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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玲:大麻:美国大选里的最大赢家

作者 :ヤ洃冭誏 2020-12-28 22:05:35 审稿人 : admin

  作者:周雪玲/吴翠婷/刘千

  谁能想到,二战末期日本神风敢死队员驾驶飞机大喊“天皇万岁”冲向美国航母时,他可能不是真的忠君爱国,而可能只是嗑药嗑嗨了。

  根据考证,每个神风敢死队队员在进入飞机驾驶室前,都要先干一杯清酒,再注射一针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冰毒。冰毒能让人保持长时间的专注与激亢,在欧洲战场也大行其道,嗑完药的德国士兵能在行军中保持长达50个小时的清醒——只要油箱还没空,就不用下车睡觉。

  德国药企生产的提神灵药Pervitin,有效成分是冰毒

  20年后,美国把欧洲的先进经验用在了越南。1966年至1969年,美军共使用了2.25亿片兴奋剂类药物,主要成分是比冰毒更强烈的右旋苯丙胺。当时,尼克松总统派特使去越南美军基地了解毒品滥用情况,刚下专机就碰见了一个嗑嗨的士兵:“先生,我来自火星[1]。”

  越战结束后,退伍军人开始大规模患上PTSD,但所谓的应激反应不仅因为战场创伤,还源于药物滥用。不过,这并没有阻挡美军嗑药的步伐,海湾战争期间,两名飞行员自曝长距离任务前被命令必须服用冰毒,否则就会被关禁闭。但军方的回应是:“他们纯属自愿”。

  当美军士兵在海外磕着冰毒与敌人捉对厮杀时,在美国本土,“软毒品”也在创造着啼笑皆非的一幕幕。2020年美国大选中,虽然红蓝两党选民在几乎所有议题上都针锋相对,但却在一个问题上出奇地一致:美利坚人民需要合法地嗑大麻。

  1975年到2016年,两党支持大麻合法化人数占比不断增加

  要知道倒回到1970年代,两党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人数占比约只有20%,其中共和党只有15%。但是到2016年,民主党中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人已达67.5%,自诩“保守传统”的共和党也有接近50%。这直接导致今年大选后,美国已经有35个州实现了不同程度的大麻合法化。

  那么问题来了:过去50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促成了美国人民对大麻态度的转变?

  01 致富:大麻的美国生意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看看大麻在美国到底有多火。

  2011年到2019年,美国大麻销售额翻了约10倍,每年产值超过特拉华、阿拉斯加、南北达科他州等9个州的GDP之和。美国大麻产业从业人数高达25万人,是煤炭工人就业数量的5倍,平均工资都更是比美国工人的平均数高出10%[2],甚至还涌现出一批“大麻独角兽”。

  有着“大麻界Apple”之称的美国MedMen公司,不仅从装修到陈设到员工制服的风格全部致敬苹果,还专门配备了iPad,展示不同大麻的相关信息,感兴趣了还能直接上手闻一闻。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2018年,MedMen的零售店坪效一度超过了苹果。

  MedMen致力打造大麻公司中的苹果,店面设计和苹果几乎一样。

  大麻产业不仅养肥了企业家,也乐坏了政府,这里面最经典的案例是科罗拉多州的德比克镇。2014年全球油价崩盘,这个靠卖油发家的小镇一下沦为贫困区,税收从每年26万美元暴跌到1.7万美元,手头吃紧的德比克尝试了旅游、赌场、农家乐等自救组合拳,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最后,德比克居民以69:65票的方式做了一个重要决定:种大麻。

  于是很快,靠着每家大麻店5%的消费税,德比克财政第二年就增收34万美元,比当年卖石油赚得还多,一举摘掉了贫困村的帽子。大麻带来的利润给小镇修好了下水道,给高中设立了奖学金,还给社区中心也换上了新地板和新空调——这可谓是资本主义新农村脱贫致富的典范。

  德比克镇只是大麻经济的一个缩影。事实上几乎没有人扛得住大麻暴利的诱惑,就连曾经叱咤风云的拳王泰森也下海种起了大麻。

  泰森退役后大手大脚挥霍无度,一度败尽家财,还曾接受过特朗普的接济[3]。2016年,51岁决定从头拼事业的泰森看到大麻的机遇,在加州专门租了240亩地,请了一帮雇佣兵看守,还办了一所农民培训学校开展科学种麻培训。

  在自家大麻田里的泰森,2018年

  大麻园建起来后,泰森每个月稳赚50万英镑,自己每周就要抽掉23万元人民币大麻。未来他甚至还着手建造名叫“大麻仙境(Wonderland of Weed)”的主题公园,游客可以边抽大麻边漂流,泰森则能边抽大麻边数钱。

  美国大麻咨询公司的数据显示,近90%的大麻经营者能够盈利,超过四分之一的种麻人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4]。靠着巨额利润,大麻界玩起了美国公司的常规操作:游说政府,洗脑民众。从2014年至2019年,用于大麻政策游说的资金翻了72倍,说客中甚至多达70%为前任政府官员[5]。

  美国前众议院议长约翰·博纳过去是个“坚定不移反大麻合法化”的保守分子,但大麻公司一边递来橄榄枝,一边派退伍老兵和博纳聊嗑药缓解疼痛的故事,让这位反麻战士“对这个问题有了不同的看法”,从政府岗位退下来之后,博纳加入了大麻公司Acreage董事会。

  一定是退伍老兵的故事太感人,使得博纳从当年的反麻战士,成为了大麻游说行业的一员。

  在toG端业务搞得风生水起时,大麻企业也没忘记toC端洗脑。除了“大麻比酒精对人的伤害更小”、“大麻有利于缓解高血压”这些基础操作外,2019年,大麻独角兽MedMen制作了一则宣传大麻“正常化”的视频短片,开头一幕就是美国国父华盛顿仰望大麻,以此暗示种大麻是美国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MedMen在2019年制作的宣传片,动画《南方公园》恶搞了这一场景

  随着公众对大麻接受度提高,大麻店进一步开枝散叶,由此获得的更高利润又继续投入宣传,成功实现大麻经济内循环。随着2020年疫情带来的经济萧条,大麻又迎来了高光时刻。

  经济危机往往会给“廉价娱乐”带来机遇,比如上世纪20年代的大萧条中,人们靠影视作品来逃离痛苦的现实,好莱坞在那段惨淡岁月中迎来了黄金时代,迪士尼创造出了“米老鼠”和“唐老鸭”,大银幕上映了《卡萨布兰卡》、《乱世佳人》和《绿野仙踪》等经典电影,文娱产业长势喜人。

  而如今反反复复的疫情下,人们承受着社交隔离带来的孤独感、经济衰退带来的危机感和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焦虑感。电影院去不了,大麻便成了越来越多美国人在疫情中释放压力、缓解焦虑的工具,一时销量猛增。预计到今年底,美国大麻的零售额将突破150亿美元,比2019年高出40%。

  吸食大麻的美国年轻人,2018年

  与此同时,疫情冲击下美国许多地方都成了当年石油危机下的德比克。工厂停工、餐厅关门,各行各业都深受打击,政府税收大幅下滑,3月至8月,各州的税收平均比2019年同期减少6.4%,财政预算越发吃紧。满地找钱的地方政府思来想去,与为数不多正增长行业的大麻,对上了眼。

  之前虽然美国的大麻销售额持续攀升,但87%都来自逃税的黑市,政府根本无法分一杯羹。一旦大麻合法化,原来黑市上的销售额就会被纳入征税范围,税收将大幅增加。连美国国家预算局都帮忙算了一笔账,美国大麻合法化将在未来十年带来137亿美元的净财政收入。

  因此,在美国大麻不仅是一门生意,还是承担着保障居民就业、补充政府财政、维系社会稳定等多重功能。

  各种经济利益的推动,成为美国大麻合法化加速的重要原因。但有人会问了:美国人天生就喜欢沉迷毒品吗?当然不是。事实上清教徒建立的美国,也曾对销售吸食大麻施以严刑峻法,最近的一次便发生在60年代末尼克松主政时期,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禁毒战争”。

  然而恰恰是因为这次禁毒战争,给当下的大麻合法化埋下伏笔,其原因在于:当年那场禁毒战争,目的不是禁毒,而是党争。

  02 政治:以禁毒之名的党争

  1960年代的美国充满了风云激荡,中产阶级崛起,反战浪潮涌动,黑人运动此起彼伏,这是一个被古巴导弹危机、披头士、鲍勃·迪伦、阿波罗登月和“我有一个梦想”定义的年代。

  反战、黑人平权、环保主义、女权、LGBT、嬉皮士风起云涌。这些造反小将把美国中产阶级“四旧“破得一干二净。他们留长发、吸大麻,还动不动就去音乐节搞串联,誓与支持种族主义的爹妈一辈划清界限。激进的左翼浪潮,愈发招致白人保守势力的反感,表面欢腾下,左右翼斗争正不断发酵。

  1969年,荷枪实弹的黑豹党人

  1969年,自称代表“沉默的大多数”的共和党总统尼克松上台,提前半个世纪喊出“Law and Order!(法律与秩序)”,着手打击左翼黑人与白人嬉皮士。但在美国,游行是宪法赋予的权利,“平权”更是灯塔的灵魂所在。掣肘之下,尼克松想到了一条曲线救国路。

  当时,全美30%的年轻人都嗑过大麻,其中大部分都是黑人和嬉皮士。这些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即民主党的铁票仓。于是尼克松拿大麻开刀,既收拾了左翼和嬉皮士,又打击了民主党,可谓一箭双雕。

  1970年,大麻和海洛因、摇头丸等被一起划为一类违禁品,即法律上最危险、刑罚最高的毒品。尽管之后有官方调查机构提出,大麻的伤害性都弱于烟草,应该少量合法化,但被尼克松严词拒绝。

  尼克松开启“禁毒战争”一年后,因吸食大麻而被捕的人数飙升4倍,大批嬉皮士和黑人被丢入监狱而失去投票权,减小了对尼克松及共和党的威胁。1981年,新总统里根不仅加重了刑罚,还扩建监狱,收割了一波支持率。从1980年到1997年,因大麻入刑的人数从5万上升到40万。

  而当年尼克松的资深顾问John Ehrlichman在多年后说的一番话,也指出了所谓“禁毒战争”背后的本质:

  “尼克松政府有两个敌人:左翼反战者和黑人。我们知道,我们不能公开的把他们列为非法,但可以让公众将嬉皮士与大麻、黑人与海洛因联系起来,然后将他们定为刑事罪犯,便可以破坏这些运动。我们可以逮捕他们的领导人,突袭他们的房屋,破坏他们的会议,并在晚间新闻中一夜又一夜地侮辱他们。”

  John Ehrlichman还得意地总结道:“我们知道我们在撒谎吗?我们当然知道。”

  尼克松的禁毒战争的副作用是——因吸毒被捕的黑人比例远高于白人,刑期长度也要高于白人。以至于到最后监狱里塞满了黑人男性,而监狱外则充斥着流离失所的黑人单亲妈妈。这些人的子女由于缺乏良好教育,往往又走上父辈老路,造成贫富差距与社会问题的代际循环。

  2018年,黑人与白人大麻使用率差不多,但黑人被捕率远高于白人。来源:Vox

  感到情况不对头的民主党逐渐意识到:禁毒战争损害了民主党的基本盘。不过按常规思路,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是帮出狱的黑人重新融入社会,要么向基本盘大力宣传不要碰毒品,要么在黑人社区大力发展基础教育。但是民主党脑路清奇,选择了一个令人迷惑的骚操作:

  既然打击大麻伤害了基本盘,那干脆不要打击了,直接让大麻合法化。

  于是在1996年,加州率先成为第一个实行医用大麻合法化的州,拉开大麻合法化序幕。奥巴马上台后,大麻合法化进一步加速,左派媒体上与大麻相关的关键词也从“贩毒”变成了“医疗”。目前,“娱乐用大麻”合法的11个州里,有10个都是民主党州。

  上世纪末,纽约时报与大麻相关的报道都与毒品(黑色)有关

  而在2009年后,则慢慢转向其“医疗用途”(红色)

  就连曾经坚定禁毒的共和党立场也在软化。1975年,共和党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人不到20%,2016年已达47.6%,转变的原因,与他们在移民问题上的态度软化非常类似。

  加州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都投票给共和党,诞生了尼克松和里根两位共和党总统。但由于移民增加,共和党的移民政策又非常严厉,加州摇身一变成为了民主党铁票仓,所以后来小布什竞选时,就吸取教训,把支持移民纳入竞选纲领,成功避免了加州共和党的命运。

  而从2002年到2018年,美国大麻使用者增加4350万,其中不乏大量共和党基本盘选民。因此共和党对大麻的态度自然也相应改变。就这样,大麻又从共和党打击政敌的武器,变成了收割支持率、稳住基本盘的工具。

  俄勒冈州的界碑,上面是一个大麻叶

  在对待大麻合法化的问题上,影响它的有党派间的斗争,有地方政府的财政,有资本方的利益博弈,却唯独没有大麻对人的伤害,和随之诞生的种种社会问题。

  财政问题、种族问题和政治问题,这是驱动大麻合法化的三驾马车,但这还不是全部。隐藏在美国的大麻合法化浪潮背后,还有一个更魔幻现实主义的原因:以毒攻毒。这就不能不提在曾在贸易战中登上媒体头条的另外一类在美国泛滥的成瘾性药物:阿片类止痛药(Opioid)。

  03 权衡:以毒攻毒竞争上岗

  所谓阿片类药物,从阿片(罂粟)中提取的生物碱及体内外的衍生物,它们在止痛与镇静方面有奇效,但会造成严重的药物依赖。

  早在大麻合法化的浪潮到来之前,美国就饱受阿片之害。2016年,美国对阿片药物的消耗量占到全世界的80%,每天都至少有100个美国人因嗑药嗑死。被美国食药监局称为“美国有史以来最大、最复杂的公共卫生悲剧之一[11]”。

  而且,随着对阿片的耐受性不断增加,有些成瘾者转向了药效更强的芬太尼。芬太尼的镇痛效果是海洛因的50倍,几乎是能边开刀边打王者荣耀的水平,但致死量大约只有3毫克。2013年至2018年,美国芬太尼类致死案例翻了10倍,以至于在2018年的G20峰会上,特朗普都提出希望中国帮美国协助管控芬太尼。

  但在1980年,阿片被顶级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提起时,还是没有任何成瘾性的止痛神药。这篇后来被引用了600多次的长文概括起来就一句话:阿片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只用来治疗急性疼痛呢?慢性疼痛当然也可以用。

  1995年,普渡制药研发的止疼药奥施康定(OxyContin)通过了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的审批。其中Oxy代表羟考酮,一种物美价廉的海洛因类似物,Contin是普渡制药的独家缓释技术——换句话说,服用奥施康定本质上就是在吸海洛因,只不过是慢慢的吸。

  有意思的是,当年在FDA内部力挺奥施康定的职员科斯蒂·莱特,在3年后离开FDA并加盟奥施康定的生产商,第一年年薪就高达37.9万美元(当时美国家庭年薪中位数约5.8万美元左右)。显然,莱特肯定也是被病人的痛苦深深打动了。

  止痛药并非都有成瘾性,比如中国人日常使用的布洛芬就没有上瘾性,但见效就比较慢。一般而言,奥施康定和吗啡这类阿片类药物,具备上瘾性,以前往往都应用于癌症晚期临终关怀性质的止痛。

  但这点病患数量无法满足普渡制药的胃口,加之同一时间,许多州放松了对阿片类药物的监管,于是普渡抓住机会大力推行阿片类药物市场化,其医药代表队伍从1996年的318人增至2000年的671人,最高时曾超过1000人。

  这些医药代表带着印有Logo的小礼品和宣传光碟,向各大医院诊所的医生介绍这个“突破性新药”,同时邀请他们来亚利桑那、佛罗里达和加州的豪华度假山庄参加“培训”,不仅包吃住,还包温泉浴和高尔夫。许多人在接受培训后被聘为“专业讲师”,在全美各地推广奥施康定,每做一次就有500到3000美元不等的红包。

  当时,普渡甚至专门制作了一个讲述6个饱受长期疼痛折磨的病患使用了奥施康定而重获新生的视频(却淡化了阿片类药物的副作用),名为“我夺回了我的人生!”(I Got My Life Back),拷贝量超过15000份,在宣传中,普渡制药鼓吹奥施康定的成瘾性不到1%。

  普渡制药为宣传奥施康定制作的宣传片

  而实际上,只要连续服用奥施康定,十天就有可能成瘾。从1997年到2002年,阿片类处方量翻了两番,奥施康定占其中68%,与此同时阿片药物过量的死亡人数翻了近10倍。眼见阿片日渐泛滥,FDA不得不在2002年邀请了10位专家,共同讨论是否应该缩小阿片类药物适应症。

  这10位专家里,5位曾是普渡制药发言人,3位担任过其他阿片类药物公司的顾问,经过激烈的讨论和民主的表决,大家很快达成共识:坚决不缩小[12]。正是由于阿片背后涉及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而且阿片类药物往往有着强烈的戒断反映,单纯地“禁”往往无法达到预期效果,进展十分缓慢。

  直到2014年,另一本顶级医学期刊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给了解决阿片危机的一线希望:医用大麻不仅具有与阿片类似的镇定止痛功效,且成瘾性更低。此后美国卫生部赞助的研究也发现,州与州之间,医用大麻合法与否竟能导致阿片类药物死亡人数相差25%。

  换言之,与其嗑阿片,不如抽大麻,不仅更健康,而且疗效好。2019年,加拿大宣布休闲类大麻合法化,被中国网友笑侃“加麻大”。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加拿大此前也深陷阿片危机,而大麻合法化正是用以应对的措施之一。

  如今美国支持大麻合法化的讨论尘嚣甚上,理由也同样如此:在比烂大赛中,与阿片相比,大麻已经是相对而言安全高效且后果可控的”优质选手“。以大麻合法化缓解阿片危机,实乃没办法的办法。在2020年大选中,密西西比、蒙大拿、南达科他这三个老牌共和党州都转投了大麻合法化。

  未来的美国,除了红色和蓝色的对立,恐怕还会面临绿色的泛滥。

  04 尾声:我们身边的大麻

  国家地理杂志拍摄过一个名为《Airport Security》的纪录片,在第2.5季中,摄制组前往饱受非法移民与毒品困扰的哥伦比亚,在机场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

  机场安检发现一位年轻姑娘的笔记本电脑里藏了毒品,姑娘一开始死活不承认,当安检人员发现她的目的地是中国时,便对她说:“你知不知道中国怎么惩罚贩毒的人,我们是在救你的命。”

  作为一个以鸦片战争定义近代史开端的国家,毒品在中国一直是一道无可争议的底线之一。在英国政府发布的旅行指南中,关于中国的指南有整整四分之一的篇幅描述中国对毒品犯罪的惩处力度,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千万别在中国吸毒。

  而在全球范围内,毒品依然是个困扰着很多国家政府的大问题。提及毒品,人们常常会联想到满地针头的贫民窟,黑帮之间的仇杀,政府与毒枭的交货。毒品泛滥的因素有地理环境、有政治制度、有经济结构,但一直与毒品如影随形的,是极端的贫富差距。

  在奥施康定正式上市的1996年,一个名叫汉斯·彼得·马丁(Hans-Peter Martin )的奥地利人写了一本名叫《全球陷阱》(Global Trap)的书,书中假托布热津斯基之口提出了一个近年在中文互联网世界广为流传的名词——奶头乐(Tittytainment)。

  所谓奶头乐,就是说随着技术和生产率的提高,全球化会加剧贫富差距,使财富集中在全球20%的人手上,而另外80%的人被“边缘化”。为了化解这80%的边缘人和20%的社会之间的潜在冲突,消解这80%人口的不满情绪和造反冲动,转移甚至消耗他们的注意力,就要利用廉价的娱乐活动填满失落的人群,如安抚奶嘴一般让人忘却愤怒、放弃思考。

  和毒品相比,廉价的娱乐完全合法,价格低廉甚至免费,它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却也会上瘾;它不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反而能促进社会稳定,防止出乱子。它让人沉浸在迷幻与喜悦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忧愁和烦恼,忘记了自己到底因何不甘而失落。

  不久前,路透社网站上并排显示着两则新闻,一则是美国失业人数进一步上升,另一则是美国各大股指在刺激预期下再创新高。经济繁荣时,富人在快车道迅速前进,经济衰退时,国家不得不印钞挽救经济,富人又因为最靠近金融体系这台印钞机而赚得盆满钵满。

  左:美国失业申请人数上升 ,右:股市在刺激计划下大涨

  奶头乐提出后的25年里,阶级分化如期而至,并且愈演愈烈,“奶头乐”类型的药方也前所未有的琳琅满目,比如在疫情期间,美国放宽了饮酒法,加拿大第一时间让大麻店恢复营业,某P字头知名考研网站更是免费会员大放送,观看量创下历史记录。

  Netflix出品的惊悚科幻短剧《黑镜》中有一集,描述未来世界中,底层的人们每天独居在一个个小屋里,靠踩自行车发电赚取“点数”,再用点数换取虚拟娱乐服务,他们的意志、自律和理想被廉价低俗的娱乐、碎片化的信息和充满感官刺激的游戏所消耗,像干电池一样活着。

  剧本里的这一切,会是我们在未来将要面对的景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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