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语：猪食视频大环境与崇洋媚外小清新

　　关键字：人工智能 崇洋媚外

　　今天我要挑战下自己。一般情况下，每篇文章写一个主题。今天却是两个都不算小的主题：一个是猪食视频大环境，一个是崇洋媚外小清新。

　　猪食视频大环境
　　互联网大鳄们之间的互掐，早已不算稀奇。但这次的互掐，却值得说说。6月3日，中国网络视听大会，腾讯副总裁孙忠怀称：短视频对心理尚未成熟的青少年，造成了严重不良影响，短视频内容低俗化的隐患，已然凸显。

　　看到这样的新闻报道，我想流泪。为什么呢？彷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最近这些年，王者游戏每年财源滚滚，好几亿人成为忠粉。后来推出的腾讯视频，据我的观察，内容给其他的平台相比，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但腾讯副总敢于批评短视频，敢于为青少年说几句话，的确让人感觉诧异。难道资本不喜欢赚钱了？恐怕不是。尽管这本质上还是资本平台之间，就各自旗下的互联网视频平台的粉丝和流量，进行例行公事的互掐罢了，但我还是要为腾讯副总点个赞。

　　请大家注意，这不是拍腾讯的马屁，而是要为他讲的这句话：短视频对心理尚未成熟的青少年，造成了严重不良影响，短视频内容低俗化的隐患，已然凸显。这句话是讲得在理的。前几天我做过一个短视频，就是批评这个现象（如果你认同该视频内容，也可以让更多人了解）：抖影 。

　　短博文也好，短视频也好，因为短，两百多个字，只适合带节奏的，不适合反过来详细辟谣的；同理，短视频，要玩吃喝玩乐，非常的容易，15秒够了，但1分钟，要讲道理，基本上非常困难，还是适合带节奏，而5分钟以上的，需要门槛几十万粉丝，才可以有资格做，所以5分钟的也只是适合大号给旗下几十万几百万粉丝洗脑。

　　总结下来，短博客也好，短视频也好，都只是适合洗脑，不适合讲道理，更不适合反驳那些带节奏的。因为反驳，要以正压邪，必须摆事实，讲道理，但这需要长篇大论，至少是把事实说清楚，这么一说就不止两百多个字，更不可能15秒短视频，1分钟也根本打不住，5分钟的门槛，是你得有30-50万个粉丝，而这个普通自媒体和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可能达标。

　　6月3日腾讯副总还指出了：现在短视频平台的个性推荐，实在太强大了，你喜欢猪食，看到的就全是猪食。我对视频推荐是非常有体会的。第一次看视频号，大约一年前，那时候刚推出不久。我看到的是系统缺省的一个视频，时长一分钟，显示一个人在雕刻木头，最后木头一转，背后是雕刻好的佛像头。

　　我从测试的心态，没有对这个视频给予评价，没有点赞，没有留言，只是按顺序看下去。下一个，也是类似的，带有点宗教意味，只不过更加消极。第三个，是动物被猛兽追赶逃命，大约是暗示你自己是那个弱势的动物。总之一直顺序看下去，系统推给你的视频都是按照规律来，所谓人工智能在猜测你。

　　1996年的时候，我选过一个选修课，是人工神经网络。负责授课的是别的老师，从外国回来，负责三航系统软件，那个软件要用到人工神经网络，模式识别出来那些航空器蓝图，变成矢量化的图纸，以缩短三航设计周期。那门课是如今人工智能的理论基础课。二三十年后，人工智能成为了短视频平台的基本算法部分。

　　根据人工神经网络算法，以及专家系统，平台会成为我们肚子里的蛔虫，想方设法来诱导我们。比如喜欢看美女，推送来的总是美女。喜欢看宗教的，总是给你宗教的。总之投其所好。腾讯副总指出的是：现在短视频平台的个性推荐，实在太强大了，你喜欢猪食，看到的就全是猪食，重点是猪食。

　　但是，从1990年代人工神经网络选修课过来的我，觉得猪食本身，绝非重点。那么，重点是什么呢？重点是个性推荐。也即是，系统成为了我们肚子里的蛔虫。肚子里长了蛔虫，好不好呢？肯定不好。同理，我们看新闻，看视频，要是系统就此成为了我们肚子里的蛔虫或者脑子里的脑虫，我们也就没有隐私可言了。

　　腾讯副总强调的是，你喜欢猪食，看到的就全是猪食，重点是猪食。我却要强调，人工智能技术本身，就是对我们的操控。我们要客观全面地了解世界。我们绝不应该每天看到的新闻也好，视频也好，评论文章也好，都是人工智能过来的。哪怕不是猪食，全是山珍海味，也不灵。久而久之，我们就脱离了真实的世界。

　　猪食视频大环境，这是我得出的结论。要是那些平台不掌握在国家和人民手里，不是由我这样的人在监管（请某些不喜欢我的人尽管鄙视我的这个自信），永远改变不了猪食视频大环境的不争现实。猪食视频大环境，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人工智能与资本平台相结合的结果，必然使得我们越来越看不见真实的世界。

　　崇洋媚外小清新
　　我的最忠实的朋友和读者，对最近华为发布鸿蒙系统的广告视频发表了看法。看过那段广告的视频的人，都清楚是白男+华女。几十年来，广告片中的男人形象，女人形象，多半都是老外。白男+白女，混血+混血，白男+华女，混血+华女，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简单地用崇洋媚外，来形容白男+华女的广告内容，是非常粗浅的。几十年来，崇洋媚外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总的来说，就是标准和基本概念，被人家颠覆了。什么是美，什么是好，总之三观，被颠覆了。这个必然要导致一切都被重构或解构，必然导致在外国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比较准确的词语来描述这次华为发布鸿蒙操作系统的广告片，我觉得应该叫做：崇洋媚外小清新。纯粹的崇洋媚外，是白男+白女。这次不是这样的。白男+华女。这个多少照顾了我们十几亿人的情绪。但是我的最忠实的朋友和读者是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所以他的忿忿不平是可以理解的。

　　我感到惭愧。我为我没有他那么强烈的忿忿不平情绪感到惭愧。这里转述一件小事：我从乡下跑进京城里，一转眼已经六年了。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算起来也很不少；但在我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

　　但有一件小事，却于我有意义，将我从坏脾气里拖开，使我至今忘记不得。这是民国六年的冬天，北风刮得正猛，我因为生计关系，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一路几乎遇不见人，好不容易才雇定了一辆人力车，叫他拉到S门去。不一会，北风小了，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车夫也跑得更快。刚近S门，忽而车把上带着一个人，慢慢地倒了。

　　跌倒的是一个老女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伊从马路边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车夫已经让开道，但伊的破棉背心没有上扣，微风吹着，向外展开，所以终于兜着车把。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否则一定要栽一个大斤斗，跌到头破血出了。

　　伊伏在地上；车夫便也立住脚。我料定这老女人并没有伤，又没有别人看见，便很怪他多事，要是自己惹出是非，也误了我的路。我便对他说，“没有什么的。走你的罢！”车夫毫不理会，或者并没有听到，却放下车子，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定，问伊说：“您怎么啦？”“我摔坏了。”我想，我眼见你慢慢倒地，怎么会摔坏呢，装腔作势罢了，这真可憎恶。车夫多事，也正是自讨苦吃，现在你自己想法去。

　　车夫听了这老女人的话，却毫不踌躇，搀着伊的臂膊，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我有些诧异，忙看前面，是一所巡警分驻所，大风之后，外面也不见人。这车夫扶着那老女人，便正是向那大门走去。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坐着没有动，也没有想，直到看见分驻所里走出一个巡警，才下了车。巡警走近我说：“你自己雇车罢，他不能拉你了。”我没有思索的从外套袋里抓出一大把铜元，交给巡警，说，“请你给他……”风全住了，路上还很静。我一路走着，几乎怕敢想到我自

己。以前的事姑且搁起，这一大把铜元又是什么意思，奖他么？我还能裁判车夫么？我不能回答自己。

　　这事到了现在，还是时时记起。我因此也时时煞了苦痛，努力的要想到我自己。几年来的文治武力，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子曰诗云”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独有这一件小事，却总是浮在我眼前，有时反更分明，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

　　这是鲁迅先生写的[一件小事]，写于一九二〇年七月。每当想到华为在广东东莞松山湖的巨大园区，那是完全拷贝了西方欧洲宗教文化打底的城堡建筑风格，一点也不走样：
　　其实还包括许许多多的文化方面的让人不适，比如大规模使用拼音英文标识，而非大张旗鼓地使用中文华为标识，但我始终没有勇气大张旗鼓地批评华为，

总是前怕狼后怕虎。

　　如今在华为发布操作系统的宣传片白男+华女上面，我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大张旗鼓地批评华为。对比我的最忠实的朋友和读者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忿忿不平，我不由得想到了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希望用先生百年前那句结尾的话来激励我自己，如果有可能也借此激励我们大家：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就此对崇洋媚外小清新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