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窠之鸠
书籍简介

内容简介
1998年阳城市新发银行的一辆运钞车遭拦路抢劫,车上包括司机在内的三人全部遇害,运送的现金也不翼而飞。2009年浦江市绕城高速公路上一辆正在行驶中的小轿车,突然失控撞向路中间的隔离带,腾空翻越后落回到一旁的车道上,车上两人,一人被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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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占鹊巢”出自《诗经·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原指男方建成家室,迎娶夫人之意。后比喻强占别人的住屋或占据别人的位置。
动物世界里,鸠占鹊巢,鹊往往无可奈之。若同样的事发生在人类社会里,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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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九二年,当“改革开放”的号角已经响彻整个华夏大地时,当“改革开放”的步伐如春风般遍布大江南北时,浦江市,这座昔日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在经历过漫长的沉寂和等待后,也终于开启了它的新征程。
位于浦江市中心区域东北角的江北区,原是个工厂区,相对于其他市中心区域,这里显得落魄而潦倒,颇有些贫民窟的意味。在江北区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边,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却在这一年里和浦江市一样,迎来了它的新征程。这家名叫“三饱斋”的小饭馆,在1992年新年伊始,从过去只占据一个铺面的街边苍蝇馆,摇身一变,成了一家拥有两层楼面的小饭馆了。
经营这家小饭馆的是一对安姓父子。年长者叫安达飞,今年57岁了。七年前,他毅然辞去了国营饭店大堂经理一职,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饭馆,取名为“三饱斋”。虽然,这只是一间占据不足二十平米的街边铺面,但对安达飞来说,却是一桩夙愿得了。
安达飞出生于江淮,他的家乡盛产“三把刀”——剃头刀、修脚刀和菜刀。而安达飞的祖上便是手拿菜刀的厨子。受家族的影响,年仅12岁的安达飞便被家人送到镇上有名的餐馆里去做了学徒。
那家餐馆就叫“三饱斋”。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当时的经营者对自家出品的饭菜很是得意,认为其既有艳丽的色泽,扑鼻的香气,又兼具美味的口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来此就餐的人,无论是视觉,嗅觉,还是味觉皆可得到满足,是谓“三饱”。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三饱斋”的经营者在动荡的岁月中,因对未来的不确定,因对未知的恐惧,最终选择了关张,举家逃离,远渡重洋去了海外。
安达飞在“三饱斋”里仅仅做了两年的学徒,可是“三饱斋”营业时熙来攘往的繁荣景象,却在他的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发誓等将来自己学有所成后,一定也要开一家像“三饱斋”这样的饭馆。
解放后,安达飞随着家人一起南下谋生。又过了两年,他在一家国营餐馆里谋得了一份学徒工。从洗碗、洗菜,到切配、掌勺,安达飞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实而稳重。经过三十多年的辛勤耕耘,他最终成为了这家餐馆的大堂经理,达到了事业的高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要不犯错,便可以安然退休,过上安心的老年的生活。然而,心中的那个梦想时不时地便要蠢蠢欲动一下。午夜梦回时,他也总能望见“三饱斋”那明晃晃的金字招牌。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三饱斋”呢?难道这个梦想将永远只是个梦想了吗?
时间来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不断推进,“个体户”成了时下的新名词。看到契机的安达飞,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终于在50岁那年做出了人生中又一重要选择。他将自己工作多年的积蓄倾囊而出,在江北市的一条小马路边租下了一间铺面,开始经营起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餐馆。在给餐馆取名字时,安达飞毫不犹豫地便写下了“三饱斋”这三个字。这不仅是他儿时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现下梦想成真的所在。
餐馆面积虽不大,可真要经营起来,仅靠安达飞一人是不行的,而要想再雇个人手相帮,在资金上却也已经不允许了。安达飞在完成店铺所需的所有置办后,已没有多余的资金可以周转了。无奈之下,他把眼光投向了正在拖拉机厂当司机的大儿子。
安达飞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安淮生,现年32岁;小儿子叫安浦生,现年28岁。老伴早年过世后,他便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现今两个儿子也已各自成家生子,但依旧和安达飞住在一处。
起初,安达飞辞职开餐馆,两个儿子都不太赞同,他是靠着一意孤行才将餐馆开起来的。如今,他不但要自己干,还要拉扯着儿子一起帮他干,不知道他的儿子会作何感想?出乎他意料的是,安淮生在得知安达飞要拖自己一起开餐馆后,竟欣然应允了。这让安达飞有些喜出望外,因此,他在深受感动之余,一时头脑发热地承诺,无论将来餐馆经营成什么样子,最终都将归属于安淮生。
就这样,在江淮已经关张数十年的餐馆“三饱斋”,在浦江市再度开张了。七年后,它又从原来的小铺面扩张成了二层楼的小饭馆。新店开张那天,在隆隆的爆竹声中,安达飞望着崭新的金字招牌,不禁喜极而泣。他希望他的“三饱斋”能在自己手上不断发扬壮大下去,他希望他的子孙后代都能像他一样细心呵护着这家来之不易的小饭馆。
正当安达飞踌躇满志地规划着“三饱斋”的未来时,头上突然闪来一道晴空霹雳,安淮生向他提出“不干了”。
“现在国家经济前景一片大好,我想出去闯荡一下,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安淮生是这么对安达飞说的。
“开创什么事业呀?现在饭馆的经营蒸蒸日上,将来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你和我一起守着它不好吗?”安达飞低沉着嗓音,郁郁地说着。
“我不想只是经营一家小饭馆,我有更大的梦想,我想做更大的事业。”安淮生雄心勃勃地说着。
浦江市的江北区在建国初期被定义为工业区,这里聚集着大片的厂房、公房以及私房。红霞路是江北区的一条主要交通要道,十几公里长的道路两头,一边是工厂区,一边是住宅区。厂房、公房和私房三片区域就这样被一条马路衔接串联了起来。
红霞路的两侧还密密麻麻地延伸出许多曲曲折折的小马路,整片交通网络就好比是一根树干上叉出许多枝干一样。
安家便在这其中的一条小马路上,是一片私房中的其中一栋。这还是安达飞的父辈当年南下时安置下的一片产业,如今移交到了安达飞的手中。
这是一栋带阁楼的二层砖木结构小矮房,每一层的层高都不高。由于建造年代久远,现下已显出了一副破败的模样。可在四十多年前,这是安达飞一家人到达浦江市后唯一的栖身之所,是他们一家人背井离乡后唯一能给予彼此温暖的处所,即便如今它的样貌已颓败,但它在安达飞心中的分量却是有增无减的。
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间十来平米,兼具厨房和餐厅功能的客堂间;穿过客堂间往里走,中间部位是一部木质手扶楼梯;最里面则是一间同样十来平米的卧室,目前居住其间的是安达飞。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一边是安淮生夫妇的卧室,一边是安浦生夫妇的卧室。带有一扇老虎窗的阁楼则被安排成了孩子们的小天地,两位女孩蜗居在其间,她们分别是安淮生五岁的女儿安然,和安浦生四岁的女儿安心。
1995年的11月,浦江市已是深秋,红霞路两边人行道上栽种的梧桐树已经开始纷纷落叶。金黄色的落叶铺满了整条马路,给这条单调萧瑟的水泥路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绒衣。人们行走在上面,脚底下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仿佛凑响了秋天里的一曲交响乐。清晨或傍晚时分,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小朋友背着书包,跳着脚,一路上踩着枯叶,蹦蹦跳跳地前行着。
晚上八点半左右,路边街灯昏黄的光线穿透老虎窗上薄薄一层绒质窗帘,氤氲在小阁楼低矮的墙面上。安浦生的妻子田静,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正吃力地在通往阁楼的扶梯上攀爬着。为了防止托盘中的两杯牛奶翻洒出来,田静走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十来平米的小阁楼低矮逼仄,最高处不足1米5,成年人根本无法在其间直立行走。田静猫着腰来到了老虎窗底下,这里有一张小桌子,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小桌上,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小桌子的两侧,贴着房梁的下沿,放置着两张小床。两个已经洗漱完毕的女孩,正坐在各自的床上,互相说着悄悄话。她们见田静上到阁楼上来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趁热把牛奶喝了,然后乖乖睡觉。”田静一本正经地命令道。
“妈妈,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安心突然撒起娇来,“你好久没给我们讲故事了。”
田静虽已一脸疲惫像,可当她触及到女儿投向她的那双大眼睛中忽闪而出的渴望眼神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软了。
“好吧,那就讲一个吧!说好了只讲一个故事,讲完你们就乖乖睡觉。”田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牛奶递给两位女孩。
“好。”安心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你们想听什么故事?”田静温柔地问道。
两位女孩沉吟了一会儿,异口同声道。
“丑小鸭。”
“百鸟学艺。”
“只能讲一个。”田静强调了一下,“丑小鸭还是百鸟学艺?”
“那就听安然的,讲百鸟学艺吧!”安心做出了让步。
“好,那就讲百鸟学艺。”田静应声道。
她等两位女孩喝完牛奶,从她们手中接过杯子,又等她们都躺好,替她们掖好被子后,方才徐徐开口,用着缓慢的语速和轻柔口吻开始讲起了了《百鸟学艺》的故事。
“森林里的冬天来了,候鸟们都飞到南方去过冬了,留在森林里的小鸟们却在为如何过冬而烦恼。他们听说凤凰会搭窝,于是都到她那里去学习……虽然许多鸟都向凤凰学过搭窝,可是只有燕子的窝搭的最好,又漂亮,又结实,而且很舒适。”
不到一刻钟,田静便将故事讲完了,耳边传来了女孩们均匀的呼吸声。田静轻手轻脚地站起身,从面前的小桌子上端起了托盘,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衣摆。田静偏头看了一眼,见是安心,低声责备道:“故事都讲完了,你怎么还不睡?”
安心转头冲着安然床铺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然后用低弱蚊蝇的声音问道:“妈妈,大伯真的要走了吗?他还会回来吗?他是不是不要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