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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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8-05完结当前被收藏数1786 文章积分26,986,636姚家的根是歪的,所以出不了好苗。唯利是图的长辈,阴险狡诈的姨娘,背后暗算的姐妹,还有一群牛鬼蛇神的下人,内有強敌环伺,外有家国情仇,姚家腐朽的锦绣堆里,十三姑娘姚娰重生归来,正在谋划着出路......内容标签重生、复仇主角姚姒,赵斾 ┃ 配角姚娡,姚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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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事》
作者:谢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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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事起
连绵的雨如扯线般淅淅沥沥的下了月余,原本寒冷的冬日又添了湿气,一呼一吸间尽是湿冷的水气,衣裳仿佛月余来未曾干爽过,由不得使人烦闷。
这般反常的天气下,身子赢弱的十三小姐姚姒到底是病倒了。刚开始是有些头疼脑热的,因着姒姐儿的身子打小就赢弱,三不五时的就要病一场,此当下又临近老太太姚蒋氏的五十大寿,三太太姜氏只当如往常一般请了大夫来看,便让十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春华和碧珠好生守着。没想到姒姐儿吃了几日的药仍是不见好,到了老太太大寿的前三日,已然不进米水而晕瘚过去。大夫开了个方子便摇了头走了,说是若是半夜醒过来就好,照方子吃药,若是醒不过来,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饶是一向端方内敛的姜氏,在听了大夫的话后发了大脾气。不过是一场风寒症,怎的就没得救了?姜氏不信不听,疾声吩咐她身边的孙嬷嬷安排人将彰州坐堂的大夫都请来。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药铺这个时候怕是正要歇业。孙嬷嬷却没有多想,她一向精干,得主子令后就大步跑出去安排人手,也顾不得忌讳老太太的好日子将近。
待孙嬷嬷回来,只见房外跪着颤颤惊惊的春华和碧珠,想是她俩个被姜氏打发出来的。孙嬷嬷暗恨这两个小蹄子未将姒姐儿照顾好,狠狠的瞪了一眼,便向姒姐儿的内室走去。
姒姐儿是姜氏嫡出的小女儿,一向是当眼珠子在看。屋里点了灯火,越发照得姒姐儿的脸苍白赢弱。她瘦小的身子静静的躺在花梨木雕玉兰的拨步床上,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杏色锦被,呼吸几不可闻,仿佛要一直睡下去般。孙嬷嬷不忍看,劝了眼晴红红的姜氏,道:“太太已然一日米水未进,您身子也不大好,这样下去怎得了。听老奴一劝,太太先用碗鸡丝面,大夫过会子就来,您得打起精神来,姒姐儿吉人自有天佑,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姜氏转身伏在孙嬷嬷身上哽咽,好半响才道:“都是我这个做娘的疏乎,若是我亲自照料,也未必能到这一步,姒姐儿若有个长短,可叫我这做娘的怎么活?”
“老奴知道这不是太太的错。大太太这是存了心的来阴咱们。您做事一向谨慎不愿落人口舌,哪曾想这个点儿姒姐儿病了,这才不过三五日就......”孙嬷嬷也悲从中来,若是姒姐儿没了,娡姐儿又被老太太养得不亲生母,姜氏该有多伤心。
孙嬷嬷想到这,心恨大太太这尊笑面佛。大太太一向假贤惠,这次将姚蒋氏寿宴上的杯碟器具和茶水点心的事儿交待给姜氏来弄。府里几年来未曾摆过大宴,那些子金银器皿杯碟器具的也不知耗损了多少去,下人们互相推委瞒上慌报的多,知道这事儿要得罪一票儿人,大太太哪肯自己的人来,因此拉了姜氏来,明着说好听的是她忙不过来,需姜氏协助,暗地里尽给姜氏些得罪人的活儿。
姜氏到底没用膳,彰州城里的大夫来了个七七八八,大多如先前的大夫所诊般,姜氏是彻底的心凉了。亥时时分,老太太姚蒋氏以及其它四房都打发人前来问姒姐儿的状况,都被孙嬷嬷客气的打发了。
姜氏依然守在小女儿床边,吩咐人在屋子里多摆两个炭盆,亲自给小女儿擦身子换了小衣,见小女儿灌了药下去还是没有要醒的迹像,心里顿如针扎的痛。心一横,便在姒姐儿床边对着从碧云庵请来的观音菩萨虔诚的拜了三拜,向菩萨祈愿:“求菩萨垂怜,让小妇人的小女儿姒姐儿醒过来,小妇人这一辈子并未作恶,只生得两个亲女,姒姐儿她心地纯善,若是菩萨如愿,小妇人愿此生茹素日日三柱清香......”
姜氏似是得了疯症,嘴里一直念念着这几句祈愿,再三拜,如此重复动作,将将过了一个时辰,姜氏的头已然青紫不堪,更是流下了丝丝血迹。孙嬷嬷上前劝阻,姜氏厉声喝斥,再没有人敢上前扶她。孙嬷嬷心一横,也如姜氏般向菩萨祈愿起来。
许是姜氏的虔诚与慈心感动上天,姒姐儿果真半夜里睁开了眼,虽然意识还是混混顿顿的,就又睡了过去。可到底是醒了。姜氏的心这才落到实处。孙嬷嬷麻利的起身吩咐人将温着的药端来,让姜氏的另一个大丫鬟锦香扶起姒姐儿,她亲自将药一勺一勺的终是给喂了进去大半碗。
晨曦将起,下了月余的雨终是停了,一轮红日将将的露出了半张脸,久违的晴天终是来了。廊下的几株木棉树原本枯黄的枝叶一夜间像是逢春般透着青碧的嫩色,树梢间隐隐约约打起了花苞,这真是个好意头!
孙嬷嬷笑着轻手轻脚的走向里屋,看到姜氏搂着姒姐儿睡着还未醒,榻上的母女二人呼吸均匀且轻浅,锦蓉伏在床下边的脚踏上打着盹,孙嬷嬷轻轻的叫醒她。锦蓉矇胧间睁开眼看到是孙嬷嬷,忙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替姜氏母女拢紧实被子,这才和孙嬷嬷出去外间。
不想这细微的吵动把姜氏给惊醒了,她看着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女儿,亲了亲她的脸,却碰到了头上的伤处,只是这痛姜氏却未理会,又动作轻柔的起了身,走到外间,孙嬷嬷快步迎上来,给姜氏披了件外衣。
孙嬷嬷带着锦香服侍姜氏洗漱一番,又用了早膳方去了里间守着。孙嬷嬷心疼姜氏头上的伤,便将早上已打发锦香去老太太那边告假不去请早安的事轻声与姜氏说,姜氏点头道:“嬷嬷安排得当,我这个样子去见老太太,怕是撞了老太太的忌讳了。姒姐儿这一遭醒过来比什么都好,只盼着她再无大风大浪平平安安的才好。”
“太太说的是,姒姐儿是个有福气的,太太且将心放宽。”孙嬷嬷一边给姜氏上药,一边又压低声音说道:“容老奴多句嘴,大太太那边是越发的没谱了,若不是给咱们使了这么大个绊子,您也不至于这般自责姒姐儿的事。这么些年了老太太那边明着是两不相帮,可到底是纵着她的,这回姒姐儿在这个点儿遭了通罪,老奴想着恐怕这里头有些猫腻。”
姜氏虽偏居芙蓉院一隅,可到底身上是有诰命的。再说她娘家姜家如今得势,在彰州这个小地方,多是人敬着她的。若说姒姐儿这事是外人干的到不至于。姜氏心下一叹,到底忍得辛苦,恨声道:“春华和碧珠两个丫头,我相信她们是不敢怠慢姒姐儿的。至于是谁敢将手伸到才八岁的姐儿身上,给我狠狠的查!”
姜氏略停了话,又对孙嬷嬷一番交待:“那两个丫头是不能用了,暂时将她们送到庄子上去,安排老秦家的仔细的审。这府里头牛鬼蛇神的多了去,往后咱们院子里都要给我守得紧紧的,谁要有一丝懈怠,都给我发卖出去,也好让那起子眼皮子浅的看看,她们的命值不值当姐儿一根手指头。”姜氏的声音透着股狠厉。平素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关起院门来过日子,可动到她的姒姐儿身上来就不行。
孙嬷嬷点头称是,又想到姜氏的大女儿五小姐姚娡那边,到底是开了口:“太太,娡姐儿那边您看,是不是也叫人看着点?那起子小人摆明了起了歹心肠,要是娡姐儿也着了道出点子事儿,老太太大寿的当下,难免叫老太太以为诲气。”
“娡姐儿刚出生就被老太太抱着去养,这些年下来,老太太把持着娡姐儿不与我亲近,虽说也有小人在中间造谣生事,又教唆娡姐儿说我这个做娘的种种不是,可到底养在老太太那边,若真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必定不饶的。你且得空儿去看看娡姐儿,透个话风给她身边的兰嬷嬷,她自是知道仔细小心的。”
娡姐儿的事是姜氏心里经年的痛,牵扯着那些年少内心的执着,往事孙嬷嬷一清二楚,心里既为姜氏难过,又为姚家这样待姜氏而不忿。
姜氏主仆二人虽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可床上的姚姒早在姜氏起身时就有了些清醒的意识,只是她觉得头非常的重,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姜氏与孙嬷嬷的话声断断续续的给听了进去,却越发的不敢置信。心里想着恐怕是又梦到了小时候的光景了,那时候姜氏还活在,孙嬷嬷也还在母亲身边,这样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好,没有长大后那么些曲折的悲离别情。她只觉心安,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开平十八年腊月初六,是彰州书香世家姚府老太太姚蒋氏的五十岁大寿的正日子。满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拜寿吉时已到,蕰福堂的正堂大开,姚氏子孙分男女尊卑立于东西两边,向坐于高堂的姚老太爷和姚蒋氏齐齐行礼。蕰福堂的槛外,乌鸦鸦的立满了姚府有头有脸的仆妇管事。
明烛高垂,彩绣辉煌间,姚娰立于华堂最末。她低垂的眸子将华堂四周一一扫过,脸上溢着淡淡的笑意,可拢在袖口处的手指却是忍不住颤抖。
从鬼门关处走了一圈,醒来已有两日了。这一场风寒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可醒来的姚姒是她却又不是她,那些沥沥在目的过往无不提醒自己,她确实是经历了上一世,只是她又回到了八岁的时候。
姚娰抬眼孺慕的望向了姜氏。此时的三太太姜氏三十出头的相貌,清瘦脸上长眉入鬓,凤目含笑。因着今日里喜庆,她浑然不似平素里的居家打扮。她头上挽着高髻,用一条宽边的宝蓝抹额遮住了前日的伤,戴着一套金镶红宝石钗环,穿着件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长袄,系着茄紫薄棉长裙,既端庄又富贵喜庆。
如果,外祖父姜家没有发生变故,依着她端庄沉静的性子,下半生或许会就这么平静而寂廖的走完,只是事与愿违!
上一世久远的记忆忽的变得清晰起来,姚姒用手轻轻的压着那快要跳出来的疼痛和喜悦,一步步的走向姜氏。
姜氏温和的笑着,柔柔的摸着小女儿的头,满眼都是怜惜。小女儿自生下来便身子弱,又发生了前日里的事情,姜氏再不敢大意,是以今日虽是老太太做大寿的正日子,按理各房子孙都要给老太太拜寿的,只是姒姐儿才醒来没两天,为着小女儿的身子,她头一次违背了孝道,让小女儿卧床歇着,待身子好利索了再来给老太太请罪。
只是看来一向乖巧的小女儿未听她的话,还是赶过来给老太太拜寿来了。姜氏颇为无奈的道:“怎么过来了,病还没好利索仔细又吹冷风,看这下还得要吃些苦药才行。”说完厉目扫向了姚姒的两个丫环红樱和绿蕉。
红樱和绿蕉原是姜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因姚姒之前两个贴身丫鬟春华和碧珠被打发了,她俩个自是知情人。待要福身向姜氏请罪,姜氏眼风一扫,两个丫鬟自是明了,合着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姜氏便轻轻的放过她们。
姜氏的声音慈爱温柔,治下依然这般有手段,姚姒眼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动作有些笨拙的抱紧了姜氏,无声的哭泣。
老太太姚蒋氏不是个宽和之人,惯会面甜心苦。光看这么些年来明里暗里的使手段,便知道她有多不喜这出身自书香名门的姜氏。如若她今日不来给老太太拜寿,姚府三太太仗着老太太的宽容恃宠而娇,十三小姐不孝长辈这些名声她们母女俩是背定了。
所以姜家倒后,姚蒋氏要出一口平素被媳妇身份压着的恶气,秋后算账算得那样的重。
姜氏是开平十九年的五月没的,姚家对外声称姜氏因娘家遭祸想不开而*轻生。可姚姒不相信姜氏会选择这样一条绝路。
姜氏系出书香名门,自身行事端方庄重,最是自持的一个人。虽说妯娌间少不了明争暗斗,婆媳间也有夺女塞妾之恨,但姜氏这些年是至少看明白了,因此很是低调的关起院门来过日子。
这样的性情的姜氏怎会想不开而轻生,而且还是以那样的惨烈方式!到底当年的真相是怎样的?
这是她上一世心中的惨痛。
“真是娘的小娇娇,这么大了还掉金豆子。”姜氏只当小女儿病中使性子,便弯腰亲自替小女儿擦泪。
姜阁老为人刚正清廉,定罪时列了数十宗罪,其中一条最不能翻身的是贪墨西南振灾款银十万两。需知文人最重名声,一个贪字毁的是未来,等于断绝了姜阁老再起复的可能。
姜阁老为官数十载,一心为解帝忧,一朝被泼了这么大盆脏水,眼见那位温和的帝王失望之极,一时想不开便在牢里自尽了。后来姜家最终判了个家产充公,姜氏一门男女老少全数发配琼州岛,而凡参与此次变革之人多数遭贬。
经此一役后王阁老一系把持朝政数年。直到新帝登大宝,整肃朝纲,平倭寇,开海禁,定西北,平南彊,大周在新帝手上方蒸蒸日上,同时也造旧了许多名垂青史的能臣。
姚姒上一世经历坎坷,机缘下结识了大周名臣柳筍。柳筍后来能辅佐新帝多年荣宠不衰,亦是因为有姜阁老的新政十条,在柳筍身上得到了实施。她曾问过柳筍,姜阁老真的贪墨了西南振灾银?柳筍似笑非笑的曾答她:“天下为官者,少有姜阁老这般耿直清廉之人,可惜姜阁老虽有治世之才但为人却颇为坚守自身。”
也就是间接承认姜阁老是冤案。是被政敌下了血本的栽脏陷害。
☆、第3章 内院
姜氏的痛哭声渐渐拉回了姚姒的思绪。她竭力安抚姜氏,劝道:“娘,您先别哭,这事儿瞒不住,现在要赶紧的将这事告诉祖父,让祖父给想办法。”又一声喝住孙嬷嬷:“今儿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咱们哭哭啼啼的传到老太太口中又是一顿官司,赶紧的给娘重新梳洗一番,差人去打听老太爷宴客处都有哪些客人在。”
小姑娘还带着些中气不足的喘声,这声厉喝却威严震摄,很在几分姜氏往日的气势,叫内室里慌张的几人莫名的镇定下来。
张顺抬眼再一次打量了姚姒,这一次却是带些欣慰。姑奶奶生了个好女儿。
孙嬷嬷揩了一把眼泪,平素的精明回魂了。忙叫锦蓉差人去打听老太爷那边的状况,又安排张顺下去洗漱用饭。待小丫头打水来,她亲自替姜氏洗脸上妆,又替姜氏找了身枣红色的交领出风毛褂子重新换上。
这么一番缓和下来,姜氏也渐渐平静。见小女儿一副孺慕的依在自己身边,想起小女儿还在病中,強扯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她的头,道:“姒姐儿吓到了吧!你外祖父不会有事的。”只是这话说得勉強,姜氏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次的祸事娘家能否安然度过。
“嗯,外祖父和舅舅们会没事的!”姚姒点头肯定的道。
“一会娘要去你祖父那边说事情,你就在娘的暖阁里休息。等过了今日,娘明天再让回春堂的大夫来给你把把脉。”
“嗯,我听娘的话,好好把病养好。”姚姒答的慎重。
姜氏虽突闻恶讯一下失常,但好在小女儿稳当当的安排着,心下略感安慰。忙起身整了整衣裳,带着孙嬷嬷出了明间。
姚姒望着姜氏孱弱的背影,忽的跑上去抱住了她的衣裙,道:“娘,您还有我和姐姐,要是祖父生气了,咱们就去找爹帮忙,我可等着娘回来一起给爹写信。我还要告诉爹,娘为了给爹祈福平安,都吃了一年的斋了,我和五姐都非常想爹,我还要问问爹他什么时候回老宅接娘?”
姚姒的这番话是有目的的,重生一世,许多事情早已看透。依姚老太爷的精明和对三个儿子仕途上的期望,怕是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都会很快得知。姜阁老与王首辅早有不和,对权势狂热的姚老太爷想必在事情只有个苗头的时候便想出了如何来应对。不然为何上一世姚家并未受到牵连,姚家的三个当官的儿子依旧在官场稳当当的做着官。
母亲啊,只怕您全心依赖的丈夫为了家族,已然选择有利的一方,而对于他有提拨之恩的老丈人,不说落井下石,但至少是肯定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了。
姜氏历经这一遭方觉察出小女儿的早慧,今日里若不是小女儿的机敏,怕是自己在蕰福堂里早已丢了颜面。姜氏使劲向上眨了眨湿润的眼晴,将心里那些无名的恐慌都丢下。就算不为自己,但这个家里她还有女儿在,她不能倒下。这样想来心里头涌出了些许勇气。
“娘都知道,姒姐儿是好孩子,你爹也想你们。你好好吃药休息,回头娘让锦蓉给你做水晶山药糕吃。”说到丈夫,姜氏心底苦涩难当,她掩住情绪,起身带着孙嬷嬷出了门。
姚姒望着姜氏的衣角消失在寒风中,脸上的神情亦是一片肃穆。
母亲你不能倒下去!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谋一条适合我们母女三人的生存之路来!
姚老太爷姚定中,如今五十有五的年纪,许是平素注重保养,脸上没一丝苍老之色。他身材高大却精瘦,须发皆青,方形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他儒雅的相貌平添了几许威严。
姚老太爷听童儿报姜氏来见,便遣退了大老爷,让姜氏进了他的书房。
姜氏来外院的次数历历可数,她目不斜视的领着张顺进去,给老太爷行了礼,便侧身立于姚老太爷下首五步开外,让她身旁的张顺把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重新向姚老太爷说了一遍,就垂手立在了一旁,等着老太爷询问。
姚老太爷端起茶盅来静静地呷了一口,许久方重重的叹了一声。
姜氏着了急,正要说话,却听姚老太爷做了声。
“亲家老爷这是出大事儿了,政见不和闹得满朝风雨历来便有,亲家老爷这次急进了些,方才有此祸事呀!”姚老太爷极善看时事,不得不说他的话确有一些道理。
“爹,这该如何是好啊?”姜氏急的喃喃道。
姚老太爷瞥了眼面露焦色的三儿媳妇,这才问张顺:“亲家老爷在之前是否有交待过什么?可有给你们姑奶奶留下东西?”
“回亲家老太爷的话,因事出突然,自我家老爷下狱后小的便没再见到姜家任何人,小的是自作主张方才奔姑奶奶这求救。”张顺神色如常的回道
姚老太爷略沉思了会,平静的吩咐姜氏道:“老三媳妇先下去这件事太大,待老夫好好想想!”
姜氏心里着急,老太爷的态度很是耐人寻闻。似乎想明哲保身!
平素里老太爷做为姚家的掌家人,很有泰山奔于面而不改色。但姜氏嫁过来十几年,她很清楚老太爷的脾性,越是平静越是难为,也越是不敢为。姜家的事儿太大了,可是如今家里三个做官的爷们都官场顺遂,这些未尝不是借她姜家的势。姚姜两家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用她说,何况是精明的老太爷。
姜氏心里七上八下,尽量不让自己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老太爷,求您出面救救我姜家,媳妇在这给您磕头了!”姜氏说完,重重的给老太爷行了大礼,已然泪流满面。
姚老太爷又叹了声,看着满面凄惶的姜氏,皱了眉语带不悦:“姜氏,要记住你是我姚家人,行事自当以我姚府一门为重。老三虽做到了广东一省的布政使,可到底是要避忌着。老二同进士出身,外放到如今才做到泉州同知。老五虽在京入了吏部,却也只是个小小的给事中。出了亲家的事,只怕他们三兄弟这次亦会受到牵连。老夫就算有心相帮,可到底人微言轻。”说完姚老太爷挥了挥袖子,让姜氏退下。
姜氏并不笨,姚老太爷说了这么多,无非一个意思,这是要舍弃她姜家了。姜氏的心凉透了,反而越发的平静下来。
“是媳妇无状,媳妇在这替我爹多谢您了!”姜氏的语调已然平和,擦了眼泪,领着张顺出了老太爷的书房。
从秋鸿馆出来便是一片竹林,冷风吹得一片竹海瑟瑟作响,姜氏身形伶仃,跟在她身后的张顺皱紧了眉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听姚老太爷这个话音,怕是姚家难以出手相帮,他的手按了按贴胸的一封密信,又慢慢的缩了回去。
姜氏走后,老太爷独自在书房踱步良久,精瘦的脸上却并未见一丝焦慌之色。慢慢的他脸上充满着似搏弈之人因为布局得当终是赢了一手先机的自得。接着他在书房沉思片刻,又亲自磨墨挥笔写了三封信,叫了在书房外侍立的童儿,交待立即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出去。待过了会,却让人叫了大管家张进福进来,他低声的吩咐几声,便挥手让他退下。
姜氏前脚出了老太爷的秋鸿馆,后脚便有婆子悄悄的跑到蕰福堂报信。姚蒋氏身边的得力干将廖嬷嬷找了个时机,把姜氏去外院找老太爷的事立马向她回禀了。廖嬷嬷瞅了眼姚蒋氏的脸色,这才敢往下说:“那个小厮眼生的很,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三太太这才愁容满面的回了芙蓉院。”
“知道是什么事吗?”姚蒋氏连眼都没抬,依旧在打量手上那只祖母绿宝石戒指,好像多希罕这玩意似的。只有清楚姚蒋氏性子的人才明白,她这是心里不爽快。
今儿是姚蒋氏的好日子,搁哪家的媳妇不是得在跟前凑趣?三太太这是仗着娘家得势而不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
“胡婆子说屋子里原本大老爷在,大老爷都被老太爷支了出去。三太太走后,老太爷让人送了三封信出去,后来又叫了大管家进书房,其它的奴婢还没打听到,要不要胡婆子再打听去?”
姚蒋氏若有所思,半响才道:“不用了,若真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晚间咱们自是会知晓。”
内外有别,有什么天大的事,老三媳妇不先跟她说,而要装病跑到外院去找老太爷,姜氏的性情她是了解的,看来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蕰福堂这边宾客满堂,是故大太太带着二太太是忙的是脚不点地,好不易女客是安顿好了,这才和二太太一道回了姚蒋氏待客的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