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连续重拳，揭示了我们怎样的困境？（数据革命篇）

作者：小强
来源公众号：戎评（ID：rongping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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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6日，国家网信办会同公安部、国家安全部、自然资源部、交通运输部、税务总局、市场监管总局等部门联合进驻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开展网络安全审查。

早在7月2日的时候，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就发布了关于对“滴滴出行”启动网络安全审查的公告。紧接着，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按照《网络安全审查办法》，也对“运满满”“货车帮”“BOSS直聘”实施了网络安全审查。

当大家都关注在滴滴事件暴露出来的网络安全风险的时候，却很少人提及这起事件究竟是一起孤立事件还是将来引发行业巨变的起点？国家接连重拳出击的背后，又有着怎样深层和长远的考虑？

本文试图就此分析一二，为大家展开更多的思考。

1.滴滴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

在具体剖析这起事件的重大影响之前，我们需先搞清楚什么是所谓的“网络安全审查”？

政府有关部门对“滴滴出行”启动网络安全审查、多部门联合进驻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开展网络安全审查依据的是《网络安全审查办法》。

而《网络安全审查办法》是一个偏向于技术审查的办法，重点是审查“关键信息基础设施运营者采购网络产品和服务，影响或可能影响国家安全”的情况。

那么作为垄断国内市场的打车软件和网络出行服务的互联网企业，“滴滴出行”和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很显然作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运营者”所提供的网络产品和服务构成了“影响或可能影响国家安全”的情况。

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影响或可能影响国家安全”呢？

根据《网络安全审查办法》，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向市场提供的网络产品和服务使用后“带来的关键信息基础设施被非法控制、遭受干扰或破坏，以及重要数据被窃取、泄露、毁损的风险”。这是本次网络安全审查的重中之重！

事件发生以后，网上盛传了几大传言，其中有的是完全因为无知而引发的臆测，有的则是因为不了解一些市场规则和市场环境而导致的误判。

其中一个比较典型的就是滴滴低调赴美上市，为了符合美方出台的《外国公司问责法案》的相关规定，于是把敏感的用户数据出卖给了美国，所以招致今日的下场。

早在2001年美国的安然公司爆出财务造假丑闻以后，国会就通过了一项新的审计法案，用来堵住公司财务造假的漏洞。

依据此法案，美国成立了一个PCAOB机构对美股上市公司审计师进行监督。

这种监督有两种，一种是一年1次（或3次）的常规型检查，一种是发现上市公司有违规行为之后的执法型检查。其中常规检查需要上市公司提供原始的基础数据，这个原始的基础数据叫做审计底稿。

审计底稿这种原始的基础数据对于公司个体来说包含了敏感的商业机密，而对于国家来说，通过分析和数据模型计算也可以得出整个国家的敏感经济数据。

而中国赴美上市的公司，要想在别人的地盘上融资，赚外国投资者的钱，也必然要遵守别人的规矩。但是，这会严重损害到中国的经济主权和国家安全——美方可以根据中国那些在经济占比中权重很大、涉及国计民生敏感数据的企业所提供的审计底稿来窥探中国经济运行的真实情况，亦可推导出中国某一时间段的战争潜力、资源调动等极为机密的信息！

所以，中国断然不会接受这种扒底裤的行为，于是中美双方进行了艰难的谈判，最后达成一致的条件就是赴美上市的中国企业，其关键的审计底稿必须留在中国。

但是，2020年4月2日，赴美上市瑞幸咖啡发布公告，承认虚假交易22亿人民币。这给了美国一个理由，迫不及待地通过了《外国公司问责法案》。该法案明确要求外国企业也必须接受美方的常规型检查，也就是要给美方提供审计底稿。

当然，中国至今也没有同意美方的这一要求，在中国政府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包括滴滴在内任何一家赴美上市的企业都不敢将审计底稿提供给美方，因为那样无异于叛国行为，对于主体市场在中国，通过美国资本市场融资的企业来说简直是得不偿失的作死行为。

所以，基于以上的判断，滴滴其实没有理由向美方出卖我们的用户数据和其它敏感信息，否则现在就不是多部门联合进驻，开展网络安全审查这么简单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滴滴就是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了，它的问题还有很多。

因为早在滴滴低调赴美上市以前，相关的监管部门就曾经建议滴滴暂缓赴美上市，在我国新的关于数据安全管理出台以后，再启动赴美上市的相关程序。

但是，滴滴置若罔闻，做了一个小动作，选择举国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大喜日子里，企图抱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侥幸心理，暗度陈仓，低调赴美上市。

为何滴滴这么头铁？

因为现在的滴滴内部股权结构异常复杂，根本不能算作一家“血统纯正”的中国互联网企业。

其实，现在中国叫得上名字的互联网企业几乎都有外国投资的背景，比如说这次被重拳暴击的滴滴，其21.5%的股权就被日本著名投资机构软银所持有。不要小看这将近20%的股权，在纷繁复杂的资本规则里面，20%的持股比例不比51%的持股比例话语权低多少，相反根据前期的融资/投资协议，软银也有深度影响滴滴商业决策的可能性。

而且，在滴滴和优步中国（Uber China）合并以后，根据达成的战略协议，滴滴出行和Uber全球将相互持股，成为对方的少数股权股东；滴滴出行创始人兼董事长程维将加入Uber全球董事会，Uber创始人特拉维斯·卡兰尼克也将加入滴滴出行董事会。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滴滴至少是中美日三国的“混血儿”，创始人程维是否完全掌控公司的运营是值得怀疑的。

从国内资本的角度来看，滴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此时赴美上市是会损害到本土投资者利益的，而外国投资者虽然也同样承担风险，但是通过赴美上市融资迅速套利的诱惑远大于可能承担的风险。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掌握了公司运营决策权的外国投资者绑架了本土投资者和整个公司，目的就是尽快套现获利，这才敢无视中国政府相关部门的善意提醒，进而招来必要的网络安全审查。

我们更合理怀疑，现在的滴滴敢顶着枪口这么做，未来如果市场环境稍有变动或者利益足够大，我们的数据安全就会遭到真正的威胁。

由于之前互联网企业几乎都是野蛮生长，在新兴的数据安全管理方面，我国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和隐患，这是迟早要解决的问题。

这些年来，公民的个人隐私信息、敏感数据泄露事件时有发生，更为恐怖的还是这些互联网公司所掌握的大数据平台对中国整个国家机器、管理运行体系的核心数据、敏感信息的安全威胁。

2015年的时候，滴滴曾在“有意无意”间展示了首都北京当时中央各部会日常出行的相关动态。如果在战时，这样的关键敏感数据被敌方所掌握，后果不堪设想，回想一下2020年初美军出动无人机斩首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的那次军事行动，是不是已经开始背后发凉了？

从国家安全的角度来看，像滴滴这样掌握大数据平台的私营企业甚至是外国投资者“远程遥控”的“木偶企业”一旦遇到国际局势风云突变，会不会通敌、叛国？

要知道，随着技术的不断更新迭代，滴滴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是堪比我国核武库数据的战略级核心机密，不可小觑。

打个比方，某两个核大国即将发生核战争，一国已经掌握了另一国重要战略城市的相关大数据系统，那么就可以根据这座城市的车流量、人员移动轨迹等相关原始数据，以此导入计算模型来制定核打击计划，保证高效和精确，这对于已经暴露了敏感信息的一方来说是不是降维打击？

所以说，这些互联网平台所搜集的敏感信息和数据库，其蕴含的信息价值不可估量，甚至可以成为战略级别的斗争工具，我们当然不能对此轻忽。

讲道理，数据安全问题不止滴滴一家有，其它的互联网巨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数据安全的问题，所以，当滴滴第一个被监管部门安全审查的时候，资本市场上就立刻做出了反应，像百度、阿里、腾讯等一众互联网企业的股票集体跳水，就是对这一事件有可能造成的连锁反应最好的注解。

无独有偶，2021年05月12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了关于《汽车数据安全管理若干规定（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的通知。

之所以要公开征求民众的意见，就是因为如今数据早已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除了这些互联网公司旗下开发的产品都需要大数据分析以外，就连未来的新能源智能汽车，也是一个集合了各项新兴技术和数据信息的平台，如果任其野蛮生长，也会出现今天滴滴遇到的问题。

没过几天，之前态度高傲的特斯拉在其官方账号上发布消息，称特斯拉已经在中国建立数据中心，还表示所有在中国大陆市场销售车辆所产生的数据，都将存储在境内。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转变？

要知道特斯拉并非传统的汽车制造企业，而是结合软件、硬件和大数据三位一体的互联网企业。

试想一下，一辆特斯拉就是一部可以持续拍摄的、移动的数据收集和发射器，实时地将海量的数据发送到云端。如果有几百万辆通过云端相连的特斯拉“舰队”在中国各地实时地收集、发送数据（情报），加上特斯拉及其关联企业（马斯克的SpaceX、低空小卫星系统和OpenAI）越来越强的数据传输和分析能力，特斯拉的潜在能量是不可想象的。

由此可以推断，只要特斯拉想做，它生产的每一辆汽车都可以变成情报收集器，为特斯拉提供源源不断的商业、政治、军事等各种情报！

有鉴于此，美国《华尔街日报》早在3月份的时候，就发表文章称“中国担心美国科技巨头特斯拉生产的汽车有自动搜集敏感数据的功能，已经下令禁止特斯拉汽车驶入军事基地”。

随后，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会议上表示，特斯拉不会将收集到的数据用于间谍活动。

虽然说马斯克公开承诺“不会将收集到的数据用于间谍活动”，但是毕竟数据不掌握在中国人手里，谁也不清楚特斯拉私下里有没有这么做。

为了以绝后患，我们当然要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来约束某些不法行为和防堵某些安全漏洞。受到一系列事件的冲击，特斯拉在4月份的内地市场销售量大减近10000辆，大约三成；在欧洲市场更是锐减95%！你说特斯拉能不急吗？

所以，在中国政府即将出台的强监管政策之前，特斯拉提前“认怂”，为的还是保证中国市场未来的发展空间。

综上所述，国内的这些互联网巨头即使今天暂时没有遇到像中兴、华为、字节跳动那样的来自外国政府打压和制裁，没有遇到霸权主义者的贸易霸凌和威逼利诱，将来也一定会遇到；到了那个时候，它们手里掌握的敏感关键数据就成为了各方争夺的对象。

为了避免将来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造成系统性崩溃，政府也必然会对滴滴重拳出击，通过严肃处理这个反面典型而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当然，中国政府和互联网企业现在遇到的问题，并非个例，环顾全球，诸国皆如此。

2.环球同此凉热，这并非中国独有的问题

在欧洲，因为没有自己的大型互联网平台、没有属于自己独立控制的数据中心，使得信息主权、国家安全和经济利益遭到严重威胁。

5月30日，丹麦广播电视台网发布报告显示，丹麦情报部门曾通过信息电缆等渠道，帮助美国国家安全局（NSA）对包括德国总理默克尔等在内的政要进行监视。而让多家媒体更震惊的是，在丹麦和美国的情报合作中，居然还包括合作监视各自政府的内容。

为什么美国要选择和丹麦的情报部门合作来监视欧洲各国的政府？

据悉，美国选中丹麦作为对欧洲多国的监控点，原因之一是丹麦拥有多个主要登陆点，可与瑞典、挪威、德国、荷兰和英国之间的海底互联网电缆进行往来。

可以说，这是利用了通讯硬件控制权的便利条件，达到了美丹联合监视的目的。除了硬件监控以外，美国各大互联网巨头也几乎垄断了整个欧盟市场。它们不但利用自己的市场垄断地位打压竞争者，攫取垄断利益，而且还与美国的情报部门合作，监视欧洲各国政要，甚至利用平台来为美国策动颜色革命服务。

试想一下，如果当年这些美国互联网巨头垄断了中国市场，就很有可能成为美国监视中国、干涉中国内政的有利工具。那中西方现在的舆论战，对于中国来说将会更加艰难。

当然，即便中国本土成长了一批互联网巨头，我们也依然要警惕这些内地国内私有资本渗透媒体、控制舆论的倾向——这些年来各大互联网平台互相控评、引导舆论攻击竞争者的新闻也并不少见，我们也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面对美国互联网巨头在国际市场上绝对的垄断优势，各国政府也是怨声载道，能够发起反抗行动的更是寥寥无几。除非真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大多数国家的政府还是选择默认，这就是国际现实。

另外，澳大利亚政府、法国政府最近也对国际互联网巨头垄断国内市场的情况开始反击，试图也想从中分走更多的利益，这些情况我们在资本立场篇再详解，但至少可以看到各国政府越来越难以忍受美国的互联网巨头垄断全球的现实。

中国至少还有力量阻挡美国互联网巨头以及国际资本对国内市场的渗透，保卫自己的数据安全与国家安全，其它根本没有能力单独抗衡的国家万般无奈之下基本选择了躺平对待，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悲哀。

但是，这样一个严峻的现实却也是我们走向国际甚至引领下一波数据革命乃至新工业革命的契机。

3.大数据是信息时代的“新能源”，需要中国标准

我们从滴滴事件就可以看出，以个人信息和社会信息为基础的大数据应用安全是多么重要。随着大数据技术的不断发展和落地应用，数据价值正在不断得到体现和提升，所以未来大数据很有可能会构建出一个非常庞大的价值空间，而这个价值空间的重要价值载体就是数据。从这个角度来看，未来数据的价值会越来越高，数据也将成为一种重要的资源。

有人曾这么比喻，海量丰富的大数据资源就是下一个时代的石油资源，而以中国庞大的互联网用户为基础的世界第一规模的大数据库，就是下一个时代的波斯湾。

因为拥有了这样规模庞大的数据库，中国的企业相比其它外国企业来说具有更大的先天优势，随着中国企业依靠数据驱动、挖掘数据潜在价值的能力越来越高，其国际竞争力也相应水涨船高。

同时，随着国家相关法律法规的出台，对此前各种业已存在的各种乱想的综合整治，公民的信息，数据信息的公共属性将得到彰显。

即将在9月1日正式实施的《数据安全法》明确规定了企业在使用用户数据和保护隐私方面应尽的责任，一旦越界，各种处罚措施也会相应祭出。

在未来的数据时代，中国相关的法律法规越完备，市场规则越完善，只要我们牢牢守住数据安全、信息主权的底线。我们就有资本给人类未来的数据革命制定规则，从而进一步引领新一波的工业革命。

过去，我们接连痛失前几轮的工业革命，吃了大亏；现在，我们掌握先机，再也不能痛失这次千载难逢的历史大机遇了。

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国内的这些互联网巨头都是在中国良好的营商环境和市场之下培育出来的，没有这些基础，也不可能发展出阿里巴巴、腾讯、美团、滴滴等一众中国互联网民营企业。

而这样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和市场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毫不夸张地说，中国统一的大市场是经过千百年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孕育出来的，是当年为了救亡图存、为了民族复兴的无数烈士和新中国成立以后大家的不断探索所构建出来的独具优势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但是，这些年来，某些企业一边享受着国家和社会给予的各种红利和优势，另一边却在破坏社会经济秩序，甚至做出伤害和可能伤害到人民和国家利益的行为，这种歪风邪气必须予以纠正！

就像鲜艳的五星红旗最初所表达的意义那样：最大的一颗五角星代表着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四颗小星星代表着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这里面并没有代表外国利益的买办阶级和垄断资产阶级。

因此，只要是中国的企业，就必须要承担社会主义市场条件下的企业责任，保障国家安全与人民基本权益的民族担当，谋求更文明、更高效、更符合社会主义国家性质的经营模式与商业创新。而那些外资企业也必须遵守中国的各项法律法规，才能在境内合法经营，与中国人一起共同分享发展红利。

当然，这是一个艰难而又漫长的博弈过程，随着资本的不断壮大，人民政府的相关监管能力也要相应提高，所以在下一篇的文章当中，着重分析资本日益膨胀的现实当中，我们该如何摆脱这个困境，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