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疫情：德国在中美之间谨慎前行
来源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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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美国《华尔街日报》的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于6月5日宣布，将指示五角大楼撤出驻扎于德国的美军士兵，总数将近一万人，占目前驻军总人数的近三分之一，并下调驻德美军的总人数至25000人。消息一出，引发德国乃至欧洲政界热议。
美国在欧洲的驻军长期以来都被视作是“美欧同盟”的象征。截至3月31日，美国共有34674名官兵驻扎在德国，其中包括20774名陆军官兵和12980名空军官兵。此外，还有大约19000名雇员为驻军服务。疫情笼罩之下的美德关系由于此次撤军陷入了越发复杂而敏感的阶段，并在欧盟和北约引发了连锁反应。
撤军引发德国政要批评
在美军大规模撤军的消息披露之后，德国各界纷纷表示震惊，因为特朗普在宣布这一决定之前从未提前知会德国。德国各大主流媒体和主要政党领袖都对美国此举表达了强烈不满。
图：德国总理默克尔（左）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图源：美联社
一方面，批评美国不尊重盟国，未事先沟通。例如德国《每日镜报》报道，德国联盟党和社民党代表强烈批评美国总统特朗普有关撤出驻德美军的未经协调的行动，并呼吁加强欧洲共同防御能力作为弥补。德国《明镜》周刊报道说，美国政府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发布命令前事先通知北约盟国德国。
德国反对党也提出了批评。绿党防务专家托比亚斯·林德纳说：“以这种方式行事的人不能在布鲁塞尔提醒盟国履行义务。”德国自民党国防政策发言人说：“也许美国总统根本不知道德国是美军后勤和医疗服务中转中心，尤其对于中东的军事行动而言。”
另一方面，德国方面认为欧洲传统的安全政策受到挑战，是时候自己掌握命运了。例如德国联盟党联邦议院党团副主席约翰·瓦德富尔说：“这一计划再次表明，特朗普政府忽略基本的领导任务：让盟国参与决策过程。”瓦德富尔将这一过程评价为“唤醒我们欧洲人也要在安全政策方面掌握自己命运的又一个起床号”。
图：美军欧洲司令部、驻欧洲空军司令部均设在德国 图源：央视截图
德国社民党联邦议院党团国防政策发言人弗里茨·费尔根特罗伊认为，该计划表明“美国不再以传统方式提供其作为欧洲伙伴和秩序大国的可靠保障”。如何适应这种情况，将是“欧洲安全政策面临的考验”。
自从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同德国的关系就从未有“蜜月期”，即使是在默克尔访问美国期间，德国各界也都始终保持观望态度。而此次撤军决定，更是让美德关系陷入低谷，甚至将波及到美国同欧盟和北约盟友的关系。
在各界纷纷表达不满之后，德国外交部长马斯也出面，对近期德美关系发表看法。马斯对《星期日图片报》说：“我们珍视与美军几十年来不断增进的合作。它符合我们两国的利益。”对于德美关系，马斯说：“我们是跨大西洋联盟中的亲密伙伴。但这很复杂。”
北约同盟受到严峻挑战
特朗普上任后，美军增加了其在欧洲盟国的驻军数量，曾经得到了欧洲盟友尤其是北约盟友的称赞。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去年底于英国伦敦举行的北约领导人峰会上还特意指出：“我们时不时可以听到有人说美国正在撤离欧洲，这是错误的。事实上，美国正在增加其在欧洲的存在感，更多的美军已经被部署到欧洲。我想不到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来证明美国对于欧洲盟友的承诺。”
而这一次美国的撤军则不得不让斯托尔滕贝格打脸。此次美国撤军既没有通知德国政府，也没有知会北约总部。上周六曾有记者就这一问题试图采访北约新闻发言人，遭到了婉拒。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美国在未告知北约盟友的情况下独自开展军事行动。
此前，美军突然宣布撤出叙利亚北部地区，遭到了同样深陷叙利亚问题的北约盟友土耳其的猛烈抨击，法国总统马克龙也曾批评美国的行为代表着北约已经“脑死亡”。而美国对伊朗将军苏莱曼尼的斩首行动，则迫使北约暂停其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以防止当地武装对北约部队的报复行为。
北约不少盟友都已经“苦美国久矣”。对于众多欧洲盟友来说，并非是北约已经不需要美国，而是美国一而再再而三地擅自行动，无视北约章程和同盟默契，不但没有帮助欧洲盟友解决问题，反而制造了无数后遗症，最终由欧洲国家买单。长此以往，势必导致欧洲国家反思北约存在的意义。
图：斯图加特 - 瓦欣根军欧洲指挥中心的哨兵图源：德新社
欧盟内部一直以来都有关于建立“欧盟军队”的声音。尽管此前有种种尝试，但由于该问题过于敏感，并且同时有北约的存在，始终没有能够有实质性进展。美国的撤军行为无疑会引发欧盟内部新一轮关于此问题的讨论。
然而，并非所有欧盟和北约国家都批评美国这一决定，德国的邻国波兰就表示了欢迎。
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希望，如果美军从德国撤出，部分官兵可以转移到波兰。他在面对媒体时表示：“这将加强北约的东翼”，有益于整个欧洲的安全。波兰的表态背后有至少三大主要原因：第一，波兰希望通过争取更多美军驻扎，形成同美国更加紧密的双边关系，尤其是在目前欧盟和主要欧洲国家同美国关系都陷入低谷的时期。第二，波兰希望能够借助美军力量，在北约内部赢得更多话语权，在未来的军事行动上有更多的参与度和决策权，而并非仅仅由美英德法等国家主导北约军事行动。第三，波兰长期都对俄罗斯较为敌视，希望通过美军在本土的军事存在，震慑俄罗斯。
可见，美国的撤军决定已经造成了北约盟友的不同反应。对于德国来说，眼下一个团结一致的欧洲对于疫情之后欧盟的经济复苏至关重要，而由于外部因素导致欧盟内部分歧是德国不希望看到的局面，也会影响德国在欧盟内部的领导力。面对同美国关系陷入低谷，德国也不得不重新定位与中国的关系。
图：目前长期驻扎在德国的34500名美国士兵中，有9500人将在9月前撤离
图源：德新社
德国在中美之间谨慎前行
在默克尔担任德国总理后的十多年时间里，总体上德国与中国关系发展较好。
6月3日晚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德国总理默克尔进行了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的第三次电话。此前在1月22日和3月25日两人已经进行了两次通话。在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一共只有三个国家的领导人同习近平主席进行了三次通话，除了俄罗斯以外，还有德国和法国两个欧盟重要成员国。可见目前的德中关系处于较高水平。
德国将于2020年7月起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近日，为了阐明德国接任欧盟轮值主席国后的大政方针，默克尔在参加一场智库活动时，详细解读了德国未来半年的行动计划，并特意提及了欧盟和中国的关系。默克尔强调，欧洲不仅仅要着眼于贸易量的提升，更加需要认识到中国在现有国际机制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决心，欧洲需要自信地接受这一挑战。
就在默克尔这番表态后不久，6月9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同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共同主持第十轮中欧高级别战略对话。由于疫情影响，本次对话通过视频方式进行。在长达三小时的对话结束后，博雷利对媒体表示，他不认为中国给欧盟带来了军事或安全威胁，欧盟坚持以现实主义视角看待中欧关系，双方在很多问题上存在共同利益。
如果不是由于突如其来的疫情，原本中德领导人将于今年9月在德国莱比锡举行定期中欧领导人峰会。而德国政府上周宣布，峰会将改期举行。但改期并没有掩盖德国希望在今年这一关键时期强化同中国的关系。
马斯对《周日图片报》表示：“我希望，会晤能在今年年底前举行。中国是未来的超级大国，是德国的最大贸易伙伴。但与北京的对话不应仅局限于经贸问题。对于中国，我们需要一个共同的欧洲对华战略，来代表我们的价值观。”《明镜》周刊称，与德国总理默克尔一样，马斯在德国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也把靠近中国放在重要位置。
然而，尽管德国不但自身保持同中国的良好关系，还积极利用其欧盟领袖地位和轮值主席国的机会，推动欧盟进一步发展对华友好合作，并不代表德国就会在中美之间选边中国。默克尔在近期的发言中指出，欧洲并非中立，而是属于“西方政治”的一部分，“欧洲的主要伙伴是美国”。
可见，“西方政治”的基本盘虽然受到了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种种政策的巨大冲击，但并没有瓦解。德国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在中美之间，德国作为外交老手绝对不会轻易选边，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处境。同样，中国在同德国以及其他欧洲国家交往中，也要对此有清晰的认识，不能误判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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