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彧：杯子里还有半杯水

　　小树写微博（@树神彧），并非是为了写而写，而是方便随手记叙一些稍纵即逝的火花。近几个月写的几条，发现它们是可以比较流畅地串联起来的，在此整合给大家。

　　1

　　你以为中国这十年来，舆论环境变得保守封建了，是吗？

　　实际上，你若是跟自己的父母、乡下亲戚朋友、底层打工人士等保持交流，你就会发现他们十年来都是一样保守封建。而当下舆论环境，只不过是向他们的思维和世界观日益靠拢了而已。

　　是中国互联网行业的突飞猛进，把占人群绝大部分的他们拉入了信息时代。他们的思维和世界观因而有机会被精准采集，继而层层传导，影响到顶层的决策，然后再反作用回社会。循环加强。

　　你会得到一个惊奇的结论：不是舆论环境变得保守封建了，而是国家变得更民主了。

　　过去，由于城市文化精英们自以为是，擅自把持着舆论的风向，才有着那相对自由、包容、理性的氛围。而如今的保守封建，才是这个国家占多数的人们实际所望所想啊。

　　2

　　为何底层总是更倾向于支持封建保守的意识形态？

　　因为声色犬马受限，底层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他们本就没什么声色犬马的机会。相比，显然是高层和中层失去的东西更多。

　　走下黄金扶梯的沙特国王。沙特被认为是当代原教旨主义的策源地

　　这是底层消极地争取公平的斗争方式。底层越多，或是害怕坠落底层者越多，声势越隆。

　　之所以说是消极，是因为它损人不利己。也不能说全然不利己，可斥出轨明星、嘲落难富豪所带来的那一点点的报复的快感、那一点点的即时刺激，并不能改变自身任何的现状，也不具有任何进步意义。

　　3

　　身为底层，本身对左（平等）的支持其实是最自然的事。左能加强对他们的分配倾斜，管控收严更能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

　　可事实上，由于底层思维固有的局限性，右（自由）同样簇拥者众。

　　社会越自由，越会走向丛林状态，越会走向社会达尔文主义。虽然适者生存本身就是最现实的现实，但这其实最不符合广大底层的利益。

　　小环境中，也许丛林能方便底层追逐到更多一些的资源，并通过与更惨的人的对比来凸显自身的优越感。这足够产生迷惑性，乃至滋生对小环境秩序的迷恋（比如对社会大哥不可遏制的崇拜）。

　　可放眼大环境中，自己“被剥夺”的现实也许将会更加恶化——毕竟，底层掌握的用来斗争的资源是最少的。

　　左的极致是体制的绝对力量，右的极致是个人的绝对力量。都是力量，前者有崇拜者，后者当然也会有，甚至对后者的崇拜会更贴近人类自然状态——女人们慕强，男人们更甚。

　　因而对极少数天赋异禀者，自由，确实能一定程度助其突破当下既得利益者所构筑的秩序对人的束缚，且主动性更强。相比之下，在和平年代，平等大多只能依靠上层的施舍。

　　不过，传奇故事虽多，这个脱颖而出的概率和比例实在是太低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如之前所说的，无论是左还是右，是向往平等还是向往自由，都有一个共同的利益取向，那就是试图改变对自身严重不利的分配秩序。因而，它们看似身处坐标轴的两岸，却有着合流的基础。

　　最后，对于底层来说，最不符合个人利益取向的，是对保守意识形态的拥护。

　　也正如之前所说的，封建保守的意识形态的拥护者，和保守主义者，是两回事。

　　前者仅限于思想的守旧。对传统的依恋、对非理性的美化、对民族主义的过度强调，本身就更契合底层本就有限的大脑理解能力。

　　后者，即真正的保守主义者，则因为要保护、守卫既得利益和反对对现状的更改，故需要援引意识形态以支持自身。封建保守的意识形态中由于富含尊卑、顺从、愚昧、排外、矛盾习惯性向外转嫁等元素，正好与之利益趋向一致，故而二者结盟。

　　因此，底层对封建保守的意识形态的拥护，如同对束缚着自身的锁链的崇拜。依恋传统能带来一点安全感，非理性能带来一定存在感，正是那一点又一点的小甜头，把自己彻彻底底锁在了底层。

　　4

　　扩大的贫富差距，必然造就更多更保守的，当然还有更多更易怒、更焦虑、更短视的民众。这在全球都是一样的。

　　发达国家以美国为首、发展中国家以印度为首的国家们的应对方式是，任他们反作用回上层建筑，继而造就更糟糕的上层建筑。然后更糟糕的上层建筑再反作用于民众，恶性循环。

　　我们的应对方式是，尽量切断这种反作用链条，保持上层建筑一如既往的独立性和长远视角。

　　可回到开头所阐述的、有目共睹的封建保守复兴现状，这个尽量，也只能是尽量。

　　我们因为没有投票，可以防止愚人直接左右国家政策，避免上层建筑陷入饭圈式内耗，不会掉入“历史的终结”的无底深渊。

　　冲击国会的红脖子们

　　但这同时意味着民意不能直接传导。过去某些决策的纠偏，有时甚至得由机关里的小兵负责“采风”，局限性太强。

　　如今，信息化时代正式解决了这个问题。通过舆情，尤其是负面舆情的大数据采集、分析和报告，真正实现了民意的有效传达。同时以此可靠信息为基础，在制度上为层层执政者设立红线，迫使他们及时作出反馈和应对，这效率比滞后的、充满蒙蔽的各种投票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这个措施当然有代价，即，底层青睐的意识形态开始顺着链条扩张。

　　可幸好我们还是尽量切断了。从全球范围来看，显然我们的切断程度还是最高的，几乎没有之一。而这个最高，将给我们带来更多发展效率上弯道超车机会。

　　然而，我们所有人都清楚，问题的重点根本不在这。

　　5

　　总之，一百年前，信息不畅，民意不好表达和采集。一百年后，人人上网，才让人看清，礼教，也就是封建保守的意识形态，确确实实是人民群众自发的选择。

　　无论是对平等的消极追求，还是封建保守的意识形态带来的一点点甜头，都是占人口的大多数底层仅能抓得住的东西了。

　　鲁迅一个封建地主家庭出身的三流医科海归，到底有什么资格代表广大人民群众，说礼教是吃人的呢？图片（←已经加了狗头了）

　　6

　　大家总以为先锋队只是一个尊号，一个源自历史的美称。却未想过它本身的内涵——源自人民，但视野要高于人民；代表人民，但不被人民本身的劣根性所束缚。

　　这个内涵，无论在过去还是今天，都是适用的。

　　虽然我们不得不承认，即使其已然有所褪色，却还是全球最鲜艳的旗帜，几乎没有之一。

　　凝望着玻璃杯中的半杯水，甲说，唉，只剩一半了。乙说，哇，还有一半。

　　贪心不足的甲，没注意到大家的杯子都是空的，他还没学会从比较中获得幸福。

　　幸福满满的乙，却仍旧干渴难忍，他本该享受完这一整杯清水的。

　　但乙随即变得更幸福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这荒凉的人世，其实没那么多的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