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君：能被导师逼死的研究生，只是个巨婴

　　一个在读研究生能被导师逼得走投无路，点火自焚而死，着实让我想不明白。如果导师真把你逼急了，你把导师家房子点了，然后去住免费招待所，我还能想明白。现在这个我想不通。

　　死者叫谭大伟，南京邮电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2017级硕士研究生，去年12月26日凌晨在实验室意外身亡。

　　时间确定，关键是后面的字，“在实验室意外身亡”，这是《新京报》1月8日报道中的用词。“意外身亡”是中性描述，只说人死了，并未给出死亡背后的原因。

　　消息说，记者7日晚走访了谭大伟的宿舍，宿舍已锁，隔壁学生说，12月27日，也就是谭大伟出事的第二天，他的室友都已搬走。

　　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有人看到了谭大伟出事当天的监控视频，谭大伟离开宿舍去实验室时带走了一个打火机，“他出门的时候还点了一下。”

　　对于这种死亡，人们最想知道的是，事发前后发生了什么？据上述知情人透露，12月25日下午，谭大伟和组内同学曾遭到导师张宏梅的批评。

　　12月25日下午受到批评，12月26日凌晨意外死亡。导师的批评导致了谭大伟的死亡？

　　《新京报》的报道没有提到谭大伟死亡的原因，这属于定性，媒体不会轻易下结论，因为出了这种事，真相是一回事，调查是一回事，相关方的顾虑是又一回事，而主管部门的通盘考虑、利弊权衡更是又一回事之外的另一回事。

　　不过，该报此前的报道提供了一点相关信息，据多名材料学院学生反映，导师张宏梅存在对学生进行人身攻击甚至人格侮辱的情况，还涉嫌让学生给她的私人公司干活儿。8日的报道提到，1月5日，南京邮电大学通报，学校已取消张宏梅的研究生导师资格，后续调查正在进行中。

　　化繁为简，人生大道理之一就这么简单：作为研究生，应该尊重自己的导师；在女导师讲道理的时候，你作为男士要尊重女士，这叫修养；但是，当娘儿们不讲道理甚至侮辱你的时候，爷儿们也就不要讲什么修养了，该做什么自己掂量，但绝不是憋屈之极后“勇敢地”用打火机把自己点了。

　　被娘儿们逼死的男人还能叫爷儿们吗？况且，这个娘儿们还没完全掌握你的生杀大权。

　　都说国家现在发展了，百姓也富裕了，可是人嘛，多数免不了俗，兜里有点钱就嚣张，收敛点的也傲娇。每次回国坐高铁坐飞机，看到很多年轻学生都是气宇轩昂美目流盼的，穿的讲究，用的高级，个别更有钱的，脸上常常是七个不忿八个不服。那时候，

你不得不认同，厉害了之下的年轻一代就应该是这个成色。

　　可是，看了谭大伟的新闻，我又觉得莫名恍惚，该不是那些嚣张的和傲娇的都让我一锅烩了？谭大伟肯定不属于这类，也肯定不是说话都不敢大声走路都要溜着墙根儿的唯一者，我回去后，怎么就没看见他们呢？莫非大型庆祝活动彩排的时候，参加的都是那些意气风发的，而他们这一类都放假回家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是古人的话。虽然我们打小就被教育要“人穷志不短”，但是，和古人的名言

对打起来，输的多半是现在这句说是励志其实是骗鬼的话。谭大伟就是个穷学生。

　　据一位同学说，谭大伟家境不好，很少和同学出去吃饭，经常一个人在宿舍吃挂面，就着自己种的蒜。在学习上，谭大伟很认真，上课坐第一排，每天泡实验室，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他的微信朋友圈中只有一条，是他本人的照片，一张微笑的侧脸，发布于2019年7月23日，配了一行字，“还是家乡清凉”。

　　通常来讲，总说自己家乡好的人，很多是因为在外面撑不起来。对于谭大伟这样的学生，性格老实加上经济条件不好，本身就形成了很不利的人设，再遇上一个跋扈的导师，结果一定很糟。

　　张宏梅到底把谭大伟怎么了？据谭的一位同学说，张宏梅给教研室的学生讲话时，“刚开始从实验讲起，但是讲着讲着就出现了人身攻击，甚至伴有人格侮辱性质。”另一位同学说，有人受不了张宏梅，就选择离开了。

　　不过，南京邮电大学宣传部一名工作人员说，谭大伟意外身亡前曾遭到张宏梅辱骂，但二者是否有关仍待调查。

　　从已透露出的信息看，张宏梅就是跋扈点，比如，让学生给自己跑腿儿，以实验做得不好为由扣学生的钱，等等。从中看不出会出人命的情节。从法律上说，逼死是个很难界定的概念，因为毕竟不是杀死，没捅刀没下毒，你怎么处理？

　　现在，在工科院校里，导师利用研究生作廉价劳动力已不是什么新闻，因为从外面请同样技术水平的人，付的报酬要高出很多，而用研究生就便宜多了。这种事情很多导师在做，多数学生也能忍受。不能忍受的就走人，当然如果结合到其他因素，就可能出现极端个例，比如谭大伟这样的不幸。

　　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当事人存在抑郁等病症还好说，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开，那就暴露了性格的缺陷。是，张宏梅是导师，谭大伟是研究生，从生态学角度说，张在校园食物链的位置高点，但是还不至于要把谭大伟逼死吧？张教授骂你，你不会

骂她？侮辱人谁不会啊，互相侮辱总比单向受辱好吧？论身份你比不过她，论损人和脏话你还比不过她？你是个男的她是个女的，你怕她什么？

　　张宏梅肯定没打过谭大伟，如果打了谭大伟应该直接打回去，导师先出手打研究生叫压迫，研究生打回去叫反抗，谭大伟肯定没读过太祖的书，否则，怎会不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道理？

　　谭大伟无疑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曾对同学说，自己想考川大或清华的博士研究生。现在，这个博士梦化为了泡影，可是想想看，就算是实现了又怎么样？一个逆来顺受被导师骂了只能自己生闷气甚至寻死的博士生，哪里赶得上一个有尊严、导师骂一句他敢两句骂回去的本科生强？

　　我相信，很多人不是不哀伤谭大伟的死亡，而是不同情他的懦弱，这个社会中之所以骄横跋扈者太多、不合理的事太多，就是因为像谭大伟这样的懦弱者太多。别人骄横，就是我们对自己抽嘴巴、割腕、跳楼、打开阀门拿煤气当氧气吸的理由吗？都懦弱成这样了，就算拿到高学历，又能价值几何？不只是一个蛮横者可以任意踩踏的高学历脚垫吗？

　　或许现在大学里的导师对研究生有相当大的支配权，如果学生对抗导师可能会被整治，但是这也不是自杀的理由吧？如果这点心理承受力都没有，将来还怎么在社会上混？一个跋扈的研究生导师你都不能应付，工作以后，踏入社会之后，你还怎么对付各种各样的大小混蛋？

　　心理学者武志红在其所著《巨婴国》一书中批判了国人性格中的巨婴现象，这里的巨婴是指心理不成熟的成年人，其特点是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付出，心理脆弱，一旦出现超出预期的情况，就会做出过激行为。巨婴有三个特点：共生、全能自恋、偏执分裂。其中，共生是指独立性差；全能自恋是认为世界必须要按自己的想法运转；偏执分裂是指认为事情不能一分为二，而是非黑即白。

　　表面看，谭大伟似乎与此无关，一个认真学习、泡实验室、就是蒜瓣吃挂面的穷家学生，你能说他什么呢？其实，谭大伟的问题也属于“世界必须按自己的想法运转”，当张宏梅不是他想象中的导师形象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倒没有走向毁灭他人的极端，而是在自感无法忍受时，把自己毁灭了。这不是巨婴又是什么呢？

　　据我所知，现在的大学校园比过去乱得不是一星半点，有女生跟人开房或直播赚钱的，有男生买春或哥儿几个一块买春的，有男生互相搞基结果得了艾滋病的，他们都活得很生猛，虽然不全是有钱就醉生梦死，但总归在社会的夹缝中寻找生存的空间。虽然说起来我很看不上他们，可是他们毕竟还活着，看看谭大伟的短短人生，我觉得他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惜他已经死了。

　　我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如果谭大伟利用从张宏梅那里拿到的一点钱去开了一次房，他会不会就脑筋开窍，发现世界原来还有另一片天，从而放弃轻生的念头？据说，古代很多心灰意冷的落榜书生，就是因为在最后一刻逛了一次青楼，竟然放弃了上吊的念头。温柔乡里虽然龌龊，但是药效却比消炎药还灵，它能让人瞬间想明白：操，凭什么我死？我偏不死，我他妈还得玩儿你们呢！

　　这不是教年轻人学坏，而是让他们明白，人最重要的是先要活下去，活下去可以行善，活不下去，连当坏人的机会都没有了。自己挂了也就罢了，人活百岁也是死嘛，可悲哀的是，后半辈子的哀伤都留给了亲人。那些在你西去路上出了把力的人呢？对不起，都活得好好儿的呢。

　　说实话，现在的大学和农贸市场有点像，乱。这段时间读到好几则大学里的新闻，感觉都不太好，这次谭大伟的死也是一样。

　　为了不让负面情绪笼罩我，我点开了一篇近日火得不得了让国人热血沸腾的文章，《没有澳洲这场大火，我都不知道中国33年前这么牛逼！》，评论区里有这样一则留言：“想起读书时看几篇公知大肆宣扬西方国家的民主自由的文章后，就唾骂祖国哪里都不好，现在就想抽自己几个耳光。西方国家天天作妖，反观祖国日益强大，国民安全感全球第一，军民一家，现在都不屑嘲笑西方国家的所作所为。”文章作者的回复也相当给力：“兄弟你真的不是一个人，不信你看有多少人给你这条评论点赞。”

　　看到这里，我觉得整个人好多了，读大学的价值在哪里？就应该像这位幡然悔悟的粉丝，更应该像这位激起大国民热血的作者。谭大伟，你如果早点读到他们这篇文章，那该多好！读了他们的文章，你哪还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