。”攸昭答,“是……是段客宜吗?” 屈荆冷笑:“我早看出来他不愿意我俩成婚了。只是,他到底是个长辈,又是个家里有钱的,我们不好当面把他怎么样而已。” “确实。”攸昭点头,“怎么都不能明着撕破脸。” “对,所以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在不‘明撕’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办法?”攸昭颇感兴趣,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未婚夫。 “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结不成婚吗?”屈荆用手指关节叩了叩桌面,“我们今天就去vegas把婚结了。他就没招了。” “啊?”攸昭眼睛睁得大大的。 半个小时候,攸昭和屈荆坐在limo上,汤轲给他们开香槟。 屈荆笑着接过了香槟,跟攸昭碰了碰杯。 攸昭头脑还是昏的,过了半会儿,才说:“今天是黄道吉日吗?” 屈荆愣了愣,拿起了手机,打开了黄道吉日app,页面上显示“忌婚嫁”。 二人都懵了。 汤轲见状,忙说:“没事儿,这个是美国时间。按照中国时间,还是黄道吉日!” 屈荆忙点头:“对啊,我们中国人,有中国心,过中国时间!”说着,屈荆跟攸昭碰杯:“致中国!” 攸昭也不懂屈荆这突如其来的爱国情怀,但还是干杯了。屈荆兴致很高,像是高中状元一样,乐得合不拢嘴。攸昭在他的感染下也觉得很快乐。两人在limo上干掉了两瓶香槟,汤轲都想劝着点,但想想,还是算了。 等limo停在了教堂外面,攸昭和屈荆就带着微醺下车,脚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眼睛看什么都有光,连教堂的白色穹顶看着都像是最圣洁的云朵——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样。 教堂里除了神职人员以及汤轲,并无旁人,但攸昭和屈荆都不在乎,脸上带着香槟的醉红,眼里带着星星一样的光芒,像是小孩子看糖果一样看着对方。 神父说的话像是加了混响一样,听起来像是神在说话,威严的,又温柔的:“wearegatheredheretodayinthesightofgod……fromthisdayforward,foreverandever,amen.” 永远相爱,阿门。 第四十章 “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 “我愿意。我们从今以后将永远拥有对方,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攸昭语气是淡的,他其实觉得为了婚姻而发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攸昭说不上自己是不相信婚姻,还是不相信誓言。 屈荆倒是很高兴的,在教堂完成了仪式之后,就搂着攸昭说:“你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了!” 看着屈荆那么高兴,攸昭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汤轲把一张照片发给了屈荆和攸昭。照片上,是屈荆和攸昭站在神父面前接吻的场景。 透入微光的彩色玻璃,没有宾客的礼堂,还有一对微醺的新人。 攸昭看着这张照片,怎么都觉得算不上得体。他又有些后悔,没有为今天量体裁衣一套值得上今天的高级西装。他是仓皇赶来美国的,没带几件好衣服,结婚的鞋子居然还是穿了三年的那双皮鞋。 攸昭只说:“不是说结婚要穿新鞋子才吉利么?” 屈荆便说:“没事、没事,今天是良辰吉日,什么都大吉大利!” 汤轲又说:“要不要把照片发给您父母?” 屈荆这才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说:“我们一声不吭的就结婚了,都没有告诉爸妈呢!还不请他们来做个见证……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攸昭一听也觉得不妥:确实啊,这样才失礼了。 攸昭素来都是很讲礼貌的,不知怎么的,今天就和屈荆一起头脑发热,跑来拉斯维加斯结婚了。 汤轲却说:“其实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回到国内还是要重新登记的。不如,你们在国内登记的时候再叫上家长吧?那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了。” “说得对,说得对。”屈荆连连点头,又问攸昭,“你觉得呢?” 攸昭便说:“你说得对。” 屈荆却又说:“但对段客宜的表态还是要有的。” 于是,屈荆便和攸昭拍了一张合照,发在了朋友圈,仅段客宜可见:“不畏流言,勇往直前!” 攸昭皱眉,说:“‘不畏流言’也就罢了,为什么‘勇往直前’?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吗?” 屈荆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为了押韵。” 攸昭却说:“那为什么要发自拍?” 屈荆说:“朋友圈无论讲点什么都得发个自拍,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吗?我看大家都这样。” 汤轲点点头,说:“前些天清明节还有人发自拍呢。屈总倒也机巧,在人家自拍下面说‘清明节快乐’,还发了个蜡烛的表情。” 攸昭愣了:“……这也太没有礼貌了?” 屈荆说:“我那时候喝了点酒嘛,后面后悔,发现她已经删了这条动态了。” 攸昭又说:“那她没有拉黑你吧?” “肯定不会。”屈荆说,“我是她老板呢。” “……” 老板,就是任性。 攸昭想了想,现在屈荆和自己结婚了,那屈荆也就是他的老板了。因此,攸昭发挥出应有的态度,点头附和:“没错,没错。” 屈荆又握着攸昭的手,说:“其实你前天跟我说的事情我都记着了。” “什么事情?”攸昭有些懵。 屈荆说:“你不是说想离开攸氏吗?你干脆辞了吧,我给你注册个公司,你先当个老总先。” 攸昭更懵了:“可我还没想好做什么呀!” 屈荆却说:“话虽如此,但你要是离开攸氏,我看还是趁早的好。本来我是不打算催着你走的,但我看这两天发生这么些狗屁倒灶的好事情,敢情你还是别待在那儿好。” 攸昭一听,也颇觉有理:“就算我立即走了,也不用马上就开公司呀!” 屈荆一拍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你辞了职,又没找着下家,立即与我结婚,你家人会怎么讲话也难说!我看你的弟弟和什么段爸爸嘴巴都不知多坏呢!上回两亲家吃饭,你还在攸氏扛业务呢,他们就那么说话了,等你走了,更没顾忌。我看,就得让他们看着,你走了之后还是个‘总’,才算有脸!” 攸昭倒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攸雍和段客宜那些冷嘲热讽他都听惯了,根本不痛不痒,没必要大费周章就为了堵住他俩父子的嘴。因此,攸昭便说:“反正我都要结婚了,管他们说什么。” 屈荆没想到攸昭这么好说话,却说:“那也不行。” “怎么不行?” 屈荆答:“你想想啊,你不是还没想到之后做什么吗?说不定你以后又想去哪个公司工作呢?人家看你一结婚就辞职,之后履历一片空白,你也不好找啊。还是得有点东西写着给人看看比较好。就开个公司吧!手续就办得差不多的,你说是吧,汤轲?” 屈荆话锋一转,撇到汤轲头上。汤轲冷不防地被提到,便急匆匆地点头:“是的,是的,差不多了。”根本完全就没有办嘛! 屈荆这一句一句的,都是为攸昭着想。攸昭听着这么贴心,也不好拒绝了:“那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屈荆问:“公司做什么业务的,汤轲?” 汤轲便答:“文化传播。” “嗯,这个好。”屈荆说,“咱们昭儿一看就是文化人。” 攸昭听得心里暖融融的,回到酒店里又躺下休息了。他既然打定主意离开攸氏,也懒得理攸氏那边的召唤了。手机调了静音,管是什么风雨呢。 屈荆见攸昭歇下了,忙跑到汤轲房间里,说:“你看那个公司怎么办?我过两天就要送给我老婆啦!” 其实,屈荆嘴上说这事儿办到七七八八了,但都是谎话。毕竟,攸昭和他也是前几天才谈论到这个话题。屈荆又在美国处理公事,怎么都不可能开始搞开公司的事儿了。但屈荆这么一说,只是想着把话说到那份上,好让攸昭点头而已。 他就是想送一家公司给老婆,让他在攸家人不至于丢面子。 汤轲点了根烟,说:“老板,你怎么刚结婚就骗老婆呢?” 屈荆把汤轲的烟夺过来掐灭了,说:“办成了就不是骗了!” “啧。”汤轲看着烟被抢走了,只得说,“那您说怎么办?” 屈荆想了想:“注册也麻烦,申报什么的一大堆,还得租场地、聘人……” “不用了吧!”汤轲说,“搞个皮包公司就得了。” “你狗屁!”屈荆骂道,“我能送一家皮包公司给我老婆吗?送得出手吗?” “那你这样临时弄也不成啊。”汤轲说,“按你说的,申报走流程租场地聘人那样不花时间?” “是啊。”屈荆又冷静下来,沉稳地想到了解决方案,“买一家吧。” 汤轲:“……您这不是要买空壳公司,是要买一家已经有员工场地的公司,是么?” “是的。”屈荆说,“我能送一家空壳公司给我老婆吗?送得出手吗?” 汤轲皱起眉:“这可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屈荆说,“不是有很多那些经营不善的小企业来找我们要投资的吗?你看哪家比较合适的就把资料发给我——就要那种办公室在cbd的,装修最好是比较上档次的,员工在二十人以上的,赔钱也无所谓,反正能卖的都是赔钱的……” 汤轲沉默不语。 屈荆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是的。”汤轲回答,“我觉得你可能x虫上脑影响了决策水平,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屈总了。” 屈荆解释:“我这也是为了攸昭在攸家人面前有脸面。他有脸面,我才能有脸面,这是一个理智的决策。” 汤轲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变成老婆奴?” “嗐!说什么呢!”屈荆摆手摇头,“你看我像吗?” 第四十一章 攸昭睡了半天,醒了过来,发现枕边是屈荆。 屈荆的呼吸柔软而绵长,好像早晨的风,却又比风更温暖。 他们结婚了。 ——攸昭终于想起来这件事。 攸昭竟也变得有些激动,心中难耐的喜悦越发明显。 一开始的时候,攸昭还是很迷茫的,大脑还没接收到“我们结婚了”的这个信息,表现得冷静,其实是迟钝。现在睡醒发现屈荆在枕边,才算是回过神来了,心脏咚咚咚咚的跳。 攸昭捂着自己的胸口,手心立即传来强烈的悸动。 屈荆也惺忪半醒,懒洋洋地伸出手来,把攸昭搂进怀里,亲了一口,又睡了回去。 攸昭忽感心内甜了。 他又有些慌乱,挣脱了屈荆的怀抱。这一动静弄得屈荆完全醒了过来。屈荆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眼:“早啊。” 攸昭忙端起应对客户的笑容:“早。” 屈荆慢悠悠地爬起床,说:“我们今天是不是还要坐飞机回去?” “嗯。”攸昭也跟着起床,随屈荆走到盥洗间,“但是也不急。” 屈荆洗了把脸,又说:“怎么不急?我们还得赶在民政局关门之前去一趟,先把结婚证给领了。” 在拉斯维加斯的教堂里结婚是不被中国法律所承认的。回去还是得把证给领了才行。 攸昭一怔:“不先跟父母商量一下吗?” “我们在这儿结婚跟父母商量了吗?”屈荆拿起刮胡刀,微微抬起下巴,一点一点地修理着下巴上胡茬,语气里都是不太在乎,“还是先领了吧。免得段客宜先生又想出什么花招来。” “是的。您说得对。”攸昭点点头,又说,“真不好意思,我家人给你添麻烦了。” 屈荆笑了,说:“我就是你家人啊。” —— 在回国的飞机上,屈荆向空姐要了香槟。空姐为二人奉上了两杯淡金色的香槟,笑着说:“请享用。” 屈荆笑着说:“我们刚刚结婚呢。” 空姐有些意外,又笑道:“恭喜两位啊。” “是啊。”屈荆说,“这是值得喝香槟庆祝的事情。” 空姐见屈荆兴致那么高,便也微笑着看着屈荆的新婚对象一眼。屈荆这样逢人就说自己结婚了,让性格内敛的攸昭有些难为情。可出于礼貌,攸昭还是朝空姐点头微笑了。 空姐看着攸昭的笑容,便对屈荆笑着:“您的新婚丈夫长得很好看!” 屈荆立即不高兴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神经病。 坐在旁边的汤轲赶紧解围,说:“不好意思啊,这个先生上飞机前也喝了。现在脑子不清醒。” 屈荆确实是喝了。 要是平时,屈荆确实不会这么不礼貌地跟空姐说话。 就像是平时,屈荆也不会动不动就抱着攸昭一顿亲。 汤轲看着这个场景,完全不想说什么了,关上了小包厢的门,躺下睡觉。 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三人下了飞机。屈荆打开手机就给老爸打电话:“爹!我结婚啦!快来民政局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攸昭目瞪口呆:“你……你就挂电话了?” “不然呢?”屈荆说,“不挂电话等着听他骂我?” 攸昭的脸上一红,抬头看屈荆:“你都告诉他们了?” “这得说啊!”屈荆说,“我户口本还在他们那儿呢!” “嗯,是……” 屈荆眨了眨眼,说:“对了,你户口本带了吗?” 攸昭说:“有的、有的……” 屈荆闻言大喜,说:“你飞美国的时候还揣着户口本,我看你就是很想和我结婚吧?” ”……其实吧……”攸昭从行李里拿出自己的证件袋,里面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证件:“这些我都是随身带的,包括户口本。” 屈荆还是觉得攸昭带着户口本飞半个地球找自己是因为爱情,便质疑说:“你家人还能愿意你带着户口本满世界跑?” 攸昭倒不明白屈荆的意思,只以为他是疑惑,便摊开户口本,回答:“我的户口本原本是和爸爸在一起的,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就成了户主了。” 英侬去世之后,攸昭被接回了攸家。但段客宜一直没让攸昭迁户口。一开始攸海也让段客宜办理这件事,段客宜却一拖再拖,后来,大家也都没提起了。攸昭倒是觉得自己做自己户主挺好的,也没意见。 屈荆听到这话,却觉得很感伤,抱着攸昭说:“明天我们就把你迁入我们家户口?” 攸昭想说“没必要啊”。 但看着屈荆这么激动,攸昭只得点头附和。 汤轲在屈荆的催赶之下,开快车去民政局门口。 屈荆和攸昭到了门口,便看到了姜慧息和屈爸爸在那儿站着。屈爸爸一见到他们,就怒说:“你俩简直胡闹!怎么可以——” 姜慧息掐了一下屈爸爸的后背,笑道:“你爸爸也是高兴坏了。” 攸昭看到俩老,脸上忙端起笑容:“叔叔、阿姨……” 姜慧息笑着说:“都一家人了,还那么见外呢!” 于是,姜慧息和屈爸爸就带着二人进了民政局。姜慧息又问:“你要叫上你的家人吗?” 攸昭想了想,觉得礼不可废,便给段客宜和攸海打了电话。段客宜的秘书接了电话:“喂?是昭总啊?嗯,段总在开会呢,您找他什么事啊?” “没什么。”攸昭想了想,回答。 随后,攸昭又给攸海打了电话,攸海那边是夏桃接的电话,说了攸海在洗澡。攸昭也没好意思叫攸海来了,便也挂了电话。 攸昭一个人站在角落,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又扭过头,看到姜慧息和屈爸爸正在那边跟屈荆说话呢,只说他怎么那么任性莽撞、说结婚就结婚,也不提早商量一下,满脸埋怨的,但眼神里都是关心和爱护。 攸昭默默有些落寞,却忽然觉得这样嫌弃又关心的神情让他想起一个人。 攸昭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花莳呀?” “咋了,昭总?”花莳接攸昭的电话总是很及时,绝不会出现像攸海那种联系不上的情况。 据花莳本人说,攸昭不是那种爱没事儿打电话找人唠嗑的闲人,要是打了电话,一准是有事的。那花莳得接啊。 用花莳的话就是:“我今天就是在金城武身下撅着p股,也会愿意接您的电话!” “可能金城武不愿意。”攸昭当时是这么答的。 现在,倒是攸昭给花莳打了电话,只说:“你现在有空吗?我在民政局,准备结婚。” “!”花莳大惊,“真的假的?” “真的。” “行啊你。”花莳说,“可攸海和段客宜在吗?我可不乐意见他俩。” 攸昭开玩笑说:“那肯定不在啊!不然哪能轮得上你来做见证?” “那也是。”花莳说,“屈荆那边带人了吗?” “带了仨儿呢。”攸昭依旧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可不得找人撑场面么!” “行啊。”花莳说,“撑场面我在行啊!” 三十分钟之后,花莳带了一支礼乐队来,围着攸昭和屈荆拉二胡吹唢呐,那场面,撑得满满的。 第四十二章 攸昭和屈荆领了证,便握着对方的手,走出了民政局。只见民政局门口,花莳给拉二胡吹唢呐的礼乐队发红包,又说:“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不了,不了,”礼乐队的老板说,“咱们还有一场白事要办呢。” “赶场啊?”花莳说,“真是辛苦啊,辛苦啦!” 礼乐队老板笑笑,说:“生活嘛!”说着,礼乐队朝攸昭、屈荆笑呵呵地告别:“行啦!祝两位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攸昭听到“早生贵子”四个字,倒是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事实上,攸昭一直在吃避孕的药物。不是说他不愿意怀孕生子,倒是他想着,一天没结婚,一天就能不怀胎。就好比一天没和客户签好合同过好账目,就不能交货一样。 钱货两讫,童叟无欺,才是生意之道! 攸昭又想,依他们这个撕破阻隔贴的频率,要是不用药物,说不定婚前就怀上了。 听到礼乐队老板的祝福话,屈荆笑着说:“承你贵言啦!”然后,屈荆又额外给他们包了红包。礼乐队收了红包,又是一串吉祥话滔滔不绝跟在饶舌一样。 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堆,礼乐队才开车赶下一个场子了。 姜慧息笑道:“真好啊,我在喜福楼订了桌。一起去吃饭吧?”说着,姜慧息又问花莳和汤轲:“你们没事也一起来吧?” 花莳搓着手说:“好啊!我最喜欢吃喜福楼的金汤肥羊捞饭。” 姜慧息点头,笑说:“好啊,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一行人便到了喜福楼的包厢落座。花莳一边给大家介绍:“这个鸡汤很正宗的!都是用阉鸡煲的!阉鸡,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我们都知道。”攸昭冷淡地打断了花莳的发言。 “你听我说完嘛!”花莳还是忍不住显摆,“你们以为这是切一刀就完事儿吗?他们家的阉鸡都是中药阉鸡!很高级、很补的!” 屈荆听着花莳大谈阉鸡学问,喝着口中的甘味的鸡汤,都感叹鸡类对人类的贡献是多么的大。 花莳说自己喜欢金汤捞饭,可不是假的,哗啦啦的就下去了两碗。攸昭都忍不住皱眉:“你是多饿?” 花莳说:“我午饭都没吃呢。”说着,花莳又意识到什么,又道:“当然,我不是午饭没吃专门吃你们这一顿啊!我好歹也是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 “是的,我们知道。”攸昭安抚道。 花莳今天特别高兴,跟攸昭的娘家人似的,欢天喜地的,还喝了很多酒。等喝多了就开始发疯,反复强调自己是有钱人,还把自己一摞的金卡、白金卡、黑卡拿出来,甩满了一地。 屈爸爸眉头大皱,只对妻子说:“你看,这攸昭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姜慧息瞪他一眼:“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就不能闭一下嘴,让今天更高兴吗?” 屈爸爸一撇嘴,就不说话了。 花莳发完疯之后,就躺下睡觉了。 攸昭也是特别无奈:“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这个朋友……” “没事,今天高兴嘛!”屈荆大手一挥,表示理解,又转头汤轲说,“你愣着干什么?快帮忙把卡捡起来啊!” 汤轲也没法儿,只得一张张地把花莳丢走的卡捡起来。屈荆又吩咐说:“你可小心点,这些卡很值钱的,你弄丢一张都赔不起!” 汤轲心里只想骂脏话,换在平时早就跳起来说“我不配捡这个!你来吧!”,但考虑到今天是屈荆的大日子,姑且忍耐了。 等捡好了卡,屈荆又说:“行了,那你去开个房间,带花莳去休息吧。” 汤轲心里又在默默日人,却说:“这不好吧!他是个o啊,传出去影响他的声誉。” “没事的、没事的。”攸昭说,“他没什么声誉。” “?”汤轲忍不住嘟囔,“可我有啊!” 屈荆也数落:“就你最清纯可人呢!等年会我给你颁奖吗?给你颁一个‘本世纪最后一个处男奖’?是不是等着国家封你做保护动物?” 汤轲无奈地背起了花莳,手里拎着一叠价值连城的银行卡,带着《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的表情和姿态离开了包厢。 屈荆欢欢喜喜地牵着新婚妻子的手,又扭头对父母说:“行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屈爸爸惊讶地说:“你们要上哪儿去?不回家吗?” 屈荆说:“还是得去攸家说一下的,而且,还得帮老婆搬家,不是么?” 姜慧息倒是同意:“这也是,你去到可得讲礼貌。今天是个好日子,别跟人动气。” “知道了。”屈荆说,“我有什么不爱听的话,还不能用信息素压制么!” 姜慧息却说:“你小心,乱用信息素压制影响omega是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 屈荆笑着握着攸昭的手:“我老婆会来保释我的。” 攸昭脸上一红,说:“那我们先走了……”说着,攸昭看着屈爸爸和姜慧息的脸,又梗着脖子,有些羞赧地说:“爸、妈。” 姜慧息听见攸昭这么一声,真是高兴得很,便带笑点头:“去吧,孩子。” 屈爸爸倒是哼哼不语。 姜慧息用手肘撞他一下:“你怎么不吭声呢?人家喊你呢!” 屈爸爸却埋怨说:“你不是叫我闭嘴么?” 姜慧息气笑了,说:“那你继续闭着吧!我看也行。” 屈爸爸更郁闷了。俩人便一路气闷地回家去。 屈荆便叫了车,和攸昭一同到了攸家。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攸雍、攸海、段客宜都在家。听见说屈荆和攸昭一同回来了,三人少不得也一起出现,显出个有礼的样子来。 段客宜还端着水果盘来了,假装水果是自己切的,笑着说:“不知道荆儿爱不爱吃这个呢?” 屈荆笑着说:“谢谢,段妈。” 段客宜听见屈荆喊自己妈,也吓了一跳:“啊……唉……呵呵,这孩子……”而且,段客宜身为omega,但也从未被叫过“妈”。就是攸雍,也是叫段客宜“爸爸”的。 这样冷不防被喊“妈”,段客宜倒觉得挺不自在的。 事实上,很多男性的omega都不喜欢被叫“妈”。 屈荆自然知道段客宜不喜欢,也是因为知道才要说的。谁还不会暗地里膈应人不是? 屈荆又说:“是这样的,我今天已经和攸昭结婚了。所以这句‘妈’还是免不了的,段妈。” 段客宜大惊失色。攸雍和攸海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结婚了?” “其实就是在民政局登记了。”屈荆说得理直气壮,又顺理成章,甚至拿出了黄道吉日app,“今天是百年一遇的吉日啊!”吉日是吉日,但是不是“百年一遇”就不好说了。都是胡诌的,谁说得够理直气壮谁就是说的真的。 攸海干咳两声,说:“这、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既然决定了,怎么不早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一起张罗张罗啊。” 攸昭便说:“也是临时起意、一时冲动。不过我在民政局的时候给段总、海总都打过电话的,只是刚好,段总秘书和夏桃都说你俩不在。” 这“夏桃”两个字说出来,段客宜、攸海和攸雍都不舒服起来了。 能一句话让这仨儿都不爽,也算是今天大喜日子的一笔彩色了。 攸昭又笑笑说:“你们不会怪我吧?” 段客宜最是个训练有素的,最先端起假笑:“呵呵!怎么会呢!这是喜事啊!不过结婚登记的时候,都是没什么仪式感的。等你们办婚礼的时候,可不能忘了和我们商量呀!更不要忘记邀请我们!不然,我们可要生气咯!呵呵呵!” 攸海点点头,说:“其实也好,现在就是一家人了。什么时候办婚礼,定了吗?” 攸昭看了屈荆一眼。屈荆便接过话头:“哦,还没定。说不定就不办了,直接旅游结婚,也挺好的。” 攸昭点点头,说:“嗯。” 攸昭心里有些意外,以为屈荆这样的人,肯定是要搞一场世纪婚礼,好显得有派头的。倒是屈荆,因为拿不准攸昭的意思,没把话说死。到底,屈荆觉得攸昭的这些亲人个个都难缠得要死,真办个大婚礼,可够有挑战性了! “哪儿能不办呀?”段客宜语气夸张地道,“我们两家都是城里有名的人物!知道的说你们低调,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说什么呢!” 屈荆说:“管他们说什么呢!我听得还少吗?前两天还不知道哪来的**找人发新闻稿抹黑攸昭和攸氏,我让人给删了,也就算了。” “抹黑攸昭、还有攸氏?”攸海大惊,“什么人做的?” 屈荆故作惋惜地说:“还没查到呢!” 攸海便道:“那你交给我!我年纪大,认识的人也多。一定能查出来!” 第四十三章 段客宜脸色都变了,干咳两声,说:“这些事情也不一定就是故意抹黑吧!那些记者什么都能写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还说点高兴的吧。” 攸海闻言,却说道:“记者怎么会无端写攸氏的负面新闻?”在攸海心中,攸氏的声誉是十分重要的。而攸昭的倒是其次。 屈荆也知道,在攸海心里一定是要说到攸氏才能中,光说攸昭被抹黑了,很可能被蒙混过去。因此,屈荆又开始胡说:“好像是说攸氏的产品一般吧,靠业务员用不法手段来拉客户。” 攸海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胡说!这是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段客宜也一惊,心想,哪有这样的事情? 又看攸海如此盛怒,恐怕不好收场。段客宜忙说:“哪来的话啊?我可从没听说过!” “哦?”屈荆挑眉笑问,“那您听说的是什么?” 段客宜一下噎住了,脸上差点没绷住:“我……我这不是什么都没听说么……” 攸海听着段客宜这语气,眉心微蹙,倒没多话,继续和屈荆、攸昭寒暄。屈荆觉得话是点到即止的,便不再纠缠于此,又提出:“我打算让攸昭收拾收拾,跟我回家。你们觉得怎么样?” 攸海觉得这俩年轻人做事没有分寸,一句话上来就说结婚了,一句话下来就说搬走了,特别没礼貌。但说到底,攸海也不能跳起来反对,也只得装出个豁达样子,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说了算嘛!” 屈荆便和攸昭一起回了攸昭房间。 这还是屈荆头次去攸昭的房间,还带着几丝雀跃和好奇。进了卧房后,屈荆很感兴趣地四处张望,却见房间里摆设着满满的勿忘我。 “这是我送的?”屈荆问。 攸昭说:“是的。”说着,攸昭仔细打量,又说:“这几天没换水,都蔫了。” 屈荆从背后抱着攸昭,在他耳边说:“没关系,我以后天天送你花。” “没必要啊。”攸昭说,“我不需要这个。” “那也是。”屈荆点头同意,“毕竟吧,我天天在你身边,你也不需要这些看这些花,看我就好了。” 屈荆闻着房间里似有若无的蜂蜜玫瑰香气,只觉心动不已,搂着攸昭,轻轻亲吻他的颈项。 攸昭微微挣动:“我家的人还在楼下呢?” 屈荆笑道:“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 于是,这攸昭和屈荆说是来收拾衣服的,却收拾得衣衫不整,地动山摇。 然而,攸海和段客宜那边也是吵架吵得地动山摇,竟然也没留意到。 原来,攸昭和屈荆一离开,攸海就立即对段客宜摆脸色。段客宜也没好气,却不吭声。攸雍倒是先开口了:“父亲,你怎么这样子?” 这攸雍不说话,还能保持平静,这攸雍一张嘴,便跟针扎气球一样扎得攸海一拍桌子:“问你爸爸做的好事!” 攸雍不解。 段客宜便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说这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刚刚你那表现是做贼心虚吧?”攸海气愤地说,“屈荆说的那个抹黑攸氏的人就是你吧!” 原来,刚刚屈荆步步紧逼,把段客宜逼得心虚冒汗,叫攸海看出了破绽。但段客宜是宁死不认的:“什么抹黑攸氏?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攸海却道:“你没做?你没做屈荆能说你吗?” 攸雍听了也一脸懵的:“什么啊?屈荆没说爸爸啊!父亲,您不是出现幻听了?” “人屈荆没明说,那是给你面子!”攸海怒瞪着攸雍,“你真是蠢死了!” 段客宜却是一脸委屈的:“屈荆说什么了?我又做什么了?你倒是说说啊!没凭没据的就来骂我?我招谁惹谁了?行啊,既然你这么说,我索性把屈荆叫下来,大家面对面说个明明白白的!也省得你这样疑神疑鬼的,我就是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段客宜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不可能叫屈荆来对质。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攸海死要面子,是不可能叫屈荆来对质的。 攸海自然也明白段客宜打得什么算盘,只觉得被反将了一军,倒是更怒了:“好啊!你要证据!那我就去查!你最好是清白的,不然我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来!你现在认个错,我当没事发生。别等我查出来了,你自己也难看!” 段客宜听得心里发慌,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没!不是我做的!你去查吧!查了也好,给我一个清白!” 这样吵了一顿,谁也没注意楼上的动静。 等攸昭和屈荆下楼的时候,大家也惦记着刚刚一顿争执,都没注意攸昭二人的异样。 倒是攸昭发现了他们的尴尬了,回头想说:“肯定是吵架了。” 想到他们吵架,攸昭竟然微妙的有些愉快。 “这样真不好。”攸昭展开了轻描淡写的自我批评,“我怎能这样呢?” 到底攸昭在攸家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他是提着一个箱包来的,走的时候,也是一个箱包就够装了。 仿佛这不是他的家,只是他临时寄居的一个公寓。 现在,他走得也是轻便,没有什么眷恋不眷恋的。 甚至乎,他还有些轻松。 二人回到了屈家,奔波一天也够劳累的。想起来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去民政局听二胡、唢呐,又吃了顿鱼翅,再回攸家舞了一场大龙凤,再回来屈家,这一天可真够长的。 屈荆和攸昭只想早点睡觉,姜慧息笑吟吟地说:“知道你俩回来要休息的。荆儿的床我都换上新被罩、被单了。枕头也多放了一个。” “我们家还有多一个枕头?”屈荆有些惊讶。 姜慧息说:“可不是临时买的吗?怕你老婆没枕头睡。” “啧,没枕头还有我的手臂呀!”屈荆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姜慧息却说:“你的手臂能有乳胶枕头舒服吗?” “……?好像也是。” 姜慧息又笑着问攸昭:“也没来得及问你平常睡什么枕头,就随便选了一个。你先将就着睡一晚嘛……” “谢谢阿姨……谢谢妈,我都可以的。”攸昭有些受宠若惊。 “新的床单被子都是现买的,当然也不会特别好。你们不喜欢的话明天就换了吧。”姜慧息笑道,“我就是取个意头,想说新婚第一天还是用新的好。” 攸昭和屈荆便进了卧室,一进去,就被大红被子和墙上红彤彤的“囍”字给刺伤了眼。 攸昭看了一眼床上的龙凤被子,故作从容却闭着眼睛准备躺下去。然而,屈荆却把他拉住:“先别下去,我觉得有暗器!” “暗器?”攸昭不解。 屈荆把被子一掀,果然发现一床滚动着的莲子百合花生米。 “这一躺下啊,不得硌死人啊。”屈荆指着这些圆滚滚的东西,“伤脊椎啊。” 这俩人累得半死,本想着一回来就睡觉的,不想还得弯着腰捡坚果。 第四十四章 攸昭和屈荆从床上起来,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在一张床上睡觉、一张床上醒来的日子了。 攸昭走到盥洗间,发现镜子前已经放好了一套全新的刷牙用具。应该是姜慧息在昨天就放置好的了。 屈荆端着小板凳,坐在盥洗间门边,认真地看着攸昭的背影,活像个看着妈妈做饭的小孩儿。 攸昭不觉有些不自在,扭头问:“怎么盯着我的后脑勺看?” “盯的不是你的后脑勺。”屈荆把手放在膝上,看起来很乖巧,不像一个拥有攻击性的高浓度alpha,“在看你的后颈……疼不疼?” 攸昭的脸忽而一红,匆匆忙忙地把阻隔贴在后颈上贴上,覆盖住那专属的牙印。 昨天晚上,他俩捡莲子百合花生米捡到一半的,屈荆就说:“玫瑰,你也别累着了。你先去洗澡吧。我捡就好。” “那不好吧?”攸昭说。 “没事儿,等你洗完了,我去洗。你接着捡就好了。” 攸昭同意了屈荆的提议,便先去洗澡了。屈荆的房间附带一个盥洗间,里面有着淋浴间。攸昭撕下阻隔贴,便开始淋浴。洗完澡出来的攸昭发现坚果已经全被屈荆捡走了,床上是红彤彤的鸳鸯绣被。 攸昭一头扎进屈荆的怀里,闻得他身上一股信息素的浓郁气味。攸昭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我好像发……情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 他们在鸳鸯被上做了鸳鸯——或者说“鸳鸳”——正是鸳鸳相抱何时了! 屈荆今天一大早其实就醒了,但却没有敢惊动还在睡着的攸昭。他侧躺着,看着在晨光里的攸昭的后颈。攸昭的脖子向来很白皙,而且是只有屈荆能看见的白皙——因为攸昭一直贴着阻隔贴。 毕竟,那儿是omega很隐私的地方。 却向屈荆开放着。 那么脆弱、柔软的部位,却允许屈荆用尖锐的牙齿咬破。 屈荆便一直看着脖子上红肿的咬痕——这是alpha对omega打的专属的标记。这个痕迹标志着玫瑰就完完全全的是他的玫瑰。 攸昭沉稳地睡着,屈荆从背后看着他,轻轻地吻了吻那迷人的新伤痕。 新婚第一天,被提醒脖子有了标记的攸昭忽然变得有些忸怩起来,将阻隔贴贴得平常还紧一些。 屈荆却问:“这样贴着会疼么?” “不疼的。”攸昭细声回答。 屈荆又问:“那我昨晚那样咬你,疼么?” “也不疼。”攸昭依旧是小声回答,低着头,耳廓红红的。 屈荆带着攸昭去了餐厅吃早餐。姜慧息早张罗好早餐了,一桌子热腾腾的清粥小菜。攸昭忙站直了身体,说:“爸、妈,早上好!” 姜慧息笑道:“快坐下吃早餐吧,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攸昭和屈荆一起坐下来。屈爸爸吃了两口油条,说:“哦,这油条好香啊!” 屈荆小声在攸昭耳边说:“我们家的规矩,谁做饭,吃饭的人都要负责夸一顿。” 提醒完了,屈荆又大声说:“嗯,这白粥好白啊!” 攸昭明白过来,只得附和:“这葱也好绿。” 早餐吃饭之后,屈荆便说要送攸昭上班。攸昭才想起自己的车还躺在攸家车库呢!他便说:“看来今天还得回一趟攸家取车。” “那辆车好老了吧!”屈荆想起了攸昭那辆低调得过分的车,“今天下班我带你去买辆新的!” 攸昭却道:“不用。我那台还能开。” 屈荆却说:“你没听我妈说了吗,结了婚什么都要用新的,不然是违反传统美德的!” 攸昭也不好反对了,只得谢谢老公送新车,半晌却又说:“可是,那辆旧的也不能就放着啊!卖了还钱也好嘛!” 屈荆笑了:“你这个富家公子怎么比我这个‘白手起家’的还勤俭节约呀?” 攸昭却是闷闷的:“我怎么算得上是富家公子?” 攸昭的心里,自己还是那个单亲家庭的小穷娃。 屈荆把攸昭送到了攸氏楼下,又说:“行,那我下班来接你。” “嗯。”攸昭点点头,便上公司去了。 期间,攸昭又给高伯华那边打了个电话,说了点事情。高伯华那儿一直说:“你们结婚一定要叫我喝一杯啊!” “嗯,一定一定。”攸昭敷衍着说,“咱还是说回正事吧!” “结婚不是正事吗?”高伯华想要叫攸昭一声“嫂子”的迫切是溢于言表。 但攸昭的“拒绝”也是写满一脸的——还好隔着电话线看不见。 攸昭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正准备写点什么东西,却见夏桃走了进来,只说:“昭总,海总找您呢。” 攸昭却道:“怎么让你来叫我?” “我正好从他那边下来嘛。”夏桃说道。 攸昭问:“知道怎么回事吗?” 夏桃看了看左右,关上了门,一脸神秘的看着攸昭:“其实这话我原本不该说的。但交了昭总这个朋友,便说了吧……” 这句话的意思倒是明显,就是夏桃告诉了攸昭原委,那夏桃就算是“交了昭总这个朋友”了。 攸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夏桃便又说:“听说嘛,屈荆要给你买公司呢。海总知道了,就觉得你一准是要离开攸氏了,要跟你谈谈。” 攸昭闻言有些惊讶:“买公司?” 夏桃也有些惊讶:“你也不知道吗?” “是有提起过……”攸昭想了想,说,“行,我去看看吧。” 说完,攸昭拿起梳子,梳了梳头,整理了一下仪表,便是衣冠楚楚地走向了攸海的办公室。 攸海在办公室里坐着,看见攸昭来了,便露出笑容:“昭儿,来了?昨晚在新家住得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攸昭回答。 攸海心里打着主意,脸上却亲切得很:“其实吧,我想着,你是个有志向的人,在公司里打工也不好。你想创业的话,我也可以资助……” “谢谢海总,但其实我还没想好。”攸昭回答。看着攸海虚伪的笑容,攸昭实在有些烦厌。他也不想说一堆弯弯绕绕的话来浪费唇舌,便直接了当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屈荆提议我先辞职。我也同意了。未来的路怎么走我也不清楚。但估计在这一边的工作无法继续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听着攸昭这么直接地把话说出来,攸海也是有些吃惊的。但转念一想,大家也都是一直有考虑攸昭结婚就辞职这个可能性的。于是,攸海便保持笑容,点头说:“我理解的。你这样也很好,我会支持你的选择的。” “谢谢您的理解。”听着攸海这么说,攸昭也是有些复杂:他还隐隐以为攸海会对他稍加挽留呢。毕竟,他觉得自己对公司还是很重要的——现在想想,可能是他自以为是吧。他从来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攸海却继续说:“对了。你辞职的话,那个高伯华的单子怎么办?这可是本季度最大的一单……还有,奖金方面……好像还没结吧?” 要是攸昭年轻十岁,大概会以为攸海打算把奖金给攸昭,再让攸昭辞职,免得攸昭拿不到奖金。 但现在的攸昭也是个大人了,心里明镜似的,便把攸海想说的话说出来:“确实,我走了的话,售后不好交代。这个单子就给雍总跟吧。既然客户给了他服务了,奖金也该给他。” 攸海听了,便笑道:“你总是这么懂事!” 攸昭也没多说什么,先去打印辞职信了。下班之后,屈荆就来接攸昭了。攸昭跟屈荆说了辞职的事情。 屈荆有些惊讶:“你人还真好啊?那么大的单子就送出去了?” 攸昭却笑笑,说:“那么大的单子,怕他消化不良。” 果然就消化不良了。 原来,攸昭和高伯华临时签了一个补充协议,里面要求攸氏提供海外支援服务。但这个系统其实还在内部测试中,如果不能如期交付,攸氏就要付高额赔偿。这事情发生得悄然,攸氏内部几乎没有人知道。原来是今天攸昭打定主意要走了,这高伯华的单子肯定要白送攸雍了,攸昭才想的这么一损招。这些年在攸氏他也受够了攸雍挤兑了,临走前不可能还高高兴兴送他一大礼包的。所以,攸昭便做出了这损人不利己的“坏事情”。他这么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还得罪了攸氏,更损害自己在这一行的声誉。 但他不在乎了。 随便吧。 攸昭如果要继续做这行,免不了还是看段家和攸家的脸色。 还不如放个炸弹就跑刺激。 而攸雍则跟个傻子似的,乐呵呵地接手了这个单子,光顾着看佣金数目,却不好好看合同,连有这么个补充协议都不知道。 第四十五章 递交了辞职信之后的攸昭忽然变得极其的轻松,在那一阵轻松过后,却是极度的不适应。 “为什么?”攸昭觉得奇怪,“感到了无所适从?” 也许是因为他懂事以来,每天每夜都无不出于一种紧张的忙碌之中。 小时候或者是学习之余还要打零工,到了攸家不必打零工了,但功课之余还得在这个家里应对,也算辛苦了。毕业之后在攸氏打工,也不是什么轻巧活儿。 但是,今天,是特别的。 是攸昭这十几二十年来头一次感到了——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使他无所适从。 一大早,攸昭睁眼起来就有热腾腾的早餐吃,吃完就和被屈荆送到了攸氏,到了攸氏,他就只需要做简单的交接,什么都不用管——说实话,攸海也不用他管——攸昭登录了自己的办公系统,发现自己的部分权限甚至被冻结了。 攸昭看着系统上红通通的“冻结”二字,只觉刺眼,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 既然办公系统如此无情,他也索性不办公了,让小戚给他泡好咖啡,他便悠闲地坐着看风景。 他在这个办公室坐了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地从玻璃窗外看这个城市。 说实话,这高层办公室的风景确实不错。不过,这一层风景最好的办公室还是攸雍那一间。 攸昭对此倒是没意见,毕竟,在攸家,最好的东西从来都是轮不到自己的。 攸昭一杯咖啡还没喝完,攸雍那边就派人过来要做交接了。派来的人就是唐东顾。 攸昭对唐东顾也是很眼熟了,这人算是攸雍身边最大的狗腿子。攸雍也很信任他。因此,攸昭平时对唐东顾也是挺客气的。 唐东顾走进了办公室,点头哈腰地笑,仿佛也对攸昭很恭敬:“关于交接的材料……?” 攸昭指了指桌面的一叠文件,说:“就那些。” “就这些?”唐东顾看着薄薄的一叠文件,有些意外,“你们部门这么大……” 攸昭倒是笑了:“我的部门还行吧?但和攸雍有什么关系?海总只让我把高伯华的案子交给他,又没叫我把整个部门交给他。” 唐东顾笑道:“昭总今天是还没看公告吗?还是没有检查工作邮箱?海总决定在您离职之后,把两个部门合并。您的部门,以后也是雍总的部门了。” 攸昭往椅背上依靠着,淡笑道:“是吗?那劳烦你告诉海总一声,我的办公权限被冻结了,没看见!” 唐东顾的脸色一僵。 其实,这办公系统权限冻结的时候,是hrd看着攸昭出走,便想拍攸雍马屁,她一拍脑门搞出来的。攸海还不知道呢! 唐东顾脸色不佳地跑去骂了hrd一通。hrd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才委屈地解释:“只冻结了一些敏感、关键的权限。不可能连公告和邮箱都查不了的!” 唐东顾这才明白过来,攸昭刚才是在趁机推卸呢! 攸昭一个月后便要走,接手他“遗产”的人是攸雍。这交接的手续,攸昭便是拖着慢慢来,不缓不急的:“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没想到一向配合良好的攸昭成了滚刀肉。攸雍也没招儿,天天盼着攸昭交代清楚就走,这一个月太难捱了! 事实上,攸昭也觉得挺难捱的。 攸昭喝完了咖啡,在办公椅上转了半圈,越发感到无聊。 手机忽然响了。 攸昭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高伯华”三个字,便接了起来:“高总,怎么了?” “诶,昭总。”高伯华说,“你要离职了?” “嗯,”攸昭淡淡说,“攸雍那边找人跟您接触了?” “对啊。我说呢……”高伯华的语气变得有些神秘,“我说你怎么忽然跟我签补充协议呢!” 攸昭听到这个话,便有些明白:“攸雍跟您提了吗?” “没有。我看他八成没注意吧!”高伯华的语气变得有些轻蔑。 “嗯?那您也没提醒他?” “呵呵。”高伯华笑道,“我很上道的,没跟他提。等交付日期到了再说呗。” 高伯华这话说得有点学问,倒让攸昭觉得自己欠了高伯华一个人情了。 高伯华话锋一转,又说:“对了!你和哥哥什么时候约我吃饭呀?咱们总得找个时间联络联络感情吧!” 攸昭觉得高伯华卖了一个人情给自己,也就不好断然拒绝,只得说:“好的,我看看。我倒是闲着,屈总倒是要提前预约。” 高伯华“啧”了一声,说:“你约屈总也得提前吗?” “当然,当然。”攸昭答,“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都这样么?” 高伯华闻言颇有些感伤,点头说:“也是,咱爸以前忙的时候,也是。我要见自己的老子还得通过秘书预约。” 攸昭一怔:“咱爸?” “诶,就……就我和屈荆的爸爸,不也就是你的爸爸,那不就是‘咱爸’吗?” 攸昭却不以为然:屈荆要认这个“爸”,那才算是“咱爸”呢。 到了中午,攸昭便已觉得闷得发慌,瞅着是午休的时间,便给屈荆打了个电话。屈荆很快接了:“老婆?” 攸昭听着周围的环境很安静,说不定是在开会,便说:“你现在忙不忙?” 屈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柔柔说道:“你说,什么事?” 攸昭便道:“嗯……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高伯华想约咱俩吃饭。” “为什么?”屈荆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攸昭很少听到屈荆这么不带感情的语气,便认为,屈荆可能和高伯华存在龃龉,这要硬拉在一起吃饭,倒是不美了。攸昭便转口说:“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案子结了嘛,就约上一起吃饭。到底是我在攸氏签下来的最后一个大客户,就想着走前吃顿饭说说话。你要是没空,我自己和他吃也行。” 屈荆想了想,说:“那还是一起吧。我待会让汤轲看看时间再回复你。” 攸昭却道:“你要是忙的话,让汤轲直接找我约时间也行。” 攸昭和身边的“富家子弟”们都很习惯这种外人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行为——和家人约时间不直接找家人,而是找秘书。倒不是说摆什么谱儿,事实上,很多时候直接找秘书约时间还方便很多。 秘书最清楚老板什么时候可以约,什么时候不可以。而老板本人要想自己什么时候有空,还得转头问秘书。等老板问了秘书,再跟你商量时间,一来二往的,最终敲定好了时间,老板还得再跟秘书交待,让秘书记上这一笔“待办事项”。 攸昭猜测,屈荆可能是觉得新婚燕尔的,找秘书和老婆约时间显得不好。攸昭便认为自己应该体贴地主动提出让秘书找,好叫丈夫省心,双方好看。 “直接让汤轲找我也行。”攸昭便这么说了,“或者我跟高伯华定好了,再跟汤轲说说。” “我跟你约就好。”屈荆一锤定音。 挂了电话之后,屈荆瞥了汤轲一眼:“我老婆怎么那么想找你说话?” “?”汤轲懵然地看着屈荆。 屈荆说:“你离我老婆远一点。” “总裁,”汤轲说,“您有病吧?” 第四十六章 镇西街有一家炭火羊腩煲,虽然不高档大气,但胜在够接地气,很有烟火气。 高伯华便约了屈荆和攸昭去这家餐馆吃饭,还特地贴心提醒:“不要穿昂贵的定制西装和皮鞋。” 攸昭还跟屈荆说了,屈荆笑着说:“我知道啊!那家羊腩煲我以前常去的。高总是提醒你,不是提醒我。” 攸昭心想:看来高伯华还是认真选的店,专门投屈荆所好。 屈荆又打开衣柜,对攸昭说:“不让穿西装,我都不知穿什么。老婆,你来帮我搭配吧。” “我平常也是穿西装的,搭配我可不在行。”攸昭只说,“可能花莳还比较懂。” “花莳就算了!”屈荆想到了花莳那大红大绿的打扮,“他的品味应该和高伯华比较契合。” 攸昭想到高伯华穿白衬衫都要镶钻的浮夸风,也不觉失笑:“那倒是。他们应该一起去走runway。” 说着,攸昭随手给屈荆搭了一套:圆领短袖的超大款蓝色t恤,合身设计的条纹运动裤,再配一双侧面衬以蓝色波浪花纹的白色运动鞋。看起来是简单又不会出错的搭配。 屈荆穿着跟个年轻大学生似的,十分满意,又说要给攸昭搭配衣服,却见攸昭衣柜里都是暗沉沉的死板服装。屈荆只说:“你得买衣服!” 攸昭无奈笑道:“够穿的,平常也很少穿便装。” “那你穿我的吧。”屈荆拿了一件自己新买的超大款t恤套到了攸昭身上,却见这屈荆穿着超大款地t恤到了攸昭身上便成了超超超大款。攸昭看着,想说:这超超超显腿短啊。 但屈荆却觉得穿着自己衣服的攸昭超超超可爱,一脸高兴的:“你穿这个好看!” 攸昭看着自己的细腰大长腿秒变一截小短腿,只无奈点头:“嗯,您说得对。” 于是,攸昭便像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挂着一件大t恤,牵着屈荆的手出门去了。 到了羊腩煲的店里时,高伯华看见攸昭,忍不住笑说:“哎呀,你这样特别像是大减价遇到想买的衣服结果没有合适码数然后硬着头皮买了又不舍不得不穿的人。” 屈荆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攸昭只得笑着说:“我觉得挺合适的。”屈荆点头,说:“对啊,十分合适。” “是,是,我看错了,我乱说话!对不起。”说着,高伯华端起酒杯,跟攸昭道歉,“嫂子,这杯我就喝了!” “什么哥哥嫂子的?”屈荆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也太折煞人了,高总!咱们也差不了几岁。” 高伯华笑道:“这嘴里喊着哥,心里便觉得热乎。” 屈荆笑道:“吃羊肉煲呢,当然热乎。”说着,屈荆又给攸昭夹了一块,吹了吹,说:“你也是,吃着小心烫。” 攸昭笑道:“我自己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屈荆撇了撇嘴,“可我偏要说给你知道。” 屈荆就是想在老婆面前献献殷勤,没想到攸昭也不领情。 攸昭想了想,也给屈荆夹了一块羊肉,笑道:“你也小心烫。” 屈荆这么一听,心里又立即热乎起来,恨不得立即搂着攸昭亲一口。 高伯华一个人坐在他俩对面,话都插不上,只得想:这羊肉也太壮x了,吃得对面这俩火热成这样子。 他们吃了半天。高伯华才终于找到空隙插上话,问道:“你俩什么时候摆喜酒呀?一定得记得叫上我啊!” 攸昭和屈荆其实都没有把摆喜酒这事儿提上日程来,忽然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尴尬了,便都低头吃羊肉不说话。这沉默了,就该轮到高伯华尴尬了。 高伯华啜了一口冰啤酒,干咳两声,又指着攸昭说:“昭总,您说是吧?” 这下攸昭不得不回话了。 攸昭用纸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我现在可是大闲人了,都是看屈总呗。” 这话一下就把球踢给了屈荆。 屈荆在高伯华面前再怎么高贵冷艳,也不能不接老婆的球,也只得抬起头来回话:“是、是、是,我太忙了,居然没想起来这事儿。我算甚么男人?我罚酒一杯。”说着,屈荆就自饮一杯了。 这高伯华也弄得半尴不尬的,呵呵笑着过去了。 吃完了这顿,屈荆拉着攸昭就走了,也不寒暄,也不抢单,直接就叫司机送他俩回家了。 攸昭吃饱喝足了,便有点儿犯困,挨在屈荆的肩膀上,半睡不睡的。屈荆摸着攸昭的头发,又说:“对了,我们到底摆不摆喜酒呀?” 这一提问,就把攸昭的瞌睡都惊醒了。 “啊?”攸昭想了一下,还是那一句,“屈总说了算呗。” “嗯?”屈荆有些不满意地皱眉。 攸昭忙乖巧说道:“老公说了算。” 屈荆听见“老公”二字,才重展笑颜,只说:“还是老婆说了算吧。” 其实,攸昭一点儿都不想办婚礼,这对于他而言恐怕是一场劳心劳力的活动而已。可是……攸昭想了一下,说:“生意人还是要讲排场的。”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的。”屈荆道。 攸昭在车上晃了晃,大约刚刚的醉意上了心头,便大起胆子来,说:“那就不办。” “嗯,”屈荆握了握攸昭的手,“那就不办。” 攸昭和屈荆回到家里,都觉得酒饱饭足的犯困,便去洗了个澡。屈荆洗完澡便在书桌前工作,手边放着一叠资料,敲了敲,示意攸昭来看。攸昭瞥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屈荆喝了一口咖啡,说:“这些是备选的公司。我和汤轲已经筛选过一次了,你看看有没有哪家你中意的。” 攸昭拿起资料看了一下,有些吃惊:“这些都是现成的公司啊?” 屈荆点头,说:“不然呢?重新注册吗?” 攸昭却道:“我……我以为你就买个壳儿……” “这哪能啊?”屈荆睁大眼睛,“这是我们的结婚礼物,怎么可以买个壳儿?这不寒碜吗?你……你看不起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攸昭赶紧否认,只是稍微回想,又皱眉道,“可是当时你和汤轲不是说了,公司已经办得七七八八了吗?怎么又变成买公司了?” 嗯……这当然是因为屈荆撒谎了。 但是向老婆撒谎是死罪,屈荆是不可能承认的。 因此,屈荆一拍案,气愤地说:“对啊!本来已经办得七七八八的了!都怪汤轲,办事不力!气死我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骂他,你别拦着我!” 第四十七章 汤轲半夜起来接了个电话,被屈荆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只得回了一句:“老板,您老婆在身边吧?” “……”屈荆噎住了一下,半晌,“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屈荆就把电话挂了。 攸昭看着屈荆大动肝火的,便劝说:“罢了,罢了,用得着吗?” “那也是,犯不着。”于是,屈荆就拿起了材料给攸昭看,“你这几天反正也是闲着嘛,就看看吧。” “好的。”攸昭接过了这些公司的资料,点头微笑,“谢谢老公。” 屈荆听见攸昭说“老公”,就觉得特别舒坦,浑然不觉这和攸昭说“谢谢老板”是一个口吻。 对于攸昭而言,屈荆不再是他的“客户”了,而是他的“老板”了,也可算得上是地位超然! 屈荆既然吩咐了攸昭去挑一家公司,那攸昭就把这件当差事办了。 无形中,这也给了攸昭一份“安稳”的感觉。 这几天的闲散完全无法给攸昭“安逸”之感,倒是“老板”交托了“任务”,才让攸昭有了踏实安稳的心情。 他像是处理工作一样处理这件事,将资料拿到手后立即开始录入、整理、存档,一丝不苟。这样细致耗神的活计让攸昭重拾了一种稳稳当当的平和。像是一个每天埋头苦干了三十年的老工匠,休息三天之后就忍不住拿起锤子给家里的木头桌子敲敲打打。 攸昭这几天分析了一通,综合考虑了各种因素,还带着小戚和戴维实地考察了这些公司,做了详细的笔记,咨询了团队的意见,最终决定盘下了一家名为“小善功一”的公关公司。 不过,攸昭觉得光自己考虑也不行。他已经跟攸氏里自己的“亲兵”承诺过会带走他们的。于是,他又在攸氏里找自己的亲信们,中午一起出去吃了个饭。 大家都知道这顿饭意味着什么,在包厢里坐下,都看着攸昭,等攸昭发话。攸昭只说:“其实呢……我辞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不会继续在这一行工作了。”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脸露惊讶之色,谁都没想到攸昭会突然打算转行。 小戚也很惊讶,但他作为攸昭的“头号忠诚者”,自然要摆出肯定的样子,说:“昭总干啥,我就干啥。昭总去种地,我就去浇肥!” 这话说了,倒让气氛轻松了一些,大家都跟着哈哈起来。 攸昭也笑了,说:“我倒也没打算务农。只是,如果让大家跟着我转行吧,可能也会担心浪费大家在这一行积累的经验和人脉。” 这一点倒是不假,之前攸昭找大家谈话的时候,大家都说好了会跟着攸昭跑。但要知道攸昭想转行,那大多数人都会掂量掂量了。 攸昭也自然知道,便又抛出第二块“砖”:“不仅如此,我还打算从零开始创业。这过程可能也比较艰辛。” 不但转行,还创业?! 大家都有些犹豫。 攸昭便笑笑,说:“如果说让大家跟着我吃苦,我也不好受。到底是我没事先说清楚。” 有些员工心里确实有些埋怨。 攸昭又说:“如果你们想要寻求别的发展,我也非常理解的。” 戴维却问道:“我是做销售的,其实在哪儿都差不多。就是想知道,昭总打算转哪行啊?” 攸昭答:“pr。就是公关。” 听到是做公关,更多人不乐意了。公关这一行,就算大公司都没什么好的?更何况创业小公司? 戴维却笑着说:“我看行,这个行业是一个潜力很大的行业。” 攸昭朝戴维微微一笑,眼神轻轻扫过饭桌前的每个人。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疑虑。攸昭平和笑说:“总之,大家可以继续在攸氏工作,或者寻求其他工作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会记得大家曾经怎样帮助过我。我们永远是一个团队的!” 这样的客套话说完,便是举杯的时候了。 大家吃完了这顿午饭,便又装无事人一样的回公司了。在下午茶的时候,几个员工便凑在一起秘密聊天,只说:“你说怎么办?去做pr?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做pr?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不是么?而且钱也不多……” “那个小戚马屁精估计是一定跟着攸昭走的了,不知道碧翠丝和戴维呢?” 碧翠丝和戴维是团队里两大业务高手,大家其实也很看他们两人的选择。此刻,碧翠丝和戴维也在封闭的小办公室里讨论这个问题。碧翠丝只说:“pr这一行在国内真的还没发展起来。大公司一年的利润有个几亿就已经是业界龙头了。你想想,昭总那样开个小公司……一年的经费有个一百万也算体面了。可我们呢,在大公司里一年的工资也是这个数了。” 戴维点头,说:“你这么想的很对的。” 碧翠丝挑眉:“但你却不这么想,是吗?” “唉,是啊。”戴维说,“这个数字你会算,难道昭总不会算吗?我觉得他是有他的考虑的。” 碧翠丝却冷笑:“我觉得你对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戴维笑着耸耸肩,掐熄了手中的烟:“我会跟他走的。你随意。” 攸昭和众人谈了一轮之后,便收到了戴维的邮件。攸昭打开邮件一看,发现是一份简历。 “五年之后重新收到我的简历,希望您能做出和五年前一样的选择。” 攸昭看着戴维的邮件,不觉一笑。 处理完工作之后,攸昭便离开了办公室。最近攸昭提了新车,便不劳驾屈荆接送他上下班了,虽然屈荆非常乐意这么做。但是吧,最近攸昭是闲人,而屈荆是要常加班的那一个,所以接送起来其实也不方便的。 这天,攸昭下班开车回家,路上便接到了花莳的电话。 他才想起好些天没联系花莳了,随口问道:“好像自从去民政局那天之后就没见着你了?你还好吧?” 花莳闷闷:“不太好。” “怎么了?”攸昭闻言皱眉,将车靠边停下,专心地和他通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汤轲把我干了。”花莳说。 “!”攸昭惊愕无比,“你确定?” “其实也不确定啦?”花莳道,“不然,你帮我问问他?” 攸昭说:“这不方便吧,要不,你自己问他?” 花莳却说:“我没他号码啊。” “我给你吧。”攸昭把汤轲的号码给了花莳。 花莳拿到了号码,立即就给汤轲打了电话:“喂!我花莳!” 汤轲正在加着班呢,听到陌生电话来一句不清不楚的,就没听明白:“什么?” “我花莳!”花莳朗声说,“我——是——花——莳!” “啊?”汤轲还是没记忆。 花莳气愤无比:“你是不是把我睡了?” 汤轲气愤无比:“您有病吧?” “咔哒”——汤轲把电话挂了。 屈荆瞥了一眼汤轲,说:“怎么回事啊?” 汤轲说:“变态x骚扰呢。” 屈荆笑了:“谁会x骚扰一个beta?” 汤轲说:“所以说是变态。” 屈荆站起身来,抬眼看了看腕表,说:“行,那你继续加班,帮我把我老婆公司的事情搞定了,知道吗?我得回家陪老婆了。” 汤轲却说:“你天天粘着你老婆,你老婆不烦你么?” “你小子懂什么?我们新婚燕尔!” 汤轲没好气:“你俩啥时候度蜜月啊?我好安排工作。” “蜜月?”屈荆愣住了,“蜜月?对啊……还有蜜月这回事……” 汤轲说:“这可好,你俩又没婚礼又没蜜月,就在民政局门口吹唢呐,就算把这婚给结了,也挺有风格的。” 屈荆想起那唢呐还觉得耳朵疼呢,只说:“快别提了,可不是因为那个花莳么!” “花莳??”汤轲想半天,联想到刚刚那通“我是花莳”的电话,猛地一下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找了一乐队吹唢呐还在酒楼里发疯扔黑卡的那个二愣子不?” 第四十八章 汤轲就纳了闷了,这个花莳怎么会给自己打骚扰电话呢? 想了半天,汤轲以缜密的分析得出了一个可靠的结论:这二愣子又发酒疯了。 至于花莳么,酒是喝了的,但还不至于疯。因为,花莳要发疯不用喝酒。 汤轲加班到凌晨二点,发现有人哐哐在那儿捶门,也是吓了一跳:“这个点儿?还有谁捶门?难道是贼?” 于是,汤轲拎起了灭火器,弓着背踮着脚,做贼似的去捉贼。 汤轲探头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一白脸小高个儿,格纹西装小皮鞋,手上还挂一blingbling的钻石手串,也不心疼手上拿手工雨伞的价值,双手捏着定制雨伞,就哐哐往门板上捶。 汤轲皱起眉,觉得这人一定是发酒疯。他可不想打开门和一个发酒疯的omega纠缠,这有损他汤轲的清誉啊! 可是,大半夜的让花莳在这儿捶门也不行。 于是,汤轲拿起电话,给刚刚的“骚扰电话”回拨了。 不过一秒,花莳的兜里就想起了电话铃声。花莳放弃了捶门,便拿起了电话:“喂?” 汤轲说:“你喝酒了?” “我是喝了。”花莳说。 汤轲说:“你别捶门,小心我报警。” 花莳说:“我还报警说你迷奸我呢!” “你可别血口喷人,污人清誉!”汤轲正色说。 花莳眼珠子骨碌一转,说:“你在公司里面吧?” 汤轲啧了一声,只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花莳说:“你别管,你给我开门,我和你一五一十说清楚。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要清誉了!” 汤轲觉得自己是“秀才遇着兵”,只得把门打开。 花莳立即跑进来,这才看到自己的英国制作手工伞已经骨折了,不觉皱眉:“这么贵的玩意儿,一点都不经用!” 汤轲道:“少爷,您别拿我消遣了。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 花莳拿起雨伞,似侠士拿着剑一样,气势汹汹地指着汤轲:“是不是你把我睡了!” 汤轲看着那尖尖的伞柄,咽下了刚到嘴边的那句“您有病吧”,换了一个语气:“少爷,您误会了。我没有。” 花莳说:“那天我醉酒了,是你送我去酒店的吗?” “是我。”汤轲答。 花莳又说:“那我醒来之后为什么床上一片狼藉?” “我不知道。”汤轲答,“少爷,我把你放下之后就离开了。不信您可以让酒店调出监控,从我送你进房间到我离开才几分钟。” 花莳道:“说不定你就是比较快呢?” “……”汤轲缓缓说,“我还是处男呢。” 花莳的嘴张成一个大大的o形。 汤轲诚恳看着花莳:“真的。” 花莳把伞放下,往地上一杵,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汤轲:“你有隐疾吗?” 汤轲答:“没、没。谢谢关心哈。我身体都很好。”说着,汤轲指着门边:“没事儿的话,我就不送啦。您请吧。” 花莳迷迷糊糊地离开了屈荆的公司,越想越不对劲儿,又给攸昭打了电话:“汤轲说不是他。” 攸昭那边接了电话,说:“汤轲为人正派得很呢。我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花莳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怎么回事:“难道我醉了还自己oo自己的oo,然后oo了一床的oo?” “别人我是不敢说,”攸昭道,“但这样的事情,你肯定是做得出来的。” 花莳想了半天,便又说:“那我是错怪汤轲了。他还是个处男呢,天可怜见的。” 攸昭无奈:“我也是服了你了。这个时候还怜悯众生呢,你还是真是菩萨心肠。” “嗐,不说了。”花莳放下了心头的疑惑,将电话一挂,往酒吧里去了,准备叫一杯血腥玛丽振奋人心,却看见一个闪闪发亮的男人走了过来,朝他勾唇一笑:“那么快忘了我?” “?”花莳想了想,“我记得,你不是高伯华嘛!” 高伯华也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你不知道我认识你?”花莳也懵了,“那你干嘛跟我说话?” 高伯华一时也接不上话。 花莳摆摆手,说:“没事了,相逢就是有缘,有缘就是朋友。来,咱们干一杯。” 于是,花莳就跟高伯华喝起酒来了。 而此良宵,屈荆和攸昭也在家里喝着小酒,讨论着度蜜月的话题。攸昭听到屈荆提出要去度蜜月,便说:“蜜月的话,倒是不错的主意。”其实,攸昭对度蜜月没什么想法,但夸赞老板的方案对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着,攸昭又将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抽空。” “能啊。”屈荆说,“我当然可以。已经在让汤轲着手处理了。” 攸昭便说:“那我们应该去哪儿呢?” 屈荆说:“我还没想好,所以才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啊!” 攸昭细细想来,说:“我不知道。”说着,攸昭才发现自己居然对着老板说出了“我不知道”这样绝对不可以跟老板说的语句。他一阵慌乱,连忙补充说:“因为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你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明天可以告诉你一些可行的方案。” 屈荆觉得攸昭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笑道:“不用这么急!慢慢想也可以。但说到方案的话,还是交给旅游中介吧。我让汤轲去找几个做私人旅游订制的中介,你要是闲着的话,也一起去,说说需求,看哪家方案好就选哪家,你看怎么样?” 攸昭点头:“好的,老公。没问题的,老公。我明天就去办,老公。” 屈荆老觉得这个语气很奇怪,又说不出来。他想了一阵子,便说:“你为什么要重复那么多遍‘老公’?” 攸昭回答:“您不是让我叫您‘老公’吗?” “是这样没错……”屈荆摸着下巴,一时没有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喝了点酒,也有点困了,便放下这个问题,抱着攸昭说,“行了,老婆。好的,老婆,去睡觉吧,老婆……” 这样学着攸昭一叠声地喊着“老婆”,屈荆也觉得挺有趣的,自己乐了起来。 攸昭倒别扭起来,又被屈荆****问:“是这样么,老婆?……是这里么,老婆?……这个力度可以么,老婆?……好的,老婆……没问题的,老婆……” 这样折腾了一宿,倒是屈荆觉得好玩得很。攸昭却好几天不敢那样子叫他“老公”了,就怕激起屈荆这方面的兴趣。 第四十九章 屈荆第二天就让汤轲找旅游订制的中介:“稍后,我让我老婆联系你啊!” 汤轲心想:你不是让我离你老婆远一点吗? “好的,总裁。”汤轲冷静平和地回复。 于是,汤轲就联系了攸昭,让他提出的需求。攸昭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需求,便说:“从简就好,屈总回来还得工作呢。” 汤轲回复:“好的,我先找几个旅游规划师,再联系您!” 攸昭对于蜜月、婚礼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房间里堆着的箱子,只想趁着周末在家里整理自己的行李。 是的,今天是周末。屈荆出去了,攸昭没有过问他和谁去、去哪儿。而汤轲,本来是想去周边游的,但却被屈荆安排上了:“你这个周末我都安排好了,就替我俩夫妻找旅游方案吧?” 攸昭独自在家,便先收拾从攸家搬过来的东西。 他的东西不多,要说杂物就更少了,翻来覆去的,却翻出来了一本旧相册。他都不太记得起了。毕竟,他很久没有照过相。 打开了相册,便看到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 没有攸家的任何人。 只有英侬与他。 攸昭忽然想起从前,自己跟在英侬背后,问道:“爸爸,为什么同学们都可以去旅游?” 英侬一边晾衣服,一边说:“过两年,就带你去天鹅岛旅游,好吗?” 攸昭捧着腮,点点头,看着英侬疲惫的眼睛,半晌又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 “嗯?”英侬低头看着攸昭。 攸昭抬着圆乎乎的脸,一脸认真地说:“不去也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想旅游。在家里和爸爸一起就挺好的。” 英侬缓缓蹲了下来,摸了摸攸昭的脸,说:“你这个孩子,从来不敢开口说自己想要什么,是吗?”攸昭拧了拧柔嫩的眉心。英侬抚摸着攸昭的眉间皱褶,说:“爸爸会带你去的。” 可惜,英侬并没有兑换自己的诺言。 攸昭也没怪他,到底是那一句:“不去也没关系的。” 在家里就和爸爸在意就挺好的…… 风吹动了院子里的晾晒的衣服,攸昭又想起了英侬晾衣服的背影。 他很久没有这样想着过去的事情了。 人总是要看前看的嘛…… 但是…… 攸昭给汤轲发了条信息:“你说,能定制天鹅岛的行程吗?” 汤轲说:“我看问题不大。” 汤轲也就是靠着本能发的,看到老板说“能……吗”,就下意识地说“我看问题不大”。事实上,汤轲连天鹅岛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总之先答应着就是了,等出问题了再说呗。 汤轲又问:“哪个国家的?” 攸昭回答说:“东南亚的。” 汤轲有些惊讶,没想到攸昭会想去马来西亚度蜜月。旅游中介那边也是很惊讶,还再三跟汤轲确认:“是东南亚的天鹅岛?不是法国的天鹅岛吗?” 汤轲笑道:“是啊——不过巴黎那个天鹅岛有什么值得去?” 旅游规划师又说:“这个东南亚的天鹅岛真是非常冷门的地方,世界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岛。不过呢,在潜水爱好者之中还算知名。您的老板是不是要规划潜水之旅?” 汤轲想了半天,说:“我让我老板直接和你联系,怎么样?” 攸昭的需求不甚明晰,他只是迷迷糊糊地记得爸爸曾说过去这么一个地方。这是怎么来的?他不记得了。 “随便吧。”攸昭一边在家里整理东西,一边回复说,“都可以。” 而乙方,最怕就是这种“随便,都可以”的甲方。 因为他觉得,甲方又不可能真的那么“随便”。 攸昭在家里整理完了一上午的东西。中午时分,姜慧息就喊攸昭吃饭了。攸昭照例地胡乱夸奖了一句:“这饭看起来很香。” 姜慧息却说:“香有什么用?我儿子都不回家吃。” “嗯。”攸昭说,“他是忙,没办法。心里还是喜欢妈妈做的饭的。” 姜慧息又笑道:“还是昭儿嘴甜。”说着,姜慧息一边给攸昭夹菜,一边问道:“对了,荆儿上哪儿去了?” 攸昭也是迷迷糊糊的:“可能是去工作了吧?或者是约了朋友吧。” 姜慧息一怔:“怎么?他没跟你报备吗?” “报备?”攸昭愣了愣,“没这个必要吧?” 这年头,老板还要报备行踪的吗? 姜慧息却说:“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他!” 攸昭便只得拿起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一下接通了,那头传来的屈荆的声音还挺响亮:“老婆啊!” 攸昭看了一眼姜慧息,姜慧息用气声说“问他死哪儿去了”。 攸昭吞了吞唾沫,说:“您……您死哪儿去了……”末了,攸昭觉得自己语气不恭,又添一句:“老公。” 这屈荆一听这话,头皮发麻,攸昭语气越柔软,屈荆就越觉得害怕。屈荆便说:“我在外头和客户喝咖啡呢!” “哦。”攸昭点头,“中午喝咖啡?吃饭了吗?” “没,就吃了咖啡厅提供的饼干。”屈荆说。 攸昭道:“那你胃不会不舒服吗?” 屈荆在攸昭的询问之下,也觉得不舒服,便说:“我……我懂了!”屈荆忙说:“我马上回家吃饭。” “啊?”攸昭茫然地说,“不是啊,你不是在陪客户嘛?” “不,我马上回来。” 攸昭道:“没关系的,你先陪客户吧。慢慢喝咖啡。” 屈荆心想:我是不会中计的!老婆一定是生气了,他在试探我! “我现在就回来!”屈荆说,“老婆,你要相信我啊!” 攸昭听得不明白:“嗯?” 屈荆觉得这尾音上扬的“嗯”带有一点电视剧里太后质问小太监的意味,仍觉死期将至,赶紧撇下了高伯华,阔步走了出去。 高伯华站起身,急忙忙跟着:“喂,大哥!大哥!您上哪儿去啊!” 屈荆那边温温柔柔地“老婆,拜拜”,回头就冷脸看着高伯华:“我不是你哥。这次和你见面,不为别的,就是让你离我老婆远一点。” 高伯华耸耸肩:“大家都是生意人,以后来来往往都很正常的。难道你仍因为陈年旧事而耿耿于怀?” 屈荆说:“我不知道什么陈年旧事。你说得对,事情发生的年代久远,到底是什么内情,我也不清楚。总之,我的家庭很幸福很美满,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你不认真考虑吗?”高伯华说,“高家并不会亏待你。你只要回来,就是大少爷了!” 屈荆笑道:“我在屈家就不是大少爷吗?” 高伯华想说“屈家哪能和高家相提并论”,但碍于情面自然没说出口。 屈荆却一转身,匆忙而去,赶忙回到屈家,到了攸昭跟前,真的一点大少爷架子都没有,一直哄着攸昭说话。 攸昭觉得很奇怪,便问屈荆:“你怎么了?” 屈荆又问:“你怎么了?” 攸昭道:“没什么呀。” 屈荆仔细打量攸昭,发现他确实没什么,才松了一口气:“没不高兴吧?” “我不高兴?”攸昭呆呆的,“不高兴什么?” “就……我跑出去见客户没跟你说呀。”屈荆答。 攸昭笑了,说:“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这么忙,天天见十个客户,那一周不得跟我报备七十次吗?这也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按这样说,我见客户也得跟你报备,那我们都不用工作,每天光报备就够忙了。” 屈荆放心了,又笑说:“咖啡厅的饼干还挺好吃的,我给你带了,你尝尝。”说着,屈荆拿出了一个小纸盒,纸盒上赫然印着“菱语咖啡厅”——攸昭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夏菱开的咖啡厅吗? 想到了夏菱,攸昭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慢慢转过脸,说:“我刚吃饱,没胃口。” 屈荆仔细打量攸昭的脸色,只暗道:老婆说他没有不高兴,我应该相信吗? 第五十章 婚后到现在,攸昭的生活都可以用轻松来形容。 工作不忙了,家庭也没什么需要他注意的,比婚前舒适多了。 攸昭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过上那么悠闲的日子——所以那么多omega才对婚姻趋之若鹜吗? 攸昭现在唯一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蜜月的方案。在他说了要去天鹅岛之后,汤轲表示了惊讶之后便没有再多说话,很快发来了几个方案。攸昭拿着方案去问屈荆。毫无意外的,屈荆说:“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可以了。” 攸昭想想也是,alpha通常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地方。这是他们身为夫人应该做的决策。 攸昭便认认真真地看方案,发现天鹅岛真不是一个度蜜月的胜地。 不仅不是一个度蜜月的胜地,甚至不是一个旅游的胜地。从方案上看,天鹅岛的娱乐设施乏善可陈,除了潜水景点之外,没什么可以安排的项目。旅游规划师们应该也是绞尽脑汁地策划了,方案看起来却也不怎么浪漫。 汤轲那边也发来了马尔代夫的旅游方案,并小心翼翼地提议:“这个岛屿也很适合潜水呢。而且设施方面会更加完善。” 攸昭叹了一口气,心想:我为什么非要选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海岛呢?可真难为人了。 然而,自从想起英侬答应过自己去天鹅岛之后,攸昭对天鹅岛便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执念,就算是给别人添麻烦,他也非去不可的执念。 “只能说辛苦汤轲他们了……”攸昭想了想,又心安理得起来,“他从我老公那儿拿那么多工资呢。” 攸昭又发信息给花莳,想问他意见。花莳回复说:“旅游方案这种东西,光在手机上聊天怎么说得清楚?咱们出来见面吧。” 攸昭一寻思,他俩确实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约个咖啡厅吧。”花莳说,“我最近戒酒。” 攸昭看见这条消息,吓了一大跳,立即给花莳拨去电话:“喂?花总啊,你还好吧?” 花莳迷迷糊糊地说:“好啊。怎么啦?” 攸昭关心地说:“你说要戒酒?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啊。”花莳也迷糊了,“我就是要戒酒。” “你……”攸昭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得了肝癌吧?” “……”花莳咬牙,“我日你个大屁眼。” 除了肝癌,攸昭想不到什么能阻止花莳喝酒。 花莳断然挂了电话,用于表达自己的愤慨。但出于礼貌,花莳又发了条信息“约哪儿?” 攸昭平时和花莳都是约酒吧街的,但现在他们一个已婚一个戒酒,确实不适合去老地方了。要说咖啡厅,攸昭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菱语咖啡厅,心怀鬼胎的就给花莳发了菱语咖啡厅的地址。 花莳不疑有他,马上就开着他的红色屁股银色子弹跑车往约定地址上去了。 攸昭也开车去,心里却扑通扑通跳的。 说实话,夏菱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尝试勾搭过屈荆,被攸昭瞧见过一回。再之后,夏菱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攸昭面前了。屈荆和攸昭交往之后,攸昭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几次,都没觉得有什么猫腻。可前几天看到屈荆带回来了菱语咖啡厅的东西,攸昭又开始不舒服了。 这可是奇了怪了。 攸昭老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劲儿,但再不对劲儿吧,他还是顺着本能往那儿跑去了。 攸昭到了咖啡厅门外,就见到那辆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跑车,便知道花莳已经到了。攸昭走进咖啡厅,却见咖啡厅装潢得很精致,红砖墙,铁艺椅子,小盆栽,清新美好。 夏菱就站在那儿,模样和从前一样,眉清目秀,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夏菱见了攸昭,微微笑:“欢迎光临。” “你来了!”坐在角落的花莳朝攸昭招手,“过来呀!” 对于在公众场合大呼小叫的行为,攸昭不觉皱眉,但还是走了过去。攸昭刚坐下来,花莳就小声说:“你看,那咖啡厅老板是不是就是那个特骚omega?” 攸昭有点惊讶:“你还记得他?” “肯定记得。”花莳翻着菜单,“比我骚的可不多。” 攸昭问:“你点东西喝了吗?” 花莳道:“我也不知点什么。其实我也不爱喝咖啡!” “对啊。”攸昭说,“你不是爱喝酒吗?怎么就戒了?” “邪门儿!”花莳拍着桌子,挤眉弄眼,“‘后门遭贼’。” “后门遭贼?”攸昭不解,“是字面意思吗?还是你在开黄腔?” 花莳放下菜单,神秘兮兮地说:“上回我以为是汤轲恁了我,结果好像不是。对吧?” “对。” “然后我有一天又喝大了……” “你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攸昭惊讶。 “是啊。”花莳道,“我也是和朋友一块儿的,喝多了,醒来,又特么……‘那个’了!” 攸昭听得头皮发麻:“这是……有鬼吧?” “昭总,相信科学!”花莳不悦地“啧”了一声。 攸昭便问:“那科学解释了这个现象了吗?” “还真的就解释了。”花莳回答,“我得病了。” 攸昭睁大眼睛:“什么病?” “我腺体出问题了。”花莳摸了摸后颈,“我喝了酒之后就会比平常**十倍,见谁都要日。” 攸昭大惊失色:“你是omega,怎么日?” “日人日不成,所以最后就被日了啊。”花莳摊手。 攸昭闻言,额头突突的跳:“我看你这病得治啊!” “医生说,目前没办法。只能给我吃抑制药,如果抑制了,那就不会**。”花莳说着,摇头叹气,“我怎么可以吃抑制药呢?那不等于做太监吗?所以,我决定戒酒。” 攸昭还挺担心的,说:“那和你日了的人是谁啊?找到了吗?健康吗?” “健康的。”花莳说,“其实你也认识——” “嗯?”攸昭有些惊讶。 “汤轲?”花莳忽然叫道。 “汤轲?!”攸昭大加讶异。 花莳却是看着攸昭背后的方向,指着对方说:“你怎么在啊?” 攸昭顺着花莳指着的方向一扭头,果然就看到了汤轲。 汤轲笑笑,说:“昭总,你也在啊?” 攸昭道:“嗯。这么巧?” “哦,是这样的。”汤轲说,“屈总喜欢吃这儿的小饼干,特别叫我来买呢。” 攸昭的笑容凝固在嘴边:“噢,那可真棒。” 第五十一章 “什么小饼干啊?”花莳好奇地探头探脑,又对夏菱说,“这位小哥要的小饼干也给我来一份儿呗!” “好的,没问题啊。”夏菱又装了一份小饼干,递给了花莳。 花莳吃了两口,牙齿感觉脆生生的,舌尖微甜,便道:“确实香啊。”说着,花莳又递给攸昭:“昭总,你也来一块。” 攸昭不得不接过了一块,咬了一口,只觉得干巴巴的,没什么好吃的。 花莳啜着咖啡,跟攸昭说:“怎么?那么难吃?” 攸昭摇摇头,扭头看着汤轲已经拿着饼干要走了。二人便点头示意一下,汤轲挥手说了两句,便先行离去。 攸昭看着汤轲拎着小饼干离去的背影,却十分不是滋味。 花莳盯着攸昭的脸,说:“怎么了你?” 攸昭觉得自己小心眼儿,便不能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思,只能转个话头,说:“你刚刚说你和谁好上了?” 花莳咬着饼干,说:“没‘好’上,顶多就是‘干’上了。” “谁啊?”攸昭也好奇了,“你说我也认识?” “高伯华啊。”花莳很干脆地把名字说了出来。 攸昭一怔:“是他?怎么是他?” “我也不晓得啊。”花莳说,“可能是缘分吧,两次酒后发病我都是遇到了他。” 攸昭想了想,说:“你们信息素还契合吗?” “还可以吧。就百分之八十多的样子,马马虎虎吧。”花莳摇了摇装饼干的盒子,还把饼干碎捞出来吃,特别有滋有味的。 “这饼干有这么好吃吗?”攸昭狐疑地盯着他。 “真挺香的。”花莳竖起拇指夸赞。 攸昭不知该说什么,正巧花莳接了个电话,挂掉电话之后就和攸昭说:“我有事儿,先走。” 攸昭现在倒也没什么心思和花莳聊旅游规划,便也没所谓地点点头。花莳便开着他的银色跑车往外走了。 攸昭一整天都觉得不舒服,就想着饼干那事儿。等汤轲问他旅游方案怎么样的时候,攸昭也态度含糊,说:“差不多。等今晚屈总回家,我跟他商量商量再定。” 汤轲说:“其实你定就行,我看屈总都听您的。” 攸昭却不以为然。 晚上,屈荆便回了家了。攸昭倒没提起旅游的事情,心里就是想着那块小饼干。 小饼干像竖起来了,滚来滚去,就在攸昭的心里打着转儿,烦着呢,闹着呢。 屈荆和攸昭吃过了晚饭,便回卧室里。像平常一样,屈荆对着书桌工作,攸昭坐在一旁看书,两边都做自己的事情,互相不干扰。 但攸昭老觉得自己被干扰了,忍不住说:“老公啊,你键盘别敲那么大声!” 屈荆愣住:“我没敲键盘啊。” 攸昭不耐:“那是鼠标吗?” “嗯……?”屈荆不解,只得点头,说,“可能是吧。” 因为老婆的投诉,屈荆不用键盘也不用鼠标,便用手指触摸操作了。操作了一阵子,攸昭仍觉得不舒服,只说:“你是不是感冒了?还是犯了鼻炎?” “我没有鼻炎,也没有感冒。”屈荆非常迷惑,“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的呼吸声怎么那么吵?” “?”屈荆瞪大眼睛,看着他的玫瑰。 他现在十分确信,老婆前天说没生自己的气,是假的。 攸昭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发言非常没有道理,便挠了挠后脑勺,说:“哎呀,那可能是我的问题吧。” 屈荆忙说:“不、不、不,绝对不是你的问题。一定是我的问题。” 攸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屈荆努力回忆:前天老婆生气是为了什么来着?……啊……是因为我出门没报备是不是?果然,还是要报备啊。 屈荆便又对攸昭说:“不如我们分享行事历吧?” “什么?”攸昭没反应过来,“行事历?” “对啊,我和汤轲就是用这个app来分享行事历的,有什么事项在这边添加了,对方也能看到。”屈荆拿着手机,坐到了床边,给攸昭介绍,“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对方的行程了。” 攸昭一手支起头,斜躺在床上:“为什么突然这么提议?” “你不是不高兴吗?”屈荆愣了愣,“因为前天我出门没跟你说。” “前天?”攸昭仿佛没想起来。 屈荆看着攸昭的表情,觉得不像是假的,便问:“不是为了前天的事情吗?” “不是。”攸昭坐直了身体,说,“而且……谁跟你说我不高兴了?” “你甚至嫌我的呼吸太大声了?”屈荆瞪大眼睛一脸无辜。 “我……我不是。”攸昭拒绝承认自己的“无理取闹”,“我只是担心你得了鼻炎。” “我没有鼻炎。” “那就好!”攸昭说着,又道,“我……我是有点心神不宁,是因为……因为蜜月的事情没有定下。那个岛好像没什么玩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屈荆放心了,又安慰说,“汤轲也跟我说过了,说那个岛鸟不拉屎的。你不喜欢,就换一个呗!” “我没有不喜欢。”攸昭想了想,“我怕你不喜欢。”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屈荆信誓旦旦地说,“咱就去那儿。鸟不拉屎,我们去拉。” 攸昭倒是被逗笑了,又说:“真是的……” 屈荆也笑了,说:“就这么定了?” 攸昭想了想,却又说:“花莳好像和高伯华搞上了。” “什么?”屈荆有些吃惊,“他俩?高伯华那么o……还能硬吗?” 攸昭也不好说:“这个,听花莳的说法,仿佛是能的。” 屈荆却道:“不过也不是认真的吧?我看他们,就是各玩各的。” “这你也能知道?”攸昭有些惊讶。 “看得出的!”屈荆自信地说,“他俩都是特骚的那种。” 说到“特骚”,攸昭便想到夏菱这个“特骚omega”,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只说:“现在大家不是喜欢骚的吗?” 屈荆点头说道:“那是啊。骚里骚气的惹人爱。做人吗,就图个爽快!alpha也好,omega也好,不都是靠本能求偶么。” 攸昭又在床上躺倒,不说话了。 屈荆也没察觉异样,把身体压在攸昭身上,来寻找自己的本能了。攸昭哪怕心里有气,但到底是被信息素牵着走的,便沉溺了进去。 等事情办完了,攸昭的闷气也消了大半,看屈荆的状态,不像是外面有人的样子,恐怕就是自己多心了。 再说,屈荆就算是外面有人——也轮不到自己说什么,是不是这个道理? 攸昭又有些漠然地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屈荆给他递了水,说:“补补水呀。你刚刚汗水啊、泪水啊还有什么水啊,都流得很多。” 攸昭脸红地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屈荆见事情“办完”之后,攸昭的态度便恢复了,不再生闷气了,便是恍然大悟:原来玫瑰是xx不满啊,是气我这几天没有浇灌他? 第五十二章 以前,攸昭在攸家和公司闷得透不过气了,便去花莳家那儿坐坐,有时候甚至在花莳家里躺到后半夜。 要不是攸家有“一起吃早餐才像一家人”的规矩,攸昭可能还会在花莳那儿过夜。 花莳有时候还开玩笑说:“你也太烦人了!怎么老往我这儿跑?你自己买不起房子么!” 攸昭工作这几年做到了“总”字辈,肯定不至于买不起房。事实上,刚工作那两年攸昭也动过买房的心思,但他还没贷款呢,就被家里人掐熄了。段客宜特地说了,未婚的omega自己掏钱贷款买房,看起来不像样。 “有这个钱好好玩玩,打扮打扮自己得了。”段客宜说,“别人看着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攸昭只得说:“没什么……我就看别人有。” “谁有了?咱们大家大族的哪个omega婚前贷款买房了?都是结婚的时候家里给买的吧!”段客宜说,“不然多丢脸!” 说着,段客宜又说了一通好话,只说等攸昭结婚的时候,家里一定给他陪送好几套大房子。 结果么…… 别说房子了,啥子都没有。 攸昭那是自己拎着行李离开的攸家、进的屈家。 有时候,攸昭也庆幸屈家不是特别讲究排场的那种人家,否则,攸昭后半辈子在夫家都抬不起头做人。 在攸家,攸昭一直觉得喘不过气来,但逃却也逃不掉。在攸昭毕业之后,曾经尝试自己找出路,却被段家、攸家两边用势力威迫,把他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到攸氏打工。在攸氏工作的时候,攸昭也不是一直都对攸雍忍气吞声的。然而,攸昭每每试图反击攸雍,都会被攸海和段客宜弹压。攸昭才渐渐变得隐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攸昭才真正理解自己是多么的卑微。 光凭着自己的气力,是无法脱离攸家的。 于是,他便和许多omega一样,生出了凭借婚姻跳出原生家庭的奢望。 然而,他奇特的信息素却成了他的阻碍,让他在匹配路上屡屡碰壁。 幸好,天可怜见的,让他认识了屈荆。 想到了屈荆,攸昭的心情又稍微愉快了一点,嘴角微微上扬,在花莳家楼下双手插着口袋,忍不住哼了几句断断续续的旋律。 这时候,花莳从电梯走出来了,听见攸昭哼歌,觉得奇怪:“喝酒了吗?” “没。”攸昭说。 闲着哼歌其实是一种很松弛的状态,这样的松弛很少能在攸昭身上出现。 所以花莳觉得奇怪。 花莳揉了揉鼻子,又问:“你刚刚哼的什么歌儿?” 攸昭也有些疑惑,想了想,仿佛是屈荆经常在家里哼的旋律,到底是什么歌,他也不知道。 花莳又评判道:“有点难听。” “……是我哼得不好。”攸昭下意识地维护起屈荆喜欢的歌儿来。 花莳和攸昭出门走去。二人往外头走去,花莳又问他:“你那个pr公司叫什么来着?” “小善功一。”攸昭回答。 “这名字是他们原来起的吧?不改了?”花莳问。 “不改了。”攸昭回答,“员工也没怎么动,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吧。我都看过一遍了,检查得很清楚,他们的公司倒不是经营不善,或者是员工不行,才导致‘卖身’的。” “那是怎么回事?”花莳不解。 “是资金周转的问题。”攸昭回答,“到底是因为他们老板是普通人自主创业,钱不够闹的。他们做成了几个,有两个大单子在收款的时候被拖欠了,周转不过来,工资都发不出了。老板想办法融资,没有财主乐意,只有屈荆提出买了他们公司。他们最后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拖欠尾款了是吗?那甲方也太不厚道了!”花莳有些生气,“怎么不告他们?” “告了也没有用,时间就是金钱。”攸昭回答,“先不说打官司所花费的时间精力,单是说这段时间不但没有收入还有支付官司费用,就够拖死老板了。” 花莳摇头叹气:“太无奈了。” 攸昭点点头:“是的。” 花莳又笑了:“你心地那么好?怎么不融资给他们,让他们活过来?” “谁说我心地好的?”攸昭不冷不热地说,“我是商人。唯利是图,趁火打劫。” 花莳耸耸肩,和攸昭抄小路走。炒小路走到了一处僻静地方,却见一辆车停在那儿,里面的动静分明说明里面是在“妖精打架”。 花莳兴趣满满地说:“你看,这是不是……有热闹可以看?” 攸昭却道:“非礼勿视,快走吧。” 攸昭拉着花莳快步走出了巷子。 等走远了些,花莳才笑出声来:“急什么?” “什么?” “我就开个玩笑,我还不稀罕看呢。”花莳抄着手,懒洋洋地说,“也不知道车子里的人什么相貌、什么身材!” 攸昭定了定神,想了半晌,才说:“我知道。” “你知道?!”花莳惊讶万分,“你有透视眼?” “我没有。”攸昭回答,“我啊……我是认得那个车子。” 花莳捂着嘴巴,愕然道:“不会是屈荆吧?” “当然不是!”说到屈荆,攸昭的心都快了几拍,又道,“是高伯华。” 花莳有些讶异:“高伯华?刚刚那车是高伯华的?” “我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确定。”攸昭回答,“说不定不是。” 花莳却道:“我看可能是,那个骚包发亮的紫色流线型,我觉得90%是他的,要是车胎还镶钻的话,那就100%是他了。” 攸昭听着花莳语气很轻松,只说:“我看你倒是不介意。” 花莳笑了:“我介意什么啊?我和他又不是什么关系。” 攸昭忽然想起屈荆铁口直断,只说花莳和高伯华肯定是“各玩各的”。没想到,屈荆和花莳不熟、和高伯华疏离,却是一语道破了他俩关系的本质啊。 屈荆是不是也对这种“各玩各”的风格接受良好呢? 攸昭的心打起鼓来。 花莳却又说:“你也知道我的。我没这些观念。你不也是吗?” “啊?”攸昭一时没回过神来。 花莳“啧”了一声:“上回我和你追屈荆追到了美国,看着那个特骚omega撩屈荆,还约屈荆单独上天台,你不也是一点所谓都没有吗?你和屈荆还是要结婚的呢,你都对于屈荆拈花惹草没所谓。我和高伯华算什么?我能有所谓吗?” 攸昭被花莳这么一说,倒是想起当时自己的心境来了。 当初,屈荆和攸昭相了一面就离开,飞去了美国。攸昭视屈荆为自己脱离攸家的救命稻草,随即飞去了美国。在那儿,夏菱试图勾引屈荆,还约屈荆单独上天台看夜景。当时的攸昭倒真的是很看得开,觉得只要夏菱不影响他和屈荆结婚就行了。屈荆的裤腰带怎么管是屈荆自己的事儿,只要财产不受影响就完全ok。 现在呢,屈荆去吃了块夏菱做的小饼干,攸昭就不舒服好几天。 攸昭觉得自己的心态变了。 变态了。 “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得像段客宜……?一点容不得人?” 第五十三章 攸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像以前预设的那样冷静地看待婚姻这个问题。 他曾预设自己把婚姻当成生意,只要资产在手里,家庭地位稳固,那么丈夫出外做什么事情,他都应该是以包容为主的。可是,攸昭发现自己不能这么做。 居然做不到的。 攸昭开了一盏灯,坐在窗前,有些沮丧地看着灯下自己孤独的黑影:原来这样的包容是做不到的吗?变得像段客宜那样痛苦又不堪是在所难免的吗? 攸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皱。 今天的攸昭非常不开心,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就像他的心结一样。 因此,晚上的时候,攸昭也没吃多少饭——虽然,攸昭还是“遵从屈家规矩”地赞美了一番姜慧息的厨艺,但事实上没有吃下多少东西。 今晚屈荆也没有回来吃饭,因为要加班。 姜慧息便以为是这个原因影响了攸昭的心情,故在饭桌上责怪地说:“荆儿也真是的。新婚的人,怎么老不在家里吃饭?” 攸昭下意识地为屈荆辩护:“这和结婚没关系!他本来工作就很忙的。我现在也是特殊情况,等我换新工作了,怕是比他还忙呢。” “那是啊。”姜慧息笑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就是很辛苦的。” 屈爸爸却嘟囔说:“我就说做生意不好吧。你好不容易辞了职,还是去做生意?” 姜慧息白他一眼:“是啊!做生意赚钱那么不好,你靠死工资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啊?靠你会抬杠抬起一个大别墅吗?” 屈爸爸哼哼两声不言语了。 攸昭赶紧扒两口饭,说自己已经吃饱了,以免卷入公婆之间的战争。 攸昭吃完了饭,回到了卧室里,独自发呆。窗外微微飘起了细雨来,沾湿了透明的玻璃窗。攸昭想起了屈荆,便给他发了条信息:“下雨了,别忘带伞。” 发了之后,攸昭都觉得自己这信息很多余。屈荆还用担心带伞这种事情嘛?汤轲肯定帮他准备好的。再说了,就算汤轲也忘了带伞,总还是有车的。坐着豪车,还怕下雨么? 攸昭的手机在柜子上颤了两声,屏幕闪出一条信息:“屈荆:想我了吧?” 攸昭看到了这条信息,哭笑不得,回答:“确实是。” 屈荆那边确实是坐在车子里。汤轲就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看到屈荆的嘴都咧起来,就知道了,说:“和昭总发信息呢?” 屈荆道:“嗯。我得早些回去。他都想我了。你车能不能开快一点?” “下雨啊,老总!还开快车,开去黄泉路最快!”汤轲没好气地说。 “就你脾气比老总还大。”屈荆不得不批评了一下秘书的工作态度。 汤轲倒没什么好说的,手机却响了。汤轲接通一听,便听见花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九点半,我在菩提路等你。” 这话没头没尾的,幸好汤轲上回存了花莳的号码,不然就当骚扰电话直接挂掉了。又因为是存了号码的,汤轲耐心地说道:“我是汤轲。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打错啊。”花莳说,“你是屈荆那个倒霉脸秘书是吗?” 汤轲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看自己的脸,也没觉得哪儿倒霉了。 这汤轲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了,五官端正,但总是绷着脸,看着确实也不太喜庆。公司里的人也说汤轲老穿黑西装,看着有点像黑社会。但考虑到汤轲是个没有煞气的beta,便觉得比起黑社会,又更像是治丧委员会。 “嗯。我是屈总的秘书。”汤轲回答,“却算不上倒霉。” 花莳便说:“都三十了还处男,还不倒霉啊?” “这是个人选择。”汤轲维持平静地回答,选择不骂人是他的礼貌。 花莳道:“行了,九点半来菩提路。”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汤轲语气里写满拒绝。 花莳说:“你就陪我喝一杯酒嘛。我酒瘾犯了。但我怕我喝醉,身边没有人看着,容易出事儿。我看你这人品行还可以啊,信得过,约你陪我喝一杯。”原来,这花莳说要戒酒,戒了没几天就浑身难受,非要再喝一杯。可攸昭呢,现在要做个洁身自好的人妻,是不能陪他去酒吧的。花莳想来想去,觉得那些酒友都不靠谱,忽然就想起汤轲这个人来了。汤轲吧,是个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而且据攸昭说,汤轲道德感还挺强的,x观念保守,应该是可以靠得住的。 汤轲想起上回花莳喝醉酒发疯的样子,便说:“那你更应该戒酒。” 花莳说:“你就陪我喝,完了送我安全回家。别的什么都不用干。我给你一万块。” 汤轲一听,说:“好的,九点半,我一定到。” 说着,汤轲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汤轲想了想,瞥了一眼屈荆,说:“屈总,我这儿有100块,你看你自己打车回家行不?” “?!”屈荆瞪大眼睛。 最后,屈荆还是自己打车回家了。 屈荆觉得自己这个总裁,怎么一点都不霸道呢? 别人家的秘书都被总裁颐指气使,怎么他的秘书天天和他对骂?现在大雨天的还得自己打车回家? 屈荆觉得自己还挺倒霉的,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汤轲说:“我朋友酒精中毒了,要住院!我必须得去。” 屈荆便同情地说:“那是得去。” 等和汤轲聊完了,屈荆在雨夜回到了家中,也不和父母说几句,就直奔卧室去了。屈爸爸哼了一声,说:“每天回家就知道和老婆腻在卧室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姜慧息道:“你还抱怨呢?你不想抱孙子吗?” 屈爸爸这下还真的抱怨不出来了,半晌说:“那……那你记得多给俩小伙子补补……” 屈荆跑了进卧室里,一边推门一边说:“老婆,我回来了!” 攸昭原本在卧室里发呆呢,听见屈荆回来了,便扬起笑容,说:“路上怎么样?堵不堵?” “还好。”屈荆一边脱下衣服,一边说,“我听妈说,你今晚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不饿啊?” “妈还跟你说了啊?”攸昭有些尴尬。 屈荆笑道:“没事的。我给你带了点小饼干。”说着,屈荆拿出了一盒“菱语咖啡厅”出品的小饼干。 攸昭更尴尬了:“嗯?你最近好像很爱吃这家咖啡厅的饼干?” “是挺好吃的。”屈荆道,“你不觉得吗?” 攸昭也没吭声。屈荆却殷勤地打开了盒子,准备拿起饼干给攸昭吃,却发现攸昭脸色不对:“你不爱吃?” “嗯。”攸昭点头。 “那不吃了。”屈荆一看,就知道自己的玫瑰不高兴了。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说:“那我们做x吧?” 然后,他们就做了。 做了之后,攸昭便微微喘息着躺在床上,表情看起来松快了许多。 屈荆想着,还是得多多浇灌啊。 攸昭却抬起眼皮,说:“我今天和花莳遇到高伯华在和别人在一起。” 屈荆冷不防打听到这么一句话,觉得惊讶:“这是什么场面啊?” “也不是什么大场面!”攸昭摇摇头,“你说的是对的。花莳和高伯华是各玩各的,彼此不打扰。” 屈荆笑道:“我就说嘛。都这样的。” “真的是都这样的吗?”攸昭有些迷茫。 屈荆又说:“是啊,他们应该是这样游戏人间的,不然也不会一直不结婚啊。” 攸昭愣了愣:“啊?” 屈荆拿起一块小饼干,放嘴里咀嚼了起来。 攸昭问:“结了婚会怎么样?" “结了婚就不能玩儿了!”屈荆说,“不都这样的吗?他们也是因为不想定下来,才一直不结婚吧?” 攸昭想了想,问:“那我们这样算是定下来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屈荆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不然你和我结婚为什么?图我的青春肉体和我的万贯家财吗?” 攸昭忽然有些惭愧。 好像也是的。 第五十四章 你和我结婚为什么? 图我的青春肉体和我的万贯家财吗? ——这问题居然像绳索一样缠绕在攸昭的心里久久不能解开。 攸昭和花莳吃下午茶的时候,甚至还一边拿着银色茶匙搅拌着黑色美式咖啡,一边若有所思地说:“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才和屈荆结婚的?” 花莳一手托着腮,一边打着呵欠,没什么精神的,听到了攸昭这一句话,才挑起了眼皮,睁大眼睛:“这不是明摆着吗?为了他的财产啊!” “是吗?”攸昭有些惊讶,“你倒是很清楚啊!”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花莳挠挠头。 花莳甚至能回忆起当时:“你和他相亲那会儿,我问你看了照片没有,你说没有。你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对方是荆门集团的创始人、总裁兼董事会主席,这就够了。” 攸昭居然想不起来这件事了,还是要花莳提起,才隐隐约约的记得。 花莳学着攸昭那冷静平和的腔调,模仿他的口吻说:“omega结婚都是图这个吧。难道是图发情失控、怀孕生子很愉悦吗?” 攸昭有些头痛:“对,这确实是我说过的话。” “我们这个世界就是缺你这种冷静、睿智的omega。”花莳对攸昭大加赞赏,“我觉得你这个态度就很好啊。继续保持!” 攸昭没想到花莳这么支持这种麻木不仁的婚恋观,忍不住说:“我记得我当初这么跟你说的时候,你还挺惊讶的。” “惊讶,是那种……那种‘醍醐灌顶’的惊讶。”花莳认真地说,“我越想越觉得你说得靠谱儿啊。alpha都是信息素支配的怪物啊,力气又大,功能又强,咱们不能把他当自己的同类看的。你这个念头我觉得很棒,可以推广。” “哦……”攸昭若有所悟,“很棒。” 花莳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说:“啊呜——昨晚一不小心喝多了,今天起来屁股疼。” 攸昭皱眉:“你不是戒酒了吗?” 花莳便回答:“酒哪有这么好戒!我这两天看到酒都浑身发痒,实在受不了,就找了你们屈荆的那个汤轲护送我去喝酒。总算是喝了个够。” 攸昭大惊:“汤轲?怎么是他?” “你不是说他人靠谱吗?”花莳摸着下巴,说,“我就找他啦。” 攸昭无奈地一叹,又说:“对了,你喝多了怎么会屁股疼?” “对啊!”花莳回过神来,发出了灵魂的拷问,“我喝多了怎么会屁股疼?” 攸昭正要说什么,电话却响起来了,好巧不巧的,正是汤轲。 “汤轲?”攸昭接起电话,“嗯……好的,那我过来吧。” 汤轲却说:“不,我过来找您吧。您在哪儿?” 攸昭给汤轲发了地址,又说:“汤轲一会儿要过来。” 花莳伸了个懒腰,说:“行,我也见见他。” 没过多久,汤轲就带着旅游规划方案来到这个下午茶店了。这汤轲一走过来,就瞧见了花莳,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小花儿……” 攸昭和花莳正在呷着茶,听见汤轲这么喊花莳,都“噗”的一声,险些把茶喷了出来。 花莳涨红了脸:“干啥?和你很熟吗?” 汤轲也极不好意思地说:“确实不熟。但昨晚你非要我这么叫你,还说我要是不这么叫你,就叫黑社会揍我。” “……”花莳愣住了。 攸昭无奈地捂着头:“那你昨晚喝得真挺大的啊。” 花莳尴尬得要死,忙说:“那我是喝大了,胡说的。你别放心上,你叫我花莳就得了。” “嗯,还有,您说了,我叫你一声‘小花儿’,你就给我100。”汤轲说,“刚刚那一声就不算了,我也是老实人。就按昨晚的算,你得给我8000。” “what?!”花莳吃惊得跳起来。 汤轲拿出手机,说:“我有录音的。” 花莳头痛欲裂,也不知道说自己酒后乱性被x比较惨,还是酒后乱性花钱比较惨。 汤轲又说:“加上昨晚的护送费用是一万,开车送你回家的油费是50,还有你吐了我衣服和鞋子上了,那可都是prada……” 花莳抬起手来,制止了汤轲:“行了,你就说个数吧。” 汤轲说:“这也不行啊,做买卖讲的是均真。不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说着,汤轲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收费明细以及相关单据,包括prada的单据、油费的发票等等。 花莳也不仔细看,只瞧了一眼total的数字,直接给汤轲转了钱。 只是,花莳头更痛了:这一顿酒,可真他娘的贵啊! 攸昭却眼珠一转,却问汤轲道:“昨晚,花莳可没有表现异常吧?” “表现异常?”汤轲有些惊讶,“请问花莳怎么表现算是正常?” 攸昭也真的说不上来,只得说:“他没有x骚扰你吧?” “有是有的。”汤轲淡然答,“但你放心,我不打算起诉。” 花莳想了半天,回过味来,只说:“我怎么醒来屁股疼呢?是不是你x了我!还问我要钱!” 汤轲说:“我x了你,问你要钱,那是违法的交易。我是正派人人,不会做违法交易的。” 花莳却问:“那我怎么屁股疼?” 汤轲回答:“我是正派人,不好说这个。但我可以给你看视频。”说着,汤轲便用手机播放了花莳发酒疯的过程——镜头里,花莳在浴室里跳舞,浑身溅湿了,还拉着汤轲说:“来啊!快活啊!” 汤轲拒绝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不要碰我。” 汤轲又甩开了花莳。花莳被那么一甩,没站稳,一屁股撞到浴缸边缘,摸着屁股说“好疼”。翻滚两圈之后,花莳栽倒在浴缸里,大喊:“我掉浴缸里啊!我要淹死啦!” 汤轲的声音镇静:“浴缸没放水。” 花莳没回应了——因为花莳在浴缸里睡着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已经将花莳安全送到了家中,自此我的责任结束。这是花莳家的钥匙,我没有拿走。嗯,我现在离开花莳家了。所以,花莳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也与我无关,我不负任何责任。”汤轲一边平静阐述一边拿着手机忠实地录下来了自己离开的过程。 视频结束。 “日!”花莳骂道,“你他娘的的还拍视频了!” 汤轲无奈说:“我当然要拍视频保护自己。不然,像刚刚你指责我和你臀部区域发生的疼痛现象有关联,从而指责我进行违法行为。要我没有拍下视频,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呃……”花莳摸了摸下巴,“对哦。你说的有道理啊!” 汤轲点头,说:“你现在明白就好。”说着,汤轲又郑重地说:“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我还要和昭总商量正事。” 花莳迷迷糊糊的,还真的听了汤轲的话,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看着花莳离开了,汤轲便拿出了旅游规划的方案,和攸昭商量。汤轲又说,天鹅岛那边没有什么旅游项目,如果攸昭喜欢岛屿和潜水的话,他可以订马尔代夫。 攸昭便说:“其实我不是什么潜水爱好者。” 汤轲也觉得不像,便说:“那其实天鹅岛是没有天鹅的,您是知道的?” 攸昭其实也不知道。 他对天鹅岛实在是一无所知的,便勉强说:“这……老婆饼也没有老婆啊。” 汤轲也噎住了,半晌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天鹅岛是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儿,一般只有潜水爱好者会去的。既然您说您不是潜水爱好者,我就猜您是喜欢天鹅而已。” “哦,原来如此。” “其实英国的天鹅也挺好的。”汤轲推荐说,“可以去看看。” 攸昭却说:“英国的天鹅我见过了,会打人的。” “那……那也是……”汤轲心想:看来攸昭虽然根本不知道天鹅岛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很想去天鹅岛啊,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汤轲只得拿出了天鹅岛旅游方案——就是没有方案。因为天鹅岛什么都没有,除了因为海域不错、没有污染所以潜水还拿得出手之外,基本上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然而,攸昭选择去的时间点也不是潜水季节,真的是要啥啥没有,出方案的旅游规划师都险些以死相逼了。 攸昭翻开方案,看到第一条“早上欣赏早晨日出并品尝早餐”——这也算是旅游项目了? 往下看“中午在房间观看精彩的足球赛事”——嗯?? 攸昭心想:还真是个鸟不拉屎之地了。 攸昭忍不住想,自己非要去天鹅岛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误的?他根本不了解天鹅岛,而且,按着这个规划去的话,根本没有什么享受的地方。他无所谓,倒是苦了屈荆了。 汤轲和攸昭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怕老板不满意。攸昭只考虑屈荆这个老板,汤轲则考虑攸昭和屈荆两个甲方,只说他们要是去了天鹅岛觉得不爽,回头还不是怪罪自己! 汤轲见攸昭看着方案露出了动摇的神色,忙加了一把劲,说出了一句可以劝退99%游客的话:“天鹅岛没有手机信号。” “嗯?”攸昭大惊,“没有手机信号?” “是的。”汤轲点头。 攸昭还真的开始退却了。 没有信号可还行! 回家之后,攸昭似不经意地和屈荆说:“我们度蜜月的时候,你还是会正常工作吗?” “工作肯定不能正常了。”屈荆回答,“我会尽量多陪陪你的。不过有急事的话打电话啊、远程办公都是要的,你能体谅吧?” “当然啊!”攸昭点头,心想,要是没有信号的话,那可太不方便屈荆工作了。 于是,攸昭拿出了马尔代夫的方案书,说:“老公,不如我们改去马尔代夫吧?” 屈荆有些惊讶:“不是去天鹅岛吗?” “那儿没什么可玩儿的。”攸昭说,“我们还是去马尔代夫吧。” 就这样,攸昭和屈荆改变了计划。这个消息告诉汤轲的时候,汤轲非常高兴,而旅游规划师更是开香槟了。 去马尔代夫就容易规划得多了。 攸昭把马尔代夫的方案拿到手,对比了一下,心里却变得很平静。如果说当初规划去天鹅岛的时候,攸昭心里是有些微的雀跃的,那么现在说去马尔代夫,攸昭就没什么感觉了。 蜜月去马尔代夫,理当如是。 攸昭也没仔细对比方案,只装模作样地浏览一番,毫无灵魂地问道:“那汤轲啊,你看哪个方案比较好?” 汤轲对比一番,推荐了其中一个私人行程。汤轲把理由说得长篇大论、头头是道的,但攸昭其实一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无奈又无聊,却是保持微笑。等汤轲说完了,攸昭才点头,说:“好。那就这个吧。不改了。” “那可太好了。”汤轲点头,露出喜悦的笑容——任何人听到甲方说“好,那就这个吧,不改了”,都是这么开心的。 攸昭微微叹了口气。 攸昭独自驱车,又不想回家,便开着车在附近转悠,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菱语咖啡厅附近。鬼使神差的,他下了车,走到了菱语咖啡厅里。夏菱带着微笑接待了他:“昭总,下午好!” “你认得我?”攸昭说。 “当然,你是我弟弟夏桃的上司,对吗?”夏菱脸带微笑,“还有,屈总每天都有光顾哦!” 夏菱说的时候,语气好像很自然,像是顺口说起一样,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让人无法生气。但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又仿佛在嘲笑他人,叫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五十五章 时间走得很快,仿佛是一眨眼,就已经是攸昭发辞职信的第30天了。 攸昭作为集团的“大公子”和多个重要项目的负责人,离开的时候也是很和睦的。攸海愿意给他这个体面,亲自为他主持了欢送会。既然是攸海亲自“欢送”,那全公司上下也莫不“欢送”他的。 这看起来是很让人愉快的。 只是,不但攸海在,攸雍也在,他部门的人都在。唐东顾甚至还给攸昭敬了好几杯酒,一叠声地说:“祝贺您!祝贺您!” 攸昭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唐东顾却“嗐”了一声,说:“看来是我不够资格……”连干了两杯,嘴上都说“我干杯,您随意”,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攸昭,意思就是要攸昭也跟着干杯罢了。 攸昭装没听懂,只抿了两口,确实是“随意”了。 瞅着这样,攸雍便说:“小唐啊,看来确实是你不够资格了。我还给昭总敬酒!干了这一杯!”说着,攸雍便举起酒杯。 攸昭却仍不肯喝。 如果是普通敬酒,攸昭还是会喝的,但看着攸雍和唐东顾这么使劲儿的挤到自己面前想灌酒,攸昭便是偏偏不乐意卖这个面子,不怕自己看起来过分淡漠。 攸雍见攸昭居然不给面子,便不满意了:从前攸昭哪敢这样? 以前,攸昭对攸雍都是很谦让、顺从的。就是攸雍当初设计陷害攸昭,攸昭也一声不吭,见了攸雍还是保持微笑的。哪有攸雍劝他喝酒,他都不喝的? 攸雍一跺脚,跟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找父亲告状:“昭总倒是脾气大,谁给他敬酒都不喝了!” 攸海笑道:“今儿个高兴,就喝两杯吧!” 听到攸海这么说,攸雍便万分得意了,毕竟,老爸发了话,攸昭从来没有不从的道理。 这么多年来,攸昭都是跟听圣旨似的听攸海说话。 故而,攸海说了要攸昭喝,攸昭就不得不喝。前些年,攸昭试过带病去应酬,刚吃完胃药,攸海就叫他给客户敬酒,只说“生意场上,肝癌也得喝”。攸昭倒是听话,闷声把酒喝了。 现在么,攸昭瞧着攸海,也闷声抿了一口。 攸海倒是有点不满意了:“怎么?老爸给你干杯,你倒抿一口?” 攸昭笑笑,说:“在备孕。” “哦。”攸海噎了一下,说,“那算了,你们也都别让他喝了。” 攸雍刚刚还一脸得意,听得攸海这么说,便脸也绿了。 然而,攸雍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嘀咕了半天,还是唐东顾在攸雍耳边说了两句,才让攸雍豁然开朗。于是乎,攸雍便脚步轻盈地到了攸昭身边,只说:“omega都是靠生育才能长脸的,你这招可真是对了。做业务不如生孩子呢。” 攸昭轻轻瞥了攸雍一眼,表情毫无波澜,像是看着一只猴子。 这样的攸昭,一句话都不说,就已经从气势上将攸雍打败。 被打败的攸雍也不觉得羞愧,反而被激怒了。他几乎是跳起来的,口不择言:“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你的omega爸爸吧!如果他不是生了你,死在外面还无人送终!” 这句话是真正捅心窝的。 攸昭竟不曾提防到这么恶毒的一句话,刀子一样的,正好扎在攸昭的痛处。 看着攸昭脸色一白,攸雍自感“转败为胜”,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这样的骄傲—— 攸昭捏着杯子的手开始发抖,一声咳嗽,却将一杯酒泼在了攸雍脸上。红色的酒液便淋到了攸雍骄傲的笑容上,这笑容瞬间便僵硬了。 “你!”攸雍瞪大了眼睛。 攸昭却说:“对不起,我刚刚咳嗽了一下,不小心的。”说着,攸昭又对唐东顾说:“还不送你们老总去洗脸、换衣服?” “少装蒜!”攸雍骂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这攸雍高声叫嚷,立即引来了攸海的注意。攸海快步走来,制止道:“怎么回事?” 攸雍便道:“父亲,攸昭用酒泼我!” “不,我是不小心的。”攸昭答,“我刚咳嗽了没拿稳酒杯。攸雍又靠太近了,才不小心碰到。我是很抱歉。但真不是故意的。” 攸雍气得发抖:“你还装!”说着,攸雍又道:“小唐,你看着的,是不是他泼的?” 唐东顾有些尴尬,不敢说话。因为,唐东顾明白,攸海可不在乎谁泼了谁酒这种小事。攸海只会觉得自己主持的欢送会上,攸雍大呼小叫,那就是不给自己面子。这种场合,莫说是被泼了酒,就是被扇了巴掌,攸雍都不该出声。 “别说了。”攸海冷道,“你快下去换衣服吧!看看成什么样子了!” 攸雍还想要辩解,却被唐东顾拉着下去了。 唐东顾一边拉着攸雍,一边低声劝道:“你这样会让海总没面子的!” 攸雍这才闭了嘴,仿佛才想起来,他的alpha父亲最看重脸面。脸面第一,亲情都是其次的。 攸海今天还主办了攸昭的欢送会,也是做样子,要表示自己是个慈爱的父亲。哪里容得攸雍这样捣乱?可攸海心里也明白,一定是攸昭激怒了攸雍。 攸海又想到,这些日子来攸昭对家里态度的变化,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的。故而,攸海又敲打似的对攸昭说:“你虽然结婚了,但还是姓攸的。说起来,你婚后都没怎么回过家。家里人都想你。” “嗯。”攸昭点头,说,“可不是屈总和您都忙么!过两天一定和屈总一起回家。” “那就好。”攸海点点头。 攸昭虽然和不想多呆在攸家,但也觉得攸海说得对。表面上的礼数和和气都是要有的。于是,回去攸昭就跟屈荆提起了要回攸家探亲的事情。 “回攸家啊?”一想到攸家那一屋子奇形怪状的人物,屈荆就眉头大皱。 “若是没有空,也可以缓缓。”攸昭看屈荆不喜欢,赶紧摆出这副说辞,“大家都理解的。就说这阵子忙着准备蜜月,等蜜月回来再说吧。” 屈荆却说:“那不是个理儿,基本的礼数还是要的。毕竟是你的家人嘛!也是我疏忽了。这样吧,过两天是周末,咱们买点东西,一起上攸家。” 攸昭闻言,也放心了些。他也怕屈荆不耐烦不答应。毕竟,婚前屈荆和攸家的几次见面,次次都闹得不太愉快。要是屈荆不耐烦应付攸家人,攸昭也是理解的,只得自己处理了。 屈荆倒没想那么多。虽然攸昭的家人可厌,但谁家没有几个讨人厌的亲戚呢?屈荆也没觉得多不耐烦,只是觉得攸昭辛苦,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亲人。 攸昭放下了这件心事,便缓了口气,在床边躺下,松松垮垮地盖着毯子。屈荆见攸昭的毯子没盖好,便细细帮他掖严实了,说:“快入秋了,小心着凉。” 攸昭看着屈荆温柔的样子,心中一暖,点头说:“好。” 屈荆凑近攸昭,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说:“你今天正式从攸氏离职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小善功一’上岗?那边的员工们都久仰你的大名,等着你的‘统治’呢!” 攸昭笑了一声,说:“这话说得奇怪。员工最高兴就是没有老板的。” 目前,“小善功一”还是由原来的经理打理着。毕竟,这是本来就在运行着的公司,就算攸昭不来,还是能活的,只是按着老日子过罢了。 屈荆道:“那就是,让他们多松泛几天吧。等你这个‘霸道总裁’一去,肯定没安生的。” “胡说。”攸昭道,“我对员工可好了。” 屈荆点头,说:“我相信。你对员工好,对老公更好!” 攸昭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屈荆。只见灯光下屈荆眉目柔和的,半点没有平日那信息素过浓的alpha气质,看着倒是温和得似毛茸茸的小动物。攸昭摸了摸屈荆的脑袋:“你头好圆啊。” 屈荆一怔:“是吗?” “这是好的。好看的头型。”攸昭又连忙解释。 屈荆笑道:“对啊,说起‘圆’,你要不要尝尝圆饼干?” 攸昭把手缩了回来,道:“什么饼干?” 果不其然,屈荆拿出了印有“菱语咖啡厅”字样的盒子,说:“他们家出的新款,可好吃了!” 攸昭托着腮,忽然就想起了夏菱带笑说屈总每天都光顾他们咖啡厅的话了。 攸昭便问:“你是不是每天都去那儿光顾了?” “每天都光顾?也算是吧,但多半都是让汤轲去的。”屈荆回答,“那地儿离公司也不近。我这种一个小时几百万上下的人怎么可能专门跑去买小饼干?” 攸昭的心倒是安乐了几分,微微笑道:“可你不是喜欢吃么?” “是啊。我这种一个小时几百万上下的人,喜欢吃什么还用得着亲自去买吗?”屈荆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纨绔的气息,“而且,他们家老板知道我喜欢吃之后,后来还隔三差五地来送饼干呢。” 攸昭脸上的微笑却消了几分:“那你和他们老板很熟了?” “还行吧。” 攸昭问:“他叫什么?” “啊?”屈荆一怔,“这个啊……?”屈荆看了一眼“菱语咖啡厅”的盒子,便说:“大概叫菱语吧。” 攸昭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在掂量这句话的真假:他真的不认得夏菱? 屈荆拿出手机来,说:“我看看sns,应该有备注。” 攸昭立即抓住关键:“你怎么会和一个咖啡厅老板加sns?” 屈荆说:“这不是他重视我这个客户吗?”说着,屈荆翻了一下:“看到了,叫夏菱。你看。” 攸昭看着屈荆态度坦荡,自己却有点“小人之心”,还看起他俩的聊天记录了。屈荆倒没在意。攸昭发现,屈荆和夏菱的聊天记录都围绕饼干展开的。也没几句来往的。显然,屈荆只对小饼干感兴趣,偶尔回复夏菱也只是针对饼干的口味提出建议。 “啊,”攸昭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他还跟着你的喜好来改配方?” “我可是大总裁,很多人都想巴结我的!” 攸昭也是哭笑不得:“你还觉得人家在巴结你?” “肯定是啊!不然谁会巴巴的每天给我送小饼干还按着我的口味来改配方?那肯定是在巴结我啊。”屈荆认真地说,“你老公我也不笨的嘛!” 第五十六章 这屈荆天天吃人家的小饼干,却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眉毛眼睛也没认出来。说起来,屈荆根本就不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夏菱的人勾搭过他。自然也不记得这个咖啡厅老板是曾经勾搭过自己的人。 屈荆就知道一件事——这家店小饼干好吃。 还有,最近老婆老是不高兴——可能还是浇灌不足。 攸昭看着屈荆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屈荆见攸昭笑了,却说:“我说了好笑的话吗?” 攸昭却摇头:“没什么,不是你好笑。” 是我自己好笑。 屈荆看出来攸昭不太高兴了,便解开衣服,开始浇灌他的玫瑰。 他们去马尔代夫的计划很快提上日程了,机票酒店都订好了,汤轲便拿来给攸昭过目,并和他再次确认行程。攸昭看着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但脸上看起来还是高兴的。 高兴是一种外露的情绪,要强装也不会太难。 从攸氏离职之后,攸昭也火速到达了“小善功一”接棒经营。戴维和小戚等人员也很快到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公司管理层免不了要更新迭代。这些都是意料中事,主要的元老都已经跟着前老板走了,剩下的几个也很好打发。 这家公司规模不大,结构也很扁平,一共不够二十人,大部分员工都是年轻人。攸昭第一天上班便开大会,算是和每个员工都见了一面,并说明了自己的经营原则:“员工好好做事,老板好好发薪。” 大家听着都没什么兴趣,没有感情地鼓掌:“昭总说得好……” 军心不稳、人心不齐,攸昭便提出:“下个月开始,所有员工涨薪10%。” 大家听着都极富有兴趣,感情充沛地鼓掌:“昭总说得好!!!!” 果然,新老板要让员工高兴,办法很单一,也很简单。 攸昭又说:“我不喜欢搞什么团队建设、福利活动……只懂得发发奖金、涨涨工资之类的。作为老板,在提高凝聚力这方面确实没什么花样。” 员工们心悦诚服地说:“这个社会就是缺少昭总这样不搞花样的老板啊!” “我也不太会说话。”攸昭又道。 员工们却完全不在乎攸昭会不会说话,充满喜悦地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攸昭笑笑,说:“好的,总之这就是我的原则。大家好好干。” 原本,开会之前,员工们还是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这个新老板是什么来头、好不好对付,散会之后,员工们便安定了不少。 攸昭带着小戚和戴维进了办公室:“你们比我早到几天,觉得公司怎么样?” “就是普通小公司的样子。”戴维不以为意地说,“倒是老板很阔绰啊,还没收益呢,就给涨工资了。” “我看过了,这个公司的薪资水平比业内低,这样不利于人力资源的管理。”攸昭说道,“想要好好经营,薪水方面是不能省的。” “昭总说得很有道理。”小戚点点头,却皱起眉,“但是这公司在亏损啊!” “亏损就亏呗。”攸昭带着一种豪爽的语气说,“我已经找到了新的投资了,下个月就会有一大笔钱进来。你们不用担心。” 小戚惊讶万分:“真的吗?这公司经营状况一般、也没什么名气,怎么拉到的投资?” 戴维也笑问:“该不是昭总的新婚丈夫吧?” “也不至于那么快就问丈夫伸手要钱。”攸昭微笑说,“是我以前认识的老板。他们相信我的能力,愿意投资。” 戴维和小戚便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攸昭又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戴维:“这是你要拉的第一个客户。下个月吃粥还是吃肉,就看你的水平了。” 戴维看了一眼资料,抬起眉毛,说:“大客户啊!” 攸昭说:“做生意都是讲人脉的。这家公司的前老板能力不差的,可惜人脉不足,拉不到好投资,也拉不到大客户。我们不一样。”说着,攸昭笑道:“给自己一点信心。” 戴维便笑道:“我一向对昭总都很有信心的。不知道小戚怎么样。” 小戚被这么一说,连忙表忠心:“我!我也是!” 攸昭收拾了一下桌面,又说:“那我可以放心去度蜜月了?” 戴维和小戚都有些吃惊:“刚接棒就去蜜月?” “不是说了信得过你们吗?”攸昭拍了拍戴维的肩头,“总之,这个客户交给你了。” 戴维便挺起胸膛,说:“您放心吧。” 小戚好奇地问:“老板去哪儿蜜月啊?” 攸昭答:“马尔代夫。” 戴维有些惊讶:“这么普通吗?” “嗯?”攸昭无奈一笑,“真普通吗?”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戴维挠挠头,说,“我只是觉得昭总可能不会去这么……这种大家都会去的地方。” 攸昭仿佛触动了心事,脸上却挂上玩笑的神色:“胡说,难道我特立独行,要去火星度蜜月?” 三人说笑过后,攸昭便离开公司了。他今天的行程很满,在公司开完会、交代完事项之后,还得和屈荆一起回一趟攸家。他便发了信息给屈荆:“下班了吗?” 屈荆回复:“在攸家门口等你。” 等他离开公司,到了攸家门口和屈荆汇合的时候,便是目瞪口呆,发现屈荆居然开着一辆越野车来的。攸昭问:“你这是要去丛林探险吗?” 屈荆说:“这辆车放的东西多。我平常用的那辆suv放不下什么的。” “放什么?”攸昭糊里糊涂的,“我们要搬东西吗?” 屈荆笑了,说:“可不是吗?婚后回门,肯定要送东西的,不然我老婆多没面子?是吧?” 负责搬运、做苦力的汤轲却嘟囔:“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得了。” 屈荆不悦地看着汤轲:“就你事多!给你发那么多工资,不用干活的吗?” 汤轲没得反驳,只得闷头把一对酸枝木椅从车子里抬下来。 看着汤轲搬东西,屈荆是十足的“老板范儿”,也不帮忙,就在旁边指挥:“你小心点!民国的玩意儿,摔了一个角,你下半辈子就都要替我打工了!” 汤轲真没好气,想骂人但也不敢,确实是要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地搬椅子,唯恐碰坏了这对椅子。 于是,屈荆便拉着攸昭的手,踏步进了攸家,昂首阔步的,相当神气,和背后小心翼翼的汤轲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屋里,佣人自然帮汤轲接过手了。汤轲才松了一口气。三人坐下来喝茶,没过一会儿,攸海、攸雍和段客宜就下来——都穿得很正式,脸带笑容。这六人便客客气气地坐下来说话了。攸海和段客宜也少不得夸赞屈荆送的椅子名贵,真是有孝心了。 屈荆也不是要孝敬他俩,只是这礼物是老婆的面子,肯定得备厚的。 攸雍一屁股坐到酸枝椅上,又说:“感觉这老东西不结实啊!” 屈荆笑道:“这是民国时期的玩意儿,确实老了。但也不值什么,坏了就坏了呗。” 汤轲腹诽:刚刚才说碰坏了让我下半辈子打工呢?现在又装阔了? 攸雍嘿嘿一笑,说:“屈总可真是阔气!听说你还给我哥送了一家公司玩儿呢?” “不是玩儿的。”屈荆说,“这话说得多不好听。” 攸雍却道:“怎么不好听?已婚omega开公司,多不务正业。自然是玩儿的。” 屈荆笑着摸酒杯,道:“这话别人说可以,你可别了。” “为什么?”攸雍不解。 屈荆道:“要是你哥做生意是玩儿的,却挣得比你多,那你多没脸。” 攸雍现在就没脸了。 段客宜干咳两声,又笑了,说:“这话说得越来越奇怪了。快别说什么工作的事情了,我听得都头痛了。” 几人吃吃喝喝的,一顿饭就过去了。段客宜又问屈荆要了名片,说:“以后是一家人了,我们段家那边呢,也会找你合作的。”屈荆听得段家要找自己合作了,心里也有些复杂。 高兴也是有的,毕竟段家是本地大户,有了这个大客户,就等于多了一大笔钱。但一想到,段家做了自己客户,不也等于段客宜做自己甲方吗?这也成了一个头痛的地方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只不过,有钱不挣是傻x。 这份来自段家的人情,屈荆还是笑纳了。 和攸家这边吃了一顿饭,屈荆和攸昭便告辞了。等回到了屈家,屈荆又和攸昭谈起蜜月的事情,攸昭淡淡地应着,看起来兴趣确实不大。屈荆便问:“你是不是不想去马尔代夫?” 攸昭愣了愣,却说:“也不是……” “‘也不是’,就是‘是’了!”这种程度的“潜台词”,屈荆还是听得懂的,半晌又问,“是不是因为你放心不下新公司的运作?” 攸昭怔了怔,道:“也有点。” “那行吧!”屈荆说道,“我们可以推后一点,等你觉得ok了再说吧。” 攸昭想了想,便说:“那等我做成第一个单子再去?” “行啊。”屈荆耸耸肩,“我都可以的。反正我的时间就是你的。” 攸昭微微一笑。 周末,原本屈荆是打算和攸昭去郊外游的,可没想到,收到了段客心的电话。这段客心正正就是段客宜的alpha同胞弟弟,目前是段家的掌门人,约着谈合作的事情。 这可是大生意,就算屈荆不说,攸昭也要推着屈荆去的:“有钱不挣,跑去约会?傻的吗?” 屈荆本想带着攸昭去的,但攸昭却觉得尴尬,不肯去。屈荆便只得带上汤轲,到了周边一处温泉旅馆和段客心见面了。 屈荆看到段客心本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段客心看起来非常年轻,看起来比屈荆大不了多少。 事实上,段客心确实比屈荆大不了多少,等于说,段客心比段客宜小得多。段家上一代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连生了好几个omega,到段太太40岁高龄的时候拼着高血压糖尿病要命的风险才诞下了段客心这个alpha,真正是老蚌生子、如珠如宝了。 段客心见了屈荆,便说:“来,脱衣服吧!” 屈荆一怔。 却见段客心哗啦一下袍子脱了,露出八块腹肌。 段客心又说:“怎么回事啊?泡温泉不脱衣服吗?” “哦,是的。”屈荆看着旁边的温泉汤,觉得有道理,也哗啦一下脱了衣服,露出八块腹肌。 脱完之后,屈荆和段客心扭头看着汤轲。 汤轲咽了咽,说:“我家庭很保守的,让我爸妈知道我脱衣服陪老板应酬,要家法伺候……” 段客心闻言,哈哈大笑,说:“你别说这么可爱的话!你越这样,我越想潜规则你!” 汤轲后退一步,脸露惊色。 段客心的秘书忙解释说:“开玩笑的,我们老总开玩笑的。” 段客心也说:“对啊,真的是开玩笑。我对beta不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啊……” “不错,”段客心说,“真正的alpha,只干alpha!” “?” 第五十七章 听到了段客心的宣言,汤轲和屈荆都愣住了。而段客心仿佛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仍然相当平静,径自走入了汤池里,怡然说道:“屈荆,下来,一起泡吧。” 屈荆也是却之不恭,只得下了池里。 汤轲自称正派人,不能脱衣服陪客户,而段客心的秘书也不脱衣服,还索性当着汤轲的面关上了连接汤池的门。 就这样,屈荆和段客心俩alpha就单独泡在池里了。 屈荆竟有些尴尬,只说:“我其实不喜欢泡温泉……” 段客心闻言一怔,想了想,说:“那就不泡了。”说着,段客心站起来:“是直接开干的意思,对吗?”说着,段客心解开了围在腰间的浴巾。 屈荆想遮住眼睛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看到了另一个alpha八块腹肌下的xx。屈荆下意识的就拿手挡住眼睛:“卧槽。” 段客心说:“作为alpha,居然这么害羞的吗?” 屈荆闻言,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够a,便也挺起胸膛站起来。段客心看了一眼屈荆的尺寸,也说了一样的话:“卧槽!” 屈荆只道:“我看段总误会了什么。我是已婚人士。” “这样才刺激嘛。”段客心毫无廉耻地说。 屈荆噎了一下,心想:老婆那边的亲戚都这么奇形怪状吗? 段客心又说:“你放心,我只是玩玩而已,不会影响你的婚姻的。”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屈荆也不和段客心多说什么,径自走上了池边,披上了浴袍。 段客心看屈荆的背脊,笑着说:“怎么?生意不谈了?” 屈荆转过背来:“我要是谈生意都干这个,我开妓院算了?” “我不也一样吗?”段客心摆摆手,“我要是谈生意都干这个,我jing子都不够用了。不可能的嘛!” 说着,段客心也走上了池边,披上了浴袍:“我可能吧,有些误会了。你见谅。你不乐意,我还能强x你吗?” 屈荆皱眉:“误会?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段客心说:“不是你,是我哥。” “段客宜吗?”屈荆忍不住直呼其名,也不顾那是自己的长辈了。 “嗯。”段客心点点头,“他说了些暧昧的话。我看他是又搞事情……唉,不说这个了,咱们就当刚刚的事情没发生吧。” 屈荆闻言,心里虽然有些膈应,但还是点头,和段客心一同走出去了。汤轲见二人神色自如的,便也没说什么。四人便去了餐厅,一边吃饭一边谈生意,席间也没有异常。段客心也再没提起什么干不干的话,表现得很正常。屈荆这才放宽心了。 忽略刚刚在温泉那段尴尬,段客心看起来倒是一个爽快干脆的人,说话还有些幽默感。很难相信他是和段客宜在同一个生活环境长大的。 但也许,他们的生活环境确实不一样。 即使在同一个家庭里长大,一个年长的omega和一个被受宠爱的alpha幼子,所处的环境也可能是天差地别的。 他们商谈一阵后,也到了深夜了。段客心像是怕对方误会一样,强调似的说了几遍:“我去二楼睡,你不习惯的话,在一楼睡就好。就分开,分开啊。” 屈荆也强调似的说:“行,那就分开。啊,我就在一楼啊。您在二楼。” “行,分开。”段客心也重复了一边,半晌又问,“那你介不介意我招妓啊?” “啊?”屈荆一怔。 段客心又强调:“我在二楼,分开啊。” “嗯……”屈荆点头,笑说,“您自便。” 看来,今晚段客心是非要干一个屁股不可的。 屈荆洗漱过后,在一楼的单间躺下,又给他的玫瑰打了电话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其实他也怕玫瑰已经睡了。 没想到,攸昭很快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也很清醒:“老公?” “嗯,是我。”屈荆对着电话,说,“老婆,睡了吗?” “刚准备睡。”攸昭回答。 屈荆笑了:“你是不是在等我的电话?” 攸昭竟有些不好意思:“嗯……” 屈荆心里甜滋滋的,又说:“你想我啊?” “想的。” “我也想你。”屈荆说,“说起来,今晚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晚分开吧?” “嗯。”攸昭默默点头,“是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总裁,您好猛啊您好a啊啊啊啊啊啊啊——”楼上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屈荆和攸昭同时沉默了。 屈荆先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说:“哎呀,老婆,你听我说啊……” “……嗯,您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总裁——深一些!!!再深一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啊!!!太深了!!!!” 屈荆脑袋快炸了,拿着手机到阳台,抬头看到一对狗aa在正上方的阳台上发出噪音。屈荆扬声喊道:“你们是开了扩音器做x吗!” “不好意思……”段客心的声音传来,“我用oo把那个婊子的嘴堵住了,不好意思哈。您好好休息!” 屈荆这才拿着手机回到室内,又跟攸昭说:“是这样的……” 攸昭那边仿佛松了一口气,只说:“我听见了,是小段总?” “嗯,是他。”屈荆说,“他嘛,个性和段客宜也差太多了。” 攸昭笑道:“是吗?我也没见过他几次,真的不了解。” “他应该是属于那方面需求很旺盛的alpha吧,出来谈生意还闲不住。花钱都要干那个。”屈荆说。 攸昭却道:“……嗯,是这样的……你们去的那个温泉旅馆吧……是那个情趣旅馆来的。不干那个事情的一般不去。” “?!”屈荆大惊,“真的假的?” 这自然是真的。 攸昭这么晚都睡不着,可不是因为知道屈荆要去那个旅馆么。 屈荆没上二楼,所以没看到二楼丰富的相关装备。段客心可是看着的,看得心痒痒,才想要找过夜的人陪。原本,段客宜安排段客心和屈荆去那个旅馆,段客心才以为可以ooxx屈荆的,没想到是个乌龙。段客心也不好意思打扰屈荆了,只得找了个职业选手陪练,免得荒废了二楼的装备。 屈荆想了半天,说:“不对啊,老婆。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攸昭噎了一下,半晌,才缓缓说:“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屈荆想了想,“我应该知道吗?” 攸昭倒没得好说的。 “那你该提醒我啊?”屈荆说,“你看,弄得多尴尬。” 攸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回答:“是的。您说得对。这次是我疏忽了。” 屈荆嘴里喃喃说:“真是的……怎么汤轲也不说。” “汤轲是正派人嘛,估计也不知。”攸昭回答。 屈荆闻言,忍不住问:“那你怎么知道?” 攸昭忙说:“我原本不知道,今天和花莳说了。花莳告诉我的。” 屈荆闻言也有些头痛,只说:“行吧。来都来了,也没办法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回家。” 听到了屈荆的话,攸昭忐忑了一天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只说:“好的,那晚安了。” “晚安。”屈荆说。 挂了电话,屈荆才躺下,心里嘀咕: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屈荆睡到了半夜,忽然又被一些响动弄醒。原来是有人掀起了他的被子,他吓了好大一跳,猛地跳起来,却见床头灯明,坐着一个omega,眉眼含情地看着自己。 屈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定睛细看,才看出来对方是个大活人。既然是人,屈荆也不怕了,只冷冷看着他:“你是谁?” 那omega眉眼含春地说:“老板,我是来伺候你的。” “不需要。”屈荆冷道,“请你离开。” “别嘛……你不需要我的服务,那我们聊聊天也好嘛!”omega一脸委屈地说,“我刚来就回去,会被骂得很惨的。” “请你立即离开,否则我就报警了。” “老板……你的信息素好强烈……”omega似乎是真的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呼吸变得急促,脸色潮红,“怎么办啊?我好热啊……您得帮帮我……” “好吧!”屈荆助人为乐,把omega摁在床头,照着他的屁股,给他来了一针强效抑制剂。 omega嗷的叫了一声,脸也不红了,呼吸也平缓了,整个人都平静了。 omega躺在床上,迅速进入了圣人模式,暂时骚不起来了,甚至还有一种难得的羞愧感。倒是屈荆看着他,皱眉细思,屋里跑进来一只鸭,这事情古怪,必须搞清楚,不然以后被拍了视频、照片,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别的倒是不怕,他一事业有成alpha,能怕这种丑闻吗?就最怕老婆误会。 屈荆认为最稳妥的模式,就是报警,有警察叔叔为自己背书,那可信度就大了。 于是,他准备拨通警察局的电话。躺在床上的omega看到屈荆按下了报警电话,吓得跳起来按断了电话,只说:“老板,你干嘛?” 屈荆说:“你私闯我的房间,我当然要报警。” omega脸色发青,说:“老板?您玩儿我呢?我是这旅馆的服务人员啊?” “什么?”屈荆惊疑,“你可别扯谎。” “我怎么敢啊?”omega也急了,摸着自己的胸口指天发誓,“真的!不信你问旅馆前台啊、经理啊,我真的是服务员!而且,我是‘应召服务员’,应召……你懂吗?没有召,我怎么敢应?老板,你是不是玩儿我啊?” 屈荆闻言,拖着这个omega跑到礼宾部,质问道:“这个人是怎么跑进我的房间的?” 礼宾部的人惊愕无比:“这……这是套餐里面的啊。” “套餐?”屈荆懵了,“什么套餐?” 于是,礼宾部拿出了账单,套餐名字是“至尊骚味鸭王比·翼·双·飞套餐,买a赠o”。 第五十八章 早晨,段客心、段客心的秘书、屈荆和汤轲四个人坐下来一起吃饭。段客心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完全看不出昨晚鏖战了一夜的疲惫。 屈荆心里倒是犯嘀咕。但他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便开门见山地对段客心说:“昨晚你订的那个‘骚鸭’套餐……” “烧鸭?”段客心没明白,“什么烧鸭?我们昨晚不是吃日本料理吗?” 屈荆免不得把“骚鸭套餐”的全名说了:“就是那个‘至尊骚味鸭王比·翼·双·飞套餐’。买a赠o的。” 汤轲在一旁听着,险些一口果汁喷了出来。段客心的秘书倒是冷静得很,仿佛这点事不算什么。 “什么?招妓都有买赠?”段客心非常惊讶,“怪不得我哥给我订的这个啊。已婚omega就是持家有道。” 屈荆算是明白过来了:“所以这都是段客宜安排的?” “是啊。”段客心回答,“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屈荆心中自然非常不满意,但面子还是要给的,便道:“没什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段客心便和屈荆说说笑笑,最后挥手告别了。 汤轲开车送屈荆回家,这路上,车厢里也是低气压。汤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现在屈荆非常不痛快,从后视镜看,屈荆也是一脸阴沉的。 汤轲干咳两声,说:“昨晚……怎么了吗?” 屈荆说:“没什么!你别问。” “当然,我不问。”汤轲连忙答应,把车开到了屈家门口,送了屈荆下车。 屈荆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里,姜慧息正坐在阳台里和屈爸爸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说着闲话。看见屈荆回来了,俩老都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屈荆跟父母问了好,才说:“我老婆呢?” 屈爸爸哼哼两声,说:“就想着老婆?” “新婚呢,热乎着呢。”姜慧息说,“他好像有点头痛,出门散步了。” “什么?头痛?”屈荆颇为不安,“怎么他没告诉我?” “是吧?”屈爸爸又说,“我叫他去看医生了,他还不听。不听老人言啊!” 屈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打电话给攸昭,却发现是忙音,心里更焦急了,走到了卧室,准备换下衣服,却见攸昭的电脑旁边放着一杯水和止痛片。 屈荆心中一揪,伸手去拿止痛片想看看,不想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水杯,水往电脑键盘上泼了。 屈荆大惊,立即抢救。还好键盘上有防水膜,不至于弄坏。屈荆便拿起纸巾拭擦防水膜,免不得触碰了键盘,电脑屏幕便应声从休眠状态中醒来,屏幕一亮,显示着一行字“最近浏览:来自段客宜的邮件”。 屈荆眉头大皱:“他给我老婆发邮件?” 屈荆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心里“咯噔”一声的,试图点开邮件,却发现电脑需要密码启动。 “密码……密码是什么……”屈荆挠了挠脑袋,输入“我爱屈荆”,显示“密码错误”。他又输入自己的生日,还是错了。他再次输入了攸昭的生日,仍然错误。 “怎么回事……”屈荆坐在电脑前,手指一顿,仿佛意识到什么,把手从键盘上抽回,“天啊?!我在干什么?我居然试图入侵我老婆的电脑?” 想知道是不是段客宜捣鬼,还是有别的方法的。 屈荆拿起手机,给段客宜打了个电话。 段客宜很快接起了电话:“喂,请问您是?” “我是屈荆。”屈荆回答。 “哦,是你呀?”段客宜笑盈盈地,“怎么了吗?” “你找个骚鸭来骚扰我,还拍照发给我老婆,是什么意思?”屈荆气势汹汹地说。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就是唬人罢了。 段客宜那边顿了顿,又说:“哎……您说的是什么呀?我不清楚啊。” 屈荆一听这停顿、这语气,心里就十拿九稳了,只说:“既然您对我这么关照,我也给你找点乐子,忙活几天吧。” 段客宜正想说话,屈荆却将先将电话挂了。 之前,他们婚前段客宜三番四次阻挠,这就已经惹得屈荆相当不痛快了。但屈荆想着毕竟长辈,便也忍让了。如今又是这样,屈荆只感忍无可忍,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以后还不知能闹出什么丑事来。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老婆那边。 屈荆猜得不错,攸昭确实是收到了“那种”照片。 段客宜只说:“提醒你,做个正室要大度一些。” 照片正是屈荆把骚鸭按在床上的画面。 当然,攸昭并不知道下一秒屈荆就给骚鸭打了针抑制剂了。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攸昭顿感天旋地转,手心发麻。 他好像已经幻想过这样的事情无数次了:之前的夏菱,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猜测……攸昭总在心里预演着,一个富有的alpha总有一天会在婚外找刺激的。 屈荆应该也不例外。 而攸昭也不应该感到意外。 然而,攸昭的头还是突突地跳着,仿佛有人用锤子敲他的脑袋,敲得他脑壳里都是刺骨的阵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攸昭想,“我可能是生病了。” 于是,攸昭吃了点头痛药,缓缓走到客厅里,看着阳台上的那一对夫妻:他们也有这样的事情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攸昭的视线,姜慧息和屈爸爸扭头看他。姜慧息瞧见攸昭的脸庞,“哎呀”一声,说:“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攸昭“啊”了一声,仿佛惊讶:我的脸色那么糟糕吗? 攸昭连忙说:“没……就是有点头痛,已经吃了止痛片了。” “这怎么好啊?”姜慧息说,“吃了药还痛吗?” “一点点。”攸昭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太阳穴,“已经好多了。” “头痛的事情可大可小啊。”屈爸爸也开腔了,“真的严重的话,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不用,不用!”攸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不知所措。 他以前也试过犯头痛、胃痛的毛病,只是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关注他。这种突然的关心,让攸昭非常不自在。 姜慧息又要给攸昭端茶水,屈爸爸又在那儿劝他看医生,搞得攸昭浑身不自在,便说:“我出去散步、吹吹风就好了。”说完,攸昭便跑出门了。 攸昭在外头走了几步,到了小区的花园里,找一个长板凳坐下,又掏出了手机,心里装着一箩筐的话,却不知找谁说,思来想去,便先给花莳打了个电话。 花莳那边接了电话,语气懒洋洋的,仿佛刚睡醒:“昭总?怎么了?” “嗯……”攸昭一时牙关发酸,也不知该讲什么,便幽幽道,“没什么。” “卧去。”花莳听着攸昭的语气,一下醒了过来,“是不是昨晚屈荆去了那个温泉旅馆,真发生了点什么事儿?” 攸昭没想到花莳这么灵敏,有些惊愕,可是,他一时间却不想承认,心态非常矛盾。 花莳又道:“早说了嘛。那边就是干那个的,去那儿就是干那个的。” 攸昭却说:“汤轲也去了,我看他就不一定干了那个。” “汤轲?”花莳愣了愣,“他啊……那我去问问他。” 说着,花莳就把电话挂了。 汤轲那边很快接到了花莳的电话,耳边就听见一句:“汤啊,你破x了吗?” “……”汤轲一时语塞,半晌说,“我真的会起诉你x骚扰。” 花莳“啧”了一声:“不是,我就关心关心。你要是想破了,随时来找我啊。” 汤轲还是那一句:“我真的会起诉你x骚扰。”说完,汤轲就把电话给挂了。 汤轲挂了花莳的电话后,便给攸昭去电,确认机票酒店的时间。攸昭听着汤轲的声音,脑袋里就嗡嗡的,又听汤轲说起了“屈总”、“蜜月”这些字眼,头脑更是一阵刺痛。 “所以,”汤轲说,“您觉得怎么样?” 攸昭感觉呼吸不畅,只说:“我……我有点头痛。晚些再说吧。” “好。”汤轲回答,“要不要给你预约医生?” “不,不需要。”攸昭说,“我应该是昨晚没睡够而已。”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汤轲说道。 攸昭挂了电话之后,双手捂着脸,闭上眼睛,却还是点点金星在眼前闪烁,脑袋还是跟要爆炸了一样。 “我可能真的病了。”攸昭深吸一口气,站了起身,缓缓地走回屈家。 原本,攸昭是很喜欢屈家的——他其实才刚住进没多久,就挺喜欢这儿了。可是,他现在却不太想回去。 当他不想回去屈家的时候,又想起,自己更无法回到攸家。 他是没地方去的。 于是,攸昭便一步一步,按着原路返回,又回到那一座别墅面前。 这么看,屈家的别墅和攸家的别墅,也差不多。 攸昭推门而入,从楼梯里走上去,缓缓打开了卧室的门。 不需要全部打开,攸昭就知道屈荆回来了。 屈荆那股独特的、浓烈的气息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一样盈满了攸昭的鼻腔。 攸昭头脑又是一阵眩晕,几乎失去重心。可是,他又勉力站直,努力扯起一个合格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可是,他却在看到屈荆的时候,笑容凝固在嘴边。 他没看错的话,屈荆好像跪在了键盘上?头上……头上是顶着一个菠萝吗?这……这是我头痛产生的幻觉? 攸昭揉了揉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的画面:“嗯?” 一个家传的键盘(来自屈爸爸)放在了床上,屈荆双膝跪在键盘上,头上顶着一个同样是家传的顶脑门专用道具菠萝,姿态十分诡异。 攸昭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便开始怀疑屈荆不仅叫了鸭,还嗑了药:“你!你怎么……” 屈荆仓皇地说道:“老婆,你听我解释!” 攸昭退后一步,说:“你这个行为,很难找到合理的解释吧?” 屈荆忙说:“不是的,我都可以解释的!” 第五十九章 屈荆在键盘上顶着个菠萝把昨晚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攸昭听完屈荆这一顿诉说,立即陷入了沉默的状态之中。 屈荆见状,以为攸昭不信,只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让人相信……” 攸昭却说:“我没有不相信。” 屈荆闻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当真?” “当真。”攸昭答,“这件事在外人听来或许很荒谬,但在我家确实不出奇的。” 屈荆不得不再次在心里确认了一个事实:老婆好苦,娘家尽是些奇形怪状之人。 想到这个,屈荆又叹气了,只是叹气的时候,脑袋上的菠萝有些不稳,屈荆还用手扶了一下,动作活像古装剧里轻扶发饰的宫妃。 攸昭看着屈荆头扶菠萝的样子,皱眉说:“可是这件事和你这个造型有什么关系?” 屈荆忙说:“对啊,这是我爸妈的言传身教?” “噢?”攸昭无法理解,但因为对方是老板,只能表示赞许,“那可真是很棒呢。” “没错啊。”屈荆笑道,“我们家家教很好的!”说着,屈荆又想到什么,连忙解释:“没有说你们家不好的意思。” 攸昭并没有感觉被冒犯,笑着帮屈荆把头上的菠萝拿了下来,发现菠萝很轻,而且底部是凹陷的,符合头型设计,顶在头上一点儿都不累人。屈荆便说,这是老爸当年用过的“宝物”,非常符合人体工学,而且材料很好、环保、轻便,居家旅行都可以用。 屈荆成婚之后,老爸就将这个珍贵的特制菠萝传递给了屈荆。 攸昭默默想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文化。作为外来者,虽然没有办法理解,还是求同存异吧。 屈荆又道:“我看,你家那个段客宜有点问题啊……这里有点问题。”屈荆不但直呼其名,还用手指着脑袋,一脸鄙夷的:“之前念在他是你家的长辈,我对他非常客气了。但现在看来,对他客气只会助长他的威风,倒让他越发的来劲儿了。” 攸昭闻言,只怕屈荆老板感到不快,便说:“这确实是我没有协调好。我回去会注意的。”俨然是一副为着自己没犯过的错误对老板道歉的架势。 到底,老板不高兴了,就算不是下属的错,下属也是要给姿态的。攸昭便是如此,听见屈荆批评,就立即开展自我检讨,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误。 屈荆身为老板,这样的话也听过很多遍了,居然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但听着攸昭这样自责,便也立即温言劝慰:“这怎么能是你的问题呢?我看是段客宜的问题。我想过了,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哦?”攸昭有些意外。 屈荆又道:“但他到底是你家的长辈,我想着还是跟你商量一下。免得你觉得没脸。” 攸昭想了半晌,却说:“其实,他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家庭煮夫,除了依附丈夫、父兄所得到的地位,此外是什么都没有的。您是个大总裁大alpha,又是他的晚辈,真给他什么颜色了,说出去都不好听。” 屈荆有些意外,到了这个关头,攸昭还能如此平和地分析情况,还替段客宜考虑起来了。 “我的玫瑰,你可太善良了吧!”屈荆嘴里又冒出了诗朗诵的口吻,“这样你可能会经受更多的风吹雨打!” 攸昭摇头,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屈荆也迷糊了。 攸昭答:“你对付他是不好听、也不好看的。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 屈荆算是明白了,攸昭不是替段客宜考虑,是替屈荆考虑。 屈荆想了想,又说:“我们婚前的时候,段客宜让媒体报我的谣言,被我拦下来了。但我也没有轻易放过,在结婚当天就跟海总提起了。海总也答应了要查的,怎么一点下文都没有?” 攸昭一叹,只道:“是啊,我看可能还是没用心吧!” 屈荆却道:“也不一定,既然海总答应了我会查,事情过去一阵子了,我再去问问,也不过分吧?” 说着,屈荆就拿起了电话,给攸海打了过去了。攸昭只想说攸海这个时候不一定接电话呢,没想到嘴巴还没张开,攸海就接电话了。 攸昭倒是明白了几分,他给攸海打电话,攸海从来是爱接不接的。但屈荆不一样。 攸海接了电话,声音爽朗:“嗨,荆儿啊!” 攸昭听着,竟有几分吃味:攸海叫“昭儿”的时候都没有这股热乎劲儿呢。 屈荆道:“海总啊!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啊?” 攸海说:“这不是忙么!但要是给你时间,那肯定有的!” “既然忙,那我也不好打扰了。其实打过来就是问一个事情啊……”屈荆含糊地说,“就我和昭儿结婚那天,不是拜托您查一个事情么?想问问进度怎么样了?” 攸海立即明白过来。那件事嘛,当天攸海就猜到了是段客宜办的,但这事情很难追究。他总不能跟屈荆说“是我老婆害我儿子”,这可不丢脸么!攸海最怕就是丢脸。 “啊呀……这个……”攸海变得有些尴尬。 屈荆道:“海总太忙,怕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吧?” “没有!怎么会忘了呢?呵呵!”攸海笑了笑,说,“已经有眉目了,等有结果了,我必须告诉你。” “哎呀,不急的,不急的。您先忙啊!”屈荆笑道。 攸海心想:不急你还巴巴儿地打个电话来呢?平常你没见你问候我这个岳丈! 屈荆挂了电话,又对攸昭说:“这事儿也得让段客宜头痛了。” “段客宜可不头痛,是海总头痛。”攸昭像是看透一切,“海总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对段客宜兴师问罪的。你是外人、又是小辈,他要是拎着自己的妻子来跟你认错道歉,那就是跟你低了头,会失了脸面的。他不会这么做。” “这……”屈荆竟没明白过来。 攸昭又说:“当然,该给你的面子还是会给的。他大概会很快找个替罪羊给你交代吧。” 屈荆虽然在生意上比较聪明,但是在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里倒是没看得清关键。也是因为屈荆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不过,屈荆也不需要有。 攸昭倒是很富有经验,并且说得非常准确。没过两天,攸海就约了屈荆出来吃饭,跟他说,查到了抹黑攸昭的是一个媒体人。大概为了给屈荆一个交代,攸海说已经让那个媒体人丢了饭碗了。 屈荆也没继续追究,只道:“海总费力、费神了。下回遇到这种事,还是晚辈自己来吧。” 攸海也不是蠢材,自然听懂了,心里却想: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可真不懂事。 这时候,夏桃便端着茶出来了,给攸海和屈荆满上了茶汤,盈盈笑语的坐在攸海身边,说着些玩笑话来活络气氛。屈荆这么看着,便知道攸海和夏桃的关系了。 原来,夏桃原本是在攸昭部门做实习生的。攸昭离职之后,攸海便将夏桃调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做秘书。攸雍虽然讨厌夏桃,但也没有办法。段客宜只装作根本不知道夏桃的存在。 这几天,屈荆提起了要追究的事情,攸海心里也烦,虽然攸海包庇了段客宜,但也是为了自己的脸面。这事情是让攸海很气恼段客宜的,便相应的更喜欢夏桃这个贴心的小秘书了。 屈荆离去之后,夏桃便说:“看来屈总还是很气恼段总啊。” 攸海却道:“换我也气!”说着,攸海又道:“段客宜这么做,不就是踩了屈荆的面子吗?” 在攸海心中,认为屈荆前来追究,并不是为了保护攸昭,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脸面。毕竟,老婆和他人有染,这种新闻一上,自己是一准脸上无光的。 攸海冷了段客宜几天,就和夏桃厮混了几天。段客宜越发气恼,无处可以发泄,想去找攸昭抖抖威风,却被告知攸昭已和屈荆出境度蜜月了。 他们到达了一个私人岛屿,潜水极佳的地方。只是,攸昭也不喜欢潜水——要说啊,攸昭是一个不喜欢运动的人。屈荆没想到攸昭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明明旅游方案的时候都说“好好好”的。 攸昭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想着这个旅游方案是屈荆喜欢的、自己也答应了,便硬着头皮配合。攸昭脸露笑容地戴着潜水镜下水,但当身体浸入水里的时候,却忍不住打冷战。更别说,要把头伸进水里了。 潜水教练看出了攸昭的僵硬,再三问道:“areyouok?” 攸昭嘴唇发白地比了个ok,然后站在岸边干呕。屈荆脸色发青地拖着攸昭回酒店。攸昭还一路说:“我真的可以的。” 屈荆摸着攸昭发冷的掌心,说:“这还可以么?”说着,屈荆没好气地用两条大毛巾把攸昭冰冷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说:“小心别被风吹感冒了。” 攸昭却说出了“旅客面对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必做”的理由:“可是,来都来了……” 屈荆没理会,只道:“你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一定要告诉我。” 攸昭裹在大毛巾里,定定看着屈荆的脸。阳光下的屈荆身上沾满水珠,闪闪发亮的,像是人鱼化成了人类,健美漂亮。 “知道了吗?”屈荆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潜水?” 攸昭仿佛被人鱼蛊惑了一样,呆呆地点头:“嗯。” 屈荆叹了口气,说:“你喜欢游泳吗?” 攸昭惭愧而诚实地说:“不喜欢。” “那……”屈荆说,“你喜欢运动吗?” “嗯,不喜欢。”攸昭索性全招了,“我也不喜欢大太阳,我们赶紧回去吹空调吧。” 屈荆无奈地带着攸昭回去酒店了。只是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屈荆迷惑不解的说:“你不喜欢潜水?也不喜欢游泳?甚至不喜欢阳光?那你为什么决定来马尔代夫?” “蜜月来马尔代夫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攸昭回答。 屈荆摸着攸昭的脑袋,说:“哪有这样的说法?” 攸昭躺在床上,吹着空调,看着落地玻璃窗外过分炽热的阳光,完全不想出门。 屈荆看透了他的心事,便说:“行,那我们等傍晚的时候再出去吧。” 攸昭却又坐起来,说:“傍晚的出去干什么?” “有个喂鲨鱼的项目的。”屈荆回答。 攸昭却摇头:“旅客喂鲨鱼?听起来像是什么三流恐怖片的开头。” “这样啊……”屈荆便又道,“三流恐怖片确实没意思。我们看点三x片吧。” 于是,这几天他们就没离开酒店,也没晒太阳,也没怎么泡过海水,倒是洗了好多个澡。 对此,攸昭还是感到羞愧的,但又不免得从罪恶中感到了快乐。 这好像是攸昭很多年以来,第一次说了不喜欢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仅仅是因为不喜欢这么做,就能够不这么做——攸昭觉得自己太任性了,但又难免觉得太快乐。 第六十章 在酒店里呆了几天之后,攸昭在床上醒来,顺手拿起了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旅游行程“,打开一看,发现有各种丰富的娱乐项目,什么海底巡游、单车游历、浮潜、落日海豚之旅、出海夜钓等等。攸昭一想起了那些被荒废了的行程,又想到这几天的荒唐,心里的罪恶感就更加强烈了。 这些行程是找了专人设计的,还已经付过费了,然而,攸昭一点没有用上。那就是浪费对方的劳动力、也浪费了自己的钱了。 攸昭跟屈荆说起了这个,屈荆却没所谓地说:“蜜月这种东西,本来就要浪费钱啊。” 攸昭却又说:“但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行程,错过了不可惜吗?” “我更喜欢现在的行程。”屈荆搂着攸昭笑。 攸昭有些羞赧地别过脸,说:“难道你也喜欢睡大觉吗?” “睡大觉是很好的。”屈荆道,“况且,有时候你在睡大觉,我就出去体验这些项目了,也不是全都浪费了。” 攸昭有时候在屋内的“行程”太忙太满太累,便睡了过去,不跟屈荆一起”运动“了。屈荆有时候就在屋内陪着攸昭一起睡,但也会出去进行户外活动,潜个水、搏个浪、做个spa什么的,回来的时候老婆醒了,一起吃饭或者继续娱乐,也是很高兴的。总之,屈荆总是能找到乐子的,毕竟是和攸昭一起嘛,无论如何都是高兴的。 有时候,屈荆就是在海边散个步,想到攸昭在房间睡着的样子,他就能高兴起来。 攸昭觉得,还是应该出门去看看,不能总腻在酒店里。 于是,考虑到攸昭不喜欢阳光、也不喜欢水上运动,屈荆只能带着攸昭预约做spa。预约了spa,屈荆又抱怨:“怎么能让你在别人面前光着身子?” 攸昭无奈一笑:“你不也在别人面前光着身子了?也算扯平。” 屈荆居然被说服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又说:“那你别让人随便乱摸。” 攸昭无奈答:“我是去做按摩。” 按摩的地方是每个客人一间海景房,独享私密性。 屋内烧着香薰蜡烛,气味悠然。房间地板是透明玻璃,方便客人在头朝下按摩的时候,能够看到玻璃下流动的蓝海。毕竟,尽管房间拥有无敌大海景,要客人在按摩的时候享受海景也不容易啊。 按摩师熟练的按压着攸昭身上的肌肉,给攸昭一种难得的放松感。攸昭扭头去看,给自己按摩的人显然是个omega。 攸昭心想:这下屈荆可以放心了吧? 但攸昭又忍不住问:“隔壁按摩的那个技师也是omega吗?” 按摩师回答:“很可能是,但我不确定。” 说着,按摩师又说:“您方便把阻隔贴先放下来吗?” 攸昭想了想,认为自己既然来放松的,衣服都脱了,也没道理不脱阻隔贴,便把阻隔贴除了下来。 而这个omega专业按摩师也不会因为攸昭除了阻隔贴就占攸昭便宜,全程攸昭还是享受了比较专业的服务。结束之后,按摩师还提醒攸昭:“别忘了把阻隔贴重新贴上。” 攸昭却觉得脖子上都是精油,贴这个不方便,又想到等会儿就要回酒店了,也懒得弄,直接将阻隔贴丢进垃圾桶,穿上睡袍就离开了按摩室。 屈荆也做完了spa了,见攸昭出来了,便笑道:“怎么样?还舒服吗?” “还不错。”攸昭道,“我还是第一次做spa。” “不会吧?”屈荆也有些意外,但想想,攸昭看起来也是没什么“生活情趣”的那种人,从来没做过spa也不奇怪。 屈荆又道:“那你以后可以多做做,放松放松。” 攸昭笑道:“那是,有钱人家的omega太太,谁不做这个?” 屈荆点头,说:“对啊,你既然和我这样英俊多金的青年才俊结婚了,就该享福。” spa会所布置在小岛上远离游客休闲区的地方,大概是出于让客人更加放松的考虑。spa会所在僻静的海岸边,四处没什么人,倒是有许多遮天的树木洒下林荫,海风吹来,还能携带些青草的香气。 攸昭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的嗅觉比以往灵敏。 他仔细思考,认为应该是因为自己除了阻隔贴。 自他发育成熟以来,就时时贴上阻隔贴,让自己看起来像个beta一样钝感平静。就算在家里,只有离开卧室,他也会贴上这个,不但是怕在家人面前失态,更是怕alpha弟弟会利用自己的弱点戏弄自己。 像这样,没有贴阻隔贴,走在外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攸昭在这一刻,发现了omega确实是一种敏感的类别。 海的气味和风的温柔,路上的香草,还有从屈荆身上传来的白檀气味,浓烈而温暖,存在感强烈得像一根蜡烛燃烧在攸昭的鼻尖。 攸昭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屈荆,鼻尖蹭过屈荆的背脊,那浓烈的白檀味道穿透了他身上的睡袍,像是海浪一样淹没了攸昭的所有感觉。 海水、海风、树上的鸟鸣,通通都不存在了。在攸昭的感官里只剩下与自己无比契合的信息素的芳香。 攸昭在那一刻,仿佛所有知觉都放大了,又仿佛所有知觉都失去了,他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屈荆做不适合做的事情了——在海边的树林里,有着落叶和海风的幽暗角落,二人散发出浓烈的信息素的气息。如此浓烈,只要有人经过,就算看不见他们,也会知道,有人在这树林里行不轨之事——这个认知让攸昭羞愧无比、罪恶无比,但又愉悦无比。 最终,攸昭身体发软,只得被屈荆抱着回到了酒店。 无比的愉悦过后,就剩下无比的羞愧和无比的罪恶。攸昭满脸羞红地把脸埋在屈荆的胸膛里,但闻着着胸口传来的温热气息,攸昭又觉得口干舌燥。 屈荆回去将攸昭放床上,攸昭看着屈荆肌肉线条明显的背脊,又想抱过去,却听见门铃响了,只得忍住。屈荆披上睡袍,前去开门。 门外是来送餐的服务生,服务生一开门就闻到两股特别浓烈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也不提要把餐车推进去了,只说:“祝你生活愉快。” 屈荆也没让服务生进门,只把餐品拿进房间,随手把门关上,又问:“玫瑰,要吃点什么吗?” 攸昭摇头:“没什么胃口。” 屈荆便将餐品放在桌子上:“那等你有胃口再吃吧。我们去洗澡?” 攸昭却把屈荆抱住。 屈荆摸到浑身热乎的老婆,便说:“也可以先不洗澡。” 于是,他俩又滚到一块去了。 攸昭和屈荆在床上翻滚了多个来回,到歇息的时候,菜也算彻底凉透了。屈荆打算再点,攸昭却还是兴味索然的。 屈荆打量着攸昭,只问:“老婆,你是发情期到了么?” 攸昭瞪大眼睛:“哦?” “因为你比平常更……”屈荆也不知该怎么具体说,便微微一笑,又说,“而且也没有食欲。我猜是这个原因。” 攸昭想了想,盘腿坐着:“有可能啊!” 屈荆大惊:“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发情期?” “我是workaholic!”攸昭耸耸肩,“是长期用抑制药物的,没经历过发情期。” 攸昭的抑制剂是定期打的,攸昭的阻隔贴是每天贴的,因此,他的发情期是从来没有的。因为计划度蜜月还有备孕,攸昭才停下了定期打抑制剂的习惯,在家中和酒店也不贴阻隔贴了。 屈荆喜悦地说:“那我可赶上你的第一次啦!” 屈荆觉得应该再做一次来庆祝庆祝。 于是,他们就庆祝了好多回。 等庆祝这个主题过了,屈荆又开始想别的,一边在攸昭身上起伏,一边说:“我们要努力,听说发情期比较容易怀上……” 攸昭红着脸喘着气,没有搭话。 屈荆又说:“你喜欢omega?beta?还是alpha?” 攸昭艰难地说:“别……别聊天……” 屈荆想想,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聊天,便想,管他什么呢,先灌满再说。 于是,攸昭便在马尔代夫度过了他人生第一个实实在在的“发情期”。 屈荆对此非常满意。 他觉得,攸昭的发情期是好的,因为攸昭会变得很热情。 但是,也有坏的事情。 就是攸昭的脾气会变得古怪。 omega发情期比较暴躁,也是意料之中的。但攸昭暴躁的点让屈荆摸不着头脑。 比如,早餐的时候,屈荆拿起了一块小饼干,就会被攸昭用手打掉。 屈荆看着滚在地上的小饼干,茫然地低头。 第六十一章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攸昭的发情期大概持续了一周,症状消退,也不再热情如火了。与此差不多同时结束的是他们的蜜月之旅。 结束的时候,屈荆都要抱怨:“什么蜜月啊?蜜月不就应该是一个月吗?怎么这个蜜月之旅只有十天?” 攸昭无奈一笑,说:“都市人那么忙,结婚能休个十天半个月已经很难得了!” 屈荆却道:“可我们是大总裁啊!” “大总裁一向都是比小职员要更忙碌一些的。”攸昭劝解道。事实上,攸昭也有些惋惜蜜月过得太快。 在规划蜜月的时候,攸昭也是先参考了汤轲的意见。汤轲当然是希望屈荆不要休太多假,赶紧去去得了,及时回来上班。也不是说汤轲会想念老板,相反的,老板不在,他倒是舒服。然而,另一个问题的是,老板不在,汤轲的工作也不好展开。所以,汤轲觉得屈荆按照法定婚假休息个一周就差不多了。 攸昭也觉得,没必要花太多时间在旅游上。 倒是屈荆,拼命争取,才争取到10天的假期。 “什么东西!”屈荆还有些生气,“我是老板!为什么放过假还得问员工的意思?” 汤轲这边也是唯唯诺诺的,满口说:“是啊、是啊,但其实这是昭总是想法啊……” “昭总的想法啊?”屈荆便说,“那……那就按他说的办吧!” 汤轲见屈荆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忽然就掌握了对付这个坏脾气老板的办法。于是,当出现意见相左的情况,汤轲就会搬出来这句话“是啊,是啊,但其实这是昭总的想法啊”。一开始还挺奏效的,后来屈荆就觉得不对了,反问他:“你不是在蒙我吧?” “肯定不能啊,我的老板。”汤轲回答。 屈荆有时候觉得不对劲,还问攸昭呢。攸昭体谅汤轲工作不好做,也会适当地帮汤轲圆场,弄得屈荆偶尔还吃味:“我看你就是护着汤轲。” 等他们蜜月一过,便坐飞机回到了祖国的机场。 汤轲自然已经在那儿待命,提早前来机场准备接机了。 屈荆和攸昭挽着手出来,情意绵绵的,似乎比去之前还亲密了。汤轲只觉得这对爱侣身上都发着光,耀眼无比,刺目得让汤轲这个单身人士睁不开眼睛。 然而,汤轲还是勇敢地迎上去,笑着说:“屈总、昭总,玩得可愉快啊?” “挺愉快的。”屈荆回答,“你小子规划得不错啊!” 汤轲笑呵呵点头,又问:“都玩了哪些项目啊?” 这话听得攸昭有些不好意思。屈荆倒是很自然大方:“没玩什么项目。几乎都在酒店里呆着呢。” 汤轲脸上一僵,说:“都没玩呢?” “啊……就做了个spa。”屈荆答。 汤轲算是佩服了,嘴上笑着:“行啊,spa好啊……滋润肌肤,提高免疫力以及身体机能,还能舒缓身心……” 屈荆握着攸昭的手,笑道:“是挺舒缓的。” 攸昭却道:“但其实那些项目都是付了费的……一个都不去吧,确实有点可惜的。” 屈荆却说:“我们在房间里更好啊!” 攸昭便不好意思起来了。 汤轲心想:花了那么多钱搞的项目,结果都不去,就在酒店里ooxx。这对荒淫的有钱人……跑半个地球的去开房?可真有情趣。 攸昭和屈荆坐上了车,汤轲便开车送他们,又问:“两位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去饭馆吃饭?还是比较劳累?希望先回家放下行李休息?” 攸昭说:“去吃饭吧。” 屈荆听见老婆这么说,那肯定没别的意见:“去吃饭。” “你们想吃什么?”汤轲问。 “我看花莳推荐了一家新开的餐厅。”攸昭拿起手机看,“就在美旅路。” 汤轲想了想,说:“是吃鲍鱼那家吧?” “你也知道啊?”攸昭问,“花莳和你去过了?” “去过。”汤轲一脚踩在油门上,把车往前开去。 花莳的品味……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言难尽的。他喜欢穿大红大紫,珠宝爱戴钻石、翡翠,吃饭也是爱鲍参翅肚燕窝的。众人都说他是民国姨太太投胎托生的。 这天,汤轲、屈荆和攸昭到了那美旅路上的鲍鱼特色餐厅,远远的就瞧见了花莳了——谁教花莳那一身确实扎眼得很——一件橙红色嵌花针织衫,搭上巴洛克风格的大串珍珠链,怎么看怎么明艳。他对面也站着一根聚光灯荧光棒——高伯华也是穿得抢眼,橘色条纹开衫,开衫上缀着钻石切割的水晶纽扣,闪亮亮的。 高伯华仿佛在与花莳纠缠,只说:“今晚来我家。” 花莳说:“怕你家有人。” 高伯华道:“我是独居的。” 花莳笑了:“怕别人在,我去了,不好意思。” 高伯华又说:“那可以一起的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花莳笑得欢快,说:“行,我欣赏你的不要脸。可你的前男友上门骂了我不要脸,我可不乐意。” 高伯华愕然:“前男友?什么前男友?他叫什么?” 花莳答:“你的前男友你都不记得叫什么了,我怎么记得他叫什么?横竖我在外头与朋友聚会时候,被他冷不防上来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我好几个熟人都在呢,被这么指着鼻子说,我也算没脸。” “那是误会。都是误会。我跟你道歉。”高伯华赔礼道歉,弯着腰的,看起来诚意十足,“你说,他是什么特征的?我找到了,非给他颜色看看。” 花莳不耐烦了,也不理他了,扭头就走。花莳踩了两步,便迎面碰见屈荆、汤轲和攸昭。原本花莳还是撇着嘴的,一瞧见他们,就乐开花,笑吟吟地说:“好巧啊!吃鲍鱼吗?我请你们吃双头鲍。” 高伯华瞧见了他们,也笑了起来:“你们也在?一起吃?” 屈荆笑道:“不用了吧,咱们又不熟。” 屈荆说话如此不给面子,高伯华却不恼,仍呵呵笑了:“一回生两回熟啊!” 花莳道:“不理你了,你快走。不然我要生气了。” 高伯华只得赔笑着走开,走开了几步,又回头说:“那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嗯。”花莳爱理不理。 高伯华走开两步,又回头说:“你记得接我的电话。” “嗯。”花莳仿佛答应了,又仿佛不答应。 见高伯华走了,花莳又拉着攸昭,问道:“你蜜月度完了?过得开心吗?” 攸昭笑着点头,说:“还可以。我看你也挺丰富的,还招人骂了?” “你都听见了?啧!我和高伯华也没来往几回,基本不熟。”花莳没好气地,“我好冤,真是白惹一身骚。” 花莳带着三人去了包厢,朝服务员口齿伶俐地报了一溜的菜名,那语速可溜了,服务员都差点要拿录音笔来记了。攸昭只得说:“别点了,吃不完。” “吃不完就吃不完。”花莳阔绰地说,“横竖今天高兴。” 等菜上了几个,汤轲却说“失陪”,要去洗手间。瞧见汤轲去洗手间,花莳也跟过去了。汤轲从洗手间出来,刚好被花莳堵着了,只好说:“你该去omega的洗手间。” 花莳道:“本少爷爱去哪个洗手间,就去哪个洗手间!” 汤轲答:“这你就错了,乱闯洗手间是违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的。” 花莳又说:“高伯华找我,你吃醋吗?” 汤轲一怔,说:“什么?” 花莳恼道:“你居然不吃醋?” 这时候,屈荆也经过了,光听见这一句,就问:“谁要去厕所吃醋啊?去厕所,要吃也吃shi啊。” 花莳见屈荆来了,忙说:“没,我问汤轲待会儿吃蟹吃不吃醋。他说不吃。” “这样吗?”屈荆问。 花莳又道:“醋也不爱吃,我看他真是没有生活品位!”说完,花莳气鼓鼓地走进了omega洗手间。 屈荆瞥着花莳走了,才看着汤轲,说:“我让你查段客宜的事情,怎么样了?” 汤轲说道:“段客宜和攸海夫妻不是各玩各的那种。光从家庭关系看,段客宜算是十佳妻子了,隐忍又忠诚,对于伴侣事业十分支持,对伴侣出轨充耳不闻,同时,他自己又不搞外遇,私生活很清白。事业上嘛……他本人也没有事业,所以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那我也算佩服他了。”屈荆说着,“听你这么一说,我甚至都不想追究他了。他这日子,过得都够可怜的了。” 等洗手间去完了,大家回到餐桌上,果然是上了秋蟹。汤轲沾醋吃蟹,被屈荆瞧见了,屈荆好奇地问:“刚刚花莳不是说你不吃醋吗?” 汤轲但笑答:“多少还是会吃一点的。” 第六十二章 不仅仅是汤轲,花莳也看出来屈荆与攸昭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了。 这种亲密不是那种肉麻兮兮的表白,而是一种不经意流露的亲昵。屈荆和攸昭也不在旁人面前亲吻搂抱的,但自然而然就有一种甜蜜。 想起上回在喜福楼吃饭的时候,屈荆和攸昭虽说已经是“夫妻”,但看起来还是隔着一层的。现在,二人倒是蜜里调油的,充满默契。 花莳也忍不住冲攸昭挤眉弄眼的,只说:“我看你们的蜜月去得很值啊!” 汤轲却摇头:“我看未必,他们一个项目都没有体验。”那可都是钱啊! 花莳闻言捂着嘴笑:“一个项目都没有体验?那你们岂不是都在……?” 攸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花莳又道:“那还不值呀?我觉得挺值的!” 汤轲倒想说:值个毛线球?哪儿不能开房,非要去马尔代夫?但作为一个体面人,汤轲是不可能这样口没遮拦的。 攸昭在马尔代夫说了自己不喜欢马尔代夫,然后又经历了一次从未经历过的发情期,总觉得人生有了新的体验,而屈荆对他而言也变得更为熟悉。 具体体现在于,攸昭在屈荆面前换衣服已经不会回避了。 在之前,尽管攸昭和屈荆结了婚,还有过多次亲密,但攸昭换衣服还是会去更衣室进行。屈荆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因为屈荆更衣不会专门避开。 但屈荆仔细一想,说:玫瑰害臊了呢,真可爱。 在马尔代夫的酒店里经历了数日的发情后,攸昭也少了这个专门躲开屈荆才能换衣服的规矩。 屈荆看着这变化,心想:玫瑰不害臊了呢,真可爱。 反正,屈荆觉得攸昭就是好,什么样子都好,跟糖似的,沙子一样的砂糖、方块一样的方糖,什么形状都好,反正吃进嘴里都是甜的。 花莳吃了螃蟹,便说:“螃蟹须得配黄酒。”于是,花莳又扑通扑通青蛙跳水一样灌酒。汤轲都看不过去了,只说:“知道的说你吃了螃蟹要喝酒,不知道的说你要在胃里里做醉蟹。” 花莳白他一眼:“你管我呢?” 汤轲便不说话了。 攸昭却也说:“你也别多喝了……你不是……”攸昭想提起花莳那个“酒后乱性综合症”,但又觉得有屈荆这个不熟的alpha在场呢,不好直说,只道:“你医生不是让你少喝点么?” 花莳却道:“没关系,待会儿让汤轲送我回去就行了。” 屈荆笑了,说:“你使唤我的助理倒是使唤得很痛快啊。” 花莳也笑了:“这不是您助人为乐么!就是您这样好心肠的人士,才能得到这么好的omega做老婆。” 屈荆被如此恭维,颇为满足,便朝汤轲吩咐:“待会儿你记得送花莳回去啊。” 汤轲无奈点头:“是的,总裁。” 花莳喝了两杯上头,便趴在桌子上睡觉。屈荆也正好和攸昭回家,便让汤轲送花莳走。汤轲答应了。屈荆便带着攸昭先走了。汤轲单独扶着花莳下楼,花莳却往墙边一靠,不省人事似的。看这架势,似乎要汤轲抱他下楼了。汤轲却没把他往墙边一推,一边往台阶下走,一边说:“你看这是什么?” 花莳迷迷瞪瞪的,说:“台阶啊。” “对,你还认识台阶呢?”汤轲说,“有台阶就赶紧下吧。” 花莳不悦:“你什么意思?” 汤轲道:“你还装醉?” 花莳哼了一声:“我说醉了,就是醉了,你老板让你送我,你听见没?” 汤轲又伸出手来,扶着花莳走。这次花莳也不闹了,果然是看着台阶就下了。汤轲便开着花莳的车,送了花莳回家。花莳一进了家门,就跟蜘蛛精似的,缠上了汤轲。汤轲就跟唐僧似的,一直在讲道理:“溺仙溺佛皆玩物,岂独酒色堪自伐!酒字肚里一柄剑,色字头上一把刀!回头是岸啊,施主!” 花莳听得头痛,就听见那一句“酒字肚里一柄剑,色字头上一把刀”,便道:“你的刀剑放着不用,不怕生锈么!” 汤轲一下就被噎住了。 花莳又伸手,道:“我帮你磨一磨!” 汤轲忙将花莳倒扣在床上,又用被子把他蒙住,阻止花莳的行为。花莳在被子里蹬来蹬去,半晌挣脱出来,大声骂道:“你要闷死老子啊!” “阿弥陀佛。”汤轲说,“你看你现在是不是清醒多了?” 花莳经过那一轮挣扎,确实清醒了一些,但心里还是蹭蹭的冒着火气:“我看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我这么一个性感的他娘的尤物……” 汤轲截口道:“你喝得太多了。明天起来你会头痛无比,然后想起今晚我们的事情,你会更加头痛。以后少喝点吧。”说完,汤轲便拍了拍弄皱了的床单,起身走人了。 等走了之后,汤轲又给屈荆发了信息,报告自己已经把花莳安全送回家了。 屈荆看到了消息,便告诉攸昭:“汤轲已经把花莳安全送回家了。” 攸昭闻言点头,一边躺在床上,一边说道:“你看汤轲和花莳是不是有点东西呀?” “什么东西呀?”屈荆没听明白。 “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攸昭也摇摇头。 屈荆回过神来,说:“喲!你该不会在暗示汤轲和花莳有xx关系吧?” “我没有。”攸昭忙说,“我只是说有点暧昧吧。” “不可能。”屈荆笃定地说,“汤轲这人我清楚,他就是个青年人的身子里住了个老和尚的灵魂。” “他是沉稳的beta,但也不能说他是和尚啊。总是会找个配偶的。” “他是个老和尚,就算找了个配偶,也会找个老尼姑,回家一起念经。再怎么都不会找个花蝴蝶。” 攸昭觉得这话好笑,也不理论了,放下了这个话题,就与屈荆休息。度完蜜月回来第二天早上,两位总裁都是要上班的。 攸昭便带着新的心情,开着新的车子,到了新的公司。 公司里的人都等着了。戴维上来就告诉攸昭一个好消息,说攸昭交给他的第一个客户已经敲下来了,今天就签约。 “要不,待会儿昭总一起来看看?”戴维问道。 攸昭说:“不必要。这种单子,你以前也签得多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昭总不放心,是我想要沾沾昭总的喜气,让事情更顺利罢了!”戴维笑着说好话,倒是一套套的。 这新客户名字叫杜商龄,是一家蜂蜜公司的老总。蜂蜜公司的规模不算很大,这样的单子放在过去在攸氏,也算不得什么大单子。但这对“小善功一”这家快倒闭的小公司而言,却等于是开了宝箱了。 杜商龄今天上来,脸色有些不对,但看着攸昭,就笑了:“我刚刚在车库看到一辆紫色的凯迪拉克,是你的么?” 攸昭回答:“是。” 杜商龄说道:“那可是很少见的颜色,而且很抢眼,不太像是您的风格啊。” 攸昭笑答:“是我丈夫送的。” 杜商龄也笑了:“车子是丈夫送的,公司是丈夫送的,该不会连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丈夫送的吧?” 攸昭被如此奚落,不觉得被羞辱了,反而先觉得蹊跷:这客户明明是事先就谈好的,怎么忽然这样刁钻起来?背后一定是有文章的。 倒是戴维,有些惊讶。他是没想到杜商龄会忽然对攸昭说这样冒犯的话。但到底对方是客户,戴维是销售,那肯定是要笑脸相迎的,只得拿出合同,说:“杜总看看这个合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看着刚刚杜商龄的态度,戴维便想着,今天怕是签不成约了。没想到杜商龄大笔一挥,就把约给签了,末了还说:“攸昭啊,你得谢谢客宜。是他让我多多关照你的生意的。” 攸昭头也有点痛了:没想到签进来一尊佛了! 等送走了杜商龄,攸昭便和戴维进了办公室详谈。攸昭只说:“看来这几天,段客宜也没闲着。知道我们争取杜商龄,他索性从杜商龄入手。” “这也奇怪。他要是想对昭总不利,不应该让杜商龄别签我们吗?”戴维没想明白。 “我和他还算是一家人,没撕破脸。要他阻拦我的客户,是他不好看了。”攸昭说,“倒是他现在这样操作,显得是我欠了他段客宜的人情。后面,这客户要折腾我们,我们还得伺候着。不然,还得显得我们没本事,辜负了他的人情。” “这可是请了一尊神啊。”戴维叹气。 攸昭想了想,说:“既然段客宜把这个人情卖到我们面前了,我们索性就领了……过两天,段客宜是不是要办一个慈善画展?” “大约是的。”戴维其实也没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只能含糊回答。 攸昭倒是知道的。段客宜没有自己的事业,但一直做夫人社交,所以经常办这些展,来拓展人脉,也常常搞慈善,落好名声。过两天,段客宜就要举办一个慈善画展,还给攸昭发了邀请函的。 攸昭本来打算以工作忙为由不去——毕竟,他也很少参加段客宜的活动,段客宜也不喜欢他参加。通常,就是段客宜意思意思邀请他,他也意思意思地拒绝,彼此成全。 攸昭现在却不想成全了,抓起电话就打给了小戚:“我们开工那天,夏桃是不是画了幅画送咱们了?” “是啊。”小戚回答,“怎么了吗?” 攸昭说:“包起来。过两天送人。” 小戚觉得奇怪:“不对吧,夏桃又不是名画家,他这业余的画送人合适吗?” “这个是可以操作的。”攸昭说,“首先,你把这幅画送去stephen的画廊挂着,然后,我们用十五万把这幅画买回来,最后,这幅画不就成了值十五万的名画了吗?这样送礼,够体面了吧?你就给stephen说一说,他会做的。” 第六十三章 这既然是拿夏桃的画“借花献佛”,攸昭忖着礼貌上少不得也要告诉夏桃一声的。 虽然,夏桃这人攸昭不愿意深交,考虑到夏桃和夏菱的关系、夏桃和攸海的关系,尽管夏桃多么甜美喜人,攸昭也是对他亲热喜欢不起来的。 只不过,再怎么说,夏桃总比段客宜让攸昭高兴。攸昭能给段客宜面子,不可能不跟夏桃讲礼貌。 于是,攸昭便打电话问夏桃,意思也很明确。这拿夏桃的画做礼物,少不得让段客宜记恨夏桃。攸昭事先告诉夏桃,免得过后大家没意思。若夏桃实在不愿意,攸昭也不会勉强。 于是,这天,攸昭“路过”攸氏公司的时候,便打电话招呼夏桃下来喝杯咖啡,只提起这个话:“段客宜过两天去办慈善画展,要邀请我过去。我觉得空手前去是不好的,少不得带个礼物。小戚刚好跟我提了,你前些日子送了一幅很好的画。” 夏桃何等明白人,一听就会意了,也有几分惊讶。毕竟攸昭向来不是“是非人”,夏桃想象不出攸昭会做这种招惹是非的事情。所以,夏桃免不得确认一遍:“我那个画可比不上名家大作,你该不会打算送去装点段客宜的画展吧?” “我正有这个打算!”攸昭点头,“而且,我觉得你的画并不逊色于别人。我认识一个开画廊的朋友,他说你的画很好,放他那儿能卖个十五万。” 夏桃听了,竟呵呵笑了起来:“那可太有意思了!你打算拿我的画作去孝敬段客宜,谁能想到你是这么别出心裁的!” 攸昭便试探着问:“那你是不介意了?” 夏桃却笑问:“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介意?” 这话不好挑明,攸昭便笑着答:“因为这是你送的礼物,我转手送给别人,可不怕你多心么?” “我从来不多心的。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道理。我画得那么辛苦的画作,你转手就送人了,多不好意思啊!”夏桃笑着说,一双桃花眼定定看着攸昭,攸昭就是一个omega都忍不住觉得这眼波如春水荡人心魂。 不过,攸昭是个omega,也不会被夏桃的勾魂眼弄得三魂丢了七魄的,心里仍很明白,夏桃现在是要问他要东西了。毕竟,夏桃是个讲实际利益的人,要答应帮攸昭,那就得拿到好处才行。 攸昭淡笑:“那你说,我该怎么赔礼道歉?” 夏桃托着腮说:“其实你不说,我都没想到我的画技可以挣钱呢!你不是说你那个画廊愿意卖我的作品吗?你又是做pr的,不如这样,你们把我搞一个画展吧。” 攸昭没想到夏桃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啊?你想做画家?” “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学美术。”夏桃说道,“只是这条路不好走而已。” 攸昭其实也没什么高超的艺术鉴赏能力,也没认真看过夏桃的话,说夏桃的画值十五万,也是为了撑场面说的,真的说让夏桃做画家,攸昭也没把握。 “这可是……”攸昭有些为难,“开个画展其实花费也不少。” 夏桃笑了,说:“我知道,肯定不能让你们白干活的。我会让海总出钱的。” 攸昭听见这话,真是不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这意味着攸昭刚蜜月回来就能接第二笔大生意,攸海答应的话,出手必然阔绰。然而,难过的是,他开公司第一个大客户是后妈的朋友,第二个客户是老爸的小蜜。 夏桃这边搞定了,攸昭便要回去。刚好屈荆路过,开车载攸昭顺道回家。上了车之后,攸昭跟屈荆随口提了一句,过两天要去参加段客宜的画展。他只说:“其实你忙的话也不必跟我一起去。” 屈荆却道:“当然要去。我要是不陪你,段客宜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你!” 攸昭没想到现在屈荆对段客宜那么反感,却笑了,说道:“这话说得!我和段客宜都一间屋子住了多久了?怎么就不能单独面对他了?他是世家公子,很有分寸的。我也是。” 屈荆摸着攸昭的脸蛋,说:“你当然是。” 攸昭闻着屈荆身上的白檀味变得浓烈,便知道屈荆脑子里想着什么了,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着屈荆说:“汤轲还在前面呢。” 汤轲坐在驾驶座上,淡定地说:“不,我不在。”然后按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按钮,前座和后座中间便自动拉上了帘子。 攸昭看着面前缓缓关闭的帘子,惊讶地看着屈荆:“这车还有这样的装置?” “蜜月的时候我让汤轲去找人改装的。”屈荆回答,“这是‘载老婆专用座驾’,需要多一点私密性。” 于是,屈荆又和攸昭在后座恩恩爱爱的。攸昭还是怪不好意思的,说:“别这样……汤轲在呢。” 屈荆劝攸昭放心,说:“他是beta,闻不到。” 汤轲心想:我闻不到,难道还听不见吗? 不过,汤轲还是敬业地装聋作哑,安安稳稳地把这对不害臊的有钱夫妻送到了目的地。 没过几天,屈荆就和攸昭再次出行,而汤轲也开上了这台“载老板老婆专用座驾”,来送两位到了慈善画展的会场。 画展开在一家豪华酒店。段客宜在那儿租了个会场,邀请了不少名流前来。只不过,段客宜却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攸昭和屈荆。因此,当三人目光相接的时候,段客宜不可避免地愣住了一秒钟,但他也是训练有素的社交人士了,很快戴上虚伪的笑容,说:“你们来了啊?太让人高兴了!” 攸昭说:“是啊,这么有意义的慈善活动,我怎么能错过?” “那真好。”段客宜带笑点头。 攸昭又说:“我刚好从画廊里买了一幅新人的画作,想着送来这儿装点一下正好。” “那真是太客气了。”段客宜点头微笑,又对身边的助理说,“还不去把昭儿送的画赶紧摆上?” 助理便跟着汤轲一起去搬画了。段客宜似乎也不太关心攸昭送的画是什么来头,竟没有问一句。但攸昭也不想自己提起,显得刻意,便也不说。攸昭只和屈荆在画展里喝点小酒,吃吃点心,对着摆满的画作品头论足。 屈荆又说:“你看我们光看不买,会不会不好?” “我可是贡献了一幅画的。”攸昭说,“还买?” 屈荆笑道:“我老婆可真会持家。” 攸昭没好意思地笑笑,更不好意思告诉屈荆,自己花了十五万来斗气了。虽然,他觉得屈荆应该不会介意。 屈荆又搂着攸昭,指着这儿说:“段客宜经常办这种活动么?” “是啊。”攸昭答,“夫人社交嘛。” 屈荆便道:“那你婚前还说乐意做夫人社交呢?我看不行,让你办这些无聊又不挣钱的小活动,可难为死你了。” 攸昭笑道:“不难为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屈荆却说:“那昨晚让你做oo和oo为什么不可以?” 攸昭脸红,说:“最后不是做了吗……” 二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脸上都是春情,流转在二人之间的空气就像是新开的花一样新鲜芬芳。段客宜远远看着,都酸到了眼睛鼻子心肝儿了。 “这攸昭以前看着是很正经老实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和他老爸一样,看着老实巴交,内里却比谁都懂得狐媚勾引的招数。”段客宜越想越气,表面上却又得优雅,憋得内伤。到画展完了,送走了一个个客人后,段客宜的笑容立即消失,黑着脸摔门进了休息间,喝了一大杯的威士忌。 助理那边忙跟着进来,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段总,可别气坏了。待会儿还有点账呢!” 段客宜问:“攸昭送的那幅画卖出去了吗?” 助理回答:“卖出去了。卖了100万呢!” “一百万?”段客宜惊讶,又不甘,“有病吧?那幅画有那么好嘛?” “买画的是吕总,也就是海总的老朋友了。今天海总没来,他来了,总是要给海总一个面子。可能吕总又考虑到那幅画是攸昭送的,所以才给脸的。”助理一顿说,“这画能卖出这个高价,可不是看您的面子么?只要您的画展上的,就算是小孩子的涂鸦也能卖出天价呀?”如此这般的,助理便是对段客宜一顿吹捧的。 段客宜的气才稍平,只说:“到底一百万也好,都是画在我的画展上的呀!我也没必要生气!” 助理闻言,才放心点头:“对啊!可不是吗?” 于是,段客宜做了一晚上的心理调整,才算活了过来。没想到,过两天,段客宜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段客宜本不想接的,因为熟悉的人他都有记录在通信录,而不熟悉的人则只有他助理的联系方式。他可不是认真工作的人,工作电话会被助理过滤一遍。他的头等大事是家庭,工作可是其次。 没想到,这个电话连续打了好几遍。 段客宜不得不接起来,对方的声音倒是有点耳熟:“您好,段客宜先生!” 段客宜一怔:“你是?” “我是都市报的记者乔东原!” 段客宜只觉得奇怪,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你是怎么得到我的私人电话的?” “是‘小善功一’公关公司的攸昭昭总给的。”乔东原回答。 段客宜听到“攸昭”两个字就不高兴,心想这人越发无礼了,居然把自己的私人号码随便给记者。但对方是个记者,段客宜是半个“名流”,也得维持客套,笑笑说:“是这样啊!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想找您合作做个采访。”乔东原说,“是关于您前几天举办的‘客宜慈善画展’的。” “哦?”段客宜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怎么都市报那么赏脸,要报导我的画展呢?” 乔东原回答:“是这样的,新锐青年画家夏桃的处女作《我的老干妈》在你们的画展上拍出了一百万的高价……” “夏桃???青年画家???”段客宜气得窒住了,差点就不顾大家风范、要从椅子上跳起来骂人。 夏桃摇身一变,成为了“新锐青年画家”,自然是有幕后推手的。这个推手可以说是为他打造新星计划的pr公司“小善功一”,也可以说是给了“小善功一”一张大额支票的攸海。当然,吕总花了一百万来买下夏桃的画作,也是功不可没。 吕总虽然在慈善晚会上花了一百万,但他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愿意为了此花大钱,当然是看在攸海的面子上。 只是,吕总这样给攸海面子,莫不等于踩了段客宜的面子? 吕总在去之前也考虑过了,甚至还问了攸海:“在你夫人办的活动里给夏桃出风头,会不会不好?” “没关系!”攸海说。 原来,最近攸海对段客宜也有些不满,趁势也要给段客宜一些颜色,只说:“客宜最近有些放肆了,我要让他学习一下怎么收敛做人。” 第六十四章 办公室茶水间里,小戚一脸愁苦地说:“昭总,杜商龄那边又要我们改方案了。” 攸昭抬起眼皮,说:“那就改吧。” “昭总,依我看,杜商龄根本就是有意刁难,不是诚心和我们合作的!”小戚不免抱怨。 攸昭哪里不知道? 杜商龄就是段客宜请来恶心自己的。 但攸昭也恶心回去了,算是“彼此彼此”吧。 攸昭便说:“既然知道他是有心刁难,那就更不用在意了。告诉自己,他不满意方案,不是自己能力的问题,是对方态度的问题。给他神仙,他也嫌太美,给他一只鬼,他又嫌太黑。谁能满足呢?就拖着吧。横竖合约是签了,前期的款也是到手了的。” “可是尾款还没结啊?”小戚嘟囔。 攸昭说:“也不等他这笔钱吃饭,是吧?” 戴维进茶水间的时候正好听见攸昭这番话,不觉鼓掌说:“昭总可真是财大气粗!可我还等着结尾款算业绩奖金呢!” 攸昭便道:“那就看你本事了。” 戴维无奈泡起了催魂夺命黑咖啡,叹道:“钱难挣!shi难吃!这个客户不好啃!” 攸昭拍拍戴维肩膀:“加油,我相信你什么都啃得下!” 戴维便拿起咖啡杯,和攸昭碰了碰咖啡杯了。 攸昭又说:“夏桃那个单子不够你吃吗?” 戴维却说:“夏桃长得甜美,脾气也好。但其实很挑剔!” 攸昭也能想象。 夏桃未必是个好相处的客户。 但说起来,哪有客户是好相处的? 只是,攸昭仔细一想,他的屈荆老板就挺好相处的。 夏桃在段客宜的画展上出了风头,打响了名气,加上了合作画廊的运作,很快就开了他的第一个画展。攸海似乎也乐意夏桃当个“画家”,不但出钱,也出了脸,让朋友们来捧场。因此,夏桃的画展开得倒是挺好的,场面也好看。 吕总也来了,跟攸海说:“你这个小情人可真有才华啊!不但长得漂亮,还会画画,真是羡慕死人了!” 攸海“嗐”的一声,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你养的那个也不赖嘛!” 众人正调笑着,却听得室内忽然一片寂静,原是段客宜抱着一束花,笑着走进来了。大家都脸露尴尬之色。 段客宜将花递给了夏桃,夏桃带笑接过。 段客宜又顺势挽住了攸海的手,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攸海心内尴尬得很,但面子还是要的,也扬起笑容,说:“没事,你那么美,要多打扮才好出门的。” 段客宜便笑着,拉着攸海一幅幅画的品头论足,还让夏桃在一旁听着。段客宜指着一幅说:“这个立意挺好的,就是颜色太单调了……这个色彩很丰富,但却无聊……你说是吧?”这一幅幅的批评过去,竟是幅幅画都经不得细看了。 花莳也在场,见着这个场面,笑的合不拢嘴。而作为主办画展的pr,攸昭则是脸色蜡黄,看着花莳幸灾乐祸,倒没好气:“你笑什么?” 花莳答:“这么精彩!电视剧都没这么好看的!我当然喜欢看!” 攸昭无奈摇头,虽然不想参与这个“电视剧”,但作为pr,攸昭还是走了上去,笑着说:“段总来了,可真让这个画展蓬荜生辉!请来这边坐下吧!” “坐吗?其实我本来也想坐一坐的,但我看也没什么好细看的。就不坐了。”段客宜道。 这听见段客宜不坐了,要走了,攸昭心里也轻松了一些,忙说:“那、那……” 段客宜却没等攸昭说话,径自说道:“但这些画作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这样吧,我全买了。” 夏桃倒是忍不住了,冷笑问:“段总,您可不是开玩笑吧?” 段客宜也笑了,说:“我这样的人家,不爱开玩笑的,说话做人都是很正经的。” 夏桃冷不防被讽刺一句,心里不高兴,但仍笑道:“可是海总和吕总都说要买啊!” 段客宜看着吕总,不冷不热地说:“上回在我的画展上还没买够呀?” 吕总“呵呵”笑了两声,退后一步,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居然段总喜欢,那我也不好抢啊。” 攸海只见四座都在,夏桃的面子就比不上段客宜的面子重要了。于是,攸海安抚地拍了拍夏桃的手背,说:“行了,段总既然喜欢,那就卖给他吧!” 夏桃听得攸海都发话了,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乖乖点头。 攸昭便和工作人员一起负责把画作一起打包发送。段客宜签了支票。工作人员又笑道:“段总真阔绰!” 段客宜却冷笑:“其实我也不觉得这些画作值这些钱。不过嘛,这些钱对我而言不值什么,但对夏桃来说挺多了的吧。也算是鼓励他了。以后认真画画,年轻人嘛,专注正业,不走邪门歪道,总会有出息的。” 夏桃当着面被奚落一番,咬着后槽牙,银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保持微笑:“段总说得太对了!怪道海总总是夸您识大体。” 段客宜心里起火,却要维持“正宫”的庄重,淡然签支票,又笑说:“其实我姑妈生前也很喜欢这种风格的。所以我打算趁着这阵子快到她的忌日了,我打算把这些画都烧给她。”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攸昭最尴尬,没想到自己做pr办的第一个活动遇到这种大戏。而花莳也没想到自己参加的第一个活动能看到这种大戏,真的高兴得很啊,恨不得当场搬一张小板凳嗑瓜子看热闹。 没等攸海或者夏桃提出意见,段客宜就又挽着攸海的手臂,柔声说:“今年姑妈的忌日我也没功夫去。我们多花点钱,孝敬姑妈,你不会有意见吧?” 段客宜都这么说了,攸海也不好撕破脸,这还有“姑妈忌日我没空去”的话压着呢!攸海只得笑道:“好,你喜欢就好,孝敬亲人是应该的。” 段客宜朝夏桃淡淡一笑,比欣赏艺术品还细致的欣赏夏桃的表情,说:“那就好。” 段客宜那边买了夏桃的话,随手就烧了,算是砸了夏桃的场子解气。没想到,第二天,都市报又报道,说:“新锐青年夏桃首次画展大获成功,展品全部高价卖出!” 段客宜又是一阵气要生的。 “小善功一”那边看完了新闻稿,小戚却有些担忧:“但其实内情是画作都是被段客宜买了去烧了。段客宜那边也有相熟的媒体人,会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攸昭摇头:“如果拿这个做文章的话,就等于要段客宜本人上新闻。他那么珍惜自己的声誉,肯定是不愿意的。” 攸昭说得不错,段客宜虽然认识媒体人,但如果要唱衰夏桃,就少不得捎带上老公包小蜜、自己争风吃醋的故事,那可对段客宜的名声不利。对此,段客宜只能哑忍。 至于攸昭,蜜月回来就签成了两单大生意,自然高高兴兴的。小戚还问:“要不要搞一下团建,鼓舞士气?” 攸昭摇头说:“团建不就是不带薪的加班么?员工愿意,我还不愿意。” 小戚作为后勤人员,觉得戴维这些老人都立功了,偏偏自己好像毫无作为的,怕不好看,于是一力劝说:“可是团队建设是很重要的啊,这是现代管理理论承认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初创公司啊,还是做创意的,团队的精神非常重要!” “嗯。”攸昭听小戚说得头头是道的,便说,“那你去办吧。” 小戚便高高兴兴地跑去问员工们团建的意思了。员工们也是兴趣缺缺的,提不起劲儿。于是,小戚便自作主张说要去爬山野炊,大家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夏天去爬山野炊?怕炊的是自己吧? 但考虑到小戚是总助,大家有意见也不敢直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攸昭听着大家都同意,便也很随和地签字同意了,于是拎着包下班。回到家里,攸昭又跟屈荆说起了公司要团建的事情,还叹了口气,说:“我这个老板都不愿意下班见同事,难道同事愿意下班陪我去公园?” 屈荆笑了,说:“他们愿不愿意我是不知道,但我倒是很愿意。” 攸昭还没听明白。屈荆就勾着他的手,说:“我特别想念之前在蜜月没事就和你在景区散步的日子。现在都太忙了。如果有空的话,我想和你逛逛公园。” 攸昭闻言一笑,说:“我现在就有空。” 于是,二人吃完饭便撇下了在家中的老父亲、老母亲,牵着手出去逛公园了。屈爸爸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还嘟囔说:“他们把你当保姆吗?出去回来就吃饭,吃够了就又出去。” 姜慧息便说:“那我们也出去约会,别理他们!” 屈爸爸听了,倒是很乐意了,说:“对!别理他们!我们出门去!” 于是,屈爸爸便和姜慧息一起出门散步了,倒是也没想到要去哪儿浪漫约会比较合适。转来转去的,就去了家附近的公园。 现在已是夏末,晚上月亮升起,暑气消散,流转的风里都透着接近秋天的凉意。屈爸爸一边背着手走,一边说:“唉……那么快就要入秋了。” “是啊。”姜慧息点头说,“日子过得真快。” 屈爸爸又感叹起来:“对啊!儿子都大了!” “嗯,”姜慧息想到这个又笑了,“都成家了!” 屈爸爸便又说:“可就是找了个麻烦的亲家……” “啧,花好月圆的,你说这个做什么?”姜慧息不悦地说,又伸出手来,“快跟我牵手啊!” 屈爸爸老脸一红,说:“老夫老妻了,牵什么手啊……” 姜慧息冷哼一声:“你不爱我了!” 屈爸爸只得做贼似的牵着姜慧息的手,又害羞得很,一边将姜慧息往人少的地方带,怕碰见自己的学生。姜慧息却郁闷地道:“牵着我很失礼吗?你怕什么?学生都知道你结婚了吧!” “是……但我这一把年纪的我,大庭广众的……我我牵着个美人……” 姜慧息一听到“美人”两个字,心中郁结全消,嘻嘻哈哈起来。 二人往人少处走,忽然就闻见了一阵浓烈又熟悉的信息素气味。屈爸爸立即板起脸:“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说着,屈爸爸就要去教训信息素的来源。 姜慧息连忙拉着屈爸爸:“你傻了?昭儿说不定还光着屁股呢!你看见不尴尬?” 屈爸爸噎住了:“那就不管吗?” 姜慧息心想,这两孩子确实也胡闹! 实在不忍心再感受这信息素的波动,姜慧息拉着屈爸爸就回家了。屈爸爸气呼呼的,一直说:“我平常是怎么教他的?啊?讨了个媳妇就全忘了!” 姜慧息心里也觉得二人胡闹,但也没说,只说:“别说啦!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你自己不也老这么讲?” 屈爸爸这才不说话了。 倒也不是屈荆和攸昭毫无廉耻,非要到户外来进行活动。而是二人走着走着,攸昭就忽感一阵热烈的信息素上涌,几乎站不脚了,软倒在屈荆肩膀上。屈荆见攸昭脸带桃花的,觉得自己应该浇灌了,事不宜迟,便只得临时找个场地进行。 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事后,看着攸昭不好意思,屈荆赔笑着说:“我也没办法啊!是不是?完全是为老婆服务啊!” 攸昭羞愤难当,没有接话。等回到家里,屈爸爸看着攸昭欲言又止的,仿佛要说什么。却又被姜慧息剥了个橙子塞住嘴巴。攸昭便坐着不说话,心内默默算了算日子,这也不是自己的发情期,怎么忽然就发起情来了?真是古怪。找天得去看看医生。 第六十五章 攸昭一早回到公司,便见小戚提着一个水果篮子走来,笑着说:“今天夏桃来送礼物了。”攸昭有些意外,说:“怎么那么客气,上来坐坐还送礼物?” 夏桃又从会客室里走出来,笑着说:“多亏你们的帮助啊,现在我也有点名气了。” “我们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攸昭接过篮子,又说,“你怎么有空过来?” 夏桃回答:“路过上来看一看。” 攸昭问:“你现在还在攸氏当秘书吗?” “不做了。”夏桃答,“我现在是个艺术家。艺术家怎么能上班呢?” 攸昭想起前些天画展的事情,颇感自己没有协调好,便说:“上回我倒没料到段客宜会……” “啊,那个事情吗?没有关系的。谁能料到呢?”夏桃满脸不在乎的,笑着说,“而且,你虽然没料到,但后续处理得还是很好的!那篇说我首次画展大获成功的稿子我就很满意。” 攸昭却又说:“你不介意他烧了你的画?” 夏桃心里自然是介意的,他确实喜欢画画。他第一次真正心灵首创,就是十六岁那年,因为不听父亲教诲,父亲为了惩罚他,把他画的画都烧掉了,还逼他放弃画画。夏桃跪在地上求了父亲许久,答应了和父亲一起伺候“干爹”,才得以幸免。这件事一直像刺一样梗在夏桃心里。如今,夏桃所绘画的作品被买下烧掉,无异于是奇耻大辱。但夏桃看起来一点也不恼,还笑着说:“没什么,那样的画我一天能画十张!段客宜愿意给我送钱,我何乐不为?” 夏桃姿态非常怡然自得,把攸昭也瞒过去了。攸昭竟也没看出夏桃心内的不忿。攸昭点头,和夏桃说了两句。夏桃又说:“对了,海总给我买了房子。过几天乔迁派对,你一定要来!” 攸昭虽然感到尴尬,但还是答应了。 攸昭回头和屈荆说了,要参加夏桃的乔迁派对。屈荆便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攸昭不解,“为什么?” 屈荆便道:“夏桃看起来不太正经啊,也不知会请什么人来派对。我得陪着,才放心。” 攸昭无奈说道:“他就算再不正经,还是海总的人呢。现在还指着海总给他做画展、买房子,能怎么样?” 屈荆便笑,说:“那就当是我一刻也离不开你。非要与你一处。” 攸昭闻言,颇觉羞赧。 到了周末,屈荆便和攸昭双双去了乔迁派对。夏桃的新居是一处带泳池的别墅,非常适合开派对。屈荆和攸昭到了之后,便说:“岳父可真舍得给情人花钱。这房子不错。” 攸昭便道:“有钱人都舍得给情人花钱的。” 屈荆点头:“也是啊!” 攸昭听见屈荆这么回答,心里微妙的有些不高兴。 而屈荆只觉得自己是在附和老婆说的话。 二人进了屋里,见屋里已经来了好些人了,放眼看去,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夏桃捧着香槟笑着来,热情地笑着说:“可等到你俩啦!” 屈荆和攸昭也客气笑着,递了两瓶香槟,送给了夏桃。夏桃带着二人往里走,又说:“真是谢谢你们赏光。” 屈荆却道:“海总没来么?” 夏桃笑道:“他不得空。” 其实,上次段客宜来画展闹事烧画之后,攸海就对夏桃冷落了。夏桃心里特别没底气,跑去找攸海,攸海却说:“你现在画画挺好的。别来上班了。”又说送夏桃一套房,叫他静养,不要冒头。 夏桃心里面还是有些危机感的,但也想着:到底那个老东西是不可靠的,还是趁着我年轻、趁着他肯投资,赶快把自己搞出名要紧。 所以,这次乔迁派对也是夏桃明知攸海不来的情况下,用攸海的名义办的,故而也请来了不少名人。夏桃便想着从中建立自己的人脉。 攸昭和屈荆并不知道内里的文章,只顺便在沙发上坐下喝酒。攸昭喝了两杯,便觉得头晕,便信手放下酒杯,又软绵绵地靠在屈荆肩头。屈荆见攸昭难得在公共场合与自己亲昵,心里特别愉快,又抱着攸昭,与他咬耳朵,旁人看着都不知道他们是夫妻,还以为他们是偷情的。 没过一会儿,又见有客人来了。攸昭和屈荆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高伯华。高伯华身边还跟着夏菱。夏菱笑吟吟的,对着高伯华满脸讨好,与当初勾搭屈荆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攸昭瞥屈荆一眼,正想说什么,屈荆就已经兴趣很大地说:“你看,那个就是菱语咖啡厅的老板!怪道说他最近不做小饼干了,原来是和高伯华好上了?” 攸昭却说:“你倒是惦记着他的小饼干啊?” “味道是真的好!”屈荆竖起大拇指。 攸昭心内有气,却说:“我看他长得也不错。” “是啊。”屈荆点头。 屈荆其实觉得夏菱长得也一般,但觉得自己得附和老婆,才有这么一说。 攸昭撇过头,又说:“我和他相处过,觉得他的性格挺好的。” “对啊,是挺好的。”屈荆无条件同意老婆说的话。 攸昭正是被气到了,却见高伯华已经带着夏菱走到跟前了。攸昭便露出礼节性的笑容。高伯华笑道:“大哥大嫂!” 夏菱听着,并不知道高伯华是屈荆的亲弟弟,只以为是客套话,便说:“原来高总和屈总是朋友啊?” 屈荆笑道:“都是朋友。” 夏菱闻言笑道:“那我也算是屈总的朋友了?” “都是,都是。”屈荆点头,说。 高伯华便拉着夏菱一同坐下,和屈荆、攸昭二人聊了起来。攸昭看着高伯华身边的omega一天换一个的,这一点倒和花莳意外地相似。花莳也是身边老是换人的,不定性。 也是可巧,高伯华看见攸昭就想起了花莳,问道:“花莳最近还好吧?” 攸昭一怔,便道:“挺好的。他天天都过得很开心。” 夏菱却问:“花莳是谁啊?” 攸昭答:“一个朋友。” 花莳对于攸昭而言,确实是一个朋友。 而且可能是有且仅有的一个朋友。 因此,攸昭身体出现异状,第一个想到的要倾诉的对象都不是医生,而是花莳。最近,攸昭觉得自己异状颇多,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小问题来形容了,因此便预约了私人医生。不知怎么的,攸昭下意识地对屈荆隐瞒了这件事,不告诉屈荆自己要去看病。 花莳开车送攸昭去看医生,路上还问呢:“怎么不叫你老公送你去?” “我没告诉他。”攸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有些心虚,“其实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对啊。”花莳点头,看起来毫不在意,“我就随口问问!” 攸昭反而有些意外:“怎么?你不觉得我不告诉屈荆不好嘛?” “不会啊!”花莳说,“他不是你老板吗?除了要请病假,谁乐意告诉自己老板身体有问题啊?” “这倒是说得通啊!”攸昭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花莳又问:“你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攸昭便简单地描述了一下。 花莳听着,频频叹气,说:“听起来,可大可小啊!” 攸昭见花莳愁眉紧锁的,竟也紧张起来:“真的吗?你觉得是什么病?” “我跟你是同病相怜!”花莳摇头,“我之前也有这些症状啊!” “是吗?”攸昭问,“你之前……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过,你有信息素紊乱的问题?” “嗯。”花莳点头,“你这个问题,听着就像是信息素分泌出问题了。” 攸昭听着,也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很快,花莳便把车子开到诊所楼下。攸昭便上诊所看医生了,医生听了攸昭的状况后,让攸昭去做检查。 攸昭有些紧张地问:“我要多久才能知道检查的结果?” 医生答:“你急着知道的话,一个小时后就可以。” 于是,攸昭便在诊所里坐着,又跟花莳说:“我要等一个小时,你别陪着我了。” 花莳笑了,说:“我不陪你,谁陪你啊?” 于是,花莳便坐在攸昭旁边打手机游戏,攸昭则忧心忡忡地等待结果。过了一个小时,医生便招呼攸昭进了诊室,一脸凝重地看着攸昭,说道:“你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听着医生的语气,攸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了?” “你的信息素分泌出现异常波动。而且,你本身的信息素浓度就过高,这种波动对你的身体很不利。”医生回答,“还好你出现初期症状就能就医,如果来晚了……” “来晚了会怎么样?”攸昭急切地问。 “也不会死啦。”医生像是想让病人放松心情,故作轻松的用调侃的语气说,“就是会不孕不育而已啦!” 攸昭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对医生的玩笑露出微笑:“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是医生,对病人不负责任是会被砍的。”医生又“哈哈”两声,表示自己说了一个笑话。 看来,这医生的幽默感真不怎么样。攸昭完全笑不出来:“那……我现在这个情况能治吗?” “嗯,还是有一定几率可以痊愈的。”医生回答。 “一定几率是多大?”攸昭问。 “这也不好说啊,”医生回答,“但配合治疗的话,痊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攸昭稍微放心了。 医生又问:“对了,你是已婚了,是吧?” “是的。”攸昭点头。 “这期间建议你好好休息。”医生又说,“最理想的情况是不要做x行为,以免引起信息素水平波动。” 攸昭一怔:“要避免信息素水平波动?” “最好是,这样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医生回答,“所以我建议你和伴侣沟通一下,让对方配合你一起治疗。” “配合?” “就是不要随便散发信息素!”医生说,“你的伴侣和你的信息素应该是比较契合的吧?这样的话,他的信息素很容易引起你的信息素波动啊。” 攸昭倒是头痛了,屈荆不但信息素和自己契合,而且屈荆的信息素还是特浓的! 当攸昭离开了诊室之后,花莳就立即迎上来了,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信息素出问题了?” “没错。”攸昭有些担忧,“我可能会不孕不育。” 花莳有些吃惊,心想:这不是省事儿吗?避孕套的钱都省了。 但看着攸昭一脸愁苦的,花莳只得安慰:“这有什么的?医学那么发达,没问题的。” 攸昭却道:“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屈荆吗?” “啊?”花莳指着自己,“你问我啊?” “对啊。” 花莳想了想,说:“你觉得问我靠谱吗?” “那也是。”攸昭点头,“确实不靠谱。” 第六十六章 “你还不如问自己呢。”花莳说,“你不说了屈荆是你老板吗?你就想想自己会跟老板说这个吗?” 和老板? 那是肯定不会说的。 况且……医生说了是能治好的…… 先瞒着所有人,便可以若无其事,等医生治好了,一切就等于没发生,没有任何纠结,也没有任何麻烦。 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然而…… 攸昭觉得有些头痛,总觉得这样哪儿不对。 “起码,隐瞒这件事本来就约等于欺骗。”攸昭喃喃说到,“欺骗屈荆不好吧?” “啊?欺骗隐瞒老板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花莳问。 攸昭竟被说服。 花莳又道:“若说是夫妻之间,欺骗隐瞒恐怕也只多不少。毕竟,谎言是维系婚姻的一个重要纽带!” 攸昭听着花莳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说:“你又没结过婚,怎么说得这样信誓旦旦?” 花莳便道:“我虽然没结过婚,可我老爸老妈结过婚啊!想当初,我十五岁那年去泡吧……” “十五岁去泡吧是合法的吗?”攸昭问。 花莳噎了一下,只摆手:“你怎么听故事都不听重点呢?” “好,您说。”攸昭见花莳不快,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您说,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在吧里遇见了我妈。”花莳答。 “哦?” “然后我妈让我别告诉我爸!”花莳回答,“回头我们回家吃饭,我妈还跟我爸说她是去了做美容。这就是谎言嘛!” 攸昭皱眉:“那你告诉你爸了吗?” “当然没有,我收了我妈钱的。收人钱财,是不能背信弃义的。”花莳回答,“同时呢,我爸也不会告诉我妈很多事情。他俩互相瞒骗,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到了今天。你试想,要是他们从不瞒骗对方,我还不一早成为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怎么能开好车、吃好肉、喝好酒?所以,我很感谢他们在瞒骗配偶方面多年付出的不懈努力啊。” 攸昭竟也无言以对,半晌只说:“那你很幸福哦。” “对啊。”花莳点头,说,“出生在这么幸福的家庭,真是好幸运。” 说着,花莳又耸耸肩:“不是我说风凉话,但要是你那个糟心老头攸海愿意认真负责地欺瞒段客宜,段客宜也不至于这么变态。” 攸昭听到花莳这么说,都诧异起来了:“怎么说?” “攸海那么聪明啊,做过那么滴水不漏的事,难道瞒骗一个段客宜很难吗?你想想,段客宜从小就蜜罐里长大,婚后在家,没上过一天的班,内心是很傻的。你看看他对付你的手段,也知道脑子其实一般般。攸海做那些坏事要瞒着段客宜其实不难的。但他就算懒得这么做,偷偷摸摸的没意思,他现在发达了,觉得自己包几个小蜜不需要藏着掖着,更不要看妻子脸色,才戳破了段客宜对婚姻的幻想。段客宜心理素质不行,心态就崩了。”花莳摇摇头,做出一个老夫子说书人的口吻,“这就是命啦!” 攸昭却不齿于攸海的行径,只说:“照你这么说,攸海的胡作非为是没有错的?” “当然有错啦!”花莳说,“咱说的是两回事。”看着攸昭脸色不佳,花莳只得赔笑着解释:“攸海这就是个渣男嘛!只是,我从他和段客宜婚姻的角度来谈。他要么一直安分,给段客宜一个真的好家庭,但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不太可能了。那要么就瞒着,给段客宜一个假的好家庭。我是这个意思……总之吧,我觉得婚姻是反人性的。要两个人几十年一直不做惹对方不高兴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那既然做了,就只能瞒着啦!所以谎言是维系婚姻的基石。” 听花莳这一顿说得滔滔不绝、头头是道,仿佛很有道理,但攸昭心里却觉得哪儿不对,然而想要反驳又说不出理由。 这样,攸昭看着花莳,花莳也看着攸昭,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还好,攸昭的电话适时地响起来了,拯救了这一刻尴尬的沉默。 是小戚打来的电话,他有些急切地说:“有个员工中暑晕倒,进了医院……” 原来,今天是小戚安排团建的日子。本来攸昭也是要参加的,但因为预约了医生便错开了,又笑吟吟地说:“其实我这个老板不在,你们应该能更尽兴吧!” 然而,很多参与团建的员工内心的想法是:早知道老板不去,我也不去啦!谁要大热天的去野炊? 果然,天气太热,就有员工中暑了。 小戚对此也是相当自责。 于是,花莳立即开车送攸昭,从这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在医院里,走廊里都充斥着难闻的消毒剂的气味。攸昭皱了皱眉,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小戚又不住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导致同事们都不太舒服。 攸昭点点头,说:“没事。” 说完,攸昭又去看了员工,员工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有什么问题。他还笑着说:“其实中暑的事情吧,在树荫下躲一躲,喝点凉水就好了,不用闹得那么紧张。戚总助也是太夸张了,还告诉老总!” 这话本是无妨的,听在攸昭耳里却是心内一动。 攸昭便半开玩笑地对小戚说:“对啊,中暑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呢,你们今天团建完了回去,发几张笑嘻嘻的合照,我也不知道大家对你的安排不满意啊!偏偏你不打自招,巴巴的跑来跟我说。” “这不是应该的吗?”小戚瞪大眼睛,“出了问题肯定要沟通的啊!” 攸昭闻言,咽了咽,又问:“但你也不怕我生气,责骂你、辞退你?” 小戚笑了:“昭总从来不这样。” 攸昭听见这话,不知好气好笑,只说:“那是我太没有威信了!今天就要狠狠的批评你!” “那我也接受。”小戚回答,“而且,昭总以前不是说了,一个团队的人,出了问题应该立即上报,隐匿不报才是大罪啊。” 攸昭倒是陷入深思了,小戚这话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 慰问过了员工之后,攸昭便给屈荆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屈荆听见觉得好笑:“老婆,查岗呢?” “我怎么会查岗呢?”攸昭没好气。 屈荆说:“那就是想我了。” 屈荆的一个好处就是,攸昭无论说点什么,屈荆都能解读成甜言蜜语。 这也是屈荆婚后过得那么开心的原因吧。 攸昭无奈地想:幸亏屈荆是这个开朗的性格。如果是换个人和我结婚,肯定会被我闷死吧。 想到“换个人和我结婚”这个可能,攸昭又忽觉得浑身不适。 屈荆在电话那边自顾自地说:“你想我的话就来找我啊。我在凉梓公园。” 攸昭一怔,说:“大热天的你去公园啊?” “现在都傍晚了,暑气都散了。”屈荆说,“你现在过来,咱们正好散散步就可以回家了。” 攸昭答应了一句。 他又想起医生的嘱咐,要减少信息素的刺激,因此,攸昭给自己的脖子上贴了两层阻隔贴,才好去接近屈荆这个浓度超标的信息素源。 攸昭到了凉梓公园之后,才想起来没问屈荆的具体位置。但他看这个公园也不大,随便走走,应该要能碰着的,便没联系屈荆,信步走了起来。这公园是社区的公园,规模不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树影浓郁,也有健身设施,公园中央有秋千架和滑梯,供儿童娱乐。 攸昭走到了儿童娱乐区附近,还没进去,就听到孩童们的欢声笑语。想到了自己生的这个病,他又眉头紧锁,略带茫然的举目四望后,却见屈荆站在娱乐区那儿和几个孩子玩耍。 有一个男孩问:“我可不可以坐你的肩膀上啊?” 屈荆答:“不可以哦,这是我的孩子才能坐的宝座。” 当然,我老婆要坐也欢迎……但这句话不适合在儿童面前讲吧。 ——屈荆暗暗想道。 这时候,攸昭已经走过来了。 屈荆见他来了,张开双手抱住他,又给孩子们介绍:“这是我以后的孩子他爸。” 孩子们“哦”的点头,娇声说:“孩子他爸,你好!” 攸昭听着哭笑不得,牵着屈荆走开了。屈荆扭头跟孩子们摆手:“我老婆要带我回家了,我不能陪你们继续玩了,你们理解吧?” 孩子说:“知道,跟我妈带我回家一个意思嘛。没得反抗的。” 屈荆笑了,又牵着攸昭一并走了。 这情景,若在往日,攸昭看着只会觉得屈荆稚气未脱、相当有趣,但今天却是有点愁人。屈荆看着攸昭若有所思的,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攸昭强行扯起一抹笑容,说:“我……我在想……你为什么刚刚不给孩子坐你的肩膀?” “哦!这个啊!”屈荆恍然大悟,笑道,“是这样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坐过我爸爸的肩膀上。所以我老觉得这个肩膀很矜贵,以后必须给我们的孩子这个尊贵又独特的待遇。” 攸昭听到“我们的孩子”,心里就扎针似的疼,却又勉强笑着对话:“怎么?小时候,你爸爸还不让你坐他肩膀?” 提到这个话题,屈荆仿佛也有些尴尬:“嗯……因为年纪大了嘛……我爸比较晚有的我。” 攸昭仿佛才想起,高伯华说过,屈荆是被收养的。但无论是屈荆、屈爸爸还是姜慧息,都没有跟攸昭提过一个字。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的故事呢? 这并不是欺骗他人,而是保护自己? 当屈荆显得尴尬的时候,攸昭便没有追问了,这是成年人之间的尊重和默契。 月亮升起来,从树丛之中、在夜空之中,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光芒映在屈荆的眼珠子里,像是揉进了银屑的黑墨,深邃又闪闪发亮。 屈荆看着攸昭的神情,总是很温柔和专注的。真的像屈荆说的那样,像是在看一株开在云上的玫瑰。 攸昭却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无法迎接他。 屈荆仿佛察觉到什么,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攸昭忽而问道:“我记得你一开始对我好像不感兴趣?” 屈荆怔了怔:“嗯?” 攸昭从来不提他们初见的情景。而屈荆也不提。 这又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尊重和默契。 但到底是为什么……? 攸昭本来并不觉得那件事很尴尬,也不觉得那件事使他不安。毕竟,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直到最近,攸昭越来越在乎屈荆了,才又开始越来越在乎他们那不得体的相遇。 他们初遇的情况是那样的,就很难怪他们相亲的时候,屈荆没有表示出对他的兴趣。 但后来呢? 后来,为什么屈荆又提出结婚了? “说起来,一开始你应该对我印象不太好吧?”攸昭有些迂回地问道。 第六十七章 没想到攸昭会突然提起当初的事情来。 屈荆稍微愣了愣神,没有立即回答。 而攸昭对于屈荆的反应有些过于敏感,立即羞惭自愧:“是不是……太丢人了?” 屈荆连忙说:“‘丢人’或许说不上,但‘惊人’倒是有之。” “惊人吗……”攸昭听着这个形容,也觉得脸上无光。 他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后悔是以这样的形式与屈荆相识。 屈荆也是一样,一开始没放心上,但现在也不太乐意自己第一次看到玫瑰的屁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应该要浪漫唯美一点比较好吧? 屈荆又慢慢说:“其实我在等你主动提起这个事情。” “啊?等我主动提起?”攸昭颇感讶异,“所以你一直好奇吗?” “是的。”屈荆回答,“谁不会好奇啊?当然,我想着你从来不提,可能是觉得尴尬,因此我自己也不好主动提起的。” 果然,屈荆从来不提这件事是出于礼貌,而不是不在乎。 攸昭忽然觉得有些紧张:“那一开始你是怎么想的?” “哦,那可不好说。”屈荆挠了挠头,拉着攸昭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下,“还是你说比较好。” 攸昭倒是明白了,屈荆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屈荆确实一开始觉得很奇怪,但认识攸昭久了,又觉得攸昭不是那种奇怪的人,这让屈荆越想越奇怪了。 攸昭抿了抿唇,搓了搓手掌,缓缓说道:“当时我应该是被攸雍算计了。他偷走了我的抑制剂,意图让我出丑……” 屈荆倒吸一口凉气:“啊?” 屈荆一早就觉得攸昭的家人奇形怪状的,段客宜和攸雍二人看起来对攸昭也是十足的敌意,却没想到攸雍这个所谓的“世家公子”能做出这么不过脑子又下作卑鄙的事情来。 “为什么?”屈荆还是想不太明白,“他是脑子有毛病吗?” “可能吧!”攸昭把话说出来之后,反而轻松了一些,坦率地说,“我看他们父子都有病。” 屈荆点头:“是啊……我没想到……” “对!”攸昭点头,“所以,我很感谢你帮了我。” 屈荆回想一下,却顿感悚然:“如果不是遇上了忠直的我……” 那后果岂不是……? 攸昭笑道:“忠直么?忠直的alpha为什么会出现在omega的洗手间?” “啊?”屈荆一下被噎住了,只恨没有带上菠萝和键盘出门。 攸昭却又缓缓说道:“我把自己锁在了omega洗手间,就是为了降低能遇到alpha的几率,没想到你倒是闯进来了。” “这……”屈荆正想解释,却又发现真的怎么都说不通。 攸昭却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把自己藏在洗手间里隔绝风险,并发了信息让花莳来找我。所以,你也看到了,花莳很快就找到了我,给我解围了。事情就是这样,非常简单。唯一的损失就是我的客户被攸雍抢了。” 屈荆倒吸一口气,说:“他干这个就是为了和你抢客户?” “表面上看起来是的。”攸昭无奈一叹,“但实际上,还是为了将我打倒吧!” “那他就错了主意了!”屈荆认真地说,“他可没这个本事。” 攸昭摇摇头,说:“我不在乎他。随便他干什么吧!现在他也碍不着我了。” “那是。”屈荆点头,“但段客宜和攸雍两父子,不可不防。我总觉得他们已经患了偏执病了,就算你离开了攸家,他们也不会消停。” 攸昭不得不承认屈荆是对的,却说:“我以前在攸家要仰人鼻息都能自保,现在离开了,更不怕他们。你不用担心。” 屈荆却抚着攸昭的手,说:“我知道。可是你有了我,不是应该过得开开心心吗?” 攸昭看着屈荆的脸,微笑道:“我和你在一起,是很开心的。” 但屈荆总觉得自己在攸昭的语气中听不出开心,只有几丝怅惘。 攸昭又道:“你还未说,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哦。”屈荆笑笑,用轻松的语气说。 攸昭有些迷糊:“我不太记得了。” 屈荆说:“我当时反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你说我很优秀,我说你也是。” 攸昭只觉得这个答案像是场面话,便不认同地说:“仅仅是因为优秀吗?而且,你第一眼认识我的时候就觉得我优秀?” 一个绑在马桶的优秀omega? “嗯,好吧。”屈荆摊摊手,决定和老婆坦白,“一开始确实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啊!但是,我又觉得你的信息素很好闻,之后一整天都老想着。” 攸昭脸上一红。 屈荆便继续说:“后来去相亲,就遇到了你了。” “是的,相亲的时候你却不太搭理我,之后就立即飞去美国了。”攸昭有些怨念,“我看你当时就没打算和我一起吧?” 屈荆摸了摸鼻子:“当时飞去美国,确实是因为工作出问题了。不是说不满意你。” 攸昭撇了撇嘴:“那我问你,如果我不立即飞去美国追你,你是不是……” “你果然是专门飞去美国追我的!”屈荆听见攸昭的话,顿时两眼发光,“我就说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看着屈荆这激动的情绪,攸昭一时是哭笑不得:“我……确实是主动去找你的。” 屈荆顿觉脸上有光,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是我老婆追的我!还是追了半个地球的那种追! 屈荆笑嘻嘻地说:“你还装着跟我偶遇呢!你怎么这么坏啊?” 攸昭好无奈地说:“那不是觉得你要跑了么!” “哦……”屈荆不得不解释,“是真的有事,不是躲你。而且,有必要为了躲你跑去美国吗?这得是躲瘟疫的躲法吧!” 攸昭却又缓缓说道:“可不是么?我想着也不像,但主动一点也没错的,把握机会啊。” 屈荆心中暗喜:玫瑰果然爱我。 于是,屈荆又感到有些惭愧,只说:“当时倒是觉得是有缘的,但心里也有些怀疑。飞去美国是为了工作,没想到遇见你了。因为那几天老想着你的信息素,一时倒没忍住!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随便的人……就是……就是情不自禁!” 攸昭听着“情不自禁”四个字,心跳就骤然加快了。 攸昭何尝不是因为情不自禁,才那么快和屈荆达成了生命的大和谐! 这就是大自然的召唤,你不能不响应啊! 屈荆半晌又说:“我便想着,既然这样,便要与你好好交往。我越和你相处,就越想你、越喜欢你。便决定和你结婚生子,好好度过一生。” 攸昭听到“结婚生子”四个字,竟变得有些恍惚。 攸昭渐渐变得有些难堪,半晌,才说:“如果生不了呢?” 屈荆不解地看着攸昭:“你说什么?” 攸昭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检查报告。那张薄薄的报告是皱巴巴的,满是被抓揉过的褶子,仿佛最沧桑的手掌满是皱纹。 屈荆接过了检查,默默看完了上面的文字。 攸昭也默默地、仔细地阅读着屈荆的表情——原本,屈荆的眼神里是困惑的,他不知道这张纸是什么,等看完了,屈荆又变得明白,脸上写满失措。 看完了这张报告,攸昭和屈荆都变得沉默。 公园里的空气也仿佛因此而僵化了。 “这……”屈荆仿佛不大了解,半晌问,“这个病严重吗?” “可能……可能会导致不育。”攸昭细声回答。 屈荆却似松一口气:“就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这……”攸昭一怔,说,“这方面的问题不会有。” “那就好说了。”屈荆露出轻松的表情,却很快又开始板起脸,“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攸昭仿佛听见了责怪,一颗心猛地往下坠。 屈荆问:“上面写你的症状持续了一月余了。为什么一个多月了,你都不跟我说?” 攸昭像是藏起漫画书被老师逮着质问的小孩,一时变得惊慌失措,脸色煞白:“我……对不起……” 看着攸昭变得可怜,屈荆连忙安慰:“不……是我不好……是我自己粗心没留意到。” 攸昭忽含泪,说:“不……你很好。” 屈荆见攸昭眼眶泛红,连忙抱紧他,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哑着嗓子的,半天只得安抚道:“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攸昭又不说话,倒不是恼人不肯开口,而是他眼睛鼻子都憋着一股气,唯恐一开口,泄了气,眼泪就掉下来了。 屈荆见攸昭不语,便又开始唱道: “泥娃娃 泥娃娃 一个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 也有那眼睛 眼睛不会眨 泥娃娃 泥娃娃 一个泥娃娃 也有那鼻子 也有那嘴巴 嘴巴不说话 他是个假娃娃 不是个真娃娃 他没有亲爱的爸爸 也没有妈妈……” 这歌旋律欢快,像是儿歌的调调,歌词却听着透着一股悲伤的劲儿。攸昭听着,眼泪都要下来了:“这……这是什么歌,好奇怪。” 屈荆回答:“这首歌叫《泥娃娃》。我小时候常听。” 攸昭睁着眼睛看着屈荆。 屈荆伸出指腹抹了抹攸昭的眼角,继续唱完最后一段:“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我永远爱着他……” 月光铺满了鹅卵石的路,闪烁着月色的小路通往公园门外。 屈荆牵着攸昭,走在小路上,准备回去。 攸昭忽然说道:“你不在乎我生病吗?” “当然会在乎啊。”屈荆答,“我会督促你好好养着的。再不准你那么努力工作了。” 攸昭不自觉地踢了踢脚下的鹅卵石:“那你不怕我不育?” “不怕啊。”屈荆答,“为什么?只是不育罢了,又不是会变成丧尸,为什么要怕?” 攸昭反而觉得好笑。 屈荆也笑了笑,却又转了话锋,说:“不过这事情还是先别告诉爸妈。免得老人家担心、伤感。” 攸昭点点头:“好。” 屈荆和攸昭到了家中,只装作如同平常。倒是姜慧息看着攸昭像是哭过的样子,便私下揪了屈荆去厨房问:“你是不是欺负昭儿了?” “什么?”屈荆愣住了,“我哪儿敢啊?” 姜慧息却又说:“那他从公园回来怎么一副哭过的样子?” 屈荆倒不知该怎么答了,在姜慧息一顿行追堵截之下,屈荆只得举白旗做投降的样子说:“我和他在公园ooxx了!他爽翻了,就流泪了!如此罢了!” 姜慧息听了,只说:“你俩有没有公德心!怎么非要去公园干那个?难道不喂蚊子不能oo吗!” “怎么就非要去公园了?”屈荆反驳,“就这一回!” “放屁!”姜慧息道,“上回你俩在公园,我和你爹都碰见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爹早冲上去教训你们了!” 屈荆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姜慧息又一边唠叨说:“真是的……你也不知道自重,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啊?还有啊,就算没人看见,你俩一顿胡来的,弄伤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屈荆却是嘴里答应着,自顾自地走出了厨房,也不听下去了。 晚饭过后,屈荆和攸昭回了房间,刚进了房门,屈荆就拿了抑制剂来打自己。攸昭说:“你干什么?” 屈荆道:“不是要配合你的治疗吗?” 攸昭忙说:“不用,我多贴张阻隔贴就行。”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屈荆说,“我看见你,忍不住。得‘化学阉割’一下。” 攸昭听着也脸红了,半晌又说:“一直打这个也不好……不如,我去小书房睡吧。” “那不行,我爸妈看见了以为我们怎么了。”屈荆否决了这个提议。 攸昭又说:“那我睡房间里的沙发。彼此隔得远一些也行。” “我们近期已经不能oo了,但起码要保留我抱着你睡觉的权利啊。”屈荆委屈地说。 第六十八章 屈荆和攸昭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沉默,没有在家里提起身体不适的事情。 姜慧息和屈爸爸也没有注意到异样。 屈荆特别担心攸昭不舒服,嘘寒问暖的,又要开车送攸昭上班。尽管如此殷勤,也没引起姜慧息和屈爸爸的疑心,因为屈荆对攸昭一直都带着股冒烟也似的热乎劲,所以连心细的汤轲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屈荆亲自开车送攸昭,路上还嘱咐:“最近工作不适宜太劳累了,毕竟身体要紧。” 攸昭听着屈荆的叮嘱,心里倒是有些温暖,脸上却不太表现出来,只淡淡说:“医生说了,这个和我的工作强度没关系……” “我看你那个医生也不一定对,兴许你没病呢?或者是你检查的那天有突发的异常,过后就好了呢?要是误诊了,怎么办?”屈荆温和地说,“还是多看看几个医生,多听听那些专业的意见。你觉得怎样?” 攸昭实在不喜欢看医生,更不乐意把自己的不适一次次地对他人剖析、描述,但理智上也觉得屈荆说得在理,只点头,说:“好。你说得对。我再问问花莳有没有认识什么在这方面比较专业的人士。” “怎么又是花莳啊?你事事都要问他?”屈荆不悦地抱怨,“难道我不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攸昭被屈荆这么一诘问,竟然也说不上话来。 从道理来说,夫妻是很亲密的。但从实际上来说,攸昭还真没见过几对真正亲密、互相信任的夫妻。 屈荆又道:“你有事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却跟花莳说?我能理解你不乐意我担心,所以你就算不告诉我,你也起码问个脑子好使的人啊。” 攸昭被屈荆这么一说,反而笑出声来了:“你别这么说花莳。有时候,他也是意外的靠谱的。” 屈荆却道:“总之,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解决!” 攸昭听着,心腔内有一股温暖,但也有一股迟疑和不确定。 像是看着泉水流过,却又怕被淹没的鹿,伸出了脚试探,又小心翼翼地悬在半空,听着水声哗哗过去,心却噗噗的跳。 攸昭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屈荆也没说话了,将攸昭送到了“小善功一”,便目送攸昭上楼了。攸昭回到公司之后,又像往常一样开晨会听大家汇报工作。 “杜商龄那边怎么了?还是不满意方案吗?”攸昭淡然问道。 “这次通过了。”戴维回答,“出方案的还是个刚招进公司的新人。” “新人?”攸昭有些好奇,“怎么是个新人?” 戴维有些难为地清清嗓子,说:“咳咳……因为原本负责的曼迪去了夏桃的case帮忙了……您也知道,前阵子夏桃的画展比较需要人手。” 攸昭看着戴维等人的神色,瞬间会意过来了。杜商龄是块又臭又硬的骨头,曼迪这样的资深pr不想去啃,也自觉啃不出什么来,借机跑去了夏桃那边分一杯羹,一顺手的,就把杜商龄这个烫手山芋推给了新人。 “新人是谁?”攸昭问。 小戚回答:“是安达。” “安达?”攸昭想起来了,“就是昨天中暑那个?” 小戚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了,尴尬地笑了:“嗯,就是他。” 攸昭笑着点头,说:“年轻人不错的。既然杜商龄那边愿意通过也好,省得打来打去麻烦。” 戴维又说:“那就让安达负责执行杜商龄的case?” “ok,也给一个机会给新人锻炼锻炼。”攸昭点头,“既然让他负责这个大案子,也得给他匹配个职位,不然说出去也不好听。让hr那边给他印项目经理的名片吧。” 小戚点头笑着答应了。他正懊悔自己还安达中暑了,便立即跑去告诉安达这个好消息,好“将功补过”。 于是,杜商龄的案子就落到了安达头上。安达刚入职不久,就经历了被老员工塞了烂客户、被逼参加奇葩团建并因此中暑如愿、最后获得了项目经理头衔这些情节。安达自己听着都一惊一乍的,满脸不可置信。 等会议散了,攸昭又拍着戴维的肩头,说:“我这阵子有些私事要忙,公司的事情也拜托你多关照着。” “这是什么话?”戴维笑道,“公司就是我的家!” “这话说的。”攸昭笑道,“这样吧,过两个月等这个案子完了,我请你做合伙人,你觉得怎么样?” 戴维吃惊得很:“真的?” “当然。”攸昭点头,“难道你不希望这样?” “我当然有这么希望。”戴维诚实地回答,“但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也不一定哦,幸福越大,责任越大。”攸昭回答,“以后有得你忙的。” 和戴维话谈到一半,小戚就走来了。攸昭便看向小戚,等他开口。小戚只说:“夏桃上来了,说有急事和你详谈。” “好,他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夏桃在外等着攸昭,攸昭忙上前,迎接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见夏桃面有忧色,却欲言又止的,便知道肯定出大事情了。 攸昭和夏桃认识不久,但也知道夏桃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不太可能因为小事而心焦。能让夏桃那么不自在的,肯定是大事。 攸昭给夏桃倒了一杯茶,问道:“我是很专业的,你有什么不妨和我说。不用感到担心。” “我当然明白。”夏桃接过因为茶水而变得温暖的纸杯,回答,“不然我也不会上来找你了。可是呢……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 攸昭道:“说出来吧,心里会好受一点。” 夏桃想了想,便道:“我现在的定位是一个艺术家,其实在‘那个方面’出点丑闻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个方面”——是一个很含糊的表述,但无论攸昭还是夏桃,都认为这个表述足够清楚明白了。 但出于谨慎考虑,攸昭还是问:“具体而言是指?” “比如……oo录像什么的。”夏桃摸摸下巴说。 攸昭明白过来了,oo录像泄露这种意外——在夏桃身上发生反而不感到意外了呢。攸昭确实觉得,一个艺术家爆出oo录像可能真的不太影响他的前程,夏桃又不是玉女歌手,这种情况影响确实不会太大——但出于公关的角度而言,最好还是不要有。 攸昭便道:“现在泄漏的情况是?” “还没有。”夏桃摆摆手,“只是被勒索了。对方想要钱。” 攸昭皱眉:“你可以选择报警!” “那不好。”夏桃犹豫了。 攸昭看着夏桃的表情,便猜测道:“是前男友吗?” 夏桃摇头,深吸一口气,又深叹一口气,说:“是我爸。” “啊?”攸昭一惊。 夏桃看着攸昭惊愕的表情,心里一紧,便抽出一根烟来,也不管这是不是室内禁烟区,自顾自地抽了起来,深吸两口后,才用吐着云雾的嘴唇说:“你或许觉得你爸死得早是惨剧。但对我而言,老爸老不死才是悲哀!” 说完,夏桃仿佛也明白过来自己这句话非常不礼貌,便合上眼睛,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攸昭闻言,竟不知怎么回答,半晌说:“我需要知道他掌握了什么,又是什么报价。” “报价的事情不用想了。我对他的伎俩很有经验,你给了他一笔钱,之后便是无穷无尽。别相信他的报价。”夏桃睁开眼睛,神色很平和,“我是不会给他钱的。一毛钱都别指望!” 花莳对于夏桃的了解是不错的,夏桃的生父是个职业交际花,名字叫夏雾。夏雾年老之后,长期饭票跑了,想去勾引别的有钱人,魅力又不足,便逼着夏桃作陪,增加吸引力。夏桃是非常不情愿的,早生了叛逆之心,夏雾看在眼内,便偷偷录下视频,想着他日夏桃要是反叛了,他还能拿捏得住。因此,夏桃作为画家红了,又得了别墅,便自立门户,却立即被夏雾威胁。 看完了那些视频,夏桃心内泛着恶心和恐惧,表面上却淡然:“没所谓啊。我又不是那些玉女明星。” 他父亲却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作为‘画家’你不在乎。但你的‘画家’是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你以为你和老伯大战的视频传到街知巷闻的时候,你的‘金主’还会继续供养你吗?” 夏桃这才被抓住痛脚了,想着找攸昭,看他有没有办法压制夏雾。 事实上,攸昭看着经验老到,但也刚涉足这一行,很多手段还是在学习之中,许多人脉也是在积累的过程里。但他懂得一点,无论是做哪一行——pr也好,他以前的安保系统也是——要急客户之所急,但同时表现得一点都不急。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我相信完全是有办法解决的。” ——无论是在哪一行,跟客户说这句话都不会错到哪儿去。 再配合攸昭冷淡而不失自信的脸容,简直就是必杀。 夏桃放下心来,说:“好,谢谢。请问有什么办法呢?” “你父亲给了限期吗?”攸昭问。 “有,这周五。” “那就是还差两天。”攸昭说,“我明天早上告诉你解决方案,行么?” “好的。”夏桃不知怎的,就是挺信任攸昭的,大约攸昭就是长着一张“可信”的脸,而且从来是不急不躁的,仿佛成竹在胸,让人很容易信服。 送走了夏桃之后,攸昭便拧起眉头了,正苦恼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应该找人商量这件事,但事情比较敏感,夏桃那边也要求保密工作做好,因此攸昭也不能逢人就问、亦不可以开大会集思广益,这就比较麻烦了。 攸昭便召唤了参与过推广夏桃画展项目的资深pr曼迪,问她有什么意见。当然,攸昭也没有细说,只说夏桃被要挟了,却没说夏桃被亲爹要挟这种事情。 曼迪果然是资深的,听着oo录像这种寻常人听了都会瞪大眼睛的事件,那叫一个习以为常、冷静自持。听着攸昭介绍完情况,曼迪说:“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用钱买视频的。” 攸昭却道:“可是这个买家……是个无赖,怕他要了一次钱就又要第二次。” “就是敬酒不喝喝罚酒的那种是吧?老娘最喜欢对付这种流氓了。”曼迪点头,“依我说,这人既然这么犯贱,只能用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了。” “不太合法?”攸昭吸一口气,“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曼迪摇摇头,说:“这个人偷拍勒索,也不合法啊?”说着,曼迪甚至讲出了武侠剧里很常见的台词:“对付这种江湖败类,根本不用讲什么武林道义!” 攸昭看着这个穿着a字裙、踩着小高跟、走路都是用飘的精致、清瘦美女,刷新了新的认识。 曼迪仍是那清秀优雅的样子把兰花指一掐,说:“这事今天就交给老娘,包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牛!还单押了! 攸昭敬佩:“不愧是我们公司的镇司之宝!” “但不要太过分!”攸昭又说。 “肯定的,我有分寸。”曼迪点头,“谁能懂行比过我,老娘天天走钢索。” 攸昭还真看不出来,清秀靓丽的曼迪是一个如此沉迷单押的女人。 攸昭这一瞬间真的有点怕这个眉清目秀的办公室女郎会拿出锤子敲碎夏雾的骨头。于是,攸昭不得不和曼迪确认了一下“不怎么合法”的细节。结果发现这位纵横商场多年的女公关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是相当有分寸,果然很会“走钢索”。攸昭才安心交托任务给曼迪。 攸昭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处理了一下事物,发现时间已经快接近下班了。 攸昭想着屈荆嘱咐了自己没什么事情不要加班,便准备收拾东西,没想到却收到了屈荆的短信:“下班先别走。” “为什么?”攸昭回复,“怎么了?” 屈荆回复:“我来找你。” 第六十九章 屈荆抱着一大束的玫瑰站在了“小善功一”公司楼下。 攸昭下楼看到,不但意外,还觉得害羞——毕竟,现在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公司的同事都能看到。 有些一直畏惧于攸昭的“严肃老板作风”的员工也会装看不见,转头就走,但也有些性格比较开朗的人们笑吟吟地说:“见过‘老板郎’!” 攸昭觉得好笑:“什么是‘老板郎’?” “有‘老板娘’,那就有‘老板郎’啦!”员工语气轻松地说,又道,“老板郎可真帅,配得上咱们老板啊!” 屈荆闻言一笑,客气地点头,聊了两句,便扶着攸昭上了私家车。汤轲不出意料地坐在前排驾驶座,也同样不出意料地被屈荆当不存在,更是不出意料地,汤轲自己都当自己不存在。 屈荆坐下后说:“你的员工很有趣啊,不愧是做pr的。” 攸昭想起了今天老练毒辣的曼迪小姐,便说:“确实。我可能是最不专业的一个!” “老板从来都不需要做最专业的。”屈荆说,“难道比尔·盖茨的microsoft用得比别人更溜?” 屈荆的玩笑话起到很好的缓解作用,攸昭也没那么惭愧了,只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关心你呀,当然就来了。”屈荆答。 这话非常自然。 攸昭知道屈荆是关心自己的身体,所以这样殷勤。 但汤轲却不知道攸昭抱恙了,只觉得屈荆又开始偶发性的黏老婆。在汤轲看来,病在屈荆身上。 攸昭笑笑,说:“来就来了,怎么还抱着花?站在路边,不觉得傻吗?” “你觉得傻吗?”屈荆惊讶地说,“我还觉得挺浪漫的。” 攸昭便顺着“老板”的话说:“是,很浪漫。” 屈荆笑着点头:“不错,我就是觉得来接你下班、空手站在路边才傻呢。” 攸昭淡笑颔首。 屈荆让汤轲送他们到餐厅用饭,只说:“我俩很久没有二人世界、烛光晚餐了。” 汤轲送他们到了包厢,只见包厢里有无火香薰,沁着英国小苍兰的香气。汤轲送着二人落座,便说要离开了。 攸昭问:“你不陪我们吃饭呢?” 汤轲苦笑说:“这烛光晚餐从来只有二人份。” 屈荆说:“对啊,那你赶紧找个伴,陪你吃烛光晚餐。” 汤轲便道:“这家餐厅的烛光晚餐太贵,我怕要找够是个伴aa才吃得起。” 屈荆哈哈一笑,说:“傻的吗?找一个有钱的不就行了了?” 汤轲却似被说中了心事,心里一紧,无法诙谐面对了,只笑笑不语。 屈荆没留意汤轲的心境,还继续开玩笑:“对啊,昭儿的朋友花莳不就很有钱还单身吗?你可以努力一下!” 汤轲忙道:“我先失陪了。”说完就走,顺带将门也关上了。 屈荆便和攸昭说道:“你也是的,怎么叫汤轲一起吃呢?” 攸昭笑了,说:“我也是客气客气。” 屈荆便道:“汤轲是个老实人,你别和他假客气。” 攸昭也笑了,说:“我看你对他就是太不客气了。” “我每个月给他那么多工资,怎么不客气?”屈荆大手一挥,按下这话,“算了,不说他了。我俩的二人约会,谈论别的男人做什么?” 攸昭便和屈荆在烛光之下红酒牛排的用了起来。 酒过三巡,二人脸上都泛起了红酒色。烛影下,攸昭微醺的脸也似春花竞玉颜。屈荆捧着他的脸颊,倾身一吻。越是这样,越是沉湎,神魂都像跌进了酒缸子。 攸昭却是贴着阻隔贴的,很快清醒过来,缓缓推着屈荆,说:“你喝多了。” 屈荆也像是想到了攸昭身体的状况,便去摸口袋,说:“没事,我带了抑制剂。” 攸昭却按住了屈荆的抑制剂,说:“你是alpha,打多了这个不好。我来吧……” “啊?”屈荆一时未明白,却被攸昭扶住了手臂,抑制剂顺势跌倒地上。攸昭便蹲下来,去捡抑制剂,一捡就捡了好一阵子,才把东西捡起来。 屈荆清明过来,只说:“嘴酸不酸?腿麻不麻?” 攸昭笑盈盈道:“回去吧。我们吃得够久了。” 屈荆便搂着攸昭离开了包厢,又呼叫汤轲来接他们走。汤轲像个司机似的随传随到,开车送了二人回家。 到了家里,回到了房间,洗完澡了,屈荆却还想着刚刚桌底下的事情来,只说:“我这样不是委屈了你么?” 攸昭一怔,说:“什么?” 屈荆便说:“刚你帮我解决的事情啊!我光享受了,你光劳动了,这没意思啊。” 攸昭没想到屈荆还念着这个,竟哭笑不得:“不,我挺享受的。” 屈荆却说:“你都贴阻隔贴打抑制剂了,怎么享受?” 攸昭侧了侧脑袋,却说不上来。 从身体的角度而言,攸昭因为使用了药物,而变得毫无感觉,但奇怪的,他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这一点真是无从解释。 半晌,攸昭只得缓缓说:“也许是……我看到了你高兴,我也高兴吧。” 屈荆闻言,颇为感动,只说:“老婆你也不要太爱我呀!” 攸昭一时哭笑不得,只道:“赶快睡吧!” 二人便熄灯睡觉,度过了无事的一晚。 攸昭早晨回到公司,听着曼迪的报告。曼迪回答,已经找人让夏雾闭嘴了。 “花了多少钱?”攸昭问。 曼迪说了一个数字,并说:“我知道走什么手续、怎么报销。” 这时候,夏桃也来了公司了。攸昭便索性让夏桃和曼迪直接对话,一起把事情讲明白。 夏桃表示了感谢,并说:“如果要他死,那要花多少钱?” 攸昭脸色一僵:“啊?” 曼迪也愣住了。 夏桃却笑了:“开玩笑啦!这怎么可能?” 大家寒暄一番之后,攸昭亲自送夏桃到电梯间。想起了夏桃刚刚那句疑似透露买凶杀人意向的话,攸昭不由得有些忧心,便旁敲侧击地劝道:“其实现在就挺好的,你可以做一个功成名就的画家。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一定会过上很好的日子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搭上了自己的前程,那才是最大的赔本生意。” 夏桃一听就懂了攸昭的弦外之音,不觉笑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个人很精明的,可不会做什么傻事。再说了,要一个人过得艰难,是有很多办法的。死反而容易呢。” 攸昭听着这话,都不知该轻松还是该更担心。 夏桃又道:“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从来不报复?” “啊?”攸昭一怔。 夏桃摇摇头,说:“没事,做人还是不要交浅言深。” 说着,夏桃便走入了电梯间,跟攸昭说了一声“拜拜”。 夏桃所说的“从来不报复”,让攸昭一阵失神。 说起来,攸昭确实从来不把心神放在报复上面,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 然而,从段客宜的反应来看,攸昭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已经是最狠的报复了。 下班之后,屈荆又指使汤轲开车去接送老婆。 饶是看惯了屈荆宠妻的汤轲,也忍不住怀疑道:“屈总前阵子不是才刚给夫人买了台新车子吗?怎么,还不舍得让他开呢?” “你知道什么!”屈荆拍着椅背,沧桑一叹。 汤轲便道:“好,我自然不知。” 汤轲心想:我当然不知道你们这些笨蛋情侣的行为模式。 屈荆想了想,又说:“对了,我很久没有体检了吧?帮我预约吧!顺便帮我老婆一起预约了。” 这其实也是借口,是屈荆想带攸昭去看看别的医生想出来的办法。屈荆比较信任自己相熟的私人医生,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你很久没有体检?”汤轲皱眉,“您和尊夫人不是婚前才体检过了吗?” “啊……是啊……”屈荆噎住了,半晌却说,“最近有些头晕,还是去看看吧。” “好,那我给预约上。”汤轲也没什么怀疑,“这周日怎么样?” “嗯,我先问问我老婆。” 谈话间,攸昭已经下楼来了,笑吟吟地看着屈荆。屈荆也顺势抱住他,说:“怎么笑了?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啊?”攸昭竟然不知道自己笑了,还愣愣的,“我笑了吗?” “是啊,像这样——”屈荆弯起唇角,“笑了。” “像这样……笑了……”攸昭也跟着弯起唇角。 汤轲虽然不太好意思,但还是不得不打断这对恩爱夫妻无意义的谈话:“对哦……屈总说周日想和昭总一起去诊所体检,昭总有空吗?” “体检?”攸昭一怔。 屈荆忙说:“普通的健康检查而已。我看婚检做的也没有特别详细,很多筛查都没有做。我想着去做,顺便带你一道……”像是欲盖弥彰似的,屈荆又故意大声说:“噢,玫瑰,我真的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又是莎士比亚朗诵腔。 这腔调听得汤轲头皮发麻,只说:是不是像女生们感情好就一起上厕所,所以夫妻感情好就要一起去体检呢? 算了,单身汉是无法理解笨蛋情侣的世界的。 汤轲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屈荆看夫人的眼神,让汤轲怀疑,屈荆看这个世界都是带了粉红色滤镜的。 汤轲将屈荆夫夫送了回家,又确认了一遍周日体检的事情。于是,汤轲回程的车上便给诊所打了电话,又在加油站发邮件给老板再一次确认。 就在他确认的时候,便看见前面一辆法拉利上走下来了一个高伯华。 高伯华倒没察觉汤轲,只是朝对面马路招招手,却见花莳在对面马路站着吃棒棒糖。花莳一边叼着棒棒糖一边走了过来,挑眉斜眼地说:“怎么了?” 高伯华笑着说:“请你去吃饭啊!” 花莳想了想,正犹豫之际,却见法拉利里走下来了另一个人——夏菱。夏菱笑道:“一起吃饭?好啊!我在酒店多订一个位置就行。” 花莳“呿”了一声,说:“没意思。”说着,花莳扭头就要走。高伯华却拉着他,低声说:“哎,你不喜欢三个人啊?那我让他滚。” “让他滚?”花莳挑眉说。 “对,滚!”高伯华说,“像长江东逝水一样滚!” 花莳笑了:“那你像长江东逝水一样滚好不?腻味。” 还真是可巧,汤轲的手机响了,铃声正正就是大开大合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真是太过可巧,巧得让人尴尬,尴尬得令人绝望,绝望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悠悠的“英雄”的“雄”字还没唱尽,汤轲就尴尬地把手机摁掉了。可一抬头,就见花莳一只手支在车窗边,一只手拿着棒棒糖,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像看见毛线球的猫。 第七十章 看见汤轲的花莳像是看见了毛线球的猫儿。 看见毛线球的猫是很可爱的——在人类看来。 在毛线球看来的话…… 则是另一番风景了。 汤轲处在小猫花莳的凝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花莳就已经擅自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了。 “花总,”汤轲露出了拒绝的神色,“我看……” “你看我干什么?看路啊!”花莳伸手戳了戳汤轲一本正经的脸蛋,“快开车!我要去兜兜风。” 汤轲依旧不改拒绝的神色:“我乐意之至,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花莳任性地说,“我给你2000块钱一个小时,你带我兜风……” “唉……好吧!”汤轲只得一踩油门,带花莳去兜风了。 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的高伯华都懵了:我没听错吧?花莳要找个平平无奇的beta兜风,还倒贴钱? 这是何等的惨败! 这在高伯华的泡o生涯中,可算是奇耻大辱了! 像高伯华这样的一个人在情场里受了创,就必得要创伤另一个人,才可治愈自己。于是,在花莳这边收受奇耻大辱的高伯华便得欺辱夏菱一番,才可消心头之恨。 夏菱倒是乐意奉陪,毕竟也是拿钱办事,心里还暗暗羡慕汤轲拿钱办的事那么轻松。2000块钱一个小时兜个风?要是给夏菱这个offer,夏菱能把花莳兜到去西伯利亚。 不过,汤轲比起来显然是个老实人了,他只把花莳载到了江边吹吹风。 花莳从车子里下来,站在江边,迎着水面吹来的风深吸一口气,又说:“这儿的空气真新鲜,在你的车子里要闷死了。你也是的,怎么不买辆好点的车?” “这话是在讽刺我吧?”汤轲说,“我怎么不买辆好点的车?” 花莳仿佛才记起汤轲的经济状况,汤轲是个打工的,虽然在打工里面算是挣得挺多的,但也不至于像花莳那样豪车随便买的。 “啊!这样啊……”花莳抄着手,说,“不然你跟了我吧?爷保证你天天开好车。” 汤轲回答:“不好意思,我已经有正职工作了。” 花莳又摇头晃脑地说:“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吗?如你所见,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我没见着。”汤轲一本正经地说。 “你瞎了吗?”花莳不悦,“那个高富帅追我追得那么紧,你没见着?” “高富帅x骚扰也算是x骚扰。”汤轲非常有平等意识,“就像我这个beta被omega骚扰,也算是被骚扰。但大家会觉得比较难理解吧。” 花莳被此言激怒:“放屁!我怎么骚扰你了?” “以下流语言挑逗对方,向其讲述个人的性经历、黄色笑话……这些都属于x骚扰。比如你说的那句‘想破处的话可以找我’,如果你不是个omega,这种话挂在嘴边,你可不就是臭流氓。”汤轲以教育的口吻说。 花莳撇了嘴,说:“行了,我就是个omega啊。你和我也不吃亏啊。我长得美,又健康,还懂得情趣,你和我来一回,我也不会要你负责的,你怕什么?” “这又是一种谬误了。”汤轲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因为你是omega,不负责就是你的大度谦和吗?做x什么的,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为什么说得像是对我的恩赐呢?” 花莳噎住了,半晌撇嘴,说:“那是因为你是不被信息素困扰的beta,才能故作理智地说这些道理。当你被信息素牵着走的时候,就知道做x是不是恩赐了。” “如果按你这么说,都跟着信息素跑,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汤轲拍了拍花莳的肩膀,“我知道你有信息素紊乱的困扰。但你有好好配合治疗吗?” 花莳感受到肩膀上汤轲传来的力度,顺势抓住汤轲的手:“那你监督我治病吧!” 汤轲一怔。 花莳眨巴着眼睛,像是怕汤轲会拒绝一样,立即加了一句:“我给你钱。”看起来可怜的,像在罐头前踮起脚的猫。 汤轲不知该说什么,莫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除了要监督花莳治病之外,汤轲还记得周日要送老板以及他的夫人去做检查。这两天,汤轲记得这件事,而攸昭更惦记着这个事情。 在周六的时候,攸昭想了半天,忍不住跟屈荆商量:“我看这事也没必要瞒着汤轲。毕竟,我们以后常去求医问药的话,也离不开他的。” 屈荆想了想,点头:“其实我也考虑到这个了,但就是怕你不乐意。” “我没有不乐意。”攸昭道,“我看汤轲也很可靠,我是信得过他的。” 听着这话,屈荆却脸色一变,扭头说:“你信得过他,怎么信不过我?” “啊?”攸昭一时没理解。 屈荆又说:“你一开始可是要瞒着我呢,现在倒想着主动跟汤轲说了!” 说着,屈荆还是有些不高兴。 攸昭没想到屈荆会这么想,也是愣住了:“这……” 屈荆倒头睡在软床上,盖上小毛毯,拿背对着攸昭,背脊上就差没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 攸昭无奈上前,一边抚着屈荆的背脊,一边用抱歉的语气说:“对的,都是我不好。请您原谅我。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不会在重复犯类似的错误,坚决改正,争取……” 屈荆扭过头,说:“你怎么讲话这么官腔?跟和客户说话一样?” “啊?”攸昭一阵尴尬,半晌道,“可我要怎么说呢?” 屈荆想了想,便指导说:“你可以说点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啊……?”攸昭感到了困惑。 屈荆却又背过身去了,不看攸昭,闭着眼睛说:“和老公说点甜言蜜语那么困难么?” 攸昭陷入了沉默。 屈荆躺那儿半天了,都没听见攸昭的“甜言蜜语”,正要睁开眼睛回头看,却听见攸昭开腔了:“唱一首写不完的歌,荡漾着爱你的音符……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靠近你……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我而言,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屈荆越听越觉得不对,睁开眼睛,就发现攸昭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在读。 “你是在朗诵百度上面的情话大全吗?”屈荆指控道。 攸昭一怔,说:“嗯。” 屈荆不觉恼怒:“这太没有诚意吧!你……你这个必须原创啊!” 攸昭想了想,觉得也是,给客户交方案怎么能是百度抄来的呢?还是得原创。 屈荆看了一下时钟,说:“你今晚8:00之前给我想好甜言蜜语,知道吗?” 攸昭听着老板下了deadline,自然得点头,回去书房里仔细琢磨。但他琢磨来琢磨去,只恨自己生了个榆木脑袋,什么甜言蜜语都想不出来,只得打电话找花莳求助。 花莳听到都笑了,说:“什么甜言蜜语啊?裤子一脱,干就完事儿了。” 攸昭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案,惊讶之余,但又第一时间拒绝了:“可我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 “那也是, 可真麻烦了。”花莳嗑起了瓜子,半天一想,说,“那……那你就说‘我爱你,超级爱你’再加两句比喻排比什么的修辞手法都上一遍就完事儿呢。这不跟高考写作文一样嘛?你就按那个写。” 攸昭听了花莳的建议,还真觉得采纳了,先写下来“我爱你,超级爱你”,然后开始轮流上一遍高考常用修辞手法,什么比喻、排比、夸张、对偶都给来一套。毕竟攸昭当年也是个学霸,写得是风生水起,引经据典,八百字都快打不住他的思如泉涌了。 等他哗哗写完之后,又立即背诵下来。 毕竟是个学霸,记忆力不凡,自己写的东西也好背,一下子就背好了。 所以,攸昭很快就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从书房出来,回到了卧室。他见屈荆仍在,便坐在了床边。听见攸昭回来了,屈荆也坐起来了,披着小毛毯。与此同时,攸昭则是在正襟危坐地看着屈荆,犹如一个准备向语文老师背作文的好学生。 屈荆看着攸昭这么严肃的,也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认真地看着攸昭,做出手势:“你可以开始了,请吧!” “好的……”攸昭深吸一口气,“我……” 我爱你,超级爱你…… 这句话明明是写在第一句的,特别简单,比那些修辞句要简单明白多了,可偏偏这一句话就卡在了攸昭的喉咙。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话…… 攸昭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见的英侬。 英侬抱着他,哭着说:“我爱你……” 我爱你,是一句很沉重的话。 攸昭的胸膛里忽然充满了灼烧一样的热度,犹如许多被烈火烤过的石头塞满了他的胸口。他的一呼一吸都是滚烫的、又是折磨的。 “我……”攸昭看着屈荆。 屈荆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总是那样温柔又认真地看着自己。 就像是屈荆根本不曾生气恼怒,就像攸昭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得到赞赏。 攸昭一吸气,又一吐气,说:“我爱你……”胸口那份灼热忽然消散了,涌到了眼眶,眼泪忽然掉落:“超级爱你……” 屈荆看着攸昭呜咽起来,大惊失色,扯开身上的小毛毯,盖到了攸昭身上,抱着他哄道:“我也是哦。” 攸昭把头靠在屈荆的肩膀上,身体像是没有气力,背好稿子的头脑此刻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屈荆却没说什么,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脊,说:“我没有生气啊,都是骗你的……你别急了……我怎么舍得跟你生气?” 攸昭闭着眼睛,听着屈荆的温言软语,心想:原来甜言蜜语是这样的啊?怪不得屈荆想听呢。 他俩就这样抱着,轻轻地抱着,好像在取暖一样。 第七十一章 夏菱把高伯华伺候完了,也还不能休息,业余时间也要充电学习,增强业务能力。所以,他上了一个叫“黄色药片解千愁”的oo片网站浏览视频素材,却不想一条醒目的标题赫然在列:“名人新款·青年画家夏桃卖x视频,嘴皮子功夫一流,可做学术材料”。 夏菱倒吸一口凉气:“wtf?” 于是,夏菱立即抓起电话,举报了这个黄色网站:“警察叔叔,赶紧把这个黄色的网站给端了吧!其中的不良内容真是严重损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嘴上这么说着,夏菱也是手速飞快地保存着网站里他点了心的内容。 无独有偶的,夏桃也被告知了这个视频的存在。oo视频这种东西,只要加上了“名人”两个字,点击率和传播率就呈几何级别上升。也不管这个“名人”到底有多“名”。 这视频既然已经流出了,夏桃也不关心自己被传播成什么样子,毕竟,他做艺术家的,裸露裸露还能提升知名度。但最怕的时候伤害了攸海的脸面,攸海便立即翻脸无情,截断对夏桃的一切资助。 夏桃第一时间联系了攸昭。听到了夏桃讲述情况的攸昭也非常惊愕,万万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便旋即约了曼迪、夏桃到公司紧急见面。攸昭原本已经在家歇着了,面对突发情况,也不得不穿衣戴帽的要出门。 屈荆看着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便说:“怎么大晚上的还出门?” “工作的事情。”攸昭回答。 屈荆叹气,说:“不是说工作的事情不要太忙吗?” “比起以前在攸氏,已经很清闲了。这么久才来一回晚上加班。”说着,攸昭在屈荆脸颊上印下一吻。 屈荆心满意足地笑了,说:“那我送你去。” “别了,”攸昭想了想,摇头,“这涉及客户隐私。” “好吧!”虽然被拒绝了,但屈荆也表示理解,“那你早点回来,不要太拼!”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事情不能解决,攸昭也无法一早回来。所以,攸昭便虚伪地回应:“我会的。” 但大家都知道不大可能。 攸昭驱车回到了公司,发现“小善功一”已经亮着灯了,曼迪在一个劲儿地抽烟,打电话,嘴里充满了押韵的脏话。 攸昭想着还是先别打扰曼迪,便径自去茶水间泡咖啡。咖啡刚泡好了两杯,攸昭就见夏桃从电梯里走出来了,跟在夏桃背后的是夏菱。 攸昭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碰到夏菱,也是怔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神色自如地把泡好的两杯咖啡递给了夏桃和夏菱,供他们饮用。 看着夏桃煞白的脸色,攸昭连忙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疏忽了……” 满以为夏桃要发飙骂人,没想到,夏桃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道:“你们不是说了摆平了夏雾了?” “是……”攸昭扭头看向曼迪。 曼迪这时也打完电话了,踩着细高跟,款步前来,又说:“查到了。事情是这样的,夏雾扬言有你的oo视频,放在x网上拍卖。但因为我们的‘善意警告’,他已经撤下了这个交易。没想到,昨天却有一个买家主动接触了夏雾。夏雾被我们教训过了,原本是不敢卖的,但对方给的价钱很高,所以就……” 夏桃脸色煞白:“所以……那个买家是谁?” “一时间还查不到。”曼迪回答,“毕竟x网用户是匿名的,隐私也做得比较好。” “那你们还有什么用?”夏菱忍不住高声说道,“你们是这样做公关的吗?” 曼迪回答:“稍安勿躁,这位小鞭炮。” 攸昭没想到:曼迪又开始单押了? 说着,曼迪又说:“我再去查查。”说着,曼迪又兰花指拎着薄手机袅袅走进了小会议室,隔着门板,又能依稀听到曼迪在小会议室里押韵的连篇脏话。 攸昭只得缓和地说:“已经让同事动手撤下这些视频了。这些视频才刚上传不久,影响还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夏桃说道,“我可不怕公众看到,我的怕的攸海……” 攸昭神色一动,却说:“那你可以否认。” “否认?”夏桃挑眉。 攸昭又说:“这又不是那种拿着身份证拍的视频。看着有些年头了,画质模糊,现在的你和当时的你在体貌上也是有所区别的。你矢口否认的话,也不至于不能撇清。” “我光否认就成了?”夏桃咬着嘴唇,“你以为攸海这么好蒙骗吗?” 攸昭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夏菱却挺起胸膛,打破了这个沉默:“就说是我得了。” “什么?”攸昭惊讶无比。 夏菱说:“确实画质模糊,也有些年头了……看起来说是我年少时拍的也有说服力,毕竟我和他还挺像的。就这样吧!” “你在说什么?”夏桃瞪大眼睛看着夏菱。 夏菱继续说道:“我主动承认视频的主角是我。然后,夏桃可以起诉说这个是诽谤。只要我肯承认,而作为视频发布者的夏雾也肯承认的话,夏桃胜诉的可能性很大。既然法院都判了这是我的视频、夏桃是无辜的,那么大家也不会不信的。” 夏桃大惊,却道:“那你怎么办?” 夏菱无奈一笑,道:“就算没有这个视频,我的生活也是一个马桶。多一坨屎也不会显得更脏更臭。你就不同了,你的生活正在好起来呀。” 从被夏雾敲诈、视频泄露到刚才,夏桃看着都相当沉静,仿佛事不关己。直到现在,夏桃才起了波澜,眼眶泛红,抱着夏菱低泣不已。 曼迪叼着一口烟站在门边,说:“不用哭!” “嗯?”夏菱和夏桃看着她。 曼迪继续说:“我觉得夏菱的思路不错,就说是另有其人,但也不用牺牲夏菱。我可以让人去找找有没有和夏桃长得比较像的oo演员或者是oo行业从业者。让他们来顶就行。” “危机处理讲求黄金72小时。”攸昭说,“如果在72小时之内找不到和夏桃相似的人呢?” 曼迪便道:“那再委屈夏菱先生牺牲小我吧!” 攸昭对一切发生很抱歉,曼迪也口口声声要教训那个不讲江湖道义的夏雾:“要他知道老娘的厉害,不然他还可能继续的鸡掰。” 攸昭不觉细声说:“又单押了?” 曼迪不甘道:“这是双押!” 曼迪懂得押韵,更懂得公关。既然与夏桃长相相似的夏菱愿意出来“背锅”,那一切就好办了。一方面,曼迪让人揪出夏雾,另一方面,曼迪联系了律师起诉夏雾侵权。夏雾在威迫之下,只能配合曼迪,答应在法庭上承认视频里的主角另有其人,夏雾是为了吸引眼球、拍卖高价才标上“夏桃”这个名字。 夏桃却不甘心,逼问夏雾是谁在背后指使。夏雾立即回答:“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的。是段客宜啊。” 夏桃一怔:“他?你就这样说出来了?” 夏雾便道:“段客宜给我钱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你问起的话,不用隐瞒。因为他就是要你知道他的厉害。” 这话简直像是直接在夏桃脸上扇耳光,火辣辣的。 段客宜是背后捅刀的人,并且不介意夏桃知道是自己做的。因为,夏桃在段客宜眼里就是一只蝼蚁。 段客宜似乎谁也看不起,包括攸昭在内。 攸昭却和夏桃不一样,攸昭不在乎这种轻视。攸昭只想向前看、往前走,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所以,处理完这件案子之后,攸昭还是准时地和屈荆出现在诊所。汤轲也被告知了攸昭的身体状况,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攸昭居然患病了。 但仔细一想,也是合理的。不然以屈荆和攸昭的恩爱程度,要不是攸昭患病了,现在都怕是要生二胎了。 汤轲便帮忙咨询,并又帮攸昭预约了一名这方面的资深专家,好给攸昭一个准确的诊断。屈荆便也索性不去体检中心了,直奔了资深专家的诊所。 攸昭在专家医生那儿看症,却被要求去做一样的检查。攸昭便遵从医嘱去做检查,末了又坐在屈荆身边,头靠在屈荆的肩膀上,只说:“我怕是一样的结果……” 屈荆摸了摸攸昭的头顶,说:“那也不算坏啊。起码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症。” 攸昭闻言,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感。 过了半会儿,报告结果也出来了,和上次一样,确定了攸昭确实是信息素紊乱了。攸昭看着结果,脸上略带失望的神色,却又勉强笑道:“起码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症!” 攸昭虽然勉强微笑,但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起了。屈荆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心,只说:“对啊。我们一起去看医生怎么说吧!” 医生的叮嘱和上次的医生说的大同小异,只说这种病症在信息素浓度高的omega身上很常见,是可以通过药物治疗的,最重要是放松心情,不要太过紧张。 “所以说不定明天就会痊愈了,对吗?”屈荆故意用夸张的、高兴的语气问道。 “嗯,说不定哦!”医生也用愉快的语气回答,“所以,不用太过紧张!” 攸昭看着医生和屈荆那故意跟自己打气的劲儿,也只得领情笑道:“那就好。” 从医生那儿领取了药物之后,屈荆便牵着攸昭的手离开了诊所。屈荆又拿起手机按来按去的,攸昭也没在意,只以为屈荆在处理工作,但不自觉瞥了一眼屈荆的手机屏幕,却发现是花花绿绿的照片,便也有些好奇。 屈荆感受到了攸昭的视线,便笑道:“想着难得周日出来逛,不想那么早回去呢。” 汤轲心想:你不想,我想啊! 屈荆又继续说:“所以在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攸昭便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屈荆说:“市郊有个庙,我们去拜拜神,顺便踏踏青。” 说着,屈荆就指挥汤轲送他们去庙里。 这是周日,庙里人也很多。人头攒动的,仿佛也听见有人在说:“这个庙求子很灵的!” 攸昭听了,脸色变了变,又对屈荆说:“你是带我来求子的吗?” 屈荆怕攸昭不高兴,忙说:“这个庙求健康很好的。我是想着……” “我明白。”攸昭点头。 屈荆又指着汤轲说:“你过来。我看昭儿累了,你陪他在这儿坐着。我去买水给他喝。” 汤轲觉得奇怪,却说:“我去买水吧。” 屈荆骂道:“你给我老婆买水?是什么目的?” “我……”就跟帮你老婆挂“omega专科”号一个目的啊!搵食啊!你以为我很渴望的吗? 然而,汤轲看着老板,敢怒不敢言,半晌只得说:“行,那我在这儿陪着昭总。” 屈荆瞪完了汤轲,又柔情似水地问攸昭:“你想喝什么?要不要吃雪糕?”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攸昭笑道:“不用了,你给我买瓶无糖乌龙茶吧。” “好的。”屈荆便往小卖部去了。 庙里只有一个小卖部,那儿旁边就摆着解签的摊儿。屈荆便跟摊主说:“待会儿我和我老婆来解签,劳烦您呢,就说好话,行么?” 摊主却为难地说:“我们都是解签的,你们抽到什么签,就该是什么签!” “你以为我没求过签吗?”屈荆嘟囔,“不都是你们一张嘴说的?” 摊主闻言不悦:“你这是侮辱我的专业!” 屈荆想着今日之旅是为了缓解老婆的紧张心情,便不得不软下态度,说:“劳烦您啊。也是做好事嘛。” 摊主却鼻子里哼一声:“抽签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屈荆只得从兜里拿出几张大钞。 摊主接过:“不过,人定胜天,也不是没有转寰余地的。” 第七十二章 摊主收了屈荆的“小费”之后,便认同了“人定胜天”的理论。他便坐在那儿等待,过了一阵子,便见屈荆拉着一个形容清俊的omega前来,后面还跟着一个beta。 摊主打量这个omega,生得那么端正,怪不得找到了这么一个有钱阔绰的老公。 屈荆朝摊主眨眨眼,又对攸昭说:“我们来解签吧!” 攸昭便递了签给摊主。 摊主揭下了对应的签文,眉头一皱:草,这是下签啊! 但毕竟是收了钱的,摊主在撕签文的时候故意把“下签”两个字也撕掉了,使人看不到,便将签文放在桌子上,说:“嗯,这个就是你们抽到的签文……” 攸昭抬起眼皮一看,便见签纸的图上是赤壁鏖战火烧连环船,签文写着:“抱薪救火大皆然,烧遍三千亦复然。若问荣华并出入,不如收拾枉劳心。” 就算攸昭不懂得解签,但也是懂得解诗的,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谁不会古诗词鉴赏阅读理解啊?谁还不知道火烧连环船是什么典故啊? 看着这不祥的图文,攸昭一颗心下沉,只说:“这是……凶兆吗?” 屈荆便等着摊主,就像要是摊主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他就要掀桌一样。 摊主忙咳两声,说:“这个……要用唯物主义辩证法来看待……” “啊?在庙里拜神也要讲唯物主义的吗?”攸昭仿佛刷新了对唯物主义的理解。 摊主又咳了两声,又说:“不……我是说唯心主义辩证法……就是我们要辩证的看待这个问题。比如说,这儿写的是‘若求荣华’那是无望的。您是来求荣华的吗?” “那倒不是。”攸昭答,“我是来求……健康的。” “健康?健康那肯定有的。”摊主点头说。 攸昭却皱眉:“为什么啊?这还写着抱薪救火、烧遍三千亦复然……赤壁火烧,那是悲剧吧?” “这就代表红红火火啊!就是赤壁,也不一定是悲剧!你看,你可以把自己当作孔明,能借来东风!红红火火啊!”摊主点头说。 “啊?”攸昭一怔,“那‘不如收拾枉劳心’呢?” “那就是叫你收拾收拾干净,不用担心,事情会好的。就跟孔明等待东风一样。”摊主摇着葵扇,用世外高人的口吻说,“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攸昭也无言以对,只点头道谢。 二人看完了签文,便一起离开。屈荆又扶着攸昭的肩膀,笑道:“你看,没事的吧!” 攸昭却说:“我倒是不信这些的……倒觉得那个解签的好像在胡说八道。” “哎,怎么这么说话呢?”屈荆忙说,“人家是专业的。你就相信他的话嘛!收拾收拾,不要担心,事情会好的。” 攸昭便含笑点头,说:“嗯。” 他们一并从庙里闲逛,恰见到了段客宜也在。段客宜瞥见他们,便露出礼貌的笑容,只说:“怎么这么巧?” 攸昭和屈荆也挂起礼节性的笑容:“您也来啦,真是巧。” 段客宜笑道:“什么巧不巧的?我是来陪侄儿求子的。怎么,您们也求子啊?” 攸昭被戳中心事,这也罢了,却是被段客宜戳中的,亦有些难堪,但也算得体,没露出尴尬的样子,只是微笑。倒是屈荆有些太关心,便反唇相讥说:“来这儿都是求子的么?那段总您……” 段客宜被这么反问,却也不恼,反而笑了:“我刚刚不是说了,是陪侄儿来的么?我求什么啊?我有昭儿和雍儿这么好的俩儿子,已经很满足了。” “我和昭儿是来踏青的。”屈荆也觉得刚刚那句话攻击性太过,到显得奇怪,便又解释,“看到同城app上说这儿是周末郊游好去处。” 段客宜听着屈荆这两句解释,倒觉得是欲盖弥彰,这么一听,就更像是来求子的了。又看攸昭不肯说话,段客宜便更笃定,心中不觉高兴。段客宜那是喜上眉梢的,只说:“那也是,我瞧着你们这么年轻,是不会有这个困扰的。要是这么年轻都要沦落到拜神求子的地步了,那可怎么是好啊?” 屈荆不愿意和段客宜纠缠,免得招惹攸昭难堪,便说:“那你可得好好陪陪你的侄儿,开解开解他了。”说完,屈荆便拉着攸昭离开了。汤轲也跟着走了。 屈荆拉着攸昭走的时候,又不自觉地打量攸昭的神色,唯恐他伤感。但攸昭面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看的,仍是那样。屈荆正要出言安慰,却听见攸昭手机响了。 攸昭便立刻接起了电话,对电话那头说:“曼迪?” 曼迪在电话那边说:“我刚刚和律师那边谈过了,没有问题。我们怕夏雾被‘外界因素’干扰,让豪哥派伙计去看着他了。” 攸昭皱眉:“‘豪哥’是谁?” “豪哥啊……就是一个道上的朋友。很讲信用的。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曼迪语气轻松地回答,“还有,上回豪哥来的时候,夏桃也在,好像还和豪哥要了联系方式,说以后又是也要劳烦他。不仅如此,夏桃还跟我拉闲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多认识道上的人。我看他这样不太正常啊。” 攸昭闻言,便皱眉,说:“这……或者他想多扩展点人脉?” “老板这么说也是。我看夏桃也是个很玲珑的人。应该不会出事的,可能只是想多认识点人,以后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也用不上咱们了,可以省点中间商的差价呢。”曼迪答。 攸昭闻言笑笑,挂了电话,却听得那边一阵骚动,又仿佛听见有人呼救。屈荆下意识地抱住攸昭,将他护住,又对汤轲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汤轲连忙摇头,“不如我们先走吧?管这个闲事做什么?” 这喊打喊杀的,汤轲才不过去凑热闹呢! 屈荆想了想,说:“也是,先走吧。别招惹是非了。” 于是,三人便乘车离去。事后才知道,是段客宜被人打了。这还是两夫夫带着汤轲和花莳喝茶的时候,花莳顺口说的:“你们知道吗?上周日,段客宜在求子胜地那儿被人打了!” 屈荆得知此事,捶胸顿足:“早知道就去看看了!” 攸昭却听得眉头大皱,只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打段客宜?” 花莳却笑了:“怎么好断断啦?我看那个段客宜老是端着又装高贵优雅,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得罪了多少人。我看他就是得罪人被打的!” 攸昭却说:“饶是他得罪了人,也不至于当街被打了。谁敢这么做?他好歹是段家的儿子、攸家的夫人。不怕被报复吗?” “你说的也是。”花莳点头,却说,“所以,段客心已经说了,要悬赏30万找出打段客宜的人是谁。” 屈荆只说:“三十万听起来也不算多。” 花莳哈哈大笑起来了,只说:“屈大总裁,你别笑死人了。就道上那些小混混,你给他三十万,他连自己老爸都能送去祭天!” 屈荆却道:“我难道不知道吗?我可不像是你这样的‘正宗大少爷’,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哪能不知道钱的矜贵?只是,我看段客心要悬赏,不仅是为了找人,更是为了展示脸面。这三十万的数额,衬不起他的脸面。” 花莳闻言点头,只说:“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攸昭却悠悠说道:“段客心和段客宜是面和心不和的。我看段客心也是做个样子,不是真正关心段客宜的。” 屈荆听到攸昭这么说,便叹了口气,说:“豪门世家真的很复杂!幸好,我们是普通人家。” 花莳但笑道:“你们还普通人家呢?” “就是。”屈荆握着攸昭的手,说,“我们就是那种早上出门牵着手上班、晚上回家吃饭睡觉的普通人家。” 攸昭闻言,脸上也薄薄有了些柔情。 花莳看着,只觉得酸死了。 段客宜在庙里,看着自家侄儿拜送子观音,心里却想着:“原来攸昭夫夫看起来那么恩爱,却是生都生不出的呀!真是笑死人了。”段客宜越想越高兴,哼着小曲儿,转头去庙的偏僻处抽根烟,不想烟还没抽上两口,就被两个混混上前套麻袋打了。还因为连人带烟被套住,手臂上还被烫了两个绿豆大的疤。 攸海听到这段故事,第一反应是:“你还抽烟?” 段客宜也怔住了,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攸海看到了段客宜手臂上的烟疤,忙说:“得马上安排祛疤啊。这你要是出席活动,被人瞧见了手臂上有烟疤,那可不丢死人了。” 段客宜委屈得很,一句话说不上来,牙关要紧地发颤。 段客心也在病房里,听着攸海这话,也笑了,说:“哥哥抽烟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吧,也不奇怪吧。我们不也抽么?” “那能一样吗?”攸海和段客心也熟,说话也直接了当,“我们是alpha,那能比吗?” 段客心想着段客宜到底是姓段的,刚刚受了皮肉之苦,又被丈夫质问,太不幸了。因此,段客心便也帮腔说:“一样、一样的。外面很多omega也抽烟啊,我看你办公室里那谁不也抽吗?工作忙、压力大,都这样的。” 攸海却道:“小宜在我家里享福呢,能有什么压力啊?” 段客宜听见这句话,几乎都要笑出声了。 攸海瞧着段客宜那怪异的笑容,只说:“你笑什么?” 段客宜便道:“幸福的笑了。”脸上却是不冷不热的。 段客心只觉得眼前这对夫妇气氛太怪,自己都不自然了,便站起来,说:“说起烟啊,我烟瘾也犯了。我去抽一根。” 攸海此刻也不想呆在病房和段客宜独处,便叼起一根烟,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于是,攸海和段客心便离开了病房,剩下了段客宜一人。病房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段客宜的脑袋嗡嗡的响,忽又笑了,忽然又哭了。 门忽而响了,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段客宜脸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医生对他说:“我是你的康复理疗师。”段客宜定睛看他,只说:“这么年轻?” “是啊,这个职业在国内也很年轻呢。就算是很有经验的专家年纪也不会太大哦。”医生面对段客宜的质疑表现得很友善,“现在,可以把手给我一下吗,段先生?” 段客宜仿佛有些抗拒,但仍把手搭在了对方的手掌上,对方快速地反握住他的手,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缓缓靠过来,拉动着段客宜僵硬的肌肉。段客宜忽然一阵紧张: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和alpha这样接触了——他丈夫也许久没有理会他了。 明明只是一场治疗,但段客宜偏偏有一种类似“偷情”的快感。 但因为这根本不是“偷情”,又让段客宜很安心。 关于段客宜被打的事情,在这个小圈子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攸昭嘴上没有说,但心里还是有点疑心:若说最近段客宜得罪过什么人,攸昭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夏桃。夏桃却已经以出国办画展的名义离开避风头了,并且说道:“我已经出国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攸昭仍提醒道:“最好是没有关系,不然,找世界上最强的公关都救不了你。” “我当然知道!”夏桃语气淡然地说,“我就算再恨段客宜也不会打他啊!我又不是傻子!” 夏桃既然这么说,攸昭也没有道理不信他。 又不承想,段客心的三十万悬赏还是很有效的,没过两天就查出来了。 第七十三章 “郑某身患绝症,曾向‘客宜慈善基金会’求助,却被‘材料准备不足’为由拒绝,最终因为经济原因而放弃治疗死亡。家属因此对段客宜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屈荆看着手机上的新闻,颇为讶异,又扭头对攸昭说,“这还上新闻呢?” 原本是不会上新闻的。段客心那边悬赏三十万,道上一个叫豪哥的领了赏钱,给了他这个人,又讲明了情况。段客心听明白了,便说:“本来是要卸掉他们一条胳膊的。但原来也是可怜人啊,就算了。交给警察吧。” 段客心决定不动手报复了,选择走法律途径,让警察去处理,算是了了这件事。 但也因为走了法律途径,这事情也上了新闻。屈爸爸在家看新闻看到了,也有些吃惊,说:“亲家被打了?还进医院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啊?”姜慧息听到也很惊讶:“什么?谁被打了?攸海吗?” “不,段客宜。”屈爸爸把报纸递到了姜慧息面前。 屈荆和攸昭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姜慧息便抬头问二人:“你们知道吗?” 攸昭无奈点头:“知道……也准备去看望了。” “啊,那你们怎么不说啊?”姜慧息叹了一口气,“怎么说,都是亲家啊。我们得去探望,这也是个礼数吧!” 屈荆便道:“话虽如此,但段客宜这人的为人真的很可恶啊。你要是见了他,忍不住口出恶言,反而惹他的病啊。” 姜慧息觉得屈荆说得有理,每次见面段客宜说话都阴阳怪气的,姜慧息也是会反唇相讥,弄得场面不好看。 只是,姜慧息又道:“既然他都被人打折腿了,我还能跟他计较吗?这回我保管不会回嘴。” “那也不行。”屈荆说道,“他要是说话折腾你,你还不回嘴,岂不是受气?我哪能让我妈妈受外人的气?” “你这话胡说!”姜慧息瞪了屈荆一眼,“段客宜也是昭儿的家人,这哪儿能算外人?”姜慧息拍了拍攸昭的肩背,笑道:“咱们一起去吧。也别管他是什么人,我们总是体面人,礼数肯定不可以失的。” 于是,姜慧息便张罗起来,买了一个果篮,带着屈爸爸、屈荆和攸昭一起去探望段客宜。段客宜在私人诊所里养着,其实伤也不是很严重,但总是不想回家罢了。 段客心那边也跟段客宜汇报了,说明了段客宜被揍的原因。 段客宜听了这来龙去脉,气得急眼:“那是他命短!还怪我吗?我又没有打癌细胞到他的身上!而且,这材料不全,确实是不能申请援助的啊!要都向他那样随便准备几张表格就能领钱,那才叫奇闻!真是……敢情我做慈善还受罪?” 段客心笑道:“你在媒体面前可别说那样的话!” “我自然知道!”段客宜冷道,“我活那么大岁数了,这些道理也用你说吗?” “呵呵,你也少在我面前拿哥哥的架子吧,”段客心冷笑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这个alpha弟弟。但现在看来看去,你也只能依靠我了。我饶是和你再不好,也比你老公好十倍。” 段客宜心里气极了,只觉得自己沦为笑谈。 门那边敲响几声,护士走了进来,说:“有人来探视您。” “那我也走了。”段客心站起来就走。 段客心走到走廊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屈荆一家人,还打了声招呼。屈荆与他寒暄了两句,便又带着父母和配偶到了段客宜房间。 段客宜看见这四个人,便扯起笑容:“真有心啊!” 屈荆一家人便坐了下来。姜慧息又说道:“哎呀,这事儿发生那么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来探望你啊!还是要看新闻,才知道的。这多生分啊!” 段客宜听到了“看新闻”,心里一动,更觉得丢脸,不免得认为姜慧息是故意笑话自己。 段客宜便也阴阳怪气起来,只说:“呵呵,我的伤其实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也没什么的,躺一躺便好了。倒比不过什么生不出孩子的症候,伤了机体的东西,那才叫难以医治……对了,我看你们屈家好像也不是大家族,人丁好像不是很旺啊?” 段客宜这话,是故意用来刺攸昭的。攸昭听了,也果然心里一痛,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姜慧息闻言,脸上倒是煞的一下白了。屈荆脸色也变得不好,但都没有说话。倒是屈爸爸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段客宜说:“你!你你!……”——倒是笨嘴拙舌的,“你”了大半天都“你”不出个下文。 姜慧息却忽拉着屈爸爸,说:“没事儿,你急什么?” 屈爸爸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又恶狠狠地盯着段客宜。 段客宜只当屈爸爸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头子,没想到忽然这样凶恶起来,但凶巴巴的却没什么杀伤力,真是好笑得很。段客宜丝毫不怕屈爸爸,还回看他一眼,只道:“没事!医学是很发达的……” “是啊,医学那么发达,你这条腿已经会很快好的。”屈荆接口道,“就是很多贫苦人享受不了现代医学的便利,还是靠你们这些慈善组织帮忙啊。就怕你们的善款没有给到真正需要的人……” “你怎么说话呢?”段客宜也有些被戳中了心窝子,也有些急眼了,“对长辈要好好说话,知道吗?” “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屈荆也不吃这套“礼义廉耻”的,只说,“要说真这么讲究,那我是不是也得给夏桃磕头去?” 这才叫尖锐,扎得段客宜跳脚。 “对了,你生病了,怎么海总还和夏桃出国旅游啊?”屈荆说。 段客宜气得几乎仰倒。 他根本不知道夏桃和攸海出国旅游了。这些天,攸海没有来看望他,只说是出国公干了,原来不是“公干”,是“女干”! 段客宜没想到自己还在病房里呆着呢,攸海不看自己就罢了,居然还和那个小贱人出去玩乐了! 这段客宜也没心思了,坐在病床上,又听见屈荆说话这样不客气、不尊敬,也不打算装客气了,便一挥手,说:“我累了,你们走吧。” 姜慧息便说:“那你好好休息。” 四人站起来要走,却见屈爸爸倾身把手往段客宜床边伸去。段客宜吓了一跳,以为屈爸爸要打人呢,却见屈爸爸只是把放在床头的果篮拿走了,回头气鼓鼓地说:“扔掉也不给你吃!” 屈荆等人一并离开了医院,脸上都是讪讪的。四人坐上了私家车,屈荆坐在驾驶座上,看气氛不好,便又开玩笑道:“我可说了吧?跑来看病倒不讨好呢!总是他先惹恼我们,然后我们又惹毛他。” 屈爸爸却不觉开口:“你也不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说着,屈爸爸又看着姜慧息:“不过你也不用理他。我看他是得了神经病了。” 姜慧息却皱眉,说:“我们家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得那么仔细?” 屈荆拍了拍方向盘,只道:“他就净胡说八道呢!” 姜慧息却又幽幽一叹,说:“那可不算胡说。屈家这边却是九代单传……”说着,姜慧息竟是颇为伤感。屈爸爸听见这话,忙安慰妻子:“什么九代单传不单传的?我们家也不是就我们一个人啊……这这这……四海之内皆兄弟啊!”这屈爸爸也够词不达意的,安慰也不到点子上,好久才憋出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倒把姜慧息给逗笑了。 屈爸爸见妻子笑了,才安下心来,又说:“我看攸家那边的人都不正常,以后也不去见他了!” 姜慧息却教训道:“你说什么呢?怎么攸家的人就不正常了?咱们昭儿不就挺好的么?” 屈爸爸被老婆教训,原本是要憋屈的,但见刚刚妻子伤感,现在却又精神教训自己了,便开心起来,笑着说:“是、是,没错。” 姜慧息看屈爸爸在那儿傻笑,便说:“我说你呢,你还笑。我看你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屈爸爸却又话锋一转:“荆儿,你刚刚跟段客宜说的什么夏桃?是最近那个画家吗?” “你也有关注啊?”屈荆有些意外。 “当然!”姜慧息笑着说,“你爸平常就爱看些画呀字呀什么的。” 屈爸爸只说:“怎么这个画家和攸海扯上关系了?” 姜慧息却说:“你真是笨死了。我也从不认识什么夏桃的。但就听刚刚荆儿一句话还有段客宜那脸色就知道,那个夏桃肯定是攸海包的小三!” 屈爸爸目瞪口呆:“真的吗?” 屈荆讳莫如深地道:“还是老妈厉害啊。” “这可……”屈爸爸颇为讶异,“那段客宜住院了,攸海还带夏桃出去旅游呢?”真不是东西啊! 屈荆却道:“没去旅游。那我是瞎说的。” “瞎说的?”屈爸爸更惊讶,“这你也能瞎说啊?” “他说我们家子息凋敝那也不是瞎说吗?我怎么说不得他家的闲话了?”屈荆略带几分嗔意,“我就是气气他。” 姜慧息却感到好笑:“你这话也不怕打脸。他但凡查查也该知道是假的。” “他哪儿能查攸海的行程啊?”屈荆摇头说,“他只能憋在心里,自个儿难受。”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对了。——攸昭听了都暗暗称奇,没想到屈荆看别人的家事如此洞若观火。 屈荆又说:“就算段客宜不憋着,鼓起勇气问了,那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屈爸爸不解。 屈荆答:“因为就算攸海告诉他实话,他也不会相信。到头来,还是大吵一架,那更不开心。” 姜慧息点头,笑道:“是啊,夫妻之间就是这样的。要是一开始不信任,疑虑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攸昭听着这句话,仿佛被言中了心事,便是一阵的晃神,直到兜里手机忽而响了,攸昭才回过神来,急忙将电话接起来,居然是夏桃。攸昭不免觉得奇怪。夏桃现在在国外办展呢,这个办展项目的直接负责人是曼迪。按理说,有什么事,也不会是夏桃直接联系自己啊。 但基于对方是客户的道理,攸昭便接了电话。 夏桃在那边说:“劳烦您去警察局一趟,保释我哥。” “你哥?”攸昭想了一下,“夏菱?” “没错。”夏桃悠悠说,“我只打给你,就是希望你暗地做了,不要声张。也别告诉别人他犯事儿了。” “好的,”攸昭听着夏桃的口吻,便比较谨慎地回答,“我会的。” 攸昭挂了电话,跟屈荆说:“我工作的事情要去一趟。” “什么事儿啊?”屈荆顺嘴一问,“这么急?我送你吧。” “这……”攸昭有点儿为难,半晌还是说了,“是夏桃,他让我去办个事。” 这事儿听得后排的屈爸爸都瞪大了眼睛:什么?夏桃不是他们说的攸海的小三吗?怎么小三能使唤攸昭干活?哎?——这这这这——屈爸爸低声对妻子嘟囔:“我果然说攸家不是正经人家吧!” 屈荆倒不以为意,说:“这有什么的?打电话叫个下属去办就行了。还用麻烦您昭总?” 攸昭却道:“夏桃的意思是让我去,那我就去呗。他是客户。” “那也是。”屈荆也是伺候过客户的人,当然明白,“那我送你回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去。”攸昭朝屈荆眨眨眼,“工作内容涉及客户隐私,还是得保密的。” “理解。”屈荆没有多问,亲了亲攸昭的脸蛋。 看着屈荆毫无疑心的样子,攸昭竟觉得似听了甜言蜜语一样愉快。 攸昭下了车,又给夏桃打电话说:“夏菱犯什么事了?” 夏桃回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呢,你听了可别太惊讶。” “是?” 第七十四章 “他去嫖了,刚好遇到扫黄。” 攸昭还真挺惊讶的:“他……他去……他去……还去光顾别人的生意?” 夏桃听着攸昭的措辞,忍不住笑了:“对,就是要多观察别人怎么做的,才能更好的提高自己的水平……”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就是他受了伤,要去别处找点丢失了的尊严罢了。算了,你快去捞他吧。” 攸昭自然要快,忙打车到了警局。攸昭下车去办手续赎人,把夏菱赎出来了,夏菱那叫一个鼻青脸肿的,攸昭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你……你怎么?被打了?” 夏菱摇摇头,哭道:“可不是……哎,不说了。” 攸昭心里涌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不会和高伯华有关吧?” 夏菱神色一变,愣了半晌,却笑了:“你说什么?他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和我分手,也不至于会打人啊!” 攸昭一怔:“你们分了?” “嗯。”夏菱淡淡点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对攸昭说,“这次的事情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答谢。”说着,夏菱便招了辆计程车走了。 这是旁人的隐私,攸昭自然是不好多问的,只觉得高伯华那边也太乱了些。想到了高伯华,攸昭又不禁想起了屈荆的身世来。 看着今天段客宜提到屈家人丁不旺,那屈家夫妇的反应,那高伯华一口咬定屈荆是自己的亲哥,屈荆是被屈家收养的,这说不定就是真的了。 只是,屈荆、屈爸爸和姜慧息都没有和攸昭提过这一件事。高伯华和屈荆在攸昭面前,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那攸昭就知道自己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他肯定就应该当不知道。他从小就是个懂事孩子,这点道理是不会不明白的。 因此,他不理会,也不询问,做个乖巧的人。 话虽如此,也是因为他不可以提这件事,他便更觉得自己在屈家到底还是一个外人。 然而,仔细一想,他也确实是个刚来的外姓人。人家的隐私不告诉他,也是很正常的。他也不应该感到别扭才是。 偏偏他就是有些淡淡的在意,更是几分似有若无的耿耿于怀,他不免自认为是自己太难相处了。 夏桃的海外画展获得了不俗的成绩,便是这样风风光光地回国了。 夏桃还给攸昭带了伴手礼,是一幅大大的法式刺绣画。这一幅刺绣画以薄纱为底,绣着繁花,红花的花瓣是用红色水晶缀着成的,绿叶则是用绿玉,花草旁边有一只大孔雀,它的头上镶着一颗拇指指甲盖大的蓝刚玉,孔雀尾巴则是用孔雀金线绣成的,华美不已。 攸昭却说:“这也太贵重了,我竟不知道挂在哪儿才好。” “怎么贵重了?我还怕你瞧不上呢。”夏桃笑道,“不过我看你的风格应该也是素素的那种,还真不一定适合。要不然你就拿去送人吧。这排场够的。” 攸昭却有些意外:“你送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转手送人?” “没关系!我不讲究这些。”夏桃回答。 攸昭便半开玩笑说:“那就送给段客宜,祝他早日康复。” 夏桃闻言大笑,说:“这好东西怕是要被糟蹋了。” 夏桃这话说得倒是对极了。这幅画刚送到段客宜病房,段客宜就气得直接用手撕画。倒不想这薄纱上的金线锋利,一下子把段客宜的手给划伤了。段客宜又气又恼的,倒是康复师进来,看见他这样,忙扶着段客宜回病床上,细细替他料理着伤口。 段客宜瞧着康复师——剑眉星目、笑起来有些儒雅感,有几分攸海年轻时的样子。段客宜也不觉有些失了神了。 把刺绣画送了人之后,攸昭不觉看着自己的办公室。原本那幅刺绣画搁在了办公室的墙壁,现在拿走了之后,便觉得有些空旷。 “这真是奇怪。”攸昭只说道,“以前没放过画,都不觉得空。现在放了一下,还是觉得挂点东西好看。” 于是,攸昭便叫了小戚进门,跟他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小戚便说:“其实之前也提议过挂点儿什么的,但选了一些壁画还有照片,您都说不喜欢。” 攸昭怔了怔,仿佛才想起这件事:“是吗?” 小戚笑了,说:“是啊。” 攸昭摸了摸鼻子,说:“那我可真难伺候。” “不会、不会,是我没挑选好……”小戚想了想,说,“不如就放您和您丈夫的结婚照吧?” 攸昭闻言失笑:“挂一面墙?” “这……这也可以啊。”小戚想了想,“不显得很恩爱吗?” 攸昭从理智上否决了这个建议,但情感上却觉得很有趣。只是他转念一想,自己和屈荆根本没有拍摄过结婚照——除了结婚证上那张彼此都不是特别满意的临时拍的合照。 晚上回家的时候,攸昭便翻出了结婚证,端详起那张合照来。这是在民政局临时照的,匆忙做出的。攸昭当时感觉尴尬,笑容很僵硬。 攸昭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当时不摆出更好看的表情呢? 屈荆刚好洗完澡出来,见到攸昭对着结婚证愁眉苦脸的,便问:“老婆,怎么了?” 攸昭便指着结婚照说:“你看,我的样子好傻。” 屈荆哈哈一笑,说:“我不更傻吗?”说着,屈荆指着照片上笑得跟哈士奇似的自己。 攸昭盯着照片上屈荆的脸,说:“不会啊,你笑得很灿烂呀。” 屈荆伸出手指摩挲照片上的攸昭,柔然笑道:“你也是,很好看的。” 攸昭有些羞赧,却道:“你那是哄我吧。” 屈荆伸手从背后抱住攸昭,说:“你就是好看。” 攸昭低着头,耳朵都红了。 屈荆咬着攸昭的耳朵,说:“你是不是想我们去补拍结婚照?” “嗯?”攸昭心里一动,却说,“怎么会?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 “什么叫‘结婚这么久了’?”屈荆语气夸张地反对道,“我们是新婚夫夫吧!” 攸昭也说不上来,便道:“但蜜月都结束了,却特地去拍结婚照?” “这有什么不对吗?”屈荆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的吗?”攸昭不太信服。 屈荆便拿起手机,开着免提给汤轲打了电话。 汤轲那边刚接通,屈荆就问:“汤轲你说吧,你觉得结婚几个月后再去补拍结婚照算奇怪的事情吗?是不是还挺正常的?” 汤轲一听就知道屈总又要作妖了,并且,汤轲预料到自己接下来好一阵子都要为结婚照拍摄选方案、找工作室、找景点、找衣服……想到这些,汤轲就一阵头痛。 但更让汤轲头痛的是,这时候花莳大叫:“快来x我啊!” 屈荆和攸昭听到免提上花莳的声音,都震惊了。 汤轲也震惊,正想解释呢,屈荆就说:“行,那不打扰你了。明天再说吧。”说完,屈荆就把电话给挂了,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到汤轲。 把电话挂了之后,屈荆便问攸昭道:“你听那声音像不像……” “唉……”攸昭也头痛,“我就觉得花莳和汤轲有古怪。” “不是吧!”屈荆头都炸了,“这不合适吧?我不想要这样的弟妹!” 攸昭“噗”的一声笑了:“你怎么还喊起‘弟妹’来了?” “你别看汤轲名义上是我的秘书,实际上,我早把他当是我的小老弟了。” “看出来了,你确实把他当小弟使唤。” 屈荆没理会攸昭这玩笑话,完全笑不出来:“这不合适啊!” “你怎么那么能操心呢?”攸昭说道,“花莳还是我好朋友呢,我都没说什么。” “你是花莳的朋友,你是站在花莳的角度看问题的,那当然是支持的。汤轲多好一个男人啊。” 攸昭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怎么?你还觉得花莳配不上汤轲了?花莳就不是个好男人了?” 屈荆倒是坦然:“当然不是啊。” 屈荆真的觉得花莳不是个好男人,并且不向攸昭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攸昭看着屈荆一脸诚恳的样子,反而计较不起来他说自己好友“坏话”的问题了。屈荆见攸昭一脸无奈的,便说:“不是我对他有偏见。他对你而言可能是个很好的、很重要的朋友。他也一定很重视你、珍惜你。但不代表他会是一个很好的配偶,更不能代表他会重视、珍惜他的配偶。” “什么配偶?”攸昭叹气,“你真是想多了,花莳根本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配偶。” “哦?”屈荆不解。 “他是不婚主义。”攸昭回答。 花莳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他是不会结婚的,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 “而且,我也不会给你这样的人有机可趁!”花莳当时是这么跟攸昭说的。 “我这样的人?”攸昭没听明白,“是怎样的人?” “就是想着靠婚姻获得巨额财产的人啊!”花莳似乎不觉得跟攸昭这么讲话失礼,就用一种云淡风清的口吻说,“我可不能便宜穷鬼!” 攸昭讪讪说:“我也不是穷鬼。” 花莳哈哈笑着逗攸昭:“我跟你说着玩儿呢!” 攸昭却道:“无妨,我就算再想要钱,也不会与你结婚。” 总之,攸昭已经明白了花莳的“婚恋观”——花莳的婚恋哲学就是不婚不恋保平安。 所以,尽管攸昭觉得花莳和汤轲之间有些不寻常,但到底没有认真当一回事。毕竟,花莳是爱玩的,汤轲是沉稳的。像花莳这样的人,是贪玩的,汤轲却是既然不同的。二人不可能在一起啊。 只是……刚刚汤轲在和屈荆打电话的时候,花莳显然在他身边,还高声说出了那样不得体的用词。攸昭想当无事发生都不行。 攸昭不行,汤轲就更不行了。 汤轲把手机揣兜里,转头冷冷地看着花莳:“你做什么?” 花莳倚在门边,一脸欠揍地说:“你和谁打电话啊?这么神神秘秘?是交往对象吗?” “我没有交往对象。”汤轲回答。 花莳闻言粲然一笑:“真的不考虑我?” “不考虑。”汤轲回答。 花莳却顿足,说:“为什么?我到底是哪儿不好?” “我是一个认真的人,对你而言,戏弄我可能很有趣吧!”汤轲答,“但我不这么觉得。” 花莳脸色忽变,竟有些恼怒:“我这样掏心掏肺的,你却觉得我在戏弄你?” 汤轲却道:“我竟看不出你如何掏心掏肺了。” 花莳气急:“那你就是瞎子!你什么时候见到我这么上赶着的去求x了!” “很多时候。”汤轲回答。 花莳仔细一想,还真是,连忙又道:“那都是对你的。” 汤轲摇头:“你对他人如何,我也无从得知。” 花莳忽而一跃,将汤轲扑倒在沙发上,对汤轲一顿乱摸。如放在以前,他早被汤轲一个过肩摔并加上“起诉x骚扰警告”了,然而这一刻,汤轲却没有反抗,任着花莳胡作非为。 花莳见汤轲如此,欣喜不已,抚摸一番后,只得意笑道:“看,你也是喜欢的。” “这就是你对我的不同吗?”汤轲身体确实很热,但语气仍是冷,“你对他人应该说过一样的话、做过一样的事吧?” 花莳竟也一阵心虚:“这……这可……” “这样吧。”汤轲淡淡说,“我和你做。” 花莳的眼睛忽瞪得大大的,圆圆的,似猫一样。 汤轲又说:“做完就结婚。” 花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更大了。 汤轲说:“你不愿意就算。” 花莳语塞。 “你愿意的话,”汤轲回答,“就坐上来,自己动。” 第七十五章 完成了保释夏菱的任务之后,攸昭便跟客户夏桃汇报了情况。因为夏桃才是他的客户,而夏菱不是,攸昭自认没必要帮夏菱隐瞒情况,便毫不避讳地告诉了夏桃:“当时我看到夏菱身上有很明显的伤。一般只是招嫖被抓的话,不太可能会这样吧?” 夏桃闻言也很诧异:“有伤?严重吗?” “看起来不是特别严重,但也是鼻青脸肿的了。”攸昭也有些担忧地回答,“你也不知道这个状况吗?” “我不知道。”夏桃隐隐有些忧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那能麻烦你帮我多看看他吗?” “嗯……”攸昭脸露难色,但对客户从不可以说“不”,便委婉道,“找人看顾他确实挺有必要的。但我和他不算相熟,只怕不合适。” “这样吧……”夏桃也明白了,又说,“请个保镖暗中保护他,费用方面不用担心的。” “没问题。”攸昭点头。 本来助人为快乐之本嘛,带薪助人那就更是双重的快乐了。 攸昭从前做安保行业的,很容易能找得到这样的保镖。保镖便住到了夏菱的隔壁,负责暗中保护他。这头一天也无事的,第二天保镖就给攸昭打电话了,说有个可疑人士来找夏菱,二人仿佛有争执。 攸昭便立即打了一辆计程车,前往夏菱住处。在路上,保镖又把“可疑人士”的照片发给了攸昭。攸昭打开手机一看,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可疑人士”就是高伯华! 攸昭开车到了楼下,却听见保镖又发信息报告:“没事了,那个可疑人物已经离开了。我去敲了夏菱的门,他一切正常。” 攸昭却说:“你没引起夏菱怀疑吧?” “没有。”保镖说,“我就借口想泡他。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别人主动泡他这件事了,没有怀疑。” “……好。”攸昭把车停在公寓门外,也不知该不该去拜访夏菱。 他正在车外犹豫着,却见高伯华已经从公寓楼里走下来了,脸上略带愠色。 高伯华瞧见了攸昭,脸上褪去愠色,展颜一笑。但攸昭不觉得是因为高伯华见到了自己而高兴得不愠怒了。更大的可能性是高伯华正在气头,但看见了熟人立即换上虚伪的笑脸。 攸昭也是一样地、条件反射地挂上了虚伪的笑容。 高伯华朝攸昭伸手,握着他说:“好嫂子!” 攸昭忙抽了手,说:“不要说胡话了。” “你就是我嫂子啊!”高伯华亲热地说。 攸昭却道:“这也奇怪,怎么你在屈荆以及旁人面前就从不这样喊我呢?” “不是试过了吗?屈荆不肯认我做弟弟。我又怎么张嘴喊你?”高伯华叹气,说,“我也是很惆怅啊!还希望你能帮帮我,让哥哥接受我,也让他去看看爸爸。” 攸昭无奈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恐怕帮不上忙。” “我也知道很为难。但……但现在情况也越来越紧急了……”高伯华说着,竟哽咽起来,“我爸爸现在时日无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了……如果这事情办不成,他就是抱憾终身,连带着我,也要抱憾终身的!” “时日无多?”攸昭闻言大为讶异,“这是什么话?可不是……” “真的不是假话。”高伯华只道,“我的父亲现在就住在疗养院里呢。现在一刻也不忘哥哥,我们都很希望哥哥回来的。就算不来,好歹也看爸爸一眼啊!” 攸昭颇感意外:“屈荆知道高董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知道啊。我已经跟他好说歹说了,他就是不肯理会,连看看老人家一眼都不答应!”高伯华语气里似乎还有些怨怼,“这真是……”高伯华想说“无情”,但想着当着别人的配偶也不好说这样的坏话,便生生噎下去了。 攸昭也知道高伯华的意思,却道:“我觉得是误会吧!屈总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多说说,或许就好了。” “那你可得多跟他说说啊!” 攸昭没想到责任又落在自己肩上了,连忙转换话题,问道:“屈荆有说过为什么不肯见令尊吗?” “他说自己是屈家的儿子。跟高家没有关系。”高伯华回答,“我看,他定是记恨爸爸当年送他去福利院的事情吧。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你跟他好好解释吧,当时爸爸也是身为人子,未婚怀孕,那说出去不好听,被家人逼迫着处理的。他内心也殊为不忍啊!” 说着,高伯华也絮絮说起来当年的事。只说高董当年年少叛逆,十八岁就当爸爸了。高家怕影响他日后的婚配,便强行拆散这对父子,将屈荆送去了福利院。高董渐渐年长,以omega之身当了家,虽然和旁的alpha生下了高伯华,但也没有结婚,一直没有定下来,但其实都惦记着屈荆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屈荆,屈荆却不肯认他。他心内非常绝望,只希望见见屈荆。但屈荆铁石心肠,竟然一眼也不肯看他,如此种种。 攸昭听着高伯华半带抱怨的叙述,心里却仍不满高家父子,只替屈荆难过。攸昭可顾不上这些父子天伦的事情,打心眼地想:既然屈荆不喜欢高家,高家就不该打扰他。屈荆做的事,都是对的,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高伯华瞧攸昭不为所动的,便也暗道:这个攸昭看着也是个冷心肠的,我就是当场哭死在他面前,怕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到底也是攸海的儿子,是这个性格也不稀奇。 于是,高伯华见人情打动不了他,便改了主意,只说:“其实你也是一样,从小身世可怜的。我知道段客宜从来不是好相与的,那个攸雍的性格也很讨人厌!” 刚刚高伯华才卖可怜的,现下却忽露出一点狡猾的模样来,说着煽动性的语言:“你和攸雍都是攸海的儿子,怎么凭他就能继承一切了?我看不值得,就因为他是alpha?虽然我是alpha,但我是很公平的。看我爸爸也是个omega,一样击退劲敌当了当家人啊。所以我看,只要够手腕,攸家也是你的。” 攸昭听着这话,忽觉得高伯华浑身冒着冷气,无端瘆人。 高伯华又一笑,说:“。我正知道他们的一个大把柄,只要你拿着了,攸家等于是你的了……” 攸昭忽然会意过来了,连忙打住高伯华的话头:“你是什么意思?我竟然不明白!” “嫂子跟我装傻呢?”高伯华一笑,道,“其实你和我都是一家人了,这个攸家归了你,于我也是好的。我总不能害你啊。” 高伯华的意思确实很明确,他手里有段客宜和攸雍的一个大把柄,这个把柄可以动摇他俩在攸海心中的地位,这样攸昭就可以争夺攸家的继承权了。但如果攸昭想要知道这个把柄,就必须和高伯华站在同一阵线,做一家人。等于攸昭要推屈荆回高家,然后联合高家一起争夺攸家财产,这必然是事半功倍。 高伯华原本一直打感情牌,却打不动攸昭,便走利诱的路线了。高伯华只道,攸昭这种出身不好、从小受气的omega必然是有不忿不平的,这样的诱惑如何能抵挡? 却不想,攸昭心里古井无波的,从不觊觎攸家的财产。在他看来,攸家的一切他都想远离,包括财富。 于是,攸昭显得一样冷淡,只说:“这样的话,快别说了。知道的说你是玩笑,不知道的可要揣测你连别人家的家产都惦记上了!这可怎么是?” 说完,攸昭一拧身就钻回自己的车子里,一溜烟地开头了。高伯华吃了一脸的车尾气,呆立在原地,竟不敢相信攸昭会放弃这样诱人的条件! “他是装13吧?假清高吧?他若不是装13,那就是傻13了!” ——高伯华只暗道。 攸昭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心里泛着嘀咕。若说攸昭对攸家的财产不感兴趣,那绝非虚言。但要老实说,攸昭对段客宜父子的把柄还是很感兴趣的。 “到底是怎样的大把柄啊……?”攸昭挺好奇的,“该不是高伯华胡说的吧?” 等开车回到了屈家,攸昭已经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毕竟,他真的对攸家的事情避之则吉,至于高伯华,他也不想多招惹——因为那是屈荆不喜欢的人。 攸昭回到了卧室,见卧室里洗手间的门紧闭,里面发出极为可疑的声音。 攸昭不觉拧紧眉头,又给医生发信息:“我现在还需要继续禁欲吗?” 手机立即震了。 攸昭还疑惑医生怎么回复得那么快,结果一看,是自动回复:“您好,今天是法定假期,我目前不在岗位上。但我会在下一个工作日立即回复您的消息!如有急症,请拨打xxxxxxx或前往离您最近的医疗机构就医。祝您生活愉快,大鸡大力!” 攸昭这才想起今天是假日,便不好叨扰医生了。 于是,攸昭又拿起信息素检测仪,按例给自己做监测。他最近定时服药,规律休息,配合了医生的治疗,信息素的波动越来越小了。攸昭也觉得有些安慰了。现在一测试,数据也是正常的,更是放心不少。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的门打开了,里头传来一股浓郁的白檀味道。 屈荆推门出来的时候,看见攸昭在这儿,竟也吓了一跳,说:“你……你不是说要加班吗?怎么那么快……” 攸昭笑笑,说:“你怎么这么紧张?干什么去了?” 其实,攸昭心里明明就知道屈荆干什么去了,但看屈荆这样慌张的好玩,便索性装不知道地追问,又站起身来走过去。 屈荆吓得倒退一步,兜里掉下来一张纸似的东西。 攸昭弯腰捡起,却见竟是自己和屈荆的结婚照。 “你……”攸昭竟也有些尴尬了。 屈荆忙夺过照片,说:“我……我在构思呢……你不说了要补拍婚照吗?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可以……” “可以怎么样?”攸昭问。 “可以让汤轲去安排。”说完,屈荆便拿起手机。 攸昭无奈地说:“今天假日呢,别烦他了。这事儿也不急。等明天再说吧。” 虽然攸昭这么说了,但屈荆的电话早拨出去了。只是拨了一阵子,也没人接。屈荆狐疑地皱眉:“这不寻常啊。汤轲怎么会不接电话?” “怎么?汤轲还不能有个不接电话的时间?”攸昭指着手表,“现在是假日晚上十一点啊!” 屈荆却说:“假日十一点又怎么了?就算火山爆发,他也能接上我的电话呢。” 攸昭竟替汤轲感到有些可怜,只说:“你就不能让他有点私人时间吗?放过他吧,屈总。” 屈荆听着老婆这样说,便只得放下手机,说:“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他这一回。” 攸昭便又笑道:“既然汤轲总是立即接电话的,现在却不这么做,是不是遇到什么令人为难的急事了?” “有可能啊。”屈荆点头,却又轻松地说,“不过也不用担心。汤轲这人嘛,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汤轲正在经历他没经历过的大风大浪! 第七十六章 屈荆回到办公室,就让汤轲来找他了。 汤轲步伐稳定地来到了办公室。屈荆瞥了汤轲一眼,说:“手机拿出来。” “为什么?”汤轲不解。 屈荆拍了拍桌面:“让你拿,你就拿!哪儿来多么多废话?” 汤轲看着这个屈荆,说话态度犹如抓包出轨老公的妻子,也是没头没脑的,但仍把手机递予了屈荆。屈荆又说:“你解锁啊!” 汤轲只得解了锁。 屈荆点开了汤轲手机的通话记录,指着上面5个未接来电,说道:“我还以为你手机坏了呢!看来还是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了!怎么回事?我的电话你也敢不接?” 汤轲回答:“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屈荆闻言暴跳如雷:“怎么会不是要紧事!你就知道了?” “你不是发信息告诉我是为了结婚摄影的事情吗?”汤轲顺势拿回了手机,点开了和屈荆的通讯记录,“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 屈荆却道:“结婚摄影难道不是要紧事?” “是,但也不急在一时。”汤轲回答得也是稳稳的,“再说了,那是我的私人时间。不是工作上的急事却时时打扰我,恐怕也是不好的行为吧?” 屈荆还是头一次听到汤轲这样说话,比起气恼,更多的是意外:“你还不满意了?” “其实也不是第一天不满意了。”汤轲说,“不过之前一直忍着罢了。” “哦?”屈荆闻言,半晌说,“既然你有不满意,应该和我沟通啊!我也不是不好沟通的人。所以你是觉得我经常因为工作之外的事情占用了你的私人时间了吗?” 汤轲点头说:“是的。” 屈荆皱眉,说:“原来如此啊。可是这些事情我不找你办,该找谁办呢?” “我可以着手帮你招聘一个生活助理。”汤轲回答,“专门负责这些私人事件的。找个年轻、没有家室的,应该会愿意。” “行,那你去办吧,”屈荆点头,“但一时半会儿也招不来。这次结婚摄影的事情还是要你办的。” “是的,没有问题。我昨晚已经有联络几个工作室了,等对比了方案再给您和尊夫人过目。”汤轲回答得很顺遂,得到屈荆的首肯后,便转头走了。 看着汤轲离开了办公室,屈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暗道:“要找个和汤轲一样妥帖的人也不容易啊!” 然而,屈荆又开始有些疑惑,怎么从前汤轲都随传随到、24小时听候差遣,从来不介意处理工作以外的事情的?现在汤轲又提出异议,还让屈荆找生活助理了? 汤轲没有跟屈荆说明原因,倒是花莳先找了攸昭,让攸昭知道了汤轲生活状态的重大变化。 “看这个!”花莳亮出了无名指上的素面戒指,“我和汤轲结婚啦!” 攸昭的眼睛睁得铜铃大,吃惊得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 没有听到攸昭的回应,但花莳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所以以后你也不能随便到我家来找我了。因为我准备搬了,就搬去和汤轲一起住。” 攸昭花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只道:“我……我恭喜你啊!” “谢谢!”花莳握着攸昭的手,说,“我也只能得到你的祝福了!” 攸昭苦笑着说:“你这样也太突然了?” “我也觉得好突然!”花莳眨了眨眼睛,却道,“但你和屈荆结婚也是很突然啊。” 攸昭听到花莳这么说,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来指出花莳“冲动闪婚”这件事。干咳两声,攸昭又说:“突然吗?也算不上。其实我也看出来你是很在意汤轲的,和对别人都不一样。只是你不是说自己是不婚主义吗?” “对啊。”花莳颔首,“但是,汤轲非要结婚不可,那我就只能放弃不婚主义了。” 花莳的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让攸昭听着也是哭笑不得。 攸昭只得叹气,说:“那我也只能祝你们幸福了!” “谢谢。”花莳合上手掌,微笑回答。 攸昭却又问道:“那你父母知道了吗?” 花莳脸上立即露出难堪的神色:“这个啊……可是汤轲也没告诉他父母啊!” 攸昭便叹道:“那你们不但是‘闪婚’,还是‘隐婚’了!” “没事啦,反正我爸妈从来不管我的。”花莳用随便的语气说。 攸昭听到了花莳带来的消息,便专门到了屈荆公司里,说是探望屈荆,却是跟屈荆旁敲侧击地提问,却发现屈荆毫不知情。攸昭便明白:汤轲和花莳结了婚,但却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起? 汤轲既没有告诉屈荆自己结婚了,也没有带花莳去见父母…… 攸昭心里总泛着嘀咕,觉得不太寻常。 屈荆见攸昭脸色奇怪,便问:“怎么了?” 攸昭只道:“那你觉得汤轲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有啊。”屈荆说,“他说需要多一点私人空间,让我工作以外的事情别烦他,还叫我请个生活助理……” “哦?是吗?”攸昭有些好奇。 屈荆又说:“你看,汤轲的架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攸昭无奈笑道:“可能他也有了自己的……” 话音未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汤轲推门而入,瞧见了攸昭,也朝他一笑,说:“昭总也在就好了,这儿有几个摄影的方案,请两位一并过目一下。” 屈荆便伸出手来,接过了汤轲递来的方案,左看右看的,又揭起了一张,笑着说:“这个好玩!玫瑰,你看……” 攸昭接过了方案,只见上面写着让omega穿白色婚纱,脸色顿时变得尴尬,只说:“可我是男人啊,穿婚纱太奇怪了吧?” “怎么会呀?”屈荆倒是兴致勃勃的,“我看老婆穿什么都合适的!” 说着,屈荆又对汤轲说:“你说是吧?” “是,老板说得对。”汤轲没有表情地回答。 攸昭瞥了一眼汤轲,忍不住试探地问:“那你结婚的话,会让对方穿婚纱吗?” 汤轲愣了愣,还没回答,屈荆就笑了,说:“指不定他和一个alpha结婚呢?” 攸昭却跟汤轲说:“你喜欢alpha多于omega吗?” “最重要的不是我喜欢什么,”汤轲语气像是机械人一样,说,“是两位喜欢什么。这个方案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去改。” 屈荆却摸着方案说:“我觉得婚纱这个想法挺好的,老婆,你不喜欢么?”说着这话的时候,屈荆还有些撒娇的样子。 攸昭想了想,自然是要以屈荆这位大老板的意见为重,便认命地说:“喜欢……” “那就好啊!”屈荆又高兴起来了,“那就按这个吧!” 说着,屈荆将方案递给了汤轲,说:“那就先定这个。后续的细节继续加强一下。”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汤轲接过了文件,朝屈荆夫夫微微颔首,便退出了办公室。 看着汤轲走了,攸昭又问屈荆:“刚刚问汤轲喜欢alpha还是beta,他似乎不太愿意回应?” 屈荆笑了,说:“他是这样的,不太肯回答私人问题。” 攸昭也算明白了一些。 屈荆却又道:“怎么?你想替他说媒啊?” 攸昭却摇头,心里又有些犹豫,只暗道该不该跟屈荆说汤轲和花莳结婚了的事呢? 说起来,花莳结婚了,连父母都不告诉,还口口声声说:“没关系啊,父母从来不管我的!”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哪有父母真的不管孩子的? 花莳这边刚刚递交了结婚申请,那边就有耳报神告诉了花莳的父母了。 汤轲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处理着摄影方案的事情,做到了一半,一个实习生来告诉汤轲,说有人来找他。 汤轲觉得有些奇怪,问:“是什么人?” 实习生却说:“不知道,我……我也是刚来的,很多人都不认识,不过这是一位穿着很体面的贵妇人,仿佛说是姓花的。” 汤轲皱着眉,便说:“让她去那边的小会客室等我。” 那实习生便将花莳的母亲领到了小会客室,又提他们倒了茶。花莳的母亲等了一会儿,便见汤轲来了。 汤轲只伸出手来,要与对方握手。那位女士却不领情,只冷冷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汤轲道:“未请教?” “我是花莳的妈妈!” “什么?”汤轲仿佛很吃惊。 “吃惊吧?”花太太气鼓鼓地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吃惊是吃惊,但不是因为这个……”汤轲顿了顿,说,“我早跟花莳提议了要拜访长辈的,可他说自己父母双亡……所以,你们确定么?” “……”花莳的妈妈简直是呆立当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现在不确定阁下的身份。”汤轲不卑不亢地说,“实在是太失礼了,但希望您能够稍微证明一下您和花莳的关系。” “我……”花太太略感困惑又略感恼怒,“你是叫我证明我是我儿子的妈?” 汤轲又说:“如果不能证明的话,请宽恕我的失礼。我没有办法接待您了,您请回吧。” 还没等花莳妈妈开腔,汤轲就叫实习生来送客了。 于是,花莳的妈妈气势汹汹而来,一脸懵逼而去。 汤轲也一脸没事人似的,继续工作。到了傍晚的时候,汤轲又开车送攸昭去试婚纱。攸昭在车上很是忐忑的样子,到了婚纱店去,极为腼腆。婚纱店的员工和攸昭聊天,攸昭也是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员工便苦笑着说:“这位先生恐怕不太适应呢。” 汤轲点头,便说:“昭总先喝点茶吧,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先试试白西装。” 攸昭略松了一口气,便先试了白西装,模样倒是很好的。 汤轲给攸昭拍了照片,发给了屈荆。 屈荆倒没回复,过了一会儿竟亲自开车前来了。他出现在店里的时候,汤轲和攸昭都感到很意外。 屈荆却捧着一束白玫瑰,笑盈盈地说:“我看到老婆穿白色的衣服,就觉得一定要配一束白玫瑰。” 说着,屈荆将那束洁白饱满的玫瑰送到了攸昭的怀里。攸昭一身雪白的抱着一束白色花卉,看着倒是极为倜傥的,很是好看。 屈荆不觉打量着夫人,只点头说:“都来看看,我老婆多好看啊!” 几个员工便围上来,相当捧场地夸赞:“对啊,屈总的夫人太好看了!” 屈荆听得志得意满的,倒是攸昭颇不好意思的。攸昭不太习惯被这样围着打量,便说:“我先去换衣服。” 员工也笑道:“昭总倒是很不习惯穿婚纱啊,劝了好久都不肯穿呢。要不屈总劝劝他吧!” 屈荆闻言,有些讶异地说:“老婆不乐意穿婚纱吗?” 攸昭只得老实说:“觉得有些奇怪。” “那你不乐意怎么不说呢?”屈荆问。 攸昭迟疑了一阵,说:“我看你倒是挺乐意的。” “我乐意算什么呀?”屈荆摇头,说,“你不乐意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的。” 汤轲听得猛翻白眼,心想:你丫不早说呢! 汤轲只得用平静的态度说:“可是婚纱已经订好了。” “你手脚咋这么快啊?”屈荆竟还有些责怪的意思了,仿佛上午一直催着汤轲要婚纱的不是屈荆本人。 汤轲忍气说:“对不起,老板。我看能不能退了吧。” 攸昭看着屈荆有些失望的样子,便又拉着屈荆,小声说道:“我看你也别让汤轲退了,太叫他为难了。” 屈荆扭头对攸昭说:“可是你不愿意穿?” 攸昭想了想,却说:“我是觉得穿这个还被一堆人围着拍照很尴尬……”然而,攸昭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但我可以穿给你一个人看。” 于是,某一天的夜里,汤轲又收到了屈荆的电话:“你找天过来取一下婚纱,拿去那个高级一点洗衣店去洗啊。别弄坏了。” 汤轲皱眉:“我不拿。” 屈荆也气结了:“怎么还不乐意?” “你们用婚纱做奇怪的事情了吧。”汤轲怀疑地说,“所以才弄脏了。” 第七十七章 攸昭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的时候,技术主管敲门走进来了,告诉他安达的电脑中了病毒,为了安全起见,问攸昭要不要彻底检查一遍办公室的其他电脑。 “安达的电脑是怎么中了病毒的?”攸昭有些疑惑。 “这个不好说,毕竟他也在接待客户,做方案……也可能是从客户公司那儿带来的。”技术主管回答。 “那现在电脑还好吗?”攸昭问。 “没什么问题,我刚查杀了。看起来没有什么影响。”技术主管回答,“但出于安全考虑,就问问昭总是否需要给办公室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一般办公室的电脑中毒是很常见的事情,查杀了应该就没有问题。可是攸昭是做安保系统出身的,总是比平常人谨慎些。更有一件事,安达现在对接的其中一个客户就是杜商龄,杜商龄乃是段客宜找来欺负自己的,攸昭更不敢掉以轻心了,便让技术主管都查了一遍。 到了下午,技术那边带着曼迪急匆匆地敲了攸昭的门,面露忧色。 攸昭一看曼迪的脸色,便知道问题不小,忙关了门,问:“怎么回事?” 曼迪干咳两声,说:“我们从前做网络删帖的数据被黑客拷走了。” “网络删帖?”攸昭不解,“这是什么?” 曼迪更不好意思,只说:“这是您上任以前的事情啦。这不是公司不景气吗?正经的公关case接不到两件,眼看着就要饿死了,公司大多数日子都是靠帮别人删帖子、删评论续命的。这生意您可能看不上,但以前公司就靠着它活了。” 攸昭接手公司的时候并不知情。当然,这种违法的行为也不可能放在明面的账目上。要不认真查是查不出来的。攸昭其实也是半个外行人,更不知道网络删帖是怎么回事,却只关心一点:“但现在已经没有做了,对吧?” “没有,以前的管理层走了之后也没有做了。”曼迪却说,“但到底公司是做过这些的,被人举报了,公司要被查处的。相关人士可要坐牢啊!” “相关人士”,很可能就包括了曼迪。所以把曼迪给急得说话都忘了押韵了。 等于说,这个事情被举报的话,攸昭是不用坐牢的,但公司恐怕就保不住了,而且警察还得带走一波。 攸昭也顺势惹了官非。 曼迪又说:“其实,做网络公关的公司十之八九都有干这个的……” “既然是违法的事情就不要多讲了。”攸昭摇摇头,但神色倒是看着很镇定,“查到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了吗?” “正在着手。”曼迪说。 攸昭只暗道:这事情恐怕和段客宜有关系。 “你先让人去盯着段客宜和杜商龄。”攸昭果断地说。 “好的,昭总。”曼迪点头,“我也怀疑和他们有关系。” 攸昭和曼迪都先怀疑到了段客宜和杜商龄的头上,也怪段客宜素行不良。却等技术主管一边查电脑又一边查监控,查了八小时,头晕眼花的,终于揪出了“幕后黑手”。 没想到,这居然是误会了段客宜了。 这件事和段客宜没有关系。 “是高伯华。” 攸昭听到这个名字,颇为意外。 高伯华满口“嫂子”的跟攸昭拉近乎,自然在生意上也有关照攸昭的新公司的。攸昭刚主持“小善功一”不久,高伯华就来签了合作,平时也有业务往来,送点木马来偷资料也是办得到的。 只是攸昭从来没疑心他。 “居然是他?”攸昭顿感难以置信。 曼迪也好奇,说:“昭总什么时候和高总产生了矛盾吗?” “这个……”攸昭皱眉,“我也不清楚。” 曼迪又问:“那昭总打算去问问高总吗?” “不。”攸昭想了想,说,“我先去一趟屈荆那边。” 攸昭很快到达了屈荆的办公室,刚坐下想聊两句高伯华的事情,门就被粗暴地敲响了。 攸昭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人敲总裁办公室的门不会那么粗暴。 “咔哒”——门被打开了,花莳的父母嘴里喊着屈总,一边走了进来。 屈荆对于花莳的父亲还是有印象的,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花总,怎么一声不吭就上来了?我可不是有失远迎了!” “哈哈!太客气了!”花先生笑着,又看见了攸昭,说,“昭总也在呢!” 攸昭微笑点头,心里更觉得不安,只怕这两人是为了花莳而来的。 攸昭又对屈荆说:“怎么?你也认识花先生、花太太?” 其实,屈荆看着花先生好像很熟络的样子,但也是生意人的习惯性动作而已,他们根本不熟,但因为算是半个同行,曾在业内很多场合见过面,所以看着眼熟,叫得出名字罢了。而屈荆也从来没把一本正经的花先生和放荡不羁的花莳联系在一起。 花太太却说:“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好办了。我相信攸昭也能理解我们的心情……是这样的,屈总,希望您能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把汤轲给解雇了。” 屈荆非常惊讶:“汤轲?” 攸昭听到花太太的口吻,便也开始头痛:果然是为了花莳和汤轲的婚事而来的! 屈荆想了想,只说:“不知道汤轲怎么得罪两位了?事实上,汤轲这个人一直诚信有礼、做事认真,我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啊。贸贸然解雇他,找不到理由啊,而且他跟了我很久了……” “我知道这样很为难您!”花先生打断了屈荆的话,又说,“但我也不会让你白领我的情。大家都是生意人,知道什么最重要。” “哦?”屈荆请花先生和花太太坐下,又说,“我倒是很感兴趣,花先生有什么指教?” 花先生便道:“只要你把汤轲解雇了,并保证他在你的影响力范围内找不到工作,我就卖你一个上亿的人情。” “上亿?”屈荆一听,一拍桌子,又说,“我早就觉得汤轲那家伙做事情不认真,完全不适合在这一行工作!” 花先生闻言,也笑了,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屈荆便道:“可是,您说的上亿的……” “这个嘛……”花先生欲言又止的,又看了一眼攸昭。 攸昭正准备起身,屈荆却握着攸昭的手,对花先生道:“这我老婆,你要我老婆出去,那也得让你老婆出去。” 花先生却又说:“好吧,我就这么说了吧!寿庆集团和恒宝之家准备签署战略合作,在投资与资产管理、上市公司市值管理和财富管理方面都会合作……” 屈荆听着这个消息,倒是眉毛轻轻一挑,对攸昭说道:“花先生是个实诚人,这一听确实就是上亿的消息啊!只是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闻!” 花先生便笑笑,说:“尽管屈总在这方面消息一定很灵通,但是吧,这次的合作还是很低调的。你也知道寿庆集团的作风,要不是我们律师所在做这个,也不能这么早就得到消息。” 屈荆脸露犹豫之色:“这也是你说的……”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花先生说,“我总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骗你吧。况且,以您在这个领域的人脉,要查证也不会很难。” 屈荆用手指点了点下巴,说:“我虽然不知道汤轲怎么开罪您了,但是,汤轲是我的员工。如果随便一个人上来我办公室,直接叫我解雇谁,我就解雇谁,那我这个老板也不用当了!” 花先生脸色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屈荆只冷道:“我的意思是,汤轲是我的人,我不会动他,你们也不许动他。” 花先生却冷笑:“好啊!你刚刚假意答应解雇他,现在拿到了我的消息又反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人?但你也别忘了,我也不是软柿子好欺负的!你这样戏弄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屈荆却笑了,又看了攸昭一眼,说:“老婆,你说呢?” 攸昭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刚刚你说的话已经被录下来了。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你向外人披露了自己律师所的秘密资料,最好还是听我丈夫的话。” 花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原来,刚刚花先生让攸昭离开,屈荆伸手握着了攸昭的手的时候,屈荆趁机偷偷把录音笔塞到了攸昭的手心。屈荆习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放录音笔,有什么重要事情随手就录下来。 花先生和花女士气得“嚯”的站起来,脸色发白:“你……” 屈荆又说:“你们请回吧。” 这对夫妻便扭头便走,走到门边,又听见屈荆的声音:“且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花先生冷道。 屈荆说:“再提醒你们一遍,谁都不准动汤轲。” 花先生鼻子里哼出一声,和花太太摔门而去。 见二人走了,攸昭倒问道:“你刚刚怎么把录音笔给了我?其实你自己也能偷录啊!要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没有录上音,那可在怎么办?” 屈荆却笑了,牵着攸昭的手,说:“可我就是觉得你会明白的。我就是喜欢和你‘合谋’的感觉。” 攸昭颇感甜蜜,却又说:“那你不好奇汤轲犯了什么事,引得花先生来逼他?” 屈荆便道:“是有点好奇。但这个我问汤轲就好了。” “你也不怕汤轲不告诉你?” “不告诉那就是有难处。”屈荆答,“便不问了。” 攸昭愕然,却又说:“那你不怕他犯了大事?” 屈荆却也笑了:“能有多大?要真是杀人放火的事情,花先生也不会这么讳莫如深,还用那样的手段来利诱我。” 正是可巧,屈荆台面上的座机就响了。屈荆一瞥,指着座机上的来电显示笑道:“一说曹操,曹操就给我打电话了。” 说着,屈荆接通了来自汤轲的来电:“怎么了,老汤?” 汤轲说:“这边有个自称是您前男友的人一定要见您。” 屈荆登时诧异地看着攸昭:“我没有……” 攸昭听到“前男友”三个字,心也蓦然一跳,却故作平静:“没有关系的,很多人都有前男友。”语气平和还带点安慰,仿佛医生在说“没有关系的,很多人都有痔疮”一样,很平和,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安慰的作用。 “可是我没有!”屈荆露出一副“怎能凭空污人清白”的表情。 大概是必须在配偶面前力证清白,屈荆对着电话座机,语气粗暴地说:“这一定是诈骗犯,让他走。” 汤轲想着攸昭必然在屈荆身侧,那屈荆这个反应也可以理解,于是回答:“好的,总裁。” 说完,汤轲挂了电话,对着他面前的人说:“请您离去。屈总说他没有前男友。” “开玩笑吧?”对方生气地说,“我和屈荆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知情的啊!” 汤轲立即甩手加摇头:“不,我不知道!” 第七十八章 “我真的没有前男友。”屈荆看着攸昭,一脸清白的,“你可要相信我啊!” 攸昭一脸坦然地说:“那是当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相信的。” “啊?为什么那么好相信?”屈荆又不开心了,“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交不到男朋友的样子吗?” 攸昭才算理解了什么叫做“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了! 于是,攸昭决定“是”也不说,“不是”也不说,这就不会有任何的不是了。 “嗯,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攸昭欲言又止的,“是有事情……” “什么事情?”屈荆一脸关心地说,“你既然这样急匆匆地来找我,想必不是小事情吧?” “说起来,是和高伯华有关系的。”攸昭淡淡答。 屈荆不觉凝眉:“他又找你了?说什么了?” 攸昭却也问道:“我看你和他仿佛不清不楚的……” “你在说什么?”屈荆疑惑地说道,“你该不会认为他就是我的前男友吧?” “那……那倒不至于。”攸昭微微倾身往前,又问,“那他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对我们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屈荆决然说:“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顿了顿,屈荆又问:“难道他找你麻烦了?” 攸昭犹豫了一下,说:“也谈不上。只是……我……我打算中断和他的合作了。” “那就中断吧!”屈荆说,“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但他要送钱,我也不好拒绝。毕竟,我只是讨厌他,却很喜欢钱。” 攸昭无奈一笑,与屈荆告辞了,一边坐着电梯下楼,心里一边觉得奇怪。到了楼下,正看见了前台小姐温柔大方地朝自己微笑。攸昭又想起刚刚那个形迹可疑的“前男友”来,便缓缓走到了前台,翻了几页来访登记表,找到了那个时间点的登记记录,却见写着“唐俊云”三个字,还附了电话号码。 “是这个人拜访了汤轲吗?”攸昭问道。 前台小姐看了一眼,说:“这个人去了总裁办公室,但是不是找汤总,我就不知了。” “好的,谢谢。”攸昭瞥了一眼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儿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攸昭坐上了自己的汽车,拨通了花莳的号码:“你认识唐俊云吗?” 花莳慢悠悠地说:“哪个唐俊云啊?是不是‘亿讯’太子爷?” 攸昭一怔:“对,就是亿讯的太子……亿讯的太子爷就是叫唐俊云呀!”怪不得觉得耳熟。 “哦,是他啊,那你现在见到他记得绕道走啊。”花莳说,“他们家出了点问题,现在跟疯了一样,逢人就借钱啊。” “哦……是这样吗?”攸昭皱了皱眉,“他……你说他和屈荆谈过恋爱吗?” 花莳愕然,说:“我怎么知道?但最好没有吧,不然他肯定要找你老公借钱的。” “这是钱的问题吗?” “不是吗?”花莳疑惑,“你不是说过婚姻的所有问题都是钱的问题吗?” “我说过吗……”攸昭自己都不记得了。 攸昭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并且说过丈夫的身体可以给小三,但财产不可以。 但也都是和屈荆结婚之前的事情了 攸昭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但也不好发作,便按了下来,径自驱车到了夏菱公寓楼下,又跑到夏菱门口按门铃。 夏菱死活不出来,攸昭便给他打了电话,只说:“我到了你家门口,麻烦你开一下门。” 夏菱却语气温柔地说:“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我都没在家呢。你有什么指教吗?不如改日再说?” 攸昭却道:“我知道你在家。” 过了一会儿,夏菱打开了门,一脸倦容地看着攸昭。攸昭径自进了夏菱的家里,环顾四周,却见昏昏然的,很没生气,台面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方便面。 夏菱抄着手,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攸昭说:“夏桃让我找人看着你。所以我知道。” “他?”夏菱一怔,“他为什么……” “最近你不对劲。”攸昭拧头,看着夏菱,目光又冷又锋利,“和高伯华有关吧?” 夏菱一撇嘴,说:“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没有关系了。” “那他为什么来找你?”攸昭道,“还花钱找人揍你了。” 夏菱一怔:“这你也知道?” 攸昭不觉引用起曼迪的话:“若要人不知,不要太弱智。” 夏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痛愈烈:“我不过是想问他要点分手费罢了。谁知道他不但不肯给,还要逼我。” “高伯华也不是那种对情人小气的人吧?”攸昭审视着夏菱的表情,“恐怕你狮子开大口了,还拿住了他什么东西,想要威胁他?” 夏菱脸色忽变:“你……胡说什么?” 攸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高伯华也是很花心的,情人常换的,从来好聚好散,更没出过殴打情人的事情来。这次和夏菱闹得那么不愉快,只怕是夏菱做了什么,触及了高伯华的逆鳞了。 夏菱却依旧闭口不言。 攸昭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怡然自得地说:“如果你还打算捏着这点料子待价而沽,可想错了。高伯华已经让道上的人找你麻烦了。你要是明天再没个好去处,只怕哪儿都去不了了。” 夏菱脸色忽变:“你……你在唬我吧?” “就当是吧。”攸昭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一点留恋都不带的,展现出一个要砍价的买家应有的素养。 夏菱忙站起来,拉住了攸昭,慌张地说:“他可不会这么狠吧?” “他都找人揍你了,还弄你进局子,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攸昭看着夏菱,脸色冷冷的,“说实话,要不是他也得罪我了,我也不想掺和这种事。” “高伯华得罪你了?”夏菱怔忡。 高伯华看起来对攸昭总是很好的,也很关照攸昭的生意,甚至还帮攸昭摆了攸雍一道,任谁都觉得高伯华和攸昭关系很不错。 高伯华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当攸昭约自己吃饭的时候,他也高兴地一口答应了。 他们约在了一个宽敞的包厢,高伯华坐在了圆桌边上,看见了攸昭来了,还站起来帮他斟茶:“喝点茶水。” 攸昭冷冷看了高伯华一眼,只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高总?” 高伯华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攸昭把一个u盘往桌面上一拍:“那您让人拷走‘小善功一’的机密资料是怎么回事?” 高伯华怔了怔,半晌笑了:“这是误会吧?” 攸昭又把另一个u盘往桌面上放:“这是夏菱威胁你的资料。” 高伯华的脸色泛青了:“这……” 攸昭定定地看着高伯华:“要不要我播放一下里面的视频?虽然我不喜欢看这种东西,但相信有的是人喜欢看。” 高伯华咽了咽,挺直了腰板,说:“从‘小善功一’拷的东西……其实对你而言也是不痛不痒的,根本影响不了你。再说了,网络删帖的证据我已经掌握了好几个月了,但都没有用过。证明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如果是没有恶意的,一开始为什么要拷走?”攸昭反问。 “我……我只是想多了解彼此。”高伯华带笑说,“知己知彼,对敌人是这样,对朋友也是一样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还知道段客宜的黑料……甚至,我也知道你生病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攸昭的脸也白了。 看到攸昭的脸色,高伯华连忙笑着解释:“我只是爱打听而已,不是要威胁谁,或者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知道多一些情报,总是有好处的。”高伯华回答,“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能用上了。好比你要是没拿到从夏菱那儿得来的情报,对着我也不会有底气拍桌子了吧?” 攸昭竟然不得不承认高伯华说的是有点道理的。 “这大概跟杀伤性武器一样,虽说是用不上最好,但要用上的时候还是得手里有东西的。”高伯华摊摊手,“如此而已。” “所以你一直打听我的事情?” “不,我主要是打听屈荆的事情。”高伯华回答,“但你现在已经是屈荆的人了,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了。” 攸昭冷笑:“你说不想拿捏我,不过是因为我也拿捏了你而已。如果我今天没有掌握夏菱的资料,你倒是反过来要挟我,要我协助你去拉拢屈荆回高家了,是不是这样?” 高伯华闻言哈哈一笑,说:“嫂子还真是机智!” 攸昭冷道:“我可不明白,你这个高家独子当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屈荆回去呢?那不是多了一个继承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怎么?”高伯华闻言挑眉,“屈荆没有跟你说呀?” 攸昭的脸色顿时僵了僵。 “唉……真是‘至亲至疏夫妻’啊!”高伯华搓着手嗟叹,“不过这样也好,夫妻之间就是要少说点真话、才能多点和气。” 攸昭被如此嘲讽,内心也微觉有气,但表面上是淡淡的:“确实如此。” 高伯华没想到攸昭竟然淡定了下来,便又故意要激他:“现在唐俊云天天去找屈荆呢,你也不看紧着些?反而来找我?” 攸昭听到“唐俊云”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的,脸上却不显露:“唐俊云是谁?‘亿讯’那个太子爷吗?” “你光知道他是‘亿讯’太子爷,却不知道他和屈荆从前交往过吧?”高伯华一脸嘲讽地说,“而且,唐俊云可是易孕体质,你现在不育了,竞争力可比不过人家啊。” 攸昭表面上还是撑得住的:“我是男人,又不是母鸡,比这个做什么?” “况且……如果‘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攸昭晃了晃手中的u盘,“恐怕你也要关心更多的问题吧?” 高伯华微微一笑:“这个秘密在你这儿,我很放心。如同你的秘密在我这儿,你也不用担心。” 说着,高伯华还跟攸昭握手了:“你可是我的亲嫂子啊!” 高伯华的态度确实让攸昭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因为利益的结合才是最稳固的。”高伯华看着攸昭,说,“我可以帮你把唐俊云解决掉——或许你现在和屈荆感情足够好,不在乎一个唐俊云,那么说,段客宜呢?我都可以帮你处理。” 攸昭皱眉:“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件事,”高伯华看着攸昭,认真凝视,“我只是要屈荆尽孝。” 尽孝,这两个字听起来很有分量感。 攸昭看着高伯华,不冷不热地说:“很可惜,我没有办法代替屈荆答应任何事情。” 高伯华笑了,说:“那你就是头脑不清楚了。” “怎么说?”攸昭也不惑然。 高伯华说道:“如果你是聪明人,就明白婚姻不过是利益的结合。也许你们现在感情还不错,但爱情都是很短暂的东西,尤其是对于事业有成的alpha而言。我们这种alpha总是能寻到很多新鲜的刺激的,旧人便成为过去。你现在看段客宜好像很可怜,但他从前与攸海的恩爱恐怕更胜过你和屈荆。” 攸昭闻言,竟怔住了。 他从不知道段客宜和攸海的过去,但也隐约听说过,当初攸海是“廿四孝老公”,最贴心的好男人。 高伯华继续说道:“段客宜也是和你一样,很相信攸海,认为这样的恩情是能够持续的。但结果呢?我还以为你看过这么多,会清醒一些。” “我并不糊涂。”攸昭冷硬地回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高伯华耸耸肩,说,“你想想,但凡段客宜当年多考虑到‘婚姻是利益的结合’、‘个人的利益一定要保障’,如今也不会这么堕落了。你也应该多为自己考虑才是啊。” “长辈的事情,我可不好胡乱评议。” “是吗?那就说你的吧!毕竟,你确实也比不得段客宜。你没有良好的家世,还很可能生不出儿子。”高伯华不依不饶地戳攸昭痛脚,“如果屈荆对你的感情变淡,你大概过得比段客宜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你……” “我真的是为你好。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合作,这样你就有了高家的人情。”高伯华继续劝道,“况且,我还能帮你夺攸氏的资产。等你有了这两者,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攸昭定定看着高伯华,一言不发。 高伯华却是继续舌灿莲花:“这个世界对omega不太友好。我的父亲身为omega还能够如此成功,也是一直坚信一条真理——‘omega有义务比任何人更自私’。” 攸昭竟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他反驳不了。 攸昭仔细回想,做omega必须比别人更在乎自己的利益,这不也是自己一直秉持的理念吗? 婚姻是关乎利益的,alpha随时可能出轨,omega抓紧财产才是第一要务,这不也是自己一直摆正的态度吗? 攸昭带着犹豫的心情离开了餐厅,这次会谈,起码确认了一件好事,目前高伯华不会利用网络删帖的事情对“小善功一”不利。至于其他…… 攸昭跌跌撞撞地走着,眼前一阵眩晕,扶着墙壁站稳,喘了一会儿的气。 好像是信息素紊乱的症状又回来了……明明之前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医生也说情况明显改善了,只要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就没有问题…… 可是,他的心情无法放松啊。 攸昭扶着墙,深吸了一口气。 却有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你还好吧?” 攸昭扭过头一看,一个仪容秀美的omega站着,皱眉看他。 “你是……?”攸昭皱了皱眉,“你是……唐……” “我是唐俊云。”唐俊云道,“你是攸昭吧?” “嗯。”攸昭颇有些戒备,不得不站直了身体,显现出良好的精气神,只觉得在唐俊云面前不能显得弱气。 唐俊云也直起身来,朝攸昭点点头:“其实我也有事情想找您谈一谈。” 第七十九章 唐俊云和攸昭一路往前走,到了一家商场,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下来了。 攸昭举起咖啡杯,正打算说点什么,手机却震了两声。他拿起来,发现是曼迪发来的信息。 原来是之前“小善功一”出了问题,攸昭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段客宜,让曼迪找人去查段客宜,那人还真的去了,现在要结算费用。 “这个费用要给吗?”曼迪问。 攸昭说:“既然委托人办了事,无论结果如何,辛苦费都是要给的。也不要吝惜这点小钱。” “好的,还是老板上道!”曼迪回复,“那资料待会儿我让他直接发您邮箱,我先去结费用了。” 攸昭放下了手机,目光才放回在桌子对面的唐俊云脸上。 唐俊云人如其名,面目清俊,鬒髮如云,长得很秀美。攸昭仔细打量,看唐俊云还挺年轻的,应该比攸昭还年轻好几岁。 攸昭自然而然地感到不快乐。这种不快乐是比夏菱当初带给攸昭还大的。 攸昭心底里知道屈荆看不上夏菱,但唐俊云……那可未必了。 唐俊云瞧着攸昭一笑,带着几分讨好:“昭总您好。” “怎么了?”攸昭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俊云绞着手指,似乎有些忐忑,忍了半天,只得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家要破产了……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问借钱。屈荆居然不肯借钱,只说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要是给我钱,你要误会的。” “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攸昭眸光一闪,“难道你们从前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吧,”唐俊云有些不安地说,“我们曾经在婚介所的安排下约会过。” “哦?”攸昭问,“哪家婚介所啊?” 唐俊云便答:“就是提夫尼那家。” 攸昭一怔,他也是在这家婚介所的安排下相了屈荆的。看来,屈荆是这家婚介所的大客人啊,还相了好几个。但其实这也不奇怪,屈荆确实也承认过自己有很多选择。那么说,唐俊云就是这些“选择”中第一个。 攸昭干咳两声,说:“那你们后来怎么没有成?” “这……我可不好说?”唐俊云有些忸怩起来,“按说条件吧,都是对得上的。他也和我约会过一阵子的,后来冷不防的就断了,也没有一句交代。再后来,就和您成婚了。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他,这也是迫不得已嘛,才麻烦您俩了。” “他和你约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攸昭问。 “就是……去年七月份的事情。” 攸昭仔细一想,便想道:那就是认识我之前的事情了…… 唐俊云又说:“只是最近……我又听人说你们两个怀孩子遇到了艰难了……” 攸昭眼皮一跳:“你听谁说的?” 唐俊云答:“段客宜啊。” “这……这是他胡说的。”攸昭立即否认,“可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唐俊云便道:“也不用直接告诉我,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说求上天保佑你们早点得子,就有很多人问他了。” “他还发朋友圈?”攸昭也是吃惊坏了。 “对啊,他说的支支吾吾、半遮半掩的,倒是引人遐思呢。”唐俊云只说,“因此,小圈子里都在说,有的说是你病了,有的说是屈荆病了,什么故事都有的。” 攸昭额头微微有些吃痛:“我和他关系一向不好。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传谣。” “是谣言吗?”唐俊云看着竟然还有些失望。 “你这话什么意思?”攸昭又迅速警惕起来。 唐俊云忙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是易孕体质,信息素也和屈荆相合,我想着可以给你们代孕啊……但当然是有偿的。” “是这样啊。”攸昭的心思竟然有些动摇了,如果自己生不了,找个代孕是不是也合适呢? 不过,攸昭还是带着疑虑,客气地微笑:“感谢你的关心,但目前我和屈荆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说完,攸昭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便跟唐俊云道了一声“失陪”,拿着手机走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检查着手机的邮箱,又跳上计程车绝尘而去,唐俊云想追都追不上。 攸昭到了车上,又翻查了和提夫尼婚介所的联系记录,打电话问了他们关于唐俊云的事情。只是,婚介所那边口风挺严的,说是不能透露别的客人的隐私。 攸昭也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了,便亲自到了提夫尼婚介所里,拿现金换情报。终于,在一叠叠加起来的钱面前,那位中介还是没能守住本心,道出了真相:“确实是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安排过屈荆先生和唐俊云先生的约会。” 攸昭一怔:“那后来呢?” “后来屈荆先生认识了您,便没有接受其他约会安排了。”婚姻中介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真的,您也可以看看屈荆先生的约会档案。” “这可不太好吧?这是隐私档案吧?”话是这么说,但攸昭还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档案,并仔细阅读起来。 婚姻中介又说:“其实您也不用担心唐俊云先生的事情吧。而且屈荆先生认识了您之后看不上他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是吗?”攸昭有些惊讶,“怎么说?” “他和屈荆的信息素契合度比您和屈荆的契合度要低10%呢。而且你和屈荆一样是拥有特浓信息素的人类,契合度还会因此有额外的加成。只要是正常的alpha都一定是喜欢您的呀。” “是信息素吗?”攸昭的心竟然有些不安,手指翻了一下档案,发现屈荆约会过好几个对象,契合度都在60%左右,便是见过一次就不再安排。有一个契合度75%的,约会了三次。唐俊云与他契合度82%,便约会了五次。至于攸昭……契合度95%,并且有信息素浓度加成,便结婚了,确实是非常合乎逻辑又顺理成章的事情呢。 攸昭合上了档案,对中介说:“你就当我没有来过。” “当然、当然。”中介连忙将档案贴好封贴,说,“我也没有揭开过这个档案。” 攸昭匆匆离开了婚介所,又上了计程车,继续心不在焉地处理着工作的事务。 花莳那边倒是急匆匆地给攸昭打了电话:“喂?昭儿啊!来我家吧!我要酗酒了!” 攸昭一阵头痛,便又让司机开车到了花莳楼下。攸昭匆匆跑上了花莳公寓,用花莳给他的钥匙开了门,只见公寓里放着沙发茶几,陈设与往日无异。 攸昭疑惑地说:“你不是说了,要搬去和汤轲住了吗?” “是啊,我才和他住了几天,他就罚我睡沙发了!”花莳抱着攸昭嚎啕大哭,“我好惨啊!原来这就是婚姻生活啊!” 攸昭闻着花莳身上仿佛还有酒气,便说:“你不是信息素失调不能乱喝酒吗?怎么还喝?” 花莳抽抽搭搭地说:“什么信息素失调?两个月前就治好了!说还没好,喝酒就要疯,那都是我拿来缠着汤轲的理由罢了。” “好了就好。”攸昭抽了纸巾,给花莳擦脸,又说,“那不挺好的么?怎么让你睡沙发了?” 花莳便道:“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几句谎话罢了,他就生气。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攸昭闻言一怔,却说:“说谎终究是不对的。” “哪有夫妻不说谎的?”花莳却道,“难道你和屈荆之间就不说谎吗?” 攸昭竟有些心虚,又转移话题:“那也看是什么谎。你跟汤轲说什么了?” “我……我说我父母双亡。所以没得见家长。” 攸昭一时也不知该同情汤轲还是该同情花莳父母。 不过,现在还是得先表达对花莳的关怀。攸昭哄了花莳一阵子,花莳才放弃酗酒,倒在沙发上睡觉了。 攸昭正准备收拾一下桌面,却听见门被打开了,是汤轲走了进来。 攸昭见了汤轲,也吃了一惊:“汤轲?” 汤轲看到了攸昭,也吃了一惊:“昭总?” 面面相觑了大概十秒,汤轲才干咳两声,说:“谢谢昭总,剩下的事情我来照顾就好了。” “嗯,好的。”攸昭朝汤轲点头,“那我先走了。” “慢走。” 攸昭走到玄关处换鞋,又有些不放心,扭头去看沙发的方向,却见汤轲在拧热毛巾给花莳擦脸,神情很专注,动作很小心,仿佛是在天桥底下贴膜。 攸昭握着鞋带的手顿了顿,忽问道:“花莳跟你撒谎,你会很生气吗?” 汤轲瞥了攸昭一眼,说:“当然。” 攸昭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但仍然说了想说的话:“也许他不是故意要瞒骗你,只是没有安全感吧!” “可是他骗我的话,我也会没有安全感的。”汤轲一边折叠起热毛巾,一边回答。 攸昭扶着门边,说:“是啊。无法对伴侣坦率也许是一种错误。而无法坦率的人也不太适合这样的关系。” “你说得不错。”汤轲点头,“我一直都不觉得花莳是适合结婚的人。” 攸昭听到这样的回答,感到很意外:“那你为什么……?” 汤轲看着攸昭,语气平淡地说:“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 “所以……?” “所以我已经尽过了我提醒的义务。”汤轲回答,“是他不识好歹,一再挑衅,我只得给他一点颜色。” “啊?给他一点颜色?” “没错。”汤轲答,“我将不顾他的意愿,把他调教成一个适合婚姻的人。” 攸昭一愣。 对于汤轲的行事风格,攸昭还是有些意外呢。 不过,汤轲仿佛是成功的,没过两天,攸昭就收到了花莳的消息。花莳说还是跟汤轲坦白了,还带了汤轲去见家长,虽然过程不是十分愉快,但起码流程是走完了。 攸昭便说:“我看你父母对汤轲的敌意挺大的。” “那是啊!他们就瞧不上汤轲。”花莳简单地回答,“但我看汤轲也挺瞧不上他们的。” “……”攸昭只得笑笑,说,“那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也挺合拍的。” “唉,别说了,我要回家和汤轲吃饭了。”花莳说。 “你倒听他的话。”攸昭道。 花莳想了想,后知后觉地说:“对啊,我好像真的很听他的话……” 攸昭也是一笑,径自回到了家里。屈荆倚在沙发上看报纸,正和母亲说着闲话。姜慧息只顺嘴说了一句:“什么时候你们也生个孩子就好了。” 说着,大约见到攸昭脸色微变,姜慧息又忙说:“但也不是催你们的意思。毕竟年轻人事业也是很重要的。” 攸昭和屈荆对看两眼,攸昭却扯了扯屈荆的衣角,又缩了手,径自去了阳台。屈荆会意过来,也跟着去了阳台,从背后抱着攸昭,说:“怎么了,老婆?不高兴了?” 攸昭却握着屈荆的手,说:“那天唐俊云来找我了……” 屈荆大惊失色,一时不知该是先找菠萝还是先找键盘,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解释:“我真的没有和他交往过!” 第八十章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汤轲自称是我的‘前男友’,要求见面。但我想,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头衔更容易打动人吧。” 攸昭也是这么想的,但却问:“那到底是你和他有点故事,他才敢这么说的吧?” “故事?哪里有什么故事?”屈荆淡淡回答,“就吃过几顿饭,见过几次面罢了。” 攸昭却又说:“你既然见了一次,又见他第二次、第三次,便是考虑发展下去的意思吧?” 毕竟,这种是相亲约会,并不是普通的吃饭,要是没有意向的话,大概也不会见这么多次。 屈荆对此也是无法反驳,便也索性坦白地说了:“确实是,当时父母也催得紧了,我想着也没什么不可的。当时的打算就是,先相处着,彼此了解,慢慢的发展。但也尚未发展到‘交往’的阶段。我可以保证,我和他从来没有任何超过规矩的接触……我、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攸昭又想起了屈荆说的“我不是随便的人”,但他俩倒是一开始就“随便”了很多回了。 “那后来又怎么没有继续了解了?”攸昭不觉细问下去。 屈荆的回答非常简单直接:“当然是因为认识了你。” 屈荆认识了攸昭,所以就没有再去“了解”其他omega了。 他没有了这样的想法,也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是这样吗?”攸昭听着屈荆的言谈,觉得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和唐俊云以及婚姻中介的说法也对得上。 屈荆也一直没有隐瞒什么。他一早就承认了自己在进行相亲活动,并且有许多选择,但最终选择了攸昭,并和攸昭成婚,婚后生活和谐,承担了丈夫应当承担的责任。 而攸昭呢,也很显然的知道这一切。 “我记得了……”攸昭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屈荆,“你说了,认识了我之后,就一直想着我的信息素……” “嗯。”屈荆伸手摩挲着攸昭的后颈,那儿会散发对屈荆而言最甜蜜的气味,“是的。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我或许还是一直会认为自己适合按部就班的相亲约会。” 屈荆强调过自己不是随便的人,事实或许也是如此。他通过婚姻中介所去相亲约会,一个个的去认识,并缓慢地发展。他和唐俊云约会了好几次,也没有变得更亲密。但屈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能大家都是这样的,慢慢了解才好确立关系。 却没想到,攸昭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屈荆的步调。 屈荆无法自控地恋慕着攸昭,决定赶紧将攸昭带回家。 攸昭静静地凝视着屈荆,眼眸里也能感受到屈荆不加掩饰的爱意。就像是他真的是一朵玫瑰,而屈荆是被他的香气吸引的蜂或者蝶。 花莳也告诉攸昭,既然你的契合度和他那么高,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光是从生物学上来说,屈荆都会像蜂喜欢蜜一样喜欢你呀。 攸昭将头靠在屈荆的肩膀上,微微一叹。屈荆却道:“对了,你刚刚说唐俊云找你了,到底是说了什么?” 攸昭顿了顿,略带迟疑地说:“他说……他急着要钱,想给我们代孕。” 屈荆眼睛睁得极大:“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事情?” “似乎段客宜四处宣扬我不能生育的事情。”攸昭苦笑着说,“他也是煞费苦心了,总是一双眼盯着我。” 屈荆却道:“他怎么不先顾着自己?总插手旁人家事,自己的家里却也不见得管得过来了。” 攸昭摇头,说:“算了……不说他了。他也挺可怜的。” “你倒有心思可怜他。”屈荆无奈摸了摸攸昭的头,说,“我可为了你一直记恨着他,你却不放心上。” “没什么好记恨的。”攸昭回答,“他是十分可怜的一个人。” 屈荆却道:“算了,倒不好说他。倒是唐俊云为了钱连代孕这样的事情都肯做了?” “嗯。说起来……他的体质是很适宜的。”攸昭犹豫地看了一眼屈荆,却又说,“可我却擅作主张地拒绝了他。” “这算哪门子的‘擅作主张’?”屈荆不解,“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吧?” “是吗?”攸昭一愣,“我以为你……你可能会有兴趣。” 攸昭坐在窗边,窗外有缓缓下沉的太阳,夕阳的光芒金色的,洒在了攸昭的发梢,像是镀金了一样。但攸昭的神色是灰暗的。 屈荆看着攸昭的眼睛,默默一叹:“为什么?” 攸昭说:“我只是觉得……你或许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屈荆握着了攸昭的手,说:“其实……我也不是父母亲生的……我真的不介意这种事。”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攸昭一个激灵:“你……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屈荆看着攸昭的脸色,也有些疑惑:“你倒看起来不吃惊?你是一早就知道了?是妈妈告诉你的?” “不……”攸昭迟疑了一阵,说,“我……是高伯华告诉我的。” 屈荆讪讪一笑,说:“是他?怪道他老是找你献殷勤,原来是这样。”说着,屈荆又皱起眉来,带几分困惑:“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 攸昭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那你也没有告诉我啊! 可攸昭总是不敢在屈荆面前这样大声责怪,便只得勉力一笑,压着声音答:“这……我看你们从来都不提的,便怕贸然问起会失礼。” “这个……”屈荆顿了顿,只道,“我们倒不是……实情是母亲总是为此自伤,也自责,和你一样,认为这是她不好,生不出孩子。我们便从来都不提一句。倒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明白。”攸昭缓缓点头,“现在你肯主动提起,我也知道是我多心了。” “多心了?”屈荆拧眉,“所以你一直觉得不舒服吗?” “我……”攸昭噎住了。 屈荆却又说:“那你为什么也不问我呢?我总觉得……” “你总觉得什么?”攸昭也忍不住反问,“是怎么了?” 屈荆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我总觉得你不是特别高兴,心里老是藏着事,从不肯跟我说。好比从前去马尔代夫,又好比之前拍婚纱照,你不喜欢的事情也不说。我能留心到的,便留神了,若不能留心的,你是不是也忍着?以我这个个性,不能留心的事情恐怕多着了。你是不是得满肚子委屈?” 攸昭听着屈荆说着这样的话,竟无言以对,又不敢看屈荆,缓缓地撇过了头,去看桌面上放的花瓶。 屈荆伸出手来,重重的握住了攸昭。这力度之重,能让攸昭吃痛地叫了一声。屈荆见攸昭如此,忙缩了手,又将双手局促地交叠在膝上,神色不安:“我问你一句,你必须老实告诉我……” 攸昭看着屈荆的眼睛,心里涌起一种更为浓烈的不安:“嗯……您请说。” 屈荆问:“你是不是无法相信我?” 攸昭仿佛是一个走在学校操场却突然被旁边篮球场飞来的篮球击中后脑门的行人一样一脸震惊又整个后脑勺都是疼痛。 屈荆的话就是那个飞来横祸似的篮球。 看着攸昭的表情,屈荆读懂了答案。 沉默和震惊,都是答案的一种。 屈荆感到失望,但并不意外。 他将手搭在膝上,指尖轻轻互相摩挲,犹如在摩擦一张不存在的纸,神色沉静,目光内敛,犹如在阅读一本不存在的书。 夕阳的金光洒在二人的眼中,泛起了波光般的涟漪。 屈荆缓缓抬起头,眼眸像是湖一样有水色。 “我……”攸昭在屈荆眼中读到了失望,便在自己心里挖出了一种痛苦,“我……在尝试。” 攸昭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很努力了……” 说着,攸昭的眼睛也泛起了水光了。 屈荆蓦地一叹,说:“我多少也感觉到了。” 说着,屈荆伸手抱住攸昭,温和地拍着他的背脊:“我希望你能对我更坦白一些,更相信我一些而已。没有别的。” 攸昭把头靠在屈荆的肩膀上,闻着那阵让他安心的白檀的气味,鼻腔里的酸涩得以调和,呼吸也平缓不少。 屈荆又说:“但你说你在尝试,我一定是相信的。” “是真的……”攸昭吸了吸鼻子,像是一个努力证明自己的孩童,语气有些急切,言语也混乱,“但我隐瞒自己的想法……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了。就是很自然的……有些话觉得是不能和别人讲的,讲了就会让别人不开心……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很怕你不开心……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更小心一些……像对待老板一样对待你,才是正确的。” “像对待老板一样对待我?”屈荆愕然,“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攸昭说,“好像这样就不会冒犯你了。” “可是我们之间是爱侣啊,为什么要害怕冒犯?”屈荆摸不着头脑,“我oo你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啊。如果真说冒犯,也是我多次冒犯你啊!” 攸昭却摇头:“不,你是老板。” 屈荆感到哭笑不得:“不,我是老公。” 攸昭静静看着屈荆,神情有些颓丧:“但是……我不懂得怎么和老公相处。” “哈哈!”屈荆轻松地笑了,用手指按平了攸昭皱起的眉头,“你一直做得很好。” 攸昭却说:“我一直都是当自己在和老板相处。” “……”屈荆说不出话来了。 攸昭便缓缓说:“我会认真地听取你的意见,对你十分尊重、顺从,赞赏你,不违逆你,不做让你讨厌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屈荆听着攸昭那平和的介绍,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话:“这……这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对吧?”攸昭局促地低下头,“可你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是的。”屈荆认真地点头,“我不满意。” “是哪里出错了吗?”攸昭一脸求知若渴。 “你把我当作老板的话,那就是把我抬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同时,你也把自己放低了。”屈荆忽然将攸昭从腰部抱住,将他高举起来。攸昭吓了一跳,双手搭在屈荆的肩膀上,瞪大眼睛低头看着屈荆。 屈荆抬头看着攸昭,带笑说:“可我希望你偶尔也这样,从高处低头看着我,这个角度看……我是不是比较可爱呢?” 攸昭抿着嘴唇,低头看着屈荆。 屈荆长得比自己高大,平常攸昭又有意识地保持低位,确实很少这样看屈荆。 攸昭轻轻伸出手来,像碰触玫瑰花瓣一样碰触屈荆的眉眼:“这样看……好像眼睛比较大……下巴比较尖……比平常要可爱一些呢。” 屈荆晃了晃攸昭的身体,将他丢到床上,说:“那你从今天起不要当我是老板了,可以吗?” 攸昭却困惑:“但如果不能按照我熟悉的模式的话,我可能连话都不懂得怎么说了……” “为什么?”屈荆问,“你怕说出让我不高兴的话?” “没错。”攸昭点头。 屈荆沉吟了一阵子,便说:“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嗯。”攸昭点头,“请说。” 屈荆一手支颐:“这样吧,你觉得跟我说实话可能会让我不开心,对吧?那你现在就说一句你觉得特别可能让我不开心的、严重的实话。” “啊?”攸昭惊讶无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屈荆双手交叠在胸前,犹如班主任一样用教训的语气说:“即使是你最糟糕的想法,我都能接受的话,这样你就会放心相信我了吧。” 攸昭却仍犹豫不决:“那如果我的实话真的太过分了……” “怎么会呢?”屈荆答,“你是我爱的人。你有什么真心的想法都可以跟我提。” 攸昭却咬着牙:“可是……你要是真的生气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屈荆说,“有时候,爱人之间也会恼怒。但一定会原谅对方的。如果你的想法真的错了,就好好恳求我的原谅吧。” 说着,屈荆又一脸严肃地说:“反正我怎么都会原谅你的。” 阳光渐渐在窗外消散,傍晚来临了,攸昭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明澈。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了吗?”屈荆指着攸昭的胸膛,“你藏在心里的、最怕我知道的实话是什么?” 攸昭深深吸了一口白檀的香气,又吐了出来,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用意志力铸成的铲子挖开了心里最底最底、最不可能告诉屈荆的话:“我当初……和你相亲……还跑去美国找你,不是因为爱你……” 屈荆的眼睛忽地睁大了,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看着屈荆难堪的脸色,攸昭也大为恐惧,又陷入了极深的后悔之中——他怎么可以告诉屈荆这个事实呢!他是傻了吗? 出于慌乱和恐惧,攸昭甚至开始找屈家祖传的跪地专用键盘和道歉专用菠萝。 第八十一章 在攸昭找到了键盘和菠萝之前,屈荆已经先反应过来了。屈荆的脸色白得像雪上霜:“那是为了什么?” 攸昭咽了咽,十指绞在一起如心内乱麻:“我……我是为了结婚……” “结婚?”屈荆消化了一下这句话,“你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相亲不都是这样吗?”攸昭像是为了自我辩护一样细声地反问,“你……你刚刚也说你并不喜欢唐俊云,但还是和他约会了,就是相亲这种事情的性质所决定的呀。” 屈荆一下子被攸昭绕进去了,还不得不承认攸昭说得有点道理。 “你要是这么说……”屈荆有些难过,“所以……所以你和我约会,跟我和唐俊云约会一样,只是觉得条件合适可以继续了解下去吗?” “那……那当然不是。”攸昭也说不上来区别在哪儿,但总觉得是不一样的,便先行否认了。 “对。”屈荆却也认同,“我也不可能飞去美国找唐俊云。倒是你,为什么飞去美国找我?” “因为怕你跑了。”攸昭咽了咽,鼓起勇气道出了实情,“你当时有很多选择,我却不然。我在婚介所悬挂名牌多年了,只有你一个合适的。要是失去了你,可能这辈子都结不成婚了……” 屈荆脸色一僵:“所以……所以我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这……这……”攸昭觉得这话太难听了,但却又没有办法否认,脸上讪讪的。 屈荆越发觉得难堪,自感无法面对攸昭,便默默站了起来,伸手拉着窗帘,看窗外天空,夕阳已经西沉,天上浮起了一弯冷白月。月色晒在脸上,也觉霜白。屈荆愁眉不展,道:“所以你不爱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话实在钻了攸昭的心窝,攸昭胸中一痛,忙说:“不!” “不?”屈荆转头看着攸昭。 攸昭坐在床边,仰头看着月光里的屈荆,攸昭姿态犹如看着神像一样虔诚:“我爱你。” 屈荆一怔,有些细碎的喜悦像月光一样洒在他的眼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攸昭怔住了,“我不知道。” “是吗?”屈荆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 攸昭局促不安地看着屈荆:“但这是真的。和刚刚的话一样,是大大的实话。” 屈荆听到“实话”这两个字便感头痛,仿佛身上也没有力气站直了,一手扶着窗户,斜斜歪着身子,说:“我本以为你的实话不过是……却不想真话确实能这么伤人。我太自信了。我真是个傻瓜。” 看到屈荆这么难过,攸昭也伤心起来,又极为懊悔:“我早说了,就不该说这样的话……惹你不开心……” “不,不!”屈荆摇头,“是我让你说的,你也应该说。” “可是……”攸昭从床上站起来,走近了屈荆,把屈荆脸上的沮丧看得更清楚了,“可是我惹你难过了。我不想这样。” “人总是会高兴,也总是会难过的,这些都是没得避免的事情。”屈荆淡淡地说,“但你的预感确实是对的,你这实话确实很严重。也确实惹得我很不高兴。” 攸昭的心怦怦地跳起来,血液仿佛都要充到脑部了,一阵头昏的,又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屈荆的衣袖:“那……那你说了总会原谅我的……” 屈荆低头看着攸昭,月色下的攸昭散发着蜂蜜玫瑰的幽香,如既往一样让人沉醉。屈荆黯然一叹,说:“但我也说了,如果我恼怒的话,你得好好恳求我,我才可以原谅你呀!” 攸昭闻言,连忙把屈荆的衣袖攒得更紧了:“我……我就是在好好的恳求你呀!你一定要原谅我!” 屈荆颇感无奈,只说:“可是,你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我要是立即原谅你,也太没有原则了……” “那……”攸昭困惑了,“要怎样才能原谅呢?” 屈荆想了半天,说:“我觉得还是得闹一场,不然显得我没有脾气。很逊的。” “噢。”攸昭咬着下唇,说,“那要怎么闹呢?” 屈荆也有些困惑:“嗯啊……” 攸昭歪了歪脖子,想到了段客宜和攸海闹起来的样子,便说:“你要辱骂我吗?” “不!”屈荆连忙摇头,“你在说什么?我当然不可能辱骂你!” 攸昭又道:“那你也可以扇我耳光。” “胡说!”屈荆看着攸昭那白嫩的脸蛋儿,立即否决了这个建议,“绝对不可以!” 攸昭也有些急了,踱步了一阵子,说:“那……那我去睡沙发?” “这也不可以。”屈荆道,“父母看到的话,会担心的。” 攸昭挠了挠头皮,说:“那要怎么闹?” 原来夫妻吵架那么难啊。 攸昭和屈荆坐在床边,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展现屈荆的脾气才不会很逊。 攸昭和屈荆将夫妻闹脾气的常见表现都列成了表格,最后攸昭综合分析认为冷战比较好,可以避免伤害攸昭的同时表达自己的愤怒。 “但冷暴力也是一种家庭暴力啊。”屈荆摸着下巴摇头,“我要是在家里却不和你说话,别说你本人了,我自己也受不了。” 攸昭想了想,说:“那你不在家就好了啊?” 屈荆一怔:“哦?” 攸昭对此颇富经验:“以前攸海和段客宜闹冷战的时候,是这样的……被气到的那一方会跑去出差或者旅游以示不满。等出差回来了,气头过去了,犯错的人就会买点小礼物什么的主动示好,另一方也会顺着台阶原谅他。” 屈荆闻言,点头,说:“好啊!我觉得这样子也可以啊!那我去出差吧。” “嗯。”攸昭点头。 屈荆又说:“那你记得准备小礼物。” “一定。”攸昭郑重承诺。 屈荆便连夜给汤轲打了电话,表示要安排出差。 汤轲却说:“这个出差有什么必要吗?” 屈荆答:“我认为有必要。” 汤轲却道:“是的,屈总。事情确实如此。我可以给您安排出差,但这样会增加经费和预算,同时,也会给总公司的运作增加麻烦。” “你话可真多。”屈荆也觉得奇怪,从前汤轲都不问的,说出差就出差,提起行李箱公文包就走人。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我说安排,就给我安排。”屈荆可懒得理论。 若说从前,汤轲自然也不问的,差旅对他而言不是很大的负担,还能得到补助。但现在汤轲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便不想新婚燕尔的跑去国外,才有了这一番言谈。 “是的,屈总。”汤轲答,“我大胆猜测,您是不是和尊夫人有矛盾了?” “啊?”屈荆一怔,没想到汤轲猜得这么准。 汤轲又道:“尊夫人现在身体不好吧,您要是贸然出差,如果他有个头疼脑热的,您还远隔重洋,岂不是白惹人心急?” 汤轲这么一说,也正正说中了屈荆的顾虑。屈荆确实很关心攸昭的状况。 “话虽如此……”屈荆干咳两声,“我这次是要‘振夫纲’的,不可以不做点什么……” “哦,原来屈总是要振夫纲啊。”汤轲说,“那这样吧……我给您租个酒店,平常您也不回公司办公,在酒店远程办公,就当您出差去了,行么?这样的话,也可以免了舟车劳顿。另外,要是公司、或者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您也可以即刻回去处理,您以为呢?” 屈荆想了半天,同意了汤轲的提议。 于是,汤轲便帮屈荆订了本地一家豪华酒店的套房,让屈荆去住。 至于屈荆父母方面,也不好跟他们解释自己要振夫纲所以要住酒店,于是,屈荆便也借口说自己要出差,提着行李箱走了。 因为屈荆也是时常出差的,屈爸爸和姜慧息都没有怀疑,仍送了屈荆出门。 屈荆在酒店里颇为无聊,又不敢出门逛街,怕遇到熟人,跟逃犯似的,颇不自在。他在酒店里窝了半天,实在闷不住,便往走廊上站着透透气,忽而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的耳朵还没辨明白来的谁,就已经做贼心虚地闪身进了楼梯间,好躲避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正就是段客宜和他的理疗师。 二人亲热地握着手,进了豪华套房。 开房用的钱还是攸海给段客宜的零花钱。不仅如此,这个名叫赵辉的男人已经不是理疗师了。他和段客宜好上之后就辞职了,专心花段客宜——也就是等于是攸海的钱,过着很棒的生活。 屈荆颇为惊愕,心里又说:之前让汤轲查段客宜的时候,汤轲不是还说段客宜私生活很干净么? 没想到那么快就不干不净了。 屈荆又想和攸昭分享这个消息,但想起他俩在“冷战”呢,便先告诉了汤轲,再叫汤轲去告诉攸昭。 汤轲得知了这个消息,也颇感讶异,但也没多问,只把屈荆的说法原封不动地转告了攸昭。攸昭倒不是十分惊讶。原来,之前攸昭误以为段客宜黑了“小善功一”的时候,就托曼迪找人去查段客宜了。倒没查到段客宜黑自己公司的证据,反而发现段客宜和一个叫做赵辉的理疗师进行了过多的物理治疗。 攸昭是知道的,但他没有说。 汤轲有些讶异:“你知道段客宜的秘闻,却没有告诉攸海吗?” “没有。”攸昭答。 “那你知道段客宜一直中伤你吗?”汤轲说。 攸昭回答:“我当然知道。” 汤轲感到意外:“可是你不考虑反击?” 攸昭回答:“也许这么说很奇怪,但我确实没有考虑过。况且,我也不觉得这个事情能够反击到他。攸海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和他闹翻的,到时候,身为‘告密者’的我反而里外不是人。说不定到最后攸海还觉得是我觊觎攸氏财产,故意挑拨。” 汤轲也不得不承认攸昭的说法有道理。光是出轨一个小理疗师,也不可能让攸海和段客宜的婚姻破裂。他俩或者会闹一闹,但最后还是会和好的,这时候最讨不着好的只能是攸昭。 段客宜和赵辉就在屈荆隔壁的房间做“理疗”,屈荆也不好回房了,便下楼去餐厅用饭。他到了餐厅吃了一会儿餐食,竟然遇着了唐俊云:“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俊云见到屈荆,也如同见了福星一样,高兴地说:“对啊!居然这么巧!简直是天赐的缘分!” 屈荆却摇头,说:“我和你才约会过几次,可不是什么关系。请你不要骚扰我。否则我要报警了。” “不是,我不是白要你的钱的……”唐俊云有些急切地说,“我可以给你生孩子!” 屈荆听了,头更大了,拒绝道:“不需要。” “不是啊,我保生alpha可以不?”唐俊云竭力地推销,“生beta退一半钱?生omega退全额?” 这屈荆和唐俊云纠缠之间,也引来了旁人的注意。屈荆只怕被熟人看见,也不接话茬了,径自转身走人了。 尽管屈荆这么谨慎,这一幕还是被熟人瞧见了——而且这人熟得不得了——正是屈荆的父亲。 屈荆刚到电梯间,便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他狐疑地皱眉,接了电话:“喂?” “你在哪儿啊?”屈爸爸上来就问。 屈荆没明白,只说:“我……我在……我在出差啊。不是跟你说了吗?” 屈爸爸心里更是哐当一声的,似是银瓶坠地,溅了一地的伤心,只在家里反思自己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恰逢下班时间,攸昭径自回到了家中,一打开门,却见屈爸爸坐在窗边神伤。攸昭正想问安,只见屈爸爸“哗啦”一声取出了键盘,“噗通”跪倒在攸昭面前,老泪纵横:“是我没生个好儿子……” 第八十二章 “什、什么回事?”攸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想上前去扶屈爸爸。 屈爸爸却不肯起来,正要解释状况,却见姜慧息也回来了,看着跪地的屈爸爸,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只说:“你又犯什么事了?在小辈面前就不用这样了!回卧室再跪吧!” 屈爸爸却拿出了另一块备用键盘,对刚刚归家的妻子说:“来,老婆,咱一起。” 姜慧息愣住了,说:“怎么回事啊……这是……?” 攸昭也是懵然:“我也不知道,刚回来爸爸就这样了……” 屈爸爸便取纸巾拭擦脸庞,只道:“咱儿子说是……说是出差了,其实是撒谎了……” 姜慧息闻言大吃一惊:“真的?” “是的,我今天在xx酒店看到他了!”屈爸爸回答。 攸昭一听,便放下心来,只劝解道:“爸爸,您先起来……”说着,攸昭便要扶起屈爸爸。 “慢着!”姜慧息决然道,“你去xx酒店干嘛啊?” 屈爸爸在妻子诘问之下,连忙回答:“我帮同事去拿资料啊!我绝对是清白的……” 姜慧息便点头:“让他起来吧。” 攸昭这才敢扶屈爸爸,屈爸爸这才敢起来。攸昭一边扶着屈爸爸,一边说:“爸爸,您误会了。屈荆去xx酒店是跟我说过的。” “他跟你说过?”屈爸爸很惊讶,“那怎么不跟我们说?” “对啊。”姜慧息也很关心,“不是说了去出差吗?” 攸昭觉得这个也不好解释,便干咳两声:“是要出差的。只是……飞机误了……” “飞机误了就回家啊,住酒店做什么?”姜慧息可不信这一套。 攸昭想了想,才答:“本该如此的,但是临时有外宾来了,他们便在那儿招待……” “嗯?”姜慧息皱眉,“这说法倒是很可疑啊!” “可不是吗?”屈爸爸也捶胸顿足的,“你是被骗了吧?我可亲眼看着一个omega跟他纠缠,还说什么他们约会过啊,还要给他生孩子之类的混账话啊!” 攸昭一怔。 姜慧息闻言从沙发上跳起来,只说:“真的吗?” “真的!”屈爸爸点头不迭,还拿出了手机,给姜慧息看照片。照片里,唐俊云拉着屈荆,神情急切的,屈荆则是一脸冷漠。 攸昭瞧见是唐俊云,又明白过来了,只说:“我看是误会吧……” “你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可不是什么误会。”屈爸爸咬牙说,“我看这小子就是有钱了,就腐朽了!” 攸昭看着屈爸爸如此义愤填膺的,忙安抚说:“您当面问清楚了吗?可别是冤了屈荆。他对我一向很好。” 姜慧息也点头:“对啊,你问过了吗?” “这还要问?他撒谎说去出差,却在酒店和omega讨论生孩子和约会的事情,八成有鬼。”屈爸爸又道,“剩下两成,或是我冤了他。但是,我也不能‘打草惊蛇’啊,我还打算和你们一起去抓奸呢!” 姜慧息也是急急的,只道:“唉!你说的……” 攸昭极为惊愕,半晌又说:“这……您的意思是……您要抓您儿子的奸?” “是。”屈爸爸断然说,“我就是这么大义灭亲的人!” 攸昭却说:“那要是误会了您的儿子呢?” 屈爸爸又说:“那就是无奸可抓。我们会失败,但也是高兴的失败!皆大欢喜的失败!” 攸昭怔怔半天,才又说:“我……我以为您不喜欢我呢……” “我喜欢你做什么?”屈爸爸一脸撇清的样子,“荆儿喜欢你还不够么?” “啊?”攸昭不解。 姜慧息便摸着攸昭的手,温柔地说:“你别看老屈总是这样子,他心里还是疼你的。” “我……我现在知道了。”攸昭心中既感动又惊讶。他倒没想到屈荆的父母会这样保护自己,又怕俩老误会,连忙解释起来,“但是……这……这真的是误会。那个omega我认得的,是叫唐俊云的。以前和屈荆约会过,都是认识我之前的事情了。” “啊?”屈爸爸和姜慧息都吃了一惊,“有这等事?” “嗯。”攸昭点头。 姜慧息却问:“那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攸昭又是一阵迟疑。他原想听着屈荆的话去瞒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如今俩老对自己那么真诚,他竟也不愿意再隐瞒下去了,又默默一叹,带着几分歉意,说:“其实是我不好……那个唐俊云是……是做代孕的。” “代孕?”姜慧息和屈爸爸更是面面相觑的,“什么意思?” 攸昭重重一叹气,回答:“是……我……我得了病,可能无法生育……” 姜慧息和屈爸爸听了攸昭的话,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看着俩老的脸色,攸昭也是顿感惭愧,又垂头说:“太对不起了……” “不……不……”姜慧息露出感伤的神色,“不……” 屈爸爸抱着妻子的肩膀,柔声说:“既然是生病,哪儿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更该多体贴病人才是啊,这才是礼数呢。”这话说得温柔,不像是安慰攸昭,更像是哄着姜慧息。 姜慧息又含泪看着攸昭,轻抚他的手背,说:“好孩子,你得这病多久了?” “一两个月而已,不要紧的。正在治疗呢。”攸昭勉力一笑,“都能好的。” “唉,那你一定很难受吧?”姜慧息握紧了攸昭的手,又说,“你这么年轻,说不定能好的!” 攸昭点点头,又叹气:“说不定呢……” 姜慧息又道:“都是我不好,不知道这个情况,前儿还催你们要孩子呢。” “不,不,是我们不好,没有仔细告诉你们。”攸昭也道起歉来了。 屈爸爸闻言,也露出严肃的样子:“没错!你们怎么都不说啊?弄得我们摆了这么一个大的乌龙!” 攸昭立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荆儿的意思吧?”姜慧息问。 “对。”攸昭回答,“他说怕两位感伤。” 听到“感伤”两个字,姜慧息也认真感伤起来了。她只红着眼眶,说:“其实这事也不必瞒你。我有不孕症,是生不出孩子的。荆儿是我们领养回来的……” “嗯……”攸昭点头,“但你们非常爱他。” “当然,这是当然的。”姜慧息点头不迭,“我们非常爱他。” “这就足够了。”攸昭既伤感,又羡慕,“我能看出来,你们很爱他,他也非常爱你们。” 攸昭很羡慕。即使不是亲生的父母也能给他那么好的爱。攸昭很羡慕这样的爱。他在亲生的家庭里都得不到。 姜慧息又悠悠说道:“是的。” 攸昭又忍不住问:“那……那他们的亲生父母……你们知道是什么人吗?” 姜慧息和屈爸爸脸色忽变,过了一会儿,重重一叹。屈爸爸冷哼一声,说:“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们在福利院领养的荆儿。当时荆儿真的跟荆条似的瘦,可以说是……瘦骨如柴!又爱哭鼻子……” “屈荆瘦骨如柴还爱哭?”攸昭无法想象。 “对啊!现在看着又健康又开朗,是吧?”屈爸爸一脸骄傲的,“都是我们俩夫妇的功劳!” 攸昭点头,微笑:“是的!都多亏了两位,屈荆才能成为这么优秀的人。” “对啊!他们那么狠心把孩子扔掉,害孩子长得和豆芽似的,现在我们辛辛苦苦养得跟树一样壮了,倒来要摘果子呢!他们也好意思?”屈爸爸言语中有些愤懑不平,“我可去他们的吧!” “去他们的吧”——这种话在斯文读书人屈爸爸的嘴里已经是非常非常脏的脏话了。 姜慧息也是很生气的,只说:“对啊,去他们的吧。” 攸昭点头,说:“所以,屈荆的亲生父母……” “就是那个‘丰隆’集团的高董事长。”姜慧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那个所谓的高董膝下养着一儿一女呢……” “嗯,他儿女双全的,自然很幸福。”攸昭说,“但屈荆却是你们唯一的孩子。自然是比较珍贵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屈爸爸沉静地说,“都说当年他是迫不得已被长辈强迫才和荆儿骨肉分离的,我们听了也很同情。若说他是真心疼荆儿的,想认回荆儿,我们绝对不会阻止的。” 攸昭皱眉:“难道他来认屈荆,是别有所图?” “是的!”姜慧息想到这个,便气得咬牙,“他患了肝癌,一儿一女的配型都配不上,才想到找这个失落多年的私生子的!” 攸昭闻言大骇:“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高伯华一直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地让屈荆回去“尽孝”,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知道孩子是送去了哪个福利院的,如果真的疼荆儿,想找回他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还骗我说一直想找,只是没办法。要是真的那么难找,怎么他得了肝癌,一个月之内就找到了?可见从前呢,他根本没想过荆儿在外面会不会吃苦!”屈爸爸气恼地说,“现在要个肝啊肾啊什么的东西,就想起来荆儿了。他当荆儿是什么?” 攸昭总算明白过来了,便立即变得跟屈爸爸与姜慧息一样又气恼又心疼。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说什么肝捐了出去还能长回来的,怕什么?”姜慧息越想越气,“我就跟他们说,那头发剪了还能长呢!可惜咱们家荆儿一根头发也不捐给他!” 攸昭听了这话,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半晌又叹了口气:有时候,亲生的也不一定靠谱。 这攸昭想着姜慧息和屈爸爸说的屈荆往日的故事,越发的心疼起来,便要直奔酒店去找屈荆,想听听屈荆的想法。 攸昭到了酒店,但又记着现在是“冷战”期间,便在走廊处徘徊踌躇了一阵,最终又听见门内传来不属于屈荆的声音,这才往前走去,却见屈荆酒店的房门没有掩紧,漏出了一条缝儿。 这缝儿里溜出了屈荆中气十足的声音:“想都别想!别说是我的肝,连猪肝都不可能给你!” 攸昭听了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高伯华也在? 像是为了印证攸昭的猜想一样,高伯华的声音缓缓从室内传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你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是亲生父亲?” 屈荆只道:“你说的对,就算是个陌生人来求我,我也或许会救。” 高伯华笑了,说:“你这也承认自己是在钻牛角尖了。”说着,高伯华又道:“再说了,肝切掉了还是可以长回来的。你能救他,他也不会亏待你,又能救人又能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屈荆并没有言语,高伯华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一开始你去做了配型,还说愿意考虑的,一夕之间却发生了变化。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这能让你死心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屈荆回答。 第八十三章 当初,高董年少时候在学校交了男朋友,不慎怀孕了,想生下孩子。不想,男朋友却在高家的胁迫之下抛弃了高董。高董也算是明白了alpha不可靠这种“真理”了,安心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像男朋友抛弃自己一样干脆地抛弃了亲生儿子。 “反正,儿子会再有的。” 高董长大之后,又交了几个男朋友,但都没有步入婚姻。他最大的恐惧是身为omega的自己结了婚,继承权就会受到影响。等他接棒了高家的权柄,又觉得结婚的话,对自己财产不利,便索性一直游戏人间。在此期间,他诞下了一alpha儿子高伯华和一beta女儿高风华,也以高家贵子的规格养育。 原本也是富贵吉祥的一家三口,没想到,高董突然换上了肝癌。高伯华和高风华和他配型,都没配上。医院那边也没有找到适合的供体,高董这才跟儿女说起还有一个“候选”。 高伯华立即去了当初的福利院,不消几个钱,就买到了当年屈荆的档案。看到自己这个一早就被抛弃的“哥哥”居然成为了一个成功人士,便觉得麻烦。他原本以为这个哥哥被丢去福利院,一定是会沦为“平民”。这样的“平民”,让他去捐肝是容易的,毕竟,肝嘛,切了也会长的。只用告诉他,你捐肝,我送你一千万,谁不答应呢? 但当对方是本地最负盛名的投资公司创始人的时候,这个肝可就成了无价之宝了。你要一个亿万富翁给你捐肝,光是花钱是不可能办到的。 高伯华寻思一番,便和家人商议,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以,一开始高家并没有提及肝的问题,只找到屈家来,和屈荆一家哭着套近乎,又说当初高董是迫不得已的。屈荆也大为意外,同时也是大为感动,到了高家团聚。后来,高董又坦言自己得了肝癌,屈荆心里当时已经有所怀疑了,但还是没有拒绝地做了配型。 结果喜人,屈荆的肝脏是适合的供体。 高家的人欢喜不已,立即说要安排手术。 屈荆却说须先回家与父母商量。 高董有些迫切,问:“我不就是你的父亲?” 屈荆一怔,说:“可是,我是养父母也是我的亲人啊。” 待屈荆回了屈家,说明了情况。捐肝的提议立即遭到了屈爸爸和姜慧息的反对。那一阵子,姜慧息每天都打印了捐肝并发症和致死的案例贴在家里的墙上。屈爸爸则拉着屈荆劝说:“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你,现在要肝了,就来找你了。你说是不是有问题啊?” 屈荆又到了高董床前,跟高董解释,说养父母相当担心肝移植对供体的影响,因此非常反对。 高董想了想,说:“我明白。屈先生和屈太太给了你很多的关爱。我也很懊悔在你的成长中一直缺席。但我也有我迫不得已的原因。为了补偿你,等手术结束了,我就立遗嘱,让你做合法继承我大部分的财产,你觉得呢?” 屈荆闻言一怔,半晌,说:“那么高伯华和高风华呢?” “高风华是个beta,又是个女的,本来就没有继承的份儿。”高董回答,“至于高伯华,虽然是个alpha,但也比不得你能干聪明。再说,原本我就对你有所亏欠,做这个决定,也是合乎情理的。” 屈荆是在那一刻感到心灰的。 高董带着几分绝望的恳求语气,将视若珍宝的财产继承权递到屈荆的面前的时候——屈荆一点也不快乐,相反的,他觉得很失望。他说不上为什么。 屈荆脸上讪讪的,说要失陪,先行离去。屈荆道了告辞,却只是在病房门外徘徊踌躇,并不曾真的离去。却亏得他隔着门站着,才听到了高董和高伯华说话。高董只语气柔软地劝高伯华说:“你别多心,我的财产肯定是给你的呀。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是个宝。屈荆是我不要的,是根草。等我换肝成功了,当着屈荆的面立遗嘱,待他满意了,我再瞒着他改遗嘱,不也一样吗?” 高伯华便道:“爸爸这么说,太让我惊讶了。爸爸的财产喜欢给谁就给谁,我都没有意见的。” 高董说:“这才是我养的好儿子……我看屈家小门小户的,好不容易出了个‘凤凰’,当然宝贝得很。却不想他们鸡窝怎么出得了凤凰,还不是我们家的蛋。到底是该我们的。” 如果说刚刚高董让屈荆感到了灰心,那么现在,则让屈荆感到了恶心。 他俩说了这样的话,再次见着屈荆的时候,又是那个亲亲热热一家子的样子。屈荆却不想应付了,直接黑着脸,拒绝了和高家的往来。过年过节都不问候,更别提肝了。 现在,高伯华再次找上门,不依不饶地问着。屈荆才终于道出了实情。 高伯华闻言,冷笑,暗道:“呵!原来还是为了财产啊!” 然而,高伯华脸上摆着假笑,只说:“爸爸说的话,总是三分真七分假的。难道他真的会在遗嘱上写我的名字吗?那也未见得。像你这么优秀的alpha,要是真的乐意给他捐肝,他自然会看重你的。” 屈荆看着高伯华这自鸣得意的嘴脸,更是冷笑不已:“我可不像你,盯着父辈的遗产过活。要是多等几年,屈家和高家谁的财产比较多,只怕还说不准。” 高伯华被屈荆这样嘲讽,也不气恼,便说:“看来,对你用亲情、讲财产,都打动不了你了。” 屈荆道:“是的。请回吧。” “利诱不行,看来,我也只能威逼了。”高伯华冷道,“先礼而后兵,这种事情,你应该也意料到了吧?” 屈荆缓缓说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高伯华说:“我是一个很擅长观察的人。我观察到了,你们的公司有做内幕交易。” “你只是怀疑,还是笃定?”屈荆淡然说,“我们可是合法经营。” “少来了。”高伯华冷笑,“只要是做对冲基金的,没有一家公司不会涉及内幕交易。你敢和我打赌吗?” 屈荆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缓:“我又不是法官。” “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你不是耶稣,挣特么的那么多钱,一定会沾点屎的。你本人不做,你底下成千上百个交易员呢?你能保证他们屁股上都不沾点屎?” 屈荆看着平日高雅尊贵的高伯华嘴上都是“屎”的,便知他是图穷匕见了,道:“这话说得不像你。” “是吗?我可能之前对你太客气了。让你忘了我也是有手段的人。”高伯华语气凌厉地说,“下周一上午十一点之前,你来高董医院,否则,就去证监会吧。” 说完,高伯华转身就走,一把推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攸昭。高伯华愣了愣,旋即露出熟悉的笑容,说:“嫂子啊!我的亲嫂子啊!” 攸昭也戴上虚假的笑容:“高总,这么巧?” “没什么,我上来和大哥聊两句。”高伯华说完,便笑着离开。 攸昭看着高伯华离开的身影,忙迈步进了酒店客房,又将门关紧,重重叹了一口气。屈荆见攸昭愁眉苦脸的,便上前安慰,只说:“你是不是听到高伯华的胡言乱语了?你别担心。我这个人可干净得很。” “我当然相信你是干净的!”攸昭立即表示对丈夫的信任,但他皱眉,不禁想起之前高伯华展现的手段——高伯华曾经向攸昭坦言,自己喜欢搜集他人的黑料。在攸昭看来,高伯华在这方面也是非常成功的。现在,高伯华敢撕下面具、用那么强硬的语气来威胁屈荆,说明高伯华很可能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能够告倒屈荆。这让攸昭怎么不担心? “你是没问题的。但我想……高伯华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你公司那么多员工……难保不会有内幕交易……”攸昭说得也是委婉了,做这一行的,凡是业绩抢眼的十有八九都是靠“收风”。而这些风,自然就是内幕消息了。 “你放心。”屈荆用柔和的语气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还有乞求我的原谅,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 “嗯……”攸昭点头。 屈荆又摊开手:“东西呢?” “什么?”攸昭不解地抬头,“什么东西?” “用来哄我的小礼物啊!”屈荆眨巴着眼睛,“难道你来找我,不是要哄我的吗?” “我……”攸昭也愣住了。 “咳咳……昭总……”汤轲发话了。 攸昭吃了一惊,这才发现汤轲也在场:“你也在啊?” ——我当然在!你现在才看见我?难道我有隐身的超能力我自己没有发现吗? 汤轲干咳两声:“是的,我一直都在。” 攸昭刚刚一直在门外偷听,待高伯华走了,他进门后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屈荆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汤轲。 汤轲便拿起一枚扣针,递到了攸昭面前,说:“这是刚刚您掉下来的东西。我猜这就是你要送给屈总的小礼物吧?” 说完,汤轲还给了攸昭一个“你懂的”的眼色。 意思就是,察觉到攸昭没有准备礼物,汤轲帮他补救了。 攸昭还没说话呢,屈荆就一把拿过了扣针,只高兴地说:“真好看!” 看着屈荆这么高兴,攸昭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屈荆又道:“来,老婆,给我戴上吧。” 攸昭接过了扣针,只觉这枚金色的扣针犹如石头一样重,放在掌上都拿不起来了。半晌,攸昭一叹,说:“不行,这样不可以的……” “啊?”屈荆一怔。 “我们说好的,就算让你不高兴也不能骗你。”攸昭带着愧欠说,“我没有准备小礼物。” 屈荆一怔,说:“……哦……”屈荆明白过来,又将扣针随手丢地上,说:“怪道呢,这么丑。白送我也不要。” 汤轲蹲下来捡起扣针,说:“屈总您刚刚才说扣针真好看呢!” “就你机灵!”屈荆明白是汤轲在耍小聪明,不悦地说,“你出去,我和老婆有话说。” 汤轲便道:“不如你俩进去,我还有表要做。” 屈荆想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便牵着攸昭进了套间的卧室,跟攸昭讨要“小礼物”了。 在二人“拆礼物”的时候,汤轲无奈地捏了捏鼻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继续做表。 屈荆和攸昭在床上静静吻了一会儿,不做声音。 攸昭把头靠在屈荆的肩膀上,微微合着眼,模样平宁恬美的,有几分似古画上春睡的美人。屈荆全然不想旁的,就只静看这美人。 过了一阵子,攸昭又说:“我们算是和好了么?” 屈荆笑了,说:“我们才‘闹’了多久?这就和好了?” 攸昭想了想,却道:“可你吻了我。” 屈荆用手捏着攸昭的下巴:“生气地吻了你。” 攸昭抿了抿嘴唇:“那……那你打算怎么‘闹’下去呢?” “闹冷战已经不足了。”屈荆对攸昭说,“我们闹离婚吧。” “啊?”攸昭惊讶地坐起身,“为什么?” 屈荆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我们婚姻最大的问题就是从一开始就不太浪漫。你不爱我……你也不是带着爱和我结婚的。我们也没什么浪漫的约会……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离婚,再带着爱结婚。这次可以有浪漫的求婚、浪漫的典礼,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攸昭狐疑,“听起来太折腾了。” “你……”屈荆很意外,“你以前都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是当你是老板。”攸昭诚实地回答,“所以违心地拍马屁罢了。” 屈荆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气鼓鼓地说:“你现在到底是不是要好好恳求我的原谅、好好哄我开心嘛?” “好、好。”攸昭见屈荆似乎急了,便安抚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得到了攸昭的首肯,屈荆立即走下了床,推门到了外头,对汤轲说:“先别做表了,让律师来,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汤轲闻言,惊讶地扭过头:“屈总……我没听错?” “你没听错。”屈荆道,“离婚协议。”字正腔圆的四个字。 汤轲虽然大为惊讶,但还是照做了。很快,律师就来了酒店,和屈荆、攸昭商量离婚协议的细节,汤轲也坐在一旁做笔记。他们聊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攸昭就脸色不佳地说:“我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一下。” 说着,攸昭缓缓走回了卧室里,关上了门。 汤轲和律师脸上都有些疑惑的神色。屈荆则立即站起来,关心地跟着走进了房间里,只见攸昭侧卧在床上,看着床头灯发呆。 屈荆坐在床边,抚摸着攸昭的肩膀,担心地说:“怎么了?又是信息素的问题吗?” 攸昭坐了起身,扭头看着屈荆,神色严峻:“你不是在闹,你是真的想和我离婚,对吗?” 屈荆一怔。 “你说了,夫妻之间是一定要坦诚的。”攸昭握住屈荆的手,“就算是伤人的实话,也要说出口。” 屈荆看着攸昭亮盈盈的眼珠子,不觉一叹,说:“好,那我说实话。” 第八十四章 攸昭和屈荆的婚姻在圈子里本来就是一个“奇谈”。 当然,也有少数人引其为“美谈”。 说是奇也奇,说是美也美。到底因为他们的婚姻和圈子里常见的婚姻不太一样。大多的门当户对、举案齐眉,公主配王子、才子配佳人,他俩则被某些嘴毒的说是“私生子配暴发户”。 大家本想等着吃一杯喜酒的,光是想想堂上中产阶级亲家配段客宜这个“高贵”亲家的场面就够好玩了。还有,谁都知道段客宜多么不喜欢攸昭、又多么不乐见这门亲事,到了现场,自然也是有各种有趣互动可以看。 怎么想,他俩的婚宴都该是一场热闹,这些富贵闲人们都想去凑凑。 却不想,攸昭和屈荆那么不尊重传统,悄无声息的就把婚给结了。 大家找人打听,又寻思一番,终于得出了结论:原来他俩没有签婚前协议啊,那难怪了。攸昭这个小兔崽子在段客宜的严防死守下带不走攸家一分钱,便打起了“结婚致富”的主意了。既然是想着要在不签婚前协议的前提下结婚,那当然是越快越好,哪儿管得上什么婚礼酒宴的事情了?先注册了结婚,一半财产收入囊中才是要紧的。 没想到,攸昭刚被传为“结婚致富”的代表人物,现在又成了“离婚致富”的个中高手了。 攸昭和屈荆在闹离婚,所有人都知道了。 当然,他们本人并没有故意宣扬,但因为多上了两次律师楼,便成了街知巷闻之事了。更何况,他们还雇佣了专业人员到屈荆公司做财产统计,那架势是绝不要算少一分钱的财产。 富人离婚,财产分割永远是最耗时的。 统计财产状况也是很麻烦的,因为屈荆自己也不能清楚记得自己具体有多少财产。“什么?我在这个地方也有房产吗?”屈荆翻了翻那一叠厚厚的统计册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汤轲一边看着报告一边说:“似乎是戴丽公司的刘总欠了您债务,没有钱还,便用这处房产抵押了。并不是您自己购买的,可能就不记得了。” “哦,原来如此。”屈荆点头,又问攸昭,“老婆,你觉得呢?这套房子你喜欢么?不喜欢的话咱就把房子卖掉,换成现金?” 律师坐在一旁,并不说话,倒是律师助理大为惊异,只说屈荆和攸昭果然是斯文人啊,离婚也能离得这么和谐友好的呢。 攸昭看着,微微摇头,说:“看图片的样子,不太喜欢。还要维护,费钱费心的。” “听到了吗?我老婆说不喜欢!” 攸昭却道:“别这么叫我,我们要离婚了。” “行。”屈荆特别听话,又对汤轲说,“听到了吗?我前妻说不喜欢!卖掉了折现吧。” “是的,屈总。”汤轲服从地把这一条记录了下来。 屈荆想了想,又问攸昭:“你喜欢哪个?趁着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分割财产不用缴税……” 攸昭看了一眼,用手指划拉了一下,说:“这一些,我都挺喜欢的。” “那都拿去吧。”屈荆又对律师说,“都记下来!这些都是我老婆……不,我前妻需要的。” 律师瞥了助理一眼:“还不快记下来?” 律师助理忙满头大汗地做着记录,看着满满当当的财产名目,不觉头昏眼花。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小朋友,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钱的。 汤轲见他这样可怜,便干咳两声,说:“其实先记着拿些是夫人不要的就可以了。” “哦,对啊……”律师助理又问,“哪些是您不要的?” 攸昭又指了几个。 律师助理点头不迭:“行,这些、这些……” “这些不需要吗?”屈荆皱眉,“就算你不喜欢,但也是值钱的,还是让汤轲去着手买了,折现给你吧。” 攸昭又说:“那等折现也不知等多久,索性直接给了我,我自己去卖吧。” “这也行。”屈荆笑着握着攸昭的手,“不愧是我的老……不愧是我的前妻。” 律师助理咂舌:“说起来,两位的感情真的破裂了吗?” “当然是破裂了。”屈荆刚刚看着攸昭还是温柔微笑的,此刻却一脸冷漠地看着助理,“太破了。比你开的车还破。” 律师瞪助理一眼:“这关你什么事?你就问。” 助理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继续做记录。中间休息的时候,助理便去茶水间灌咖啡提神。汤轲前去安慰他:“屈总对你有点凶,是吧?” 助理又说:“其实还好,比较伤人的的其实是他嘲讽我开的车破……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汤轲笑了,说:“是吗?他胡说的,根本没留意到你开什么车。” “正是如此才伤人啊。我根本没开车啊,我是地铁转共享自行车过来的。”助理泫然欲泣,“我的经济条件还够不上被他嘲讽的标准,太伤心了。” 汤轲便拍拍他的肩膀:“没事,都是这么过来的。” “真的吗?”助理仰视着高大英俊的汤轲,只觉得这个沉稳的社会人充满精英的气息,“你也是地铁转共享自行车过来的吗?” “我开的林肯。” “……”助理肩膀立即缩了,“那你也很富有啊……” “并不。”汤轲喝了一口咖啡,“如果卖惨能让你轻松一些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新婚妻子说他坐不惯一百万以下的车子。” 助理大吃一惊:“你新婚妻子……尊臀要坐何等豪车?” “我没有问。”汤轲说,“反正我坐他的车也是一样的。婚姻嘛,总是互相适应的。” 助理有些惊讶:“所以你的妻子是一个富家小姐吗?” 汤轲听到了“小姐”两个字,不觉失笑:“可以这么说吧。” “那您的压力会不会很大?”助理问。 “压力?你说是来自于他那个胡搅蛮缠还企图买妓女来勾引我的岳母吗?还是那个不可一世打算摧毁我事业生涯的岳父?又或者是那个素行不良性格暴躁还不太懂人情世故花钱如流水的妻子?不会,没有压力。”汤轲拍了拍助理,“所以你也不该感到有什么压力。人要适应这个社会。” 在这个茶水休憩是时间里,攸昭也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来自攸海的,对他最近离婚传闻的慰问。另一个是来自高伯华,同样是打听他的婚姻状况的。 攸海问了攸昭,是不是真的在闹离婚。攸昭给了肯定的答案,攸海便说:“那你现在还住在屈家吗?会不会不方便?可以回攸家住啊,家里永远欢迎你。” 攸昭本想推脱,但又想着,为了让这次“离婚”更逼真,回去攸家住几天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又想,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毫无依仗的小男孩,如今他可是即将要靠着离婚变成亿万富豪的人,在攸家也是能抬头挺胸的,便说:“好。” 攸海听起来也很高兴,态度太好了,好得让攸昭想起了英侬死后、他入住攸家的情形。当时的攸海是十分的冷淡又不情愿的。现在可高兴得跟迎了一尊菩萨似的,还满口说要打扫干净、整理好一切,好好给因离婚而心情不好的攸昭一个慰藉。现在仅仅是离婚,攸海就说要对攸昭万般呵护。当初攸昭可是失去了生父,攸海却不闻不问。 想到这些,攸昭都觉得齿寒。 刚挂了攸海的电话,高伯华的就打进来了。 攸昭皱着眉,接起了电话。 高伯华语气爽朗地笑道:“听说你要和我哥离婚了?” 攸昭回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见面说吧,你和我秘书约个时间。” 说完,攸昭就把电话挂了。 他和高伯华的见面在一家西餐厅的vip房。 时间定在了周日夜晚。 攸昭还记得高伯华对屈荆说出口的那一句威胁——“周一上午,去高董的医院。否则,就去证监会吧!” 攸昭看了看时间,周一,便是明天了。 高伯华如常穿着闪烁着光芒的衣饰,文质彬彬地出现在餐桌前面,如同一位绅士,还替攸昭拉了椅子,细心地问菜品是否合适他的口味,简直像是约会一样。 攸昭却没心情维持虚伪的和平,只说:“别对我太温柔了,看起来像你打算勾嫂子。” “哈哈!”高伯华笑了,“你已经不算是我的嫂子了,对吗?这证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攸昭冷笑:“你想要的,不过是屈荆的肝而已。我和他感情破裂了,走不下去了,也没办法帮助你了。” 高伯华依旧是笑:“你以为我看不清楚你们耍的是什么把戏吗?” “哦?”攸昭挑眉,“请问是什么把戏呢?” “我警告了屈荆,手上有他们公司内幕交易的证据要揭发他。他害怕了。”高伯华纤长的手指握着餐刀,轻轻切割着柔嫩的菲力牛排,“可是他还是不肯送他的肝来。真是傲慢,也太有骨气了,可能我还是该给他鼓掌。” “什么肝?”攸昭用叉子戳了啜餐桌上的鹅肝,“那么金贵?” “那就不说这个肝的事情了。”高伯华转了话题,“说回屈荆的事情吧。他不清楚我手上有多少证据,是否足够将他送进监狱、甚至罚走他的财产。因此,他想出了这一招,在事发之前将财产全部转移给你。” 攸昭却冷道:“我不清楚你说什么。但我相信屈荆没有从事非法活动。” “这可难说得很,做这一行的,没有人经得起细查。” “他经得起。” “好,我就当他是绝了种的大好人,他是对冲基金行业的耶稣,行吗?耶稣炒股!不靠内幕消息,靠感知天意来做对冲,可以嘛?”高伯华耸耸肩,“那他手下几百个业务员呢?都是耶稣吗?那他开什么公司,不如开教堂好过。” 攸昭凝眉:“就算他手下业务员有做内幕交易,但也和他关系不大。他不至于就要送去坐牢了,更不用说罚走身家了。” 高伯华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业务员通过内幕交易挣到的钱他拿不到吗?” “他是不知情的。”攸昭说,“按照你的情况。” “如果有办法证明他是知情的呢?比如那个业务员检举揭发他?”高伯华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餐刀,刀光闪烁着寒冷的光。 攸昭冷道:“那这就是栽赃嫁祸。” “不,这叫‘证据确凿’。” 攸昭拿出了那个夏菱用来勒索高伯华的u盘:“我这样才叫‘证据确凿’。” “哦,是这个啊……”高伯华的脸上云淡风清的,“确实,如果我的oo视频流传在外,会很困扰。但比起我父亲的肝癌,似乎也不值一提了……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为了自己的oo视频不外传而放弃救治父亲吧?” “如果是普通的oo视频,自然不是问题。”攸昭双手交叠在胸前,“但我看视频里你好像是磕了药啊。这是违法的吧?” “‘好像’,那就是不一定。”高伯华摇摇头,说,“或许你可以拿着视频去警察局举报我,说我服了药,我也可以告诉警察,我是被陷害了。夏菱那个小贱货在我的酒里下了药,使我神志不清,拍下来了这样的视频。” 攸昭道:“不,我不会告诉警察的。我告诉公众,丰隆集团ceo**拍oo视频。你自己跟董事会交代。” “是的,我也很担心这样的情况,所以一开始才会跟夏菱交涉、跟你交涉。”高伯华语气轻柔,“可是,实不相瞒……我父亲已经不能继续等下去了。比起这件事,其他的都不重要的。你尽管曝光吧。我不在乎了。我只要屈荆给我爸爸捐肝。为了这个,别说曝光我的oo视频,你让我去卖春,我都可以立即去洗干净屁眼即日上岗。” 攸昭一怔,竟是无言以对了。 高伯华把双手交叠在胸前,笑道:“当然,目前的情况对你是最有利的。” “是吗?”攸昭不冷不热的。 “当然,你有我的把柄,我到底是要对你客气的。除了捐肝这件事没得商量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多少要看你脸色。不仅如此,屈荆半生挣来的银子都进你的金库了。”高伯华说,“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别说是要他的肝了,就是要他的心,他都会掏出来双手捧着给你的。” 攸昭道:“别说是肝或是心了,就是一根头发,我也不要伤他的。” 说着,攸昭便站起来,捧起那盘鹅肝,直接合到高伯华的脸上去:“你那么喜欢肝,尽管拿去。” 说完,攸昭转头便走,只是没走开两步,便觉眩晕,脚下一软,身体便铅球似的往地上下坠。 攸昭正要倒地,却被高伯华扶住了。高伯华问:“你怎么了?” 攸昭抬起眼,一脸戒备:“你……”嘴唇却发软,说不出什么来。 高伯华却是聪明人,一看攸昭的神色和那句“你”,就知晓攸昭的意思了,忙解释道:“我疯了么?这儿只有你和我,餐厅的服务员和保安都看见了,你出事了我第一个被警察带走问话!我要害你也不会在这儿动手啊?” 攸昭脸色煞白的,额头冒出冷汗。 高伯华见状只说:“来,我送你去医院。” 攸昭却仍十分警惕地盯着高伯华。 高伯华讪笑:“行啊,那你自己死在这儿吧。” 第八十五章 高伯华说得很冷酷,让攸昭自己一人死在餐厅里。 但也是嘴上这么冷酷而已,攸昭真死在那儿了,高伯华就是“头号嫌疑人”了,他可不得惹祸上身。要是攸昭出了什么事,警察来找他,屈荆也不会放过他。别说捐肝了,屈荆是要和高伯华拼命的。 高伯华推了餐厅的门,呼叫了服务员来查看攸昭的状况。 餐厅经理和服务员进包厢的时候,攸昭已然昏倒在地了。 攸昭醒来的时候,看到房顶是白色的,空气里是消毒水的气味:“我……我在医院?” “是的。”高伯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攸昭猛地坐起来,看到床边坐着的高伯华:“你……” 高伯华冷笑着看他:“我很抱歉,昭总。” “发生了什么事?”攸昭的后颈有些疼,总觉得身体不太对劲,“我生病了吗?” “恐怕是的。”高伯华说,“原本信息素浓度超标的你,现在信息素浓度约等于0。” “你说什么?”攸昭瞪大眼睛,感到不可置信。 “我没有骗你。”高伯华回答,“你信息素失调的症状变得严重了,浓度骤降。也就是说,你身上那股让屈荆疯狂的气味也消失了。” 攸昭摩挲着后颈,那儿还留着屈荆的牙印。 高伯华耸耸肩:“我觉得你可能不要告诉屈荆这件事比较好。毕竟,一个为爱疯狂的alpha实际上就是遵从生物本能为信息素而疯狂的alpha。就像是人世间最伟大的母爱也不过是激素作用的产物一样。爱情更逃不过这一点的掌控。你没有信息素,便没有了屈荆对你的痴恋。” 攸昭吞了吞唾沫,胸口激荡着如海潮一样澎湃的心跳:“我不信你的话。” “那你就不要相信吧!”高伯华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容,“不瞒你说,这对你而言是飞来横祸,但我而言其实是意外之喜。” “什么?”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尽快办妥财产分割,火速离婚。”高伯华将双手插在口袋,“怎么说呢?你自己明白自己的处境,攸家对你不好,至于屈家么……如果他不爱你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攸昭怔怔看着高伯华。 高伯华道:“如果能让屈荆答应捐肝,我就帮助你夺取攸家继承权,这个协议还是生效的。你考虑一下吧。”说完,高伯华转身就走了。 高伯华的脚步声犹如没入海里的影子,沉入于深水之中,再没有回响了。攸昭才意识过来什么,自己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用力地吸入空气——空气里只有那股病房里特有的消毒气味,再没有那馥郁的蜂蜜玫瑰芳香。 攸昭拿起了随身包里放着的“信息素检测笔”。自从他得了信息素紊乱的病后,便随身携带着这个,好监测自己的信息素水平。 他熟练地用检测笔刺入自己的皮肤,过了半晌,检测笔发出“滴滴”的清脆声响。他忙拿起笔一样,显示幕上赫然显示着“信息素浓度:0.0002%”。 他的手在发抖。 高伯华说的是真的,他的信息素浓度约等于0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草蛋,在你以为不能更糟的时候,给你一记更重的锤击。 敲得你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的。 c"estvie. 攸昭将检测笔放回包里,出于对高伯华的怀疑,还是离开了病房,并前往了他信任的omega专科医院求助他熟悉的专家医师。 现在是晚上11:00,医院里一般没有专家坐诊。 毕竟,专家也是要下班的。 但是,当你很有办法的时候,你可以让专家为你加班。 攸昭打了电话给专家,专家告诉他可以现在回医院为他做检查。于是,因为攸昭的一个电话,整个团队都回来加班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个医院这个时候还有别的人在加班。 攸昭心里带着怀疑,但没有多问。他从vip电梯那儿上去,尽量避免见到其他人,所以也不知回来上班的人是谁。 却不曾想,攸昭在vip通道上和段客宜狭路相逢。 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阵错愕以及……尴尬。 段客宜先端起架子,冷笑说:“哦……大晚上的又来看不育吗?不是都离婚了吗?还烦这个呢?” 攸昭算是保持温和,笑答:“离婚了是一回事,但看病也不能耽搁。倒是您来看什么病症?” 段客宜瞥他一眼,说:“没什么,我陪我侄子来的。”说完,段客宜便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攸昭看起来也不太关心段客宜,只独自上去会见专家团队了。熬了一宿,专家表示攸昭的信息素波动不是药物引起的,基本排除是被高伯华暗害的可能。攸昭这才打消了对高伯华的怀疑,但也不因为自己冤枉了高伯华而感到愧疚。毕竟,高伯华这人实在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攸昭又试图打探段客宜是为了什么原因半夜来看病,专家却表示出于职业道德不能说,况且,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太清楚,毕竟段客宜不是他的病人,段客宜看的是另一个医生。但攸昭想问那个医生,恐怕也不会问出什么。那个是段客宜的私人医生,多年交情了,口风是很严的。 攸昭离开了医院,径自开车回攸家。 毕竟,他已经答应了回攸家暂住。攸海那边也是无任欢迎的态度。屈荆的父母倒是问长问短的,打听攸昭和屈荆是不是真离婚了。屈荆半真半假地给父母说明了状况,也惹得屈家父母一阵劳心劳神的。 姜慧息甚至说:“若真惹上官非,那可不值当了,不如还是捐肝吧?” 屈荆便拿起那些捐肝致死、并发症的案例,笑道:“这些东西不是你当初天天说的?现在倒不怕了?” 屈爸爸却道:“既然是行得正、坐得正的,也不怕他告!” 但到底屈家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攸昭暂时回了攸家,卧房也收拾出来了。攸雍语带讽刺,攸昭充耳不闻,只说:“你多关心段总吧!我看他有问题。” 攸雍气恼:“你才有问题!” 攸昭独自回了卧室,便见高伯华又给他打了电话。攸昭稍一思索,将高伯华的电话挂了。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攸昭不耐烦地拿起来,却见来电显示是“屈荆”。 攸昭默了半晌,拿起电话:“喂?老……前夫?” “是,是我啊,前妻。”屈荆淡淡笑了,“你怎么这么晚都没睡?” “这不是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攸昭狡辩,“本来已经睡下了。” “这是骗人吧!”屈荆说,“我明明是看到你窗户灯亮着,才打给你的。” 攸昭一怔,站到了窗边,果然见花园围墙边上停着一辆车子,车身是黑色的,在夜里不太起眼。 “你真是……”攸昭伏在窗边,“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 “我想念我的玫瑰了。”屈荆淡淡说,“因为闻不到你的气味,我失眠了。” 攸昭深吸一口气,却已经吸不到属于自己的玫瑰气味了。 不过,这房间毕竟是攸昭生活多年的,攸昭抖出了一张旧毛毯,打包邮寄到了屈荆办公室。 汤轲便看到屈荆午休的时候把毛毯围在头上,犹如一个印度摩罗叉。 不过,他也没心思顾这些了,因为比起这个,更让汤轲悬心的是高伯华说的“十一点之前去高董医院,不然就去证监会”——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屈荆像是忘掉了一样,提也不提,十一点的时候只是叫汤轲去叫外卖。 不过,在屈荆决定和攸昭办离婚开始,汤轲就已经明白了屈荆的决定了。他没有多说什么,照例地点外卖,并等待证监会的传召。 高伯华倒是个言出必行的,上午屈荆没去找高董,下午证监会就找上门要屈荆协助调查了。而身为屈荆心腹的汤轲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汤轲想着去那儿一趟也不知该耽搁多久,便打了个电话给花莳:“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吃吧。” 花莳答:“没关系,我本来就约了攸昭。” 汤轲点头,说:“好。” 于是,汤轲就把电话挂了。 证监会那边一直在逼问汤轲和屈荆有关一名员工的事情。这名员工叫李迪尅,在八月份的时候做空了3500万美元的一支科技股,为此还赢得了百万奖金。 “这个人,你应该有印象吧?”调查员说,“他可是你们的明星选手啊!” “嗯,是的。”屈荆点头,“他的奖金支票还是我亲手签的,我还表扬了他。” “哦,那你知道他是因为得知了内幕消息才做空了这支股票的吗?”调查员问。 “我不知情。”屈荆一脸无辜,“再说了,我公司里几百个交易员,每个人每天做几千个决策,我不可能每个都过问的。” “呵呵。”调查员冷笑,调出了记录,“可是,在李迪尅做空这支股票的前一天曾和你打过一通15分钟的电话。我能问问你们聊的内容是什么吗?” 屈荆答:“我连昨天吃了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一通在八月份打的电话?” “李迪尅表示,他说他通过了内幕消息知道了这支股票会下挫,但因为牵涉数额太大,不敢自己做主,才打电话问你的。你说‘既然你有内幕消息,并且相信你的线人,那就放胆去做吧’。”调查员读着来自李迪尅的口供,又看着屈荆,“你说过这句话吗?” “没有。”屈荆答,“你有证据证明我说过这句话吗?” “李迪尅的口供,非常可靠的证据。”调查员笑了,“你觉得呢?” “你觉得一个基金交易员空口说的话可靠?”屈荆也笑了,“那你可不适合在证监会工作。” 比起屈荆这样的谈笑风生,汤轲在面对调查员的时候显得很谨慎。他的谨慎在于他永远只答四个字:“我不知道。” “你不用这么维护你的老板。”调查员冷淡说,“你也就是个打工的。” “我就是个打工的。”汤轲说,“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整个下午,屈荆和汤轲就在证监会小黑屋里喝咖啡。而他们的夫人也在喝咖啡,只是在高档餐饮店罢了。 花莳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婚后生活,并下了结论:“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了!” 攸昭微笑着啜了一口咖啡:“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是吗?”花莳一边抱怨一边嘴角上扬,“可能这就是婚姻吧!” 攸昭沉思一阵,说:“我还以为你不会享受婚姻,毕竟你是个没什么责任感的人。” “我确实没什么责任感,我现在也没有。”花莳回答,“我和汤轲的婚姻也不是靠着责任感维系的。” “那靠的是什么?”攸昭问,“信息素的驱动么?” 花莳笑了:“我虽然当了多年被信息素驱动的禽兽,但你别忘了,汤轲是个beta。信息素对他没有意义,这么说,对我也没有意义。” “是啊……”攸昭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却又像是想不明白什么,“你们的联系是不受信息素影响的。” “就是,不然他怎么会那么难追呢!”花莳不觉抱怨起来,“总是一副很冷静的样子。” 攸昭笑了:“他一定很喜欢你,才会和任性的你结婚。” “我也是很喜欢他,才会和死板的他结婚。”花莳一脸“彼此彼此”的表情,“总之吧,我是喜欢他才这么做的。如果我不喜欢他了,就会立即转身走人,才不会因为责任感之类的理由继续这段婚姻。” 攸昭眨了眨眼,说:“也许是吧。屈荆和我一起,也是因为喜欢吧。如果我身上不存在使他迷恋的气质,他就会离开我。” “可你不吃亏啊。”花莳道,“你不是都分走他大半身家了吗?” 攸昭也笑了,不知该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攸昭接起来,对面传来了高伯华的声音:“你知道屈荆已经被叫去证监局了吧?” “嗯?”攸昭心里一跳。 “这也说明了我真的有点本事,不是吗?”高伯华笑了,“考不考虑和我合作?” 攸昭用嘴型和花莳说了一句“excuseme”,然后便站起来,走到无人的角落,低声对高伯华说:“我和你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这有什么好处?” “不如想想你不和我合作有什么坏处吧。”高伯华答,“我会揭露你失去信息素、以及不能生育的事情。” 攸昭却不接这个话,反而问道:“我也不懂,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是这等孝子贤孙?屈荆回高家,你不是多一个劲敌?你父亲如今病危,难道不是你的时机?” 高伯华闻言沉默一阵,半晌才道:“好吧,我也不瞒你说……” “嗯?” “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高伯华道,“我父亲一直秉持的原则——omega要比别人更自私。” 现在,高董却用“无私”来制服了“自私”。 高董立下了一份无比“无私”的遗嘱,要把遗产捐给慈善机构,并微笑着发话:“当然,我也可能会改继承人。但也要等我活到改变主意的时候才好呢。” 高董深知自己死掉,对高伯华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于是立了这一份遗嘱,逼得高伯华不得不四处奔走为高董“续命”。高董也开了金口,只要换肝了,就改遗嘱。 “是么?”攸昭道,“不如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你总是说你有段客宜的把柄,我却想,该不会是他在出轨理疗师这种小事情吧?” “哦,看来你也是知道的呀。” “那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他出轨一个赵辉,根本不可能影响他和攸海的婚姻的。”攸昭冷淡地说。 高伯华却道:“当然,我知道。但你恐怕还不太了解内情吧……算了,这就当是表示诚意吧,我把‘内情’告诉你,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合作。” 说完,高伯华挂了电话,并发来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攸昭皱着眉,打开了高伯华发来的邮件,快速浏览完毕后,不觉惊愕万分。 段客宜…… 高伯华说:“你可以摧毁段客宜,就这么简单。要不要尝试一下?” 第八十六章 高伯华的话说得很淡定:“你只要直接把资料递到攸海面前,段客宜恐怕就没有活路可以走了。” 没错。 高伯华说得没错。 就是这样的,高伯华把刀递给了攸昭。 但攸昭也明白,自己接过了这把刀,就等于接过了高伯华的人情。 欠人人情,是要还的。 攸昭一个人开着车,车子里传来了短信提示音,是攸海的信息。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从前,攸海哪有这样关心他的? 现在变成了攸海关心攸昭,攸昭手里拿着可以杀段客宜的刀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攸昭一点都感觉不到时移世易的痛快,反而心里沉甸甸的,直感叹现实太不安稳了。 按照高伯华说的,攸昭可能可以一脚油门踩回家里,告诉攸海这件事,可他还停顿了、迟疑了。他淡然对攸海说:“今晚,我不回来了。” 说完,攸昭又给屈荆打了电话:“我想见你。” 屈荆像是灰姑娘的仙女教母,平时就算不在,只要攸昭念念咒语,就会闪闪发亮地出现,还带着喜悦的光。 “这样可不好吧?”屈荆心里极欢喜,嘴上却说,“我们可是在闹离婚的,被别人看见了,就说我们离婚都离得不真诚了。” 攸昭笑道:“好过结婚结得不真诚。” 屈荆便埋怨:“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就是不真诚的。” “是,对不起。”攸昭答,“我现在对你可是真真儿的。” 屈荆笑道:“那就好。” “那就明晚见。”攸昭订好了酒店房间,发送到屈荆的手机。 与此同时,攸昭又驱车前往另一处公寓。那儿是夏桃住的地方。攸昭坐了电梯,一层层地往上,到了夏桃所住的楼层。 夏桃开门迎接了他:“怎么是你?” “不然能是谁?”攸昭淡淡说,“攸海吗?” 夏桃也笑:“我和他分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攸昭因问道。 夏桃掰着手指算了算,说:“就是上个月月底的事情吧。” 攸昭冷笑:“那就是赵辉染上梅毒的时候呢?” 夏桃一怔,半晌笑:“赵辉是谁?” “段客宜的理疗师。不是你安排的吗?”攸昭说,“从一开始就是你,你通过豪哥去设计段客宜被打,又拉关系,让本来是在会所做鸭子的赵辉去私人医院做理疗师。你也算是厉害,这都被你安排进去。” “谁教段客宜喜欢去私人医院呢?要是公立医院,还没那么好操作呢。”夏桃笑了,反而认了下来,“他根本不是什么专业理疗师,是在会所工作的,专业讨omega欢心的一个男技师。段客宜这半生一潭死水的omega,根本抵制不住这种来自专业人士的诱惑。” 攸昭饶是已从高伯华处获知了真相,但还是不敢相信:“你……你居然……” “我居然什么?我这也是合理的反击而已!”夏桃含恨说道,“段客宜对我做过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这是合理的反击。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做一个窝囊废。” “那梅毒……” “这事也不赖我!我也没想到做到这个程度。”夏桃脸上也有点不自然,“那个赵辉本来肯定没这个病的,否则也进不了医院工作。这个病是他最近钱多了、出去玩染上的。他一染上了就提醒我了。虽然我想着段客宜应该和攸海也不会做了,但安全起见,我还是和攸海断了吧!反正我俩也差不多该完了。” 近来,攸海和夏桃久了腻味,夏桃事业有了起色也不想一直伺候老头儿,便趁势断了。 这攸海和夏桃断了,尚未续上新欢,回家的时间便多了起来。但夏桃看得也不错,攸海便是在家,也不和段客宜亲热。二人冷冷淡淡的。这晚,攸昭在夏桃那儿,攸雍也在外头夜宿,段客宜便拉着攸海要亲热。攸海断然拒绝。 段客宜便问:“我是比不上夏桃年轻?” 攸海听得段客宜这样直白,也不甘示弱:“是我比不上赵辉年轻!” 原来,攸海也听闻近期段客宜养男人了,只是不说罢了。段客宜闻言,又流泪说:“我和他已经断了。我还是爱你的。想来想去,谁也不能替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说着,段客宜又抱着攸海亲吻。 攸海原想拒绝他的,却不想段客宜早在晚餐里下了信息素的药,攸海一时没忍住,便和段客宜一起过夜了。 第二天起来,攸海看着段客宜赤身躺在自己身边,只见段客宜已不像往日年轻,如今年老色衰的,连攸海在外随便找的一个陪酒都比不上。攸海只觉无趣,独自起身洗漱,上班去了。 待攸海出了门,段客宜才起身,心里其实也绝顶的厌恶攸海,什么老男人,真败胃口。段客宜缓缓下了楼去,见攸昭坐在那儿。段客宜便扬起笑容问:“你也在啊?” 攸昭抬眼看段客宜,沉默一阵,仍拿出了那份资料,递到了段客宜眼前。 段客宜接过了资料,原是好奇的,翻看了两眼之后,浑身便发起抖来,抬头看着攸昭,眼里都迸出仇恨的火花:“好你个攸昭!居然查我?” 攸昭也不想辩解,便说:“我只是提醒你。” “我还要谢谢你的好心了?!” “我若不是好心,”攸昭说,“这份资料就要给海总了。” 段客宜僵在那儿,半晌,却皱眉:“你没有给攸海?” “你尽早检查身体吧。”攸昭带着怜悯的目光看段客宜。 段客宜瞧着攸昭的神色,切齿冷笑:“你在可怜我?” 攸昭并不言语。 段客宜却气坏了:“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可怜我?” 攸昭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攸家,阳光晒在他的脸上,他却感到寒冷。 攸家是个太阴冷的地方,攸昭呆久了都觉得遍体生寒。 因此,攸昭选择先行离开,独自在阳光下徘徊在街道上。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他却先听到两个字“玫瑰”——玫瑰,这两个字仿佛成了他现在的关键词,他猛一听就会心里猛地一跳。 他仔细用耳朵辨认,便听得是后侧街道传来的叫卖:“这儿是最新鲜的玫瑰花!” 这句叫卖算是很平常的,可攸昭还是被吸引了。 他转过头,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家卖花的摊子。摊子上堆满了各色艳丽的玫瑰,并不是名贵的品种,但看起来确实很新鲜,颜色鲜艳,花瓣娇嫩。 摊子旁还站着一个熟人——汤轲。 “汤轲?”攸昭一边往前一边唤他。 听到了攸昭的声音,汤轲便转过头来,瞧着攸昭便客气的一笑:“昭总,您也在啊?” 攸昭点点头,轻松一笑:“给花莳送花?” “不错。”汤轲很坦白地承认了。 攸昭竟然有些意外:“你看起来倒不像是喜欢送花的类型。” “我不是。”汤轲答,“但他最近表现良好,我得给点奖励。” 听着汤轲这个语气,攸昭也无奈一笑,只道:“你还在‘调教’他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呢?” “是的,”汤轲点头,“是这样没有错。” 攸昭一手支颐,缓缓说:“那你会不会担心?” “嗯?” 攸昭说:“比如你会不会想,到底是你身上什么特质吸引了他,才让他那么迷恋你?如果你失去了这个特质,他可能会离你而去呢?” 这问题似乎让汤轲有点儿意外。 汤轲想了想,说:“没有。” “没有?” “是的。”汤轲回答,“但是爱情本就是如此的。不能接受分手的人也不建议恋爱,除非他想上社会新闻。” 社会新闻——最近一个上了社会新闻的人是赵辉。 他本人花生过敏,独自在家误食了含有花生酱的糕点,死在了家里。这件事其实听起来还是有些蹊跷的,一个对花生过敏的人为什么会吃含有花生酱的食物?又不过,90%食物过敏引发的死亡都是由花生导致的。而赵辉食用的糕点是在街边买的,这类食品的包装袋上并没有过敏原标注,误食也是正常。这种事情对于经常处理此类案件的警员来说也是见惯不怪了。 赵辉无亲无故的,就这么死了在家里,一点风波都不曾引起。 攸昭也不曾听说,他这晚约了屈荆去酒店见面,并没有告诉旁人。 这一对离婚夫妻,见面却犹如背夫偷汉似的,约在远离市区的情人酒店,前后脚的去同一个房间。屈荆到了酒店房间的时候,攸昭已经在了。 他敲门,便见攸昭开门。 攸昭一开门,屈荆便扑上去,跟大型犬瞧见久别的主人似的。 攸昭抱着屈荆,一边亲他的脸,一边说:“好了、好了……” “你倒是好了,”屈荆搂着攸昭的腰,“可害苦了我。” 说着,屈荆便要熟练地伸手揭下攸昭后颈的信息素阻隔贴。这动作却被攸昭阻止了。攸昭握着屈荆的手,说:“我们先说说话。” 屈荆想念攸昭的气味可想念的很,如今被制止,却也不敢造次,跟看见了罐头却被训斥“sit”的大狗子一样,两眼汪汪的,却也规矩地坐好。 攸昭便伸出手,握着屈荆的手,说:“之前说我的信息素水平稳定了,又在试婚纱的时候太兴奋,胡乱做了一场,你还记得吗?” 屈荆想起那一场,便觉得极为美妙:“自然记得的。” “便是那个之后,我的信息素又开始波动了。”攸昭看着屈荆,叹了口气,揭下了脖子后面的阻隔贴,“现在的浓度近乎于无了。” 屈荆大吃一惊,抱着攸昭,贴着他的后颈轻嗅,只闻到颈脖间传来细微的气息,比起从前的浓度,可以说是锐减了。 “怎么回事?”屈荆又惊讶又自责,“是我不好!你可没事吧?” 攸昭点头,说:“我没事。我去看过医生了。” “那医生怎么说?”屈荆问。 攸昭却道:“我记得,你说你一开始喜欢我,就是为了我的信息素。现在我没有了这个气味,你还一样喜欢我吗?” “当然啊。”屈荆笑弯了眉眼,“你该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烦恼吧?” 攸昭愣了愣,半晌也笑弯了眉眼:“怎么会?那可太傻了。” 第八十七章 “所以你是怎么了?”屈荆紧张地问,“医生说你这个病到底怎么了?” “之前医生说了我的信息素稳定了,我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攸昭回答。 屈荆却说:“既然如此,现在怎么又不好了?” 攸昭语带责怪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天和我……” “噢!”屈荆拍了脑门,说,“是我不好,没控制好自己……引起了你的信息素波动?” “怪你,没控制好……”攸昭缓缓低下头,伸手抚摸着腹部,“我……怀上了……” 屈荆闻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喉咙被塞住了似的,眼睛却是睁着,眼里只看得见攸昭一个人。 攸昭缓缓一笑:“怎么?傻了呀?” “啊……”屈荆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五指,都是颤抖的,却轻轻贴上了攸昭的腹部,“怀……怀了……?” 攸昭见屈荆受惊不浅的样子,便好奇道:“你不高兴吗?” “高兴!”屈荆又顾虑起来:“那你的身体可以吗?” “医生说问题不大……”攸昭缓缓答,“信息素浓度降低也是常见的情况,就是孕期之中不适宜交媾,所以浓度自发降低了。就跟消化不良的时候没有胃口是一样的,人体的自我机制。不碍事的。” 屈荆这才松一口气,跳起来,抱住攸昭:“高兴啊!” 只有确认了攸昭身体无碍,屈荆才高兴得起来。 就像只有确定了屈荆不会因为李迪尅的案子而受到牵连,攸昭才能安心一样。 归根究底,李迪尅是因为高伯华的缘故才攀咬屈荆的。如果想脱离这场官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高伯华“高抬贵手”,而让高伯华放过屈荆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让屈荆捐肝——但这恐怕又是最不简单的。 屈荆不肯让步。 “我相信法律。”屈荆说,“也相信公道。” “你真的相信这些吗?”攸昭认为一个浸淫商海多年的人是不会这么天真的。 听着攸昭这么问,屈荆也只得据实以告:“那我相信我自己没那么背,可以了么?” “那也不可以。”攸昭摇头,“靠什么都不能靠运气。” 屈荆笑了,说:“当然也不仅仅是靠运气。我跟律师也详谈过这个案子了,目前对我不利的证据就是李迪尅的口供。口讲无凭,只要没有其他证据,我能脱罪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我看高伯华这次显得那么有信心,恐怕不会只有口供那么简单。”攸昭皱眉,“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一次把所有底牌亮出来的人。恐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招。” “那我们就想办法知道好了。”屈荆说。 “怎么才能知道呢?”攸昭不解地问。 “让知道内情的人开口告诉我们。”屈荆答。 “谁知道内情?” “别人我不清楚。”屈荆道,“但最清楚高伯华计划的人一定就是——高伯华。” 攸昭惊讶:“你的意思是……让高伯华开口告诉我们?” 高伯华可不是那么容易把计划告诉别人的人。 屈荆却认为办法还是有的,事在人为。 翌日,攸昭照旧回“小善功一”上班。公司上上下下都听说了攸昭准备离婚了,个个都喜庆得什么似的,说自己老板快要成为亿万富豪了。 攸昭装作听不见这些风言风语,在办公室里查阅了一些文件,又让曼迪进来。曼迪笑盈盈地进办公室,只说:“昭总,有什么吩咐?” 攸昭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我发现高伯华的消息总是比别人都灵通一些,你认识他的信息来源吗?” “高伯华吗?你是说丰隆集团的高伯华吗?”曼迪问。 “是的。”攸昭点头,“他好像很能搜集信息。我想学学。” “那可学不来。”曼迪摇头,“别人都是靠渠道,他自己养了一队‘狗仔队’,自己做渠道。” “这你也知道?”攸昭有些讶异。 曼迪点头:“多少听说一些。他专门养了一个团队‘收风’的,从道上‘收编’了好几个出名的‘顺风耳’,做他的小翅膀。所以,我们都说高伯华可能是我们知道的最八卦的总裁。不然谁会自己养狗仔队?” 攸昭听着也觉得好笑,半晌又问:“你认识他的狗仔吗?” “不认识的。”曼迪答。 攸昭听曼迪答得迟疑,便又问:“如果我给你十万……” “哎呀,虽说不认识,但四海之内皆兄弟!一回生、两回熟,还是可以认识到的。”曼迪露齿一笑,“您想问哪一个?……不过,我也是知道一两个名字而已。真要认识的话,要花点时间。” 曼迪确实是不认识高伯华的狗仔的,但要是有钱了,那还是可以认识认识的。 这边拜托了能和黑道说上话的曼迪,攸昭也在另一边拜托在二代圈子里风生水起的花莳帮忙查查高伯华一家的底细。花莳只说自己婚后修身养性,金盆洗手了。攸昭拜托了好一阵子,花莳才答应下来。 只是不久,花莳自己就先联络起攸昭来。 攸昭接起电话就说:“高伯华一家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先别说他了!”花莳急匆匆地说,“我听说你和屈荆谈离婚谈崩了?是不是真的呀?” 攸昭一脸讳莫如深地说:“这是听谁说的?” “到处都在说啊!”花莳语气急切,“还有很多人看到唐俊云和屈荆出双入对,三天两头进酒店的!前天,他俩还一起去omega专科医院,疑似有喜了,是不是真的呀?” 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屈荆和攸昭感情破裂,唐俊云要钱不要脸的倒追屈荆,追到床上去了。屈荆和唐俊云信息素契合,打得火热,唐俊云易孕体质,大约中了,到处都在说呢。 没过几天,不仅小圈子在说,连八卦杂志都说了《屈荆抛弃糟糠,小三唐俊云当街作呕,疑似揣仔》《攸昭深夜独自去7-11吃鱼蛋,黯然神伤》《屈荆再遭证监会传唤,攸昭在门口烧鞭炮庆祝》《屈荆拒**家,攸昭怒打报警电话告屈荆重婚》《屈荆与唐俊云浪漫游轮约会,攸昭发《泰坦尼克号》电影观后感:搞婚外情会沉船》…… 街头巷尾大家都传阅着,等着下一期周刊播报豪门连续剧。 攸昭住在攸家,天天等着段客宜奚落自己。却不想,段客宜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不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一样。而攸雍也在准备自己的婚事,忙得很,没顾得上攸昭的八卦。攸昭反而在家里得到了难得的太平。 攸海倒是受不了,说了攸昭几句。攸昭便说:“八卦杂志都是乱写的。”如此搪塞。 攸海索性出国公干几天。 这倒尴尬了,攸海出国,攸雍和男友旅游,家里就剩下攸昭和段客宜。还好,段客宜如今换了个人似的,话也不多说,不像以往,逮着攸昭便要嘲讽,攸昭也算得了清静。 而屈荆那边呢,天天和唐俊云出双入对的,特别心烦。 今天,屈荆还和唐俊云在酒店客房里呆着。唐俊云有些忐忑,说:“我们真的不做吗?” 屈荆瞪他一眼:“我给你钱已经很便宜你了,你还想要我的身体?你也太贪婪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唐俊云连忙解释,“我是说,我拿你的钱,却什么都不用做,心里不踏实。” 屈荆说:“那你帮我去德运路买份肉包子给我做夜宵吧。” 唐俊云听了话,便说:“那也太远了吧,现在那么晚,地铁都不开的。” 屈荆却道:“那你打车啊?” “我穷啊。” 屈荆看着这个以前的太子爷,现在居然连打车都不舍得,也是唏嘘,便说:“你看汤轲走了没,没走的话让他载你吧。” 唐俊云便赶紧赶慢地打了电话,让汤轲载自己去买包子。 却也是在这个酒店,高伯华与攸昭见面了。 他们自然不是在客房见面的,只在餐厅里对坐着。高伯华笑道:“瞧我说得不错,人心易变。你早该趁着信息素还在办了离婚的,现在也不至于被小人占了便宜。” “小人占便宜?”攸昭冷看对方,“你是说你吗?” “我?”高伯华笑了,“也算是吧!” 攸昭却道:“屈荆已经不在乎我了,我对你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吧,你找我干什么?” 高伯华却拿出了一根针剂,说:“这是信息素催化剂。” “这……这是禁药……”攸昭脸色微变,“你哪儿弄来的?” “别在意。”高伯华答,“只要你打了一针,这就又变回特浓omega了。屈荆会再次迷恋你,这次,你可以趁着药物还不至于伤害你的机理之前夺回属于你的一切……顺便,帮我这个小忙,让屈荆捐肝。” 攸昭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高伯华却叹气:“你还要考虑吗?你想想,你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攸昭这迟疑自然是装样子的,因为一口答应太痛快容易惹人怀疑。攸昭犹犹豫豫的,高伯华便更相信他陷入绝境,便又使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住的劝说攸昭,只说alpha靠不住,omega要够狠才够稳。攸昭听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叹气,说:“我再想想吧。” 高伯华摊手:“好,但我也没什么耐性。三天之内,我要答案。” “嗯,没问题。”攸昭点点头,提起包就离去了。 攸昭离开的时候,却又感难受,便去了洗手间,干呕了一阵。待他缓过来了,便又离开了洗手间,刚好在转角撞上一个人。 他捂着头退后了一步,抬头却见是屈荆。 屈荆瞧见对方是攸昭,也是惊喜不已。 二人相见,竟似百八十年没见似的,又是欢喜,又是悸动,脸上都略带了酡红。 正是二人柔情蜜意的时候,汤轲也载着买好了包子的唐俊云回来了。二人走的vip专用通道,免得遇见人。汤轲又教训唐俊云:“你好好的,别惹屈总。” “我哪里惹他了?” “你要不惹他,他能让我陪你买包子?”要不是要陪唐俊云卖包子,汤轲早回家和花莳在一块儿了。 但汤轲没想到的是,花莳答应了攸昭查高伯华的事情,查到了这儿来,偏又在通道瞧见了汤轲和唐俊云鬼鬼祟祟的。花莳心里“咯噔”一声,蹲在墙角偷看,却又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探着头干着急。 二人在通道推了门,却吓了一跳,却见不远处,屈荆和攸昭相对站着,似石像似的盯着对方。二人也不好说话,只躲在门边。 此刻正是,汤轲和唐俊云在角落偷看别人,花莳又在角落偷看汤轲和唐俊云。 屈荆和攸昭浑然不知,却互相看着。攸昭正开口:“我……好想你……” 却是此刻,攸昭瞥见高伯华从对面走来。 “我好想你……去死啊!”攸昭忙将话锋一转,然后一巴掌打在屈荆脸上。 屈荆也被打蒙了,一转头,却瞥见高伯华站在他背后。屈荆一抬头,下意识的一巴掌打在高伯华的脸上。高伯华也懵了:“你打我做什么?” 屈荆扭过头,指着攸昭:“你打我做什么?” 攸昭满脸怒色:“打你就打你!你个渣a!负心汉!” 在角落看着的汤轲,只觉场面有些僵硬,忙扯开唐俊云的衣服,将唐俊云推了出去。唐俊云衣衫不整地扑到了现场,也是一脸茫然的,却见攸昭、屈荆、高伯华三人都盯着自己。唐俊云也怕了,捂着脸说:“别打我!” 看着这个场景,汤轲也转过身,准备离去,却见花莳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啪的打了汤轲一个耳光。 汤轲懵了。 第八十八章 汤轲被当堂抽了一个耳光,呆立在原地。 花莳指着他,气得发抖,只说:“我先打了你,再打唐俊云!”说完,花莳便要踏出去寻仇。汤轲回过神来,明白了花莳所指的是什么,便担心花莳冲出去破坏了情况,立即将花莳拉了回来。 汤轲将花莳压在墙上,用手指摁住他的嘴唇,说:“小点声。” 花莳怔住了,又道:“什么?我干什么要听你的?” 汤轲笑了,请按着花莳的肩膀,让他仔细听外头的话。 却听见高伯华对攸昭、屈荆二人说:“你俩还没闹完呢?这场离婚可有趣了。” 唐俊云只尴尬地说:“高先生,这事情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高伯华却道:“哦?请问你是……?” “我……”唐俊云谨记自己收钱要扮演的角色,立即答出自己的定位,“我是不要脸的小三啊。” 高伯华笑道:“好,有趣!现在已经很少见到这个坦白的人了。祝你和屈荆和谐美满!” 攸昭却不甘地说:“你从前才祝我和屈荆和谐美满呢。真是三心两意。” “三心两意的是屈荆。”高伯华缓缓说,“不过,屈荆是我的大哥。他三心两意,我便三心两意。他喜欢谁,我便祝他和谁幸福。不是这个道理吗?” 屈荆冷道:“我都快被你送进监狱了,还幸福吗?” 高伯华又笑道:“只要你是我的好大哥,我就不会这么做。”说着,高伯华停顿半秒:“你好好想想?”说完,高伯华便离开了。 花莳总算明白了过来,静静地等着高伯华离开,才从过道里走出来。攸昭和屈荆看见花莳,也是吃了一惊:“你怎么在?” 花莳便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才来的!” 说着,花莳又表示,自己是为了追踪高伯华才来这儿的。他又分享了自己最近查到的线索,原来,高伯华和高风华两兄妹关系并不和睦,高风华也有意继承高家,但因为是个beta女子,便处处不如高伯华出尽风头。 “他俩都是高家的,说不定能够……”花莳顿了顿,说,“说不定高风华有办法对付高伯华?况且,她也是最有需要对付高伯华的人啊?” “可是,”屈荆摇头,“她既然处处被高伯华压一头,恐怕也是不中用。” “这也是……”花莳也陷入为难了。 “不过,看来高家也是一盘烂账。”屈荆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高家是一盘烂账这件事情——攸昭一早就想到了。攸昭只道,这些高门大户多的是藏污纳垢之事,兄妹之间有这种明争暗斗也不足为奇。 攸昭自己家里也是一团糟的。 段客宜出轨也好,攸海包养情人也罢,攸昭都当平常事对待,但若说闹到感染疾病,这种事情,攸昭始终是看不过眼的。 在提醒了段客宜之后,攸昭也维持不了和夏桃表面的客气,决定了“小善功一”不再为夏桃提供后续的公关服务。 夏桃知道了攸昭这个决定之后,还是相当意外的:“怎么?你也为段客宜鸣不平?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如今他倒了大霉,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攸昭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淡淡说:“确实是因为最近要忙一个大项目,人手上顾不上,才不再继续合作的。再说了,我们合约期满了,你本人也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我们也算功德圆满了,不必强求更多。” “大项目?”夏桃眉毛挑了挑,“是不是和星月集团合作的那个天鹅岛酒店项目?那个项目好像是有段客心的投资的,是因为这个,你才把我踢出用户名单吗?” 攸昭不想继续解释,只能含笑说:“当然是没有关系的。” “哼,段家看不惯我,我也明白了。”夏桃只认为这件事和段家有关,便说,“可惜,这个项目也不单单是段客心一个人投资的。还有投资这个项目的徐总呢,也是我的新朋友。等酒店开幕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做vip前去,给段家的人也看看我的风采。”说完,夏桃还高傲地笑了起来,活像天鹅似的,伸着脖子,拍着翅膀。 攸昭在公事上全力关注着天鹅岛酒店的项目。他如此努力,以至于屈荆也都知道了。得知攸昭要负责天鹅岛项目,屈荆也极为意外:“这项目段家也有份投资的吧?你也不嫌尴尬?” “星月集团找我的时候也没尴尬。”攸昭淡淡答,“工作而已。段客心那边也是公私分明的,不会有问题。” 屈荆想了一阵,仍不明白:“可是,关于段家、攸家的事情你总是避之不及的。” 攸昭闻言,也怔住了。 过了半晌,攸昭才微微一叹,说:“你想起了吗?当初去蜜月的时候,我是提议去天鹅岛的。” “嗯。”屈荆想起来了,便诧异道,“难道天鹅岛对你来说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嗯。”攸昭对屈荆坦白,点了点头,说,“这是我爸爸生前很向往的地方。我那时候还小,不懂那是什么……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追一个梦吧。” 听到攸昭这么说,屈荆又惊讶又感慨:“既然这地方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说呢?” 攸昭也难以解释当时的心态,听着屈荆的提问,只得微笑道:“我现在不是说了么?” 现在说了。 那就够了。 攸昭靠在屈荆肩头,微微叹息。 屈荆却在想钻石,大颗的钻石。 若说是大颗的钻石,本市倒是有的。琴龙珠宝行今年进了一颗大钻石,起名叫做“玫瑰之心”,作为镇店之宝吹嘘夸耀,圈子里的人都听说了。 今天,高伯华便来打听这颗“玫瑰之心”,说是要送给新任情人,千金博美人一笑。 珠宝行的老板却叹气:“你来晚啦!已有人订了。” 高伯华仗着和老板的好交情,好说歹说的,总算从老板嘴里套出了订货人的名字——屈荆。不仅如此,老板还告诉高伯华,屈荆买下这颗钻石,是要订做成结婚戒指的。 高伯华听见屈荆订了“玫瑰之心”做结婚戒指,颇为惊诧:难道他和攸昭的婚都没离干净、官司又还缠在身上,居然还想着和唐俊云结婚吗? 可高伯华想了半天,又暗道:屈荆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于是,高伯华又问了老板,那个戒指是做成什么尺寸的、有没有刻字。 老板也是知无不言的,只如实告诉了高伯华。刻字是“myrose”,这个不好说,好像喊哪个情人一声“玫瑰”都是很合适的。但又有一件,老板说了戒指的尺寸是19。 “19……”高伯华想了半天,“攸昭的指围是多少呢?唐俊云的指围又是多少呢?” 高伯华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高伯华不知道的事情多着了,但想要知道,总是有办法的。 如曼迪所言,高伯华养了一队狗仔队。于是,高伯华便发了信息给狗仔队,让他们去查。 这狗仔队的人不多,大概五六个,却有其中一个已被攸昭接着曼迪的关系买通了。 这人叫豪达,是个最贪财的,只要谁开价高,谁就是他的主顾,只要谁开价高到离谱,那谁就是他的爸爸。 现在,他的爸爸是攸昭。 得了高伯华的号令后,豪达第一时间是给攸昭通风报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高伯华要查你和唐俊云的指围。” 攸昭心里“咯噔”一声,沉默半晌,又说:“谢谢。拜托你给我查一件事。” “不用谢的!”豪达恭恭敬敬地说,“只不过关于屈荆的事情我是查不到的。他最近对此很在意。我多问也怕被怀疑。” 攸昭却道:“先别管屈荆,你去打探另一个人。” “嗯?”豪达有些意外,“是谁?” “一个医生。”攸昭回复,“我待会儿把详细信息发给你。” 豪达立即答应了。 攸昭将信息发过去之后,便立即跑去屈荆和唐俊云“苟合”的酒店去了。 唐俊云和屈荆为了营造狗男男形象,几乎都住酒店里了。唐俊云睡沙发,屈荆睡房间,泾渭分明。有几天,屈荆还提议唐俊云睡浴缸,免得躺在沙发上,被攸昭看见了不好。唐俊云无奈说:“睡浴缸?那你索性冲我进马桶好了?岂不是更干净?” 这提议才作罢。 这天,屈荆踢了唐俊云去睡沙发,又准备回去睡房间,却听得门铃被按响。屈荆便指挥道:“姓唐的,你去开门。” “凭什么呀?”唐俊云卷着毛毯在沙发上,“我都睡下了!” “凭我给你钱!”屈荆也不客气。 “是的,老板。”唐俊云一边腹诽一边跑去门边,朝猫眼一看,立即转过头,“老板,是你前妻!” 屈荆闻言,忙说:“那你快去睡浴缸!” 唐俊云忙说:“那你们别搞太久!”说完,唐俊云又卷着毛毯去了卫生间了。 屈荆整了整睡袍的衣领,还对镜摸了摸发型,才去开门,笑盈盈地说:“玫瑰,怎么来了?” 攸昭脸色严肃,闪身进了房间,又把门关上,带着质问的语气说:“现在高伯华都盯着你呢,你还不知道谨慎吗?居然还花大钱、搞得这么招摇!” “我……对不起?”屈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听着攸昭这样质问,还是觉得应该先道歉,“但是为什么呢?” 攸昭严肃地说:“你是不是打算和我求婚?” 屈荆一听,一时惊讶万分,半晌,噗通跪地:“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了。”说完,屈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盒子打开,便是一枚光芒万丈的大钻戒:“但是,我真的想正正经经地给你求婚……就在你梦的地方。” “梦的地方?”攸昭愕然,“在有另一个omega气息的酒店房间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儿!”屈荆连忙摇头,“我是说天鹅岛!” “天鹅岛……” “你不是说那儿对你意义重大吗?我一想到蜜月错过了那儿,结婚的时候也错过了求婚的仪式,我就觉得很对不起你,很想补偿。”屈荆挠了挠头,“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在天鹅岛安排一场浪漫的求婚的……” 攸昭愣了半晌,才缓缓说:“这……也太突然了。” “你问得也很突然啊!我原本订了好几个项目,找了团队在商量方案,准备用一个月时间循序渐进的铺垫的……但因为不能跟你撒谎,只能这样了。你能理解吧?” 看着屈荆诚恳的眼神,攸昭慢慢点头:“能理解。” 屈荆又眨巴着眼睛:“那你愿意吗?” 攸昭像是没听懂,说:“什么?” 屈荆不得不完整又隆重地说:“攸昭,你愿意和我屈荆复婚吗?” “不。”攸昭答。 第八十九章 “不?”屈荆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攸昭会拒绝。 攸昭有些冷冷地说:“这么大的钻石,也太俗气了……” “可是这个很贵……”屈荆怔了怔,又说,“我还以为谁都喜欢大钻石呢!” 攸昭只道:“白金戒指上雕刻花纹就可以了,这样比较素雅。” “哦……”屈荆回过神来,点头说,“果然,我的审美还是跟不上你呀!” 攸昭无奈地伸手握着屈荆的手臂:“好了,快起来吧!” 屈荆站了起来,看着攸昭说:“所以,我要是换一个素雅的戒指来求你与我复婚,你就会答应吗?” 攸昭却道:“不。” 屈荆吃惊:“什么?难道……”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攸昭定定地答,“所以也不存在‘复婚’的可能性了。” 可是,现在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严峻的事实。那就是豪达等狗仔如实地跟高伯华汇报了攸昭和唐俊云指围的数字,高伯华也能隐约猜到屈荆与攸昭仍在相爱。 得知攸昭和屈荆串通唐俊云演一场大戏来戏弄自己,高伯华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是从攸昭方面也好、从屈荆方面也好,高伯华都是攻不进去的。这两个人都是铁了心肠的,不会受到动摇,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威逼行不通,利诱也打不动,怎么看都是铁皮一块,只能被摧毁,不能被打败。 只能摧毁了。 屈荆猜测得不错,光靠李迪尅的一张嘴举证屈荆却没有真凭实据,是很难送屈荆进监狱的。毕竟,屈荆花那么多钱养的律师团队也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如果高伯华对这次行动的信心那么大,他必然准备了很确凿的证据,而这一手牌,是要等关键时候才亮出来的。 现在就到了关键。 这天清晨,屈荆在公司刚开完例会,就再次遭到了证监会的传唤,这次不是协助调查了,是正式的传唤。屈荆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汤轲也是。 临行之前,屈荆沉静地拿出了一叠文件,递给了汤轲:“你把这份材料亲手交给昭总。” 汤轲双手接过文件,朝屈荆郑重地点头。 屈荆便到了证监会去了,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高伯华如此胸有成竹。证监会那边的调查人员也是一副认定了屈荆有鬼的样子,笃定地说:“李迪尅你说不熟,那么苏信春你认识吧?” “苏信春?”屈荆皱了皱眉,“是……sage吗?” “没错,就是他。sage su。” “哦,他是我的私人银行经理之一。”屈荆听到调查人员提到了苏信春,便也明白凶多吉少了。这个苏信春是负责管理屈荆私人银行的顾问,掌握了屈荆很多私人账户资料。这个人如果是有心陷害屈荆的话,这对屈荆而言会是相当大的麻烦。 看着屈荆的神色变得凝重,调查人员便也得意起来:“他也指证了,说你事先得知了x科技股会跌,并让他通过你在海外的一个私人账户操作,实现了一千万美元的获利。账户信息也对得上。你要看看吗?” 屈荆接过了调查人员给他的资料,眉头紧皱。 “你不说话吗?”调查人员讥笑,“上次调查的时候,你可是妙语如珠啊!” “嗯。”屈荆答,“我有权妙语如珠,也有权保持沉默。” 屈荆感到事情变得复杂,便保持沉默。 调查人员却说:“好的,你可以把这一份沉默继续保持下去,一直保持到法庭上。我们已经决定正式对你提出检控了。法庭见吧,屈总。” 屈荆知道自己将被正式提起诉讼了。 这真是飞来横祸。 屈荆一边沉思,一边抬步离开了证监会。他前脚踏出了大楼,后脚便听到攸昭在唤他。屈荆一转头,便看到攸昭拿着一份文件夹,气冲冲地走来。 “怎么了?”屈荆看着攸昭。 攸昭举起文件夹,质问说:“你让汤轲送这份东西给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难道是汤轲送错了吗?”屈荆略带疑惑地接过了攸昭递来的文件夹,浏览了一下,确认了是起草好的并已签上屈荆大名的离婚协议,便说,“没错啊。” 攸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和你离婚的。” “可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这是最好的选择。”屈荆回答,“虽然我们都希望会有最好的结果,但也要准备好面对最坏的可能性。难道不是这样?我以为你会明白。” “我也以为是。”攸昭的眼眶忽然红了,“我一直觉得我总能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想问题。但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不喜欢那样。我想去天鹅岛,我想做梦幻的事情……我想犯傻。” 屈荆看着攸昭泫然欲泣,便伸手抚摸攸昭的脸庞。 攸昭又继续说:“我很抱歉,当初是为了财产和你结婚的。” “没关系。”屈荆答,“没关系的,玫瑰。” 攸昭摇摇头,苦笑:“这样吧,为了证明我真的爱上了你,我不但不要和你的共同财产,还要和你一起共同破产!” 屈荆听到了攸昭的“豪言壮语”,不觉笑了,伸手抱着攸昭,既想不到该说什么,便说:“我也爱你。” —— 有爱慰籍的人,无惧于任何事物,任何人。 ——法·彭沙尔 —— 既然已决定不再迷惑高伯华,也不打算离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屈荆和攸昭这对小夫妻便决定不再扮演怨偶,重新黏糊起来,又睡回一间屋子里恩爱如初。 唐俊云的存在自然也不必要了,他拿了尾款,便和屈荆攸昭告别,只跟二人说:“真庆幸我当初和屈荆没成功。” “为什么这么说?”攸昭好奇地问。 唐俊云回答:“如果我和他结婚了,他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爱我的。” 攸昭仿佛还是不能理解,直直地看着唐俊云。 “罗兰说过,对爱情不必勉强,对婚姻则要负责。”唐俊云答,“我想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是勉强的负责。” 攸昭本就以为,婚姻本就是一场勉强的负责。 是屈荆打破了他的想象,让他又想起了那许久记不起来的天鹅岛。 攸昭才刚回了攸家住没几天,又收拾东西准备回屈家住了。所幸他带的行李就不多,拎着两个箱子就能出门了,临到大门前,却见段客宜在修剪花草。 段客宜瞥了攸昭一眼,说:“回屈家了?” “是的。”攸昭看着段客宜,见段客宜这些天清减了不少,“那您也好好保重。这几天多谢您的照顾了。” 段客宜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我哪里照顾过你?” “……”这话确实不好接住,攸昭尴尬得头皮发麻,“那我先走了。” 段客宜眼神空洞的,没有搭话。 攸昭便似对着墙一样虚伪地笑着道别,这才离开了段客宜的家——又或许,这里也不是段客宜的家。 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段客宜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而攸昭则奔向了屈荆的怀抱。 有屈荆的地方,便有了一个家。 屈荆对他温柔地笑,接过了他的行李箱,说:“走吧,老婆。” 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继续叫攸昭“老婆”,而非“前妻”了,屈荆便相当高兴,像一个刚学会第一个英语单词的小学生一样,把这个新鲜的字眼放在舌尖总不离口的。“老婆”、“老婆”地唤着,听得攸昭都没好气了。 攸昭坐副驾驶座上,看着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屈荆,问道:“汤轲呢?他不来开车?” 想了想,攸昭又笑:“是他强调了私人时间不想分给你,你才自己开吗?” “不是,他现在也在加班呢。”屈荆回答。 “加班干什么?”攸昭问。 屈荆回答:“让他查查分析部的资料。有得他翻呢!” 分析部的资料确实如山高,汤轲在里面则如泡在海里。 “分析部?主要是做什么的?” “分析部当然就是分析了。”屈荆回答,“x科技股这件事情那么复杂,主要是当时大家都看涨,只有我们机构看跌了。这一时也传为美谈。说我们基金有眼光。李迪尅也确实因为这个而获得了大笔奖金。但其实当时我们公司分析部那边一样都是看涨的。是李迪尅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改变了我的想法。” “就是证监会说的那一通15分钟的电话吗?”攸昭问。 “是的。李迪尅说他十分确信,这支股票会暴跌。”屈荆回答,“他让我支持他。毕竟,这是我们谈论的是涉及千万美元的操作,又完全违背了当时的风向,不得到我的首肯,他是做不成的。” 攸昭皱眉:“你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确信?” “还好我没有问。”屈荆谨慎地说,“如果我问了,就真的涉及内幕交易了。” 攸昭惊讶地说:“所以……你当时没问他原因,就给他开了权限了?” “我相信他的能力。”屈荆道,“李迪尅是我们的明星选手,一直都是很稳的。他说敢用人头担保,如果这次不行,他今年的奖金都可以不要。那我就说,好,用人不疑,我信你。” 攸昭定了定神,说:“所以,苏信春用你的私人账户买跌x科技股,也是你的授意?” “对,因为李迪尅笃定地说这支股票会跌。我想起自己买了这只股——毕竟,当时大家都看涨嘛,我仔细想了,觉得还是应该相信李迪尅,便让苏信春操作了。确实因此挣了一笔。当时我还挺感谢李迪尅的,私人给了他奖金。”屈荆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成为了他指证我的‘证据’之一了。” 攸昭皱眉:“苏信春那边确实不好说……” “没错。苏信春那边比较不好解释。因为苏信春说的都是真的。”屈荆皱眉。 “都是真的……” “没错。我确实让他买跌了x科技股,并且是用我海外的私人账户操作的。”屈荆回答,“现在快闹上法庭了,我需要更强力的证据来证明,我看跌x科技股,不是因为得到了内幕消息。光是说一句相信李迪尅的判断,恐怕很难!” “可是,这和分析部有什么关系呢?”攸昭疑惑。 屈荆正要解释,却接到了来自汤轲的电话了。 汤轲在电话里语气平和地说:“找到了。” “多少份?” “三份。” “够了。”屈荆点头,挂了电话。 攸昭惊讶地说:“三份?三份什么?” 屈荆淡然一笑:“三份涉及了x科技股的分析报告,在这三份报告中,分析师都判断它会跌。” “这……”攸昭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你可以说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报告,才看跌的!” 有摆数据的分析报告,自然比空口说“我觉得会跌所以买跌”更加合理。只不过,屈荆的这个追加证据,在证监会的人眼里力度也没那么大:“我刚刚去查过了你们公司的资料库了,八月份涉及x科技股的分析有97份,只有3份的看跌的。你就偏偏看了那三份?” 屈荆淡然笑道:“当然不是,我其实都看了。但我自己也是个专业的分析师,所以根据我自己的判断而做判断。你懂吗?我是一个行家,不是看多数人意见行事的。” “呵,这句话你留到法庭上去说吧!”调查员冷淡地说,“就说你证明得了你没有用内幕消息让你自己的私人账户受益,但你也解释不了李迪尅的问题。” “李迪尅的问题不用解释。”屈荆翘着腿说,“因为和苏信春不同,李迪尅是在撒谎。没一句真话。” 调查员笑了:“那这个就留给法官判断吧!” 这话音刚落,调查助理就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不善地低声告诉调查员:“李迪尅翻供了!” “什么?”调查员震惊得瞪大眼睛。 李迪尅翻供了。 调查员急忙跑到李迪尅面前,一脸严肃地说:“你确定不指证屈荆?” 李迪尅说:“对,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屈荆没有关系。” 听着李迪尅这忽然反口,调查员额头急出了汗:“是不是屈荆方面给你压力了?” “没有,他没有试图接触我。”李迪尅摇头。 听到李迪尅这么说,调查员又有些愤怒:“那你知道,你这样的话,我可以告你做假证?” 李迪尅叹了一口气:“那就告吧!” 看着李迪尅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调查员又愤怒又无奈,但最终只能放了屈荆。 现在李迪尅说屈荆无罪,而苏信春那边证据也力度不足,屈荆自然免于被检控了,更不必上法庭了。 屈荆悠哉悠哉地离开了证监会,另一边的高伯华倒是火烧火燎的,一路飙车冲去了耆英社——那儿便是高董疗养之处。 高伯华额头上满是汗,跑到了高董病房门外,却见他的beta妹妹高风华从房间里出来。高风华瞧见高伯华,也笑了:“哟,高总……啊,不是,今天爸爸下了告示要撤掉你的总裁位置了。你已经不是高总了。” 高伯华脸色涨红:“是你?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做了什么手脚?”高风华冷笑,“不如说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你说什么……”高伯华一脸无辜的。 高风华却冷笑不休:“医生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你胁迫他在报告上做手脚。原来我的肝是可以和爸爸配型的,却被改成不能。你好狠的心啊!就为了怕我和你争家产,居然连爸爸的病都不顾了!” 高伯华似当面被捶了一拳,一时都懵了,眼冒金星——这、这怎么可能被发现……高风华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敏锐度,发现这事实…… 高风华自然是不知的,查到这个秘闻的乃是高伯华亲手带起来的狗仔豪达。 豪达去查那个医生,也是受攸昭所托。攸昭看了高伯华这一系列的操作,认定了高伯华是个心思阴暗的人,惯于用拿捏把柄威胁他人。高伯华的目标是屈荆,却连攸昭、甚至段客宜的黑料都挖了才安心。那么,负责照顾高董的医生也一定有把柄在高伯华手上,甚至说,高伯华很可能已经用这个把柄来威胁了对方了。 豪达便查出,医生曾在大学期间学术剽窃,若被发现,则前途尽毁。高伯华以此要挟他,让他改了高风华的配型结果。 却没想到,这事被攸昭拿住了,攸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高风华。高风华既怒不可遏又乐不可支,当即告诉了高董。高董也是怒不可遏兼有乐不可支。怒是怒高伯华,乐是乐自己有救了。 高风华当即答应捐肝,而高董也立即将高伯华从总裁的位置上赶下来。 同时,攸昭让曼迪找几个社会人士约谈李迪尅,一番威逼,又将高伯华失势的消息告诉了李迪尅,李迪尅便翻供了。 屈荆免了牢狱之灾,自然愉悦,又顾着攸昭怀孕,更加开心。但担心也是有的——攸昭尽管在孕中,仍忙着工作,为了天鹅岛酒店的推广忙个不停。屈荆原还想劝劝他的,但仔细一想,又没劝,只在攸昭身边陪着。 攸昭工作,他也工作,攸昭熬夜,他也熬夜,只说:“老婆不睡,我也不睡。” 攸昭自己熬夜不累,看着屈荆熬夜却心疼,便知道要休息了。 这赶紧赶慢的,终于忙得差不多了。攸昭顶着个大肚子要飞去天鹅岛办典礼,屈荆自然跟着。 攸昭只笑道:“你倒是闲着,不怕高家又找你麻烦?” “高董有了肝,也懒得理我了。至于高伯华,他还是发愁怎么对付高风华吧。”屈荆冷冷说,“不提他们了,我们好好计划去你的梦中之岛吧。” 攸昭不言语,却知道屈荆又打算了去天鹅岛求婚。不为别的,就是攸昭发现屈荆口袋里有订制戒指的小票。 但这次攸昭没有吭声,只当做不知。不然,次次都揭破,那就不浪漫了。 屈荆也是喜滋滋的,按照攸昭的喜好,定做了雕刻着玫瑰花纹的白金戒指,造型典雅,却也不失质感。屈荆认为,这回攸昭必然要喜欢的。 天鹅岛酒店落成典礼,除却攸昭、屈荆出席,段客宜也是要去的。毕竟,这是段客心大力投资的项目。既然段客宜去了,攸海也跟着去了。 又不仅仅是他们,许多名流也都去了。当初,夏桃信誓旦旦要来,竟也是说真的,通过和徐总的关系挣到了出席vip晚宴的机会。如今,夏桃瞧见了攸海,连余光也不给一个的,陌生人似的,只挽着徐总的手臂,心无旁骛地小鸟依人。 而攸海,仿佛也看不见夏桃。但他精神也没多好,与众人寒暄几句,便先上了酒店房间呆着。他刚躺下来,便见段客宜也回了房间了。 攸海见段客宜来了,一脸冷淡的。 段客宜却道:“怎么不说话?” 攸海冷笑:“我怕和你太亲密,会再得一次梅 毒。” 段客宜闻言,脸色微变:“你……你怎么说是我?你自己得了暗病,莫不是你在外头惹的?” “我在外头都弄得很干净的!只要是我床边的,都得定时交体检报告。除了你……”攸海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段客宜,“我可想不到,你这个大家公子……跟个傻x似的,在外头玩也不知注意安全,还惹我得病?你要不是段客心的哥哥,我早他x杀了你了!” 段客宜听着攸海这个用词,一时也惊到了。 尽管二人早已貌合神离,但表面客气也是有的,这是攸海第一次对段客宜说这么粗俗的话。 “攸海……”段客宜像是脱力一样,无力地靠在妆台旁,又说,“你根本不爱我,对吧?” “少来这一套了。你从前装得那么正经、深情,到头来还不是给我戴绿帽、还惹病!”攸海越说越气,看着段客宜跟看一个仇人似的。 “我那是对你失望了。”段客宜坐直在妆台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缓缓一笑,“也是因为太爱你,便又太恨你了。” “少他x的恶心老子了……你爱——” “嘭!!!” 窗外的夜空炸响了烟花,犹如童话一样。 攸海的头颅也炸开了血花,犹如恐怖片一样。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酒店套房白色的床单。段客宜握着从妆台抽屉里备好的枪,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边,满目含泪:“不……我还不能死……还有一个人,要杀……” 客房里的响声被烟火声所掩盖,没有人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天鹅岛大酒店的海滩边站满了衣着华贵的人,个个仰头看着烟火。攸昭和屈荆在海边,笑着看烟花。屈荆左手握着攸昭的手,右手握着那枚戒指。 嘭嘭嘭! 烟花盛放。 等烟花汇演结束,那边是屈荆订好的私人飞机,要拉着大横幅写着“攸昭我爱你”的。私人飞机的机长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约定时间已到了,但屈荆还没有指示,便非常疑惑,但又想到:这些有钱人都这样的,我再等等吧。 这再等了好一会儿,机长才见屈荆打了电话来。 他忙接起:“屈总?是不是要拉……” “拉个屁!快来送我老婆去医院!” 天鹅岛本岛上没有个好医院,尚幸屈荆准备了私人飞机,旋即可以将妻子送到附近最好的医院就医。 这机长也没料到,自己本来是来拉横幅的,却成了做救援的了,那责任感是噌噌的往上涨,一刻不敢懈怠了。 也不仅是机长没料到,可能整个岛上谁都没料到,段客宜会突然冲进人群,开枪杀人之后自杀。 嘭嘭—— 鲜血四溅。 夏桃的血染红了幼白的沙。 年轻又漂亮的夏桃,身上穿着他梦寐以求的华贵衣服,倒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不过再一声枪声,段客宜自己也倒下了。 他选择死,因为他不想接受审判。 一分钟之内,两人血溅五步,空气中都是血的腥气。 攸昭闻着、看着,喉咙一阵恶心,腹中一阵绞痛,不觉抓紧了屈荆的手臂,脸色煞白。原本还沉浸在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屈荆,一看见攸昭抱着个大肚子喊疼,就哪里都顾不上了,立即联系飞机师。 攸昭躺进了手术室,几乎是半昏迷的状态,却是硬挺着。屈荆握着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医生大声提醒:“先生,请你用信息素去稳定你夫人的情绪!” 屈荆这才回过神来:“这不是要生孩子了才要做的步骤吗?” “是啊!”医生大喊,“你老婆要生啦!” “啊!我老婆要生了!”屈荆又是狂喜又是惊怕,又忙听着医生的指令,用白檀的气息去安抚攸昭。 攸昭只觉半身剧痛,嘶吼大喊。 屈荆一边安抚他,一边说:“别怕!别怕!玫瑰,有我呢!” “你……我要……”攸昭喘着气,瞪着眼看屈荆。 屈荆欣喜道:“你要我?” “我要打麻药!”攸昭嘶吼—— “你不是说……”屈荆想起之前攸昭说了不打麻药要自然生产的。 攸昭红了眼睛:“麻药!!!!” “行,打……立即打!”屈荆看着医生,“打!多打点啊!” 要不是屈荆很有钱,医生真的不想理他。 但因为屈荆确实很有钱啊,医生还是让麻醉师就位了。攸昭打了麻药,情绪稳定不少,比什么屈荆的信息素有用多了。屈荆却仍是努力散发着自己的气息,攸昭仰头,鼻腔里吸入了白檀的气息,头脑昏沉,似回到他们亲热的第一个晚上。 就是这样,馥郁的白檀气息完全霸占了他的呼吸。 他变得混沌、迟缓,犹如吃了麻药一样。 攸昭深深吸气,又长长的呼气,渐渐的,他什么都感知不了了。血流了多少他也无法明白,只觉得感觉渐渐消失,一切的知觉离他远去,犹如浪潮退下——却又是一阵灵光,他的感知忽然聚拢,凝成一道温柔的视线,落在了新生儿的身上。 浴血的婴儿……看起来丑丑的,皱巴巴的,屈荆像个傻子一样呆在那儿,浑身发抖,看起来非常滑稽。 攸昭也是一样,又是笑,又是哭了,跟傻了一样。 “恭喜两位……”护士笑道,“是个男孩儿……” 听着护士的话,攸昭忽似撒了气一样,猛地昏了过去。他半昏迷又打了麻药,整个人是昏昏沉沉的,毫无知觉,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无名指上多了一圈镌刻着玫瑰的戒指。 屈荆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的玫瑰。 攸昭动了动嘴唇:“我……” 屈荆笑了,摸着戒指说:“怕你不答应,所以先给你套上。” “我……”攸昭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不答应?” 屈荆摸着攸昭发凉的指尖,轻轻亲吻:“不知道,大概是……由爱故生忧。” 攸昭抚摸屈荆的脸庞,道:“自寻烦恼。” “可上次你确实拒绝我了。” “这次却怎么会拒绝……”攸昭眉眼带笑,“孩子都给你生了。” 屈荆也笑,嘴唇吻戒指上的玫瑰。攸昭觉得痒,像被小狗舔了舔手。 屈荆也戴着一样的指环。从此他俩都戴着这样的首饰了,虽然偶尔照顾小孩会有不便。 刚生产完的攸昭比较疲惫,但每当看见孩子的时候,眼睛都会亮起来。屈荆便常抱着孩子到床边,有时候,也替闲着无聊的攸昭念《小王子》: 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他和你们一样。 可是,他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 因为他是我浇灌的。 因为他是我放在花罩中的。 因为他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 因为我倾听过他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他的沉默。 因为他是我的玫瑰。 作者有话说:本文完结啦~~~~~~~多谢大家的支持!老规矩,微博@端庄的木三观抽奖,这次还是送六福珠宝。而且是非常契合主题的玫瑰钻石耳坠,真的挺好看的!没有耳洞的人也能戴,配个耳夹就好了!(还有请各位读者看看文案里的预收文哦,我现在困在日本了,等航班恢复了回国就会开更~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