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明叔
来源公众号：明叔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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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莆田邻里之间因为建房纠纷酿成血案，这几天引发了公众的高度关注，同时因为此案仍在调查、处理过程中，很多核心事实并不清楚，很多网友根据各自获得的事实，展开了辩论，有些甚至彼此对立，出现“站队”的现象。
本着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的原则，我先把权威媒体报道的基本事实复述如下：据《中国新闻网》报道，10月10日13时许，福建莆田秀屿区平海镇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被害人为一家祖孙四代，致2人死亡3人受伤，伤者包括一名儿童。10日晚，莆田公安局秀屿分局发布协查通报称，经侦查，上林村55岁的村民欧某中有重大作案嫌疑，双方因房屋地块纠纷多年。任何一个稍有法治思维的人都会承认，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欧某中涉嫌行凶杀人，他都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网友之间最大的争论点在于：欧某中为什么要动手，犯下如此重大命案？一些网友认为，如果欧某中本身遭遇了重大委屈，求告无门，最后只能选择铤而走险，拼个鱼死网破。这样的话，虽然欧某中必须承担法律责任，但在道义上，他似乎有某些值得同情的地方。
还有一些人网友担心，是不是基层治理出现了某种制度性问题，最后间接酿成了惨剧？相对于欧某中个案，制度性问题如果属实，更应该获得重视，因为只有解决了制度性问题，才能防止类似的恶性事件、悲剧再次发生。
针对上述网友的看法，最关键的一个点就在于：必须尽快搞清楚欧某中的作案动机，以及他与邻里之间因为建房问题发生纠纷的众多细节，以确定是否存在邻居恶意阻挠欧某中建房的问题，是否存在基层政府化解矛盾不力的问题，是否存在黑恶势力及腐败问题。
对于这样一个全国上下关注的刑事案件，沟通非常重要。
大家都理解，刑事案件的调查需要时间，但舆情不会等，舆论场中各种猜测、谣言、虚假信息、不实信息不会等。
就莆田当地政府来说，不应该简单地将这个事件当成一个普通刑事案件来处理，而应该把它当成一个重大舆情来处理。要从讲政治的角度，做好沟通，解疑释惑，缓解公众的信息饥渴，不要让一些公众产生此事背后“有猫腻”、“水很深”的印象，更不要让一些长期恨国辱国酸国的人有机可乘，去煽动反体制的情绪。
1）尽快组成统一、专业的应急处理小组，其中沟通组尤为重要；2）尽快针对网络上的舆情焦点，开放核心当事人、基层政府办事人及其他目击者、见证人，接受新华社、人民日报、央视等媒体的采访，将核心事实告诉给公众；3）要允许中新社这样报道比较“灵活”的媒体，以及新京报、澎湃新闻、红星新闻等在社会新闻报道中较为客观、专业的媒体，去现场采访，回应舆情焦点。如果要一直等到警方掌握充足的事实再去公布，实在是跟不上社交媒体时代舆情发展的节奏。
接下来，我再尝试梳理一下这件事情的核心事实，即欧某中与邻居到底存在什么纠纷，到底又是谁对谁错。
据新京报报道，10月13日，福建莆田秀屿区政府表示，嫌疑人欧某中与被害邻居欧某发三人均因土地问题产生争议地块，随后发生纠纷至今。 秀屿区政府介绍，2017年9月，嫌疑人欧某中办理了危房新建手续后，建房过程中，欧某中与邻居欧某贵、欧某发、欧某勇发生纠纷。 欧某中获批建盖新房的地块是早年间由欧某贵的哥哥所赠予，而欧某贵则认为其哥哥私自将公有土地无偿赠予欧某中，曾进行阻挠。早在1995年，欧某中盖房时，双方就曾发生肢体冲突致轻伤。 平海镇上林村村支书欧阳銮称：“2017年，欧某贵得知嫌疑人的新房建改申请获批后，再次提出其获批的100平米土地是他的，当年哥哥赠与欧某中土地时，未经其同意，要求欧某中归还土地权。” 报道中称，嫌疑人欧某中与另一邻居欧某勇也存在11-12平米的土地争议面积。村支书欧阳銮介绍，二人曾因欧某中开挖其旧宅另一侧山坡发生争执，经村干部再次调解后，双方达成协议并对土地界限作出记号。但欧某中未按协议执行，破坏界限，导致双方再起争执。 随后，欧某中重新开始建房，欧某勇的爷爷在阻止其建房途中意外身亡，欧某勇随即对欧某中提起民事诉讼，欧某中因此停止盖房。 欧某中与被害人欧某发的争议地块面积约为10平米。对此，欧阳銮称：“2016年，欧某中家的旧房还未拆除时，欧某中就用石头将旧房西南侧围拦，进行砌坡。欧某发则认为其行为占用了自己的土地，随即引发激烈争吵。” 欧阳銮表示，镇村曾为此提出协调方案：欧某中一次性补偿欧某发2000元或将道路南侧一块杂地归欧某发使用。但由于双方不认可该调解方案，建房一事再被搁置。 2017年，欧某中欲将批准的建房位置从东侧移到西侧，被镇工作队发现后叫停整改。直至2019年，欧某中准备翻盖新房时，三个争议地块的邻居再次出来阻挠施工，要求解决问题后再施工。上林村村主任欧金森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称：“双方对盖房地块存在长期纠纷，嫌疑人一去建房子，其他几家就都跑出来阻挠。村委会出面调解多次均未成功。” 而对于欧某中一家居住在铁皮棚户房，该村村支书回应称，铁皮工棚系2019年搭建，欧某中独居在此。而欧某中的妻子则住在城中一哥哥家。10月14日，莆田警方回应称，该案件不存在涉黑涉恶情况。由此可以见，欧某中的确因为建房与三家邻居都存在纠纷，而且，这三家邻居看起来都不是无理取闹，每家人阻止欧某中建房都有一定的合理性。这就打破了这几天舆论中的一个基本假设——欧某中被邻居欺负，建房常年受阻，被逼无奈，最后行凶杀人。
从《新京报》的报道来看，欧某中与邻居因建房存在纠纷属实，但并非欧某中完全占理。
另外，上述报道还解释了另外一个疑问，村干部确实进行了多次调解，但都没有让当事双方达成一致。
这里面，我们不能恶意假设村干部就是不作为，甚至村干部故意伙同三家邻居来欺压欧某中。村干部有调解权，但没有执法权，他们日常工作中也面临很多困境。最后，我们再来看一下欧某中的人设问题，因为这是很多人对他同情的重要原因。我们还是必须说明，不管欧某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涉嫌犯下重大命案，都应该付出相应的法律代价。当然，从天理、人情的角度出发，如果是一个好人，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最终犯罪，的确也存在可以减轻处罚的可能性。前几天，有传言说，欧某中曾经救过海豚，也曾经救过一个小孩。毫无疑问，欧某中在这两件事情上做得都是对的，他也应该因此受到称赞。
但我从另外的媒体报道中看到，欧某中曾经犯过故意伤害罪，是一个有前科人。
对于欧某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警方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关键点，但对于公众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却非常重要，所以还需要更多媒体的深入报道，才能完整、准确还原欧某中的真实面貌。
通常来说，人都是复杂的、多面的，并没有谁一定是恶贯满盈，谁一定是百分百的好人。另外，一个人的很多动机和行为到底是善是恶，跟这个人犯了命案需要被惩处之间，应该一码是一码。过去几天，还有网友翻出欧某中的网上发言，他“倾诉了自己遭遇的不公”，但我们必须清楚，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如果排除了黑恶势力、腐败等问题，村干部、司法机关和更高层级的行政部门，其实都没有理由非要跟欧某中过不去。第一，绝大多数自媒体都远离新闻事件的现场，一定要有敬畏心，要有耐心。遇到重大舆情，要学会让子弹飞一会儿，要给事实和真相留出一定的空间。千万不要在一件事情还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就凭借自己的个人好恶和推断，去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我一直强调，任何不基于事实和真相的气愤填膺，都是一种假的正义感；第二，还有一些有作恶倾向的自媒体，不要在这个时候蹭热点，去故意煽风点火，吃人血馒头。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很多时候，网友担心，如果存在某些制度性、流程性问题，如果同样的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该怎么办。
这种代入感带来的紧迫感、焦虑感，是很多舆情发展背后的社会心理因素。但我也希望，网友也要有基本的耐心，不要匆忙下结论，更不要被带了节奏，将这一具体事件上升到对中国基层治理能力的质疑上，更不要被国内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开始新一轮对中国制度、模式和道路的攻击。我们只有基于事实和真相，做出的结论和反应才有意义。1）莆田当地应该将这一事件视为重大社会舆情事件，从讲政治的高度，做好沟通与应对，避免因为沟通没有做好，引发网民对国家制度、道路和模式的质疑；2）对于欧某中行凶背后的原因，从现有媒体的报道已经基本可以看出，他在建房纠纷中存在一定的过错，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同时，此事应该可以基本排除黑恶势力、腐败等问题；3）大家应该再多一点耐心，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慎下结论，更不要被那些恨国、辱国、酸国的人带了节奏，将一起可能是孤立的刑事案件，上升到对国家制度、道路和模式的攻击上；我自己出身草根，对基层社会中存在的一些矛盾有切身的体会。黑恶势力、腐败等问题，在今天的中国，确实在一定范围内还存在。这是影响我们每一个人对社会公平、正义感受的重要因素，也是影响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因素。但我们也应该看到，国家一直非常重视对这类不稳定因素的处理，包括持续的反腐动作、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政法系统整顿等，国家的决心和勇气都是显而易见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今天，大家在遇到莆田事件后，产生的那种不信任、疑虑甚至焦虑，是可以理解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历史上中国治理体系不够完善、治理能力有所欠缺的一个结果。但今天，中国无论是从政治决策看，还是从具体工作的投入度、有效性来看，都在不断完善各级治理体系、不断提高各级治理能力，对这一点我们要有耐心，也要有信心。我个人相信，再过5年、10年，中国的制度优势会更加明显，大家的感受也会更加正面。在莆田事件发生后，2021年10月12日，福建省人民政府办公厅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强化农村建房安全管理的通知》。该通知称，应加快形成“全覆盖巡查、常态化监管”的农村建房（包含新改扩建村民住宅和非住宅）安全管理长效机制，进一步强化“两违”综合治理，保障农民合法建房需求，严防发生在农村建房群死群伤事故。根据该文件披露，各级各部门应严格按要求强化责任落实，特别是要对照农村建房安全管理责任清单和监管要点，在2个月内逐项抓好落实；对建设单位（建房人）和其他参建主体违反农村建房安全管理责任清单和监管要点，引发群死群伤事故的，依法依规从严查处，严肃追究责任。这其实也反映，福建省也希望从体制、机制的角度去预防类似恶性事件再次发生，这本身也是中国制度敏捷性、正在不断回归“以人民为中心”的具体体现。最后，希望这一案件尽早破案，更希望这一案件背后的事实与真相能够早日全面展现出来，让大家能够基于事实和真相得出一个理性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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