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在路上：贵州茅台，推举品酒师参选院士，我们有资格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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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春节刚过，2月17日，贵州茅台酒厂，就在官方公众号上发布消息称，茅台集团总工程师、首席质量官、品酒师王莉，入围中国工程院增选院士名单。

　　这份名单由贵州省科技协会，向中国工程院推荐。

　　她既不是化学家，又不是农业学家，更不是生物学家，仅仅是贵州茅台酒厂负责质量把控的企业管理人员。

　　根据茅台酒厂主动公布的资料，王莉，女，1972年10月出生，贵州茅台酒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总工程师、首席质量官，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发酵与轻工生物技术，入选中国酒业大师、首席白酒品酒师、中国评酒大师。

　　在讨论王莉是否有资格入围工程院院士候选人之前，我们需要思考一下：

　　白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贵州茅台，又是如何获得民间「国酒」称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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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无论白酒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具有多么悠久的历史，不可置疑的是，早在2012年时，酒精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WHO）一致认定为：一级致癌物，长期饮酒，伤害的不仅是消化系统，更是神经系统、大脑皮层。

　　民间流行着俗语：适度饮酒有益健康；小酌怡情、暴饮伤身。

　　然而，根据国际上各国生物学、医学专家的严谨研究，可以得出极其明确的结论：

　　只要饮酒，无论多寡，必然伤害身体健康；

　　要想保持身体健康，必须远离白酒，滴酒不沾。

　　2018年9月22日，知名医学期刊《柳叶刀》（Lancet）发表了长篇论文，对酒精进行了详细的调研和分析。

　　论文从1990年到2016年，针对世界上195个国家/地区酒饮人群，跟踪数据分析了酒精摄入量与死亡、疾病和残疾之间的关系。

　　研究结果清晰地表明：2016年，有200万人直接死于饮酒，饮酒在当年所有死亡、残疾因素中排名第七；对于15-49岁人群来说，饮酒已经成为该年龄段最大的杀手，死亡原因主要是肺结核、交通事故和自杀；在50岁以上的人群中，饮酒诱发癌症的比例最高。

　　既然白酒对身体有害，那茅台酒，又是如何在短短的50年间，升格为国民心中的「国酒」呢？

　　茅台酒被神化，主要来源于三个宣传。

　　每一个故事，都动人心弦。

　　2013年12月，在深圳推广价格高昂的“茅台金奖百年纪念酒”时，已改任茅台集团名誉董事长的季克良表示：1915年参加万国博览会时获得的“巴拿马金奖”成就了茅台的世界级地位。

　　这已经不是茅台酒第一次宣称金奖故事了。

　　上世纪50年代，茅台酒瓶背标文字是“巴拿马赛会世界名酒第二位”；

　　1984年，背标文字变成“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荣获奖章、奖状”；

　　2003年，背标文字统一成了“1915年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

　　然而，有人深入调查了历史之后，提出了反对意见。

　　2010年的6月，山西汾酒在人民大会堂举办“汾酒唯一荣获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中国白酒品牌甲等大奖章95周年纪念大会”。汾酒掌门人李秋喜在会上公开指出：

　　四川、贵州等地很多知名酒企，此前都称获得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完全是虚假宣传。

　　汾酒公司有着充分的动力，去历史资料中查证证伪。他们找到了保存在国家图书馆文献库的陈琪所著《中国参与巴拿马太平洋博览会纪实》微缩胶片，最终掌握到铁证：四川省、陕西省并没有任何酒类产品获奖；贵州有酒获得银奖，相当于五等奖（金奖为四等奖）。

　　第一个故事的纷争，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对此，茅台历史上一位极其重要的元老级人物的解释是：我们是后来人，奖章奖状找不到，不要紧，重要的是，茅台是民族品牌，传承最重要。

　　第二个故事，在于茅台宣传自身具备了稀缺性，不可复制。

　　仁怀市茅台镇的地理特征、赤水河里的水源、当地独特的微生物群，这些都是「稀缺资源」。

　　更有稀缺性的，并不是这些自然资源。

　　当我们在2018年10月底，观看到江苏卫视《匠心传奇》电视节目时，才第一次清晰地知道了酱香型白酒的制造流程：端午踩曲、重阳投料、九次蒸煮、八次发酵、七次取酒、分型贮存。

　　在古法制曲时，一定要贵州妇女，赤脚呈八字形，反复踩踏成龟背形，才能生产出来合格的酒曲。

　　只要你有初中学历，就能调动学习过的生物、物理、化学知识倒腾了底朝天。我相信，你绝对想不出来，为什么用手能够完成的工作，一定要用脚踩才能胜任。

　　是不是因为，用手无法带去手气，用脚却可以带去脚气呢？

　　第三个故事，来源于茅台酒护肝、壮阳，延年益寿的传说。

　　2002年，贵州茅台管理层相关人士宣称：通过体检调查和学术研究发现，茅台酒能够保肝，不伤肝。

　　他们在官网上列出了两篇论文：《茅台酒与肝病关系的流行病学调查及病理组织学研究》和《茅台酒诱导金属硫蛋白质的作用及其对肝星状细胞的影响》。它们作为支持“茅台护肝说”的理论依据，被茅台公司在各种宣传中屡屡提及。

　　然而，任何人都能根据有限的生物和化学知识知道，酒精（乙醇）进入体内后，由乙醇脱氢酶代谢为乙醛，然后再由乙醛脱氢酶代谢为乙酸排出体外。喝酒之所以刺激、醉爽，因为酒精在麻痹神经。

　　论文的主要主持人，是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副院长程明亮教授，他辟谣道：从未说过喝酒有益于健康，且茅台在进行宣传时并没有征得他同意，这是企业在进行商业炒作。

　　作者之一，是复旦大学医学院病理教研室的翟为溶教授。翟早已退休，他后来声称：对这篇文章的撰写过程全然不知，发表前也没有征得他的同意。

　　但是这些不妨碍茅台的前任董事长，季克良，20年下来喝了2吨茅台酒。在他的心里，茅台不仅可以护肝，还能治愈耳聋、胃病和感冒，包治百病。

　　为了宣传，他说：

　　茅台酒蕴含的微量元素达到1000多种，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等外国名牌蒸馏白酒，都无法比拟。

　　但是，我们查阅了下化学界最新的元素周期表，发现人类迄今为止，只发现了已知元素118种。

　　茅台酒中蕴含了1000多种微量元素，难道是天外来物，外星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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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士候选人王莉，1994年来到茅台酒厂工作，在前任董事长的手下，耳濡目染、如沐春风，想必学到了很多核心科技。

　　如果她的工作是佐证茅台酒的稀缺性，那么想必做了大量的科研工作，来论证一下：

　　为什么茅台酒制曲，非要贵州妇女脚踩才行，而换了男人，或者用手制曲、现代化机械制曲，效果就不行？

　　为什么茅台酒可以推翻国际医学界认定白酒为致癌物的结论，并且护肝、延年益寿？

　　为什么茅台酒中蕴含的微量元素种类，可以突破人类的认知极限，达到1000多种？

　　如果她能够献身于这些深刻的命题，挑战人类的生物学、医学、化学知识的边界，哪怕没有成功的经验，只有失败的教训，那也如同爱迪生，在找到钨丝作为灯丝之前的几千次失败教训一样，可以写进人类的白酒研究成果里了。

　　可惜的是，在茅台工作的20多年里，她研究的不是这些。

　　51篇中文论文里，有33篇是成分分析类型的研究，占比为64.7%，例如《酱香型白酒中有机酸的分析》，成果主要来自于茅台酒厂日常的质量检验工作，实验难度基本没有超出本科生的能力水平，几乎没有独创性，也不属于学术前沿研究；

　　9篇英文论文中，4篇发表在影响因子低于1.0的刊物，4篇发表在影响因子为1.24的刊物，还达不到国内一些高校生物类专业研究生的水平；唯一1篇发表在影响因子4.042刊物《Journal of the Institute of Brewing》的论文，算是她学术生涯的巅峰，然而，她既非第一作者，也不是通讯作者，可以认为在作者团队中打了个酱油。

　　要知道的是，落选了院士评选的颜宁、饶毅等科学家，同样处于生物、医学领域，发表在国际权威学术期刊、杂志上的英文论文，影响因子达到40，也是信手拈来。

　　有意思的是，王莉的中文论文，多数发表在《酿造科技》这本影响因子不超过1的期刊上，而该期刊主管单位是贵州经贸委。她主持的项目，验收方是：贵州省科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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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人力挺她，认为茅台酒厂，为贵州省创造了难以估量的地方财政收入，在中国股市为投资者创造了数百倍的回报，该厂的质量官、品酒师，理应入围院士候选人。

　　那照此逻辑，五粮液、泸州老窖、酒鬼酒、青岛啤酒、重庆啤酒，同样是扶持一方经济的地方白酒企业，是不是也可以推荐自家的品酒师，入围院士候选人呢？

　　如果说贵州省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奢侈品，坐稳了社交场合的撑面子的头把交椅，但毕竟是在国内横。

　　贵州省的老干妈品牌，走出国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那老干妈的陶华碧女士，是不是更有资格参选工程院院士呢？

　　我们完全可以放飞自己的想象力，既然贵州的白酒、辣椒酱行业可以推举，重庆乌江榨菜、内蒙古伊利牛奶、佛山海天酱油、镇江恒顺醋业、成都火锅，完全旗鼓相当、不遑多让。

　　难道要各家推举出来的院士，在中国工程院院内，从早喝到晚，醉生梦死，战斗到天明吗？

　　那边厢，美国在半导体芯片、新能源电动车、航空航天、军事科技等领域，磨刀霍霍，是不是对我国高端产业发展卡脖子，动不动封杀、禁运，千方百计遏制中国向高端产业突破、崛起。

　　这边厢，我们的学术研究和工程公关团队，就仰仗着烟草、白酒的院士们牵头，研究如何抽烟、喝酒，在烟雾缭绕、醉生梦死中，掌握美帝所没有的核心科技，实现弯道超车？

　　何其谬也。

　　在这一刻，曾经担任过院士的李四光、竺可桢、华罗庚、陈省身、苏步青、袁隆平，没有入围过院士的屠呦呦、饶毅，得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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