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站立场”更值得忠于的，是什么？

作者：李不太白
来源公众号：李不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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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中国抗疫志》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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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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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2月上旬龙应台那一番评论“武汉加油”的刻薄言词吗？wDn豪仕阅读网

就在当时大陆人都新冠病毒困在家里、封城武汉又深陷水深火热之际，就算对大陆人已无一点同胞之情，你起码总有身为文化人对生命基本的慈悲心吧？wDn豪仕阅读网

所谓“物伤其类”，不说些祈祷的祝愿也就罢了，在那样的时候还拿出高人一等的样子讽刺起大陆人文化底色肤浅的话，那不但矫情，伤人，也确实够令人反感的，难怪一下子刺激起许多人的怒火。wDn豪仕阅读网

这是我反对龙应台“这件事”的原因。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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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大陆已经基本走出了疫情困境，封城武汉也已经重启了，这个时候再回头来看龙应台这番话，也许我们能够相对心平气和些。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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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wDn豪仕阅读网

龙应台批评大陆人的“集体心灵”如何如何，本身就是个伪命题。wDn豪仕阅读网

大学之前一直生长于台湾的龙应台，孤岛促狭的天然地理环境很容易养育出一种单一性的潜意识，使她不太可能理解到大陆人的“集体的心灵”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复杂的好多个。wDn豪仕阅读网

北方下雪了，南方却薄衫轻装，西部干旱似火了，东部却雨水泛滥……这些情形同时发生在一片大陆之上并不稀奇，地理的辽阔、环境的多样化总能发育出那些看似相互矛盾却又同时共存的复杂生态，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生活在这片土地人的心灵、意识与眼界之中的。wDn豪仕阅读网

加上14亿人口的庞大基数，新中国70来年经历了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就必然造成了大陆形态多样的多种“集体的心灵”。wDn豪仕阅读网

比如一个江浙沪长大的90后、00后群体，他们的“集体心灵”可能就是丰富、认真、细腻甚至是温柔的，而他们那些曾在艰苦岁月到大西北“上山下乡”过的父辈、爷爷辈们的“集体心灵”可能就正好与之相反。wDn豪仕阅读网

这样笼统地给大陆人下一个什么“集体的心灵”特点的定义，其实本身也是龙应台自己失之于贫乏、草率、粗糙、甚至于粗暴的表现，因而也是浅薄的。wDn豪仕阅读网

即便是龙应台说的那个“文化深层”概念，放在我自己这代人的身上来说，以我们身边同学与朋友的“文化深层”下的语言与眼界来比较，也不至于输给台湾同龄人。wDn豪仕阅读网

就算是龙应台本人，我也没觉得她在文化语言与思想上特别高明到哪里去。wDn豪仕阅读网

这是我不同意龙应台“那个观点”的原因。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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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wDn豪仕阅读网

我既反对龙应台做的那件事，也不同意她的那个观点，那么我的“立场”应该是站在龙应台的对立面了吧？wDn豪仕阅读网

并非如此。wDn豪仕阅读网

在我看来，如果龙应台不是在2月上旬，而是在今天4月上旬说那些话；如果嘲讽的不是“武汉加油”，而只是针对那些疫情期间封路标语；如果定义的不是什么“集体的心灵”，而是大陆一部分网民群体的话……那么，我就并非不可以把她那一番言语视作为一种触动大陆检讨与改进过失的批评，尽管那听起来是有些刻薄。wDn豪仕阅读网

事实上，一些网民的语言真没问题吗？除了那些封路时的粗暴标语，除了有些人在疫情期间对湖北同胞的歧视，还有类似那种“祖国建设你不在，千里投毒你最快”的话，那些不经思考就信口开河的话，误伤了多少自己的同胞，凉了多少海外华人的心？那不是草率与粗暴是是什么？wDn豪仕阅读网

这些难道不是我们需要检讨与改进的吗？wDn豪仕阅读网

再看龙应台以前的一些作品，例如谈论台湾社会的《野火集》、谈论教育的《孩子你慢慢来》，谈论东方情感的《目送》等等，直到今天也仍有它本身的价值。wDn豪仕阅读网

若非如此，上世纪末那个时候，大陆京沪湘等省市的出版社也不可能出版她作品，上海《文汇报》也不可能请她写专栏，总不能说当时大家都看错了她文章了吧？wDn豪仕阅读网

我不能因为反对龙应台做的那件事，又不同意她的那个观点，就反对龙应台本人以及她的全部作品。wDn豪仕阅读网

我在之前就表达过这样的观点，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善恶本身都是流动着的，可变的，此一时彼一时的，我们所能臧否的也只能是“正在发生的”那件事本身。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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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wDn豪仕阅读网

这两天方方再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wDn豪仕阅读网

在此之前，我曾经写过一篇叫做《方方图啥》的文章，虽然这篇文章第二天就打不开了，但我表达的主要观点并未改变：我从方方日记中读到的是人性的慈悲与良知，我也反感一些网民抛开日记本身对错而去挖掘方方个人隐私的做法。wDn豪仕阅读网

方方是作家而非必须实地采访的记者，疫情期间就像你我一样遵守规定待在家里，信息来源也不外乎从新闻报道、网络与朋友中知道，跟你我并无二致。如果日记内容本身有失实的地方也有可能，那就就事论事，分辨是非就好，何至于上升到的“道德论”的十恶不赦地步呢？wDn豪仕阅读网

为此我受到了一些读者留言批评，认为我站错了立场。wDn豪仕阅读网

一位读者今天留言问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坚持为方方日记辩解？”我给他的回答是“理所当然”。wDn豪仕阅读网

我赞同的是疫情期间方方写日记表达的同理心、慈悲与对官僚主义的批评。wDn豪仕阅读网

我一点也不后悔写过那篇文章，并且我仍然认为《方方图啥》是自己比较满意的文章之一。wDn豪仕阅读网

但这并不代表我支持方方的一切。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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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wDn豪仕阅读网

我不会把自己绑定在“全盘否定龙应台”那种立场上，我也一样不会无条件支持方方的全部。wDn豪仕阅读网

我赞同方方写疫情日记，并且也基本赞同她的日记内容。但在现在这个特殊阶段，我却反对她在西方出版这个疫情日记。wDn豪仕阅读网

因为在美国社会上下已经将中国为设定为“首要敌人”的这个特殊时期，当美国正在不择手段地对中国进行战略胁迫与攻击的时候，方方日记在西方的出版很容易傻傻地被人当做工具利用。wDn豪仕阅读网

我看到的一则消息说：向方方约稿的乃是国内的《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而非西方；海外出版时间是8月，而非4月，现在仅为预售。wDn豪仕阅读网

出版需要经作者本人签订授权合同。不知道方方与《收获》杂志是否签订了海外版出版合同，也不知道他们能否看到我这篇文章，但我希望他们能终止合同，哪怕是为此付出违约金的代价。wDn豪仕阅读网

因为现在不是海外出版的合适时期，在大是大非的判断方面是有误的。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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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wDn豪仕阅读网

我虽然反对方方日记在西方出版，但不论事实上出版与否，都并不能改变我对方方之前文学作品的认同，也不会改变我对方方疫情日记本身的认同。wDn豪仕阅读网

一个陷入悲伤时期的正常社会，就应该出现方方这样作家的情感叙述，对正常人来说就应该宣泄——那正如一个陷入哀伤的人应该流泪一样。wDn豪仕阅读网

一双从不会流泪的眼睛，我不会相信它会有爱。wDn豪仕阅读网

这是人之常情，是常识。wDn豪仕阅读网

而常识让人安心，踏实，有信心。wDn豪仕阅读网

而如果只有一种声音，只有满满的正能量爆棚，形势一片大好，那却让人觉得特别恐慌与忧虑，总觉得什么时候要出事——原因很简单，就是常识告诉我们那太不正常了。事实上，我们建国初期的历史上不是出现过这样的灾难教训吗？wDn豪仕阅读网

但如果一个社会都被负能量占据了，那也也令人恐慌，原因同样是那并非人之常情——因此对应的是，官方的以及非官方的那些正能量叙事也很重要。wDn豪仕阅读网

方方的日记是正常人的声音，而作家并无义务提供“正能量”。事实上，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崇高地位的司马迁、屈原、杜甫、李煜、李清照等人，他们的作品到处可见负能量；《荷马史诗》、巴尔扎克、莎士比亚、卡夫卡、歌德等人的作品中也一样有许许多多的负能量……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在文学史的地位，丝毫不影响那些作品对人心的滋润。wDn豪仕阅读网

事实上，有些正能量本身就是通过“负能量”的方式呈现的。wDn豪仕阅读网

人类这种高级生命不但需要白天阳光普照，也需要黑夜休养生息，这都是正常人的基本常识。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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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wDn豪仕阅读网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说错话，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呢？wDn豪仕阅读网

既然人会犯错，那我们就不能以一种恒定不变的概念去“定义”一个人，我们所能赞美与批评的也只能是当下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着的事情，而不能一对俱对、一错俱错、非黑即白地全盘肯定或否定一个人。wDn豪仕阅读网

那样判断人事的做法，并不是辩证思维。wDn豪仕阅读网

浪子也可能回头，恶霸也可能成佛，好人也可能犯下大错，圣人也可能在旦夕之间昏庸堕落，谁又可以一成不变地走完人生之路呢？wDn豪仕阅读网

那种仿佛总是一副光辉的上帝模样的人，在我看来不是虚伪就是刻意遮掩，那根本就不符合人性。wDn豪仕阅读网

人是会变的，既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总是一成不变的人不是落伍者就是渐朽者。既然如此，你我就不必为谁刻意“站立场”。wDn豪仕阅读网

“立场”这个东西是不确定的，随机的，甚至于是投机的。wDn豪仕阅读网

比如公司开会，会上两个领导意见相左，分歧很大，然后让大家发表意见一起讨论，这个时候如果你作为某个领导的下属，你怎么发言呢？如果你有了“站立场”，你就会不问是非对错地维护自己的领导，从而导致可能违心地说胡话。wDn豪仕阅读网

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历史的“立场”是不断改变的，朝廷旧制是立场，维新变法是立场，辛亥革命是立场，北伐战争是立场，抗日战争是立场，打倒蒋家王朝是立场，反对美苏霸权是立场，中美建交是立场，文革是立场，割资本主义尾巴是立场，打击投机倒把是立场，改革开放是立场，扩大对外贸易是立场，抵制日货是立场，推进中日韩自贸区是立场，抵制西方险恶用心是立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立场……wDn豪仕阅读网

这些许许多多的“立场”，在那些当时的时代环境里都是正确的，却也可能是前后矛盾的、后来取代从前的，如果你纯粹以为谁“站立场”来判定，你就会不断地落伍，迷失，不知所措。wDn豪仕阅读网

打个比方说，大陆人一般是持反对蒋介石的“立场”，那么你反对那个带领黄埔军校学生军进行北伐战争的蒋介石吗？反对那个在西安事变后“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的蒋介石吗？反对那个溃败到台湾仍然坚持国家统一、下令送行大陆海军通过海峡去保卫西沙群岛的蒋介石吗？wDn豪仕阅读网

你不可能反对吧？用网民的话说，谁反对谁就不是中国人了。可是如果你支持那种情形下的蒋介石，那么不是与你反对蒋介石的“立场”矛盾了吗？wDn豪仕阅读网

所以说，你反对的是“反革命”、搞白色恐怖时候的蒋介石，而不是反对所有时候的蒋介石，这正如你不会仅仅因为支持北伐战争而支持蒋介石的全部一样。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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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wDn豪仕阅读网

比“站立场”更值得忠于的，是什么呢？wDn豪仕阅读网

是“辩是非”的理性，是“真善美”的情感——而这，才是我们建设一个伟大国家最需要的立场。wDn豪仕阅读网

辩是非，就是不因人废言，也不因言废人，而是就事论事，是客观与理性，追随的是像明亮的群星一样的真理。wDn豪仕阅读网

真善美，就是不对天下人撒谎，不敷衍塞责，不官腔官调，不刻薄，不作恶，不歧视，不对同胞与友人恶语相向，而是有爱有温暖，追随的是像春天花朵一样的美好情感。wDn豪仕阅读网

而“爱国”，就是追求辩是非，就是追求真善美，而不是站立场。wDn豪仕阅读网

所谓国家，不过是由“土地+人”构成，如果没有了人，那些土地还有什么意义呢？wDn豪仕阅读网

所以什么叫爱国呢？爱国其实就是爱人，就是我们传统文化中常常说的那个“仁者爱人”。wDn豪仕阅读网

我绝对不相信一个连湖北同胞都不爱的人会爱国，我绝对不相信一个对正经受苦难的同胞喊打喊杀的人会爱国，我绝对不相信一个对痛失亲人的疫情家庭没有一点同情心的人会爱国。wDn豪仕阅读网

那些喊着什么千里投毒你最快、什么都是定时炸弹、什么出门打断腿之类口号的群体，他们与其说是“爱国”，不如说是假借爱国之名而“爱”极度自私自利的自己罢了。wDn豪仕阅读网

爱国，首先是爱。wDn豪仕阅读网

而爱，首先是慈悲。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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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说明：wDn豪仕阅读网

最近看了“解读中国工作室”拍摄的《中国抗疫志》系列纪录片就比较不错，不为了赞美而屏蔽敏感问题，不为了彰显而刻意回避，让人看到了一种“辩是非”的客观与理性，在腾讯视频、哔哩哔哩、爱奇艺等站有放。wDn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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