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声：（深度解析）懂王究竟会不会被清算？

　　现在主流舆论把特朗普描述得满身槽点，但美国内部很多人支持他。我想这是很多人心中大遗憾。

　　01 大疑惑

　　1月6号，特朗普粉丝冲击国会大厦，堪称特朗普任期内最后的演出。

　　吃瓜群众们原本准备好了瓜子矿泉水看戏，没想到特朗普扭头就认怂。我在前天的文章里分析，这是特朗普以进为退、给自己弄一张护身符。

　　随后的1月7号，彭斯就在参议院确认拜登胜选。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和特朗普切割——

　　共和党前总统小布什，发言谴责暴乱者占领国会大厦。

　　副总统彭斯此前已经和特朗普分道扬镳。

　　就连浓眉大眼的蓬佩奥都叛变了，和财政部长姆努钦讨论以宪法第二十五条修正案罢免特朗普的可能性。

　　根据美国宪法规定，如果副总统和多数内阁成员都认为，总统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履行他的职责，那副总统将可以代理总统完成接下来的任期。

　　——典型的人未走，茶就凉。

　　推特直接封禁了特朗普的个人账号，“在经过仔细审核近期特朗普账号的推文及相关问题之后，特别是这些推文在推特上和其他地方如何被解读后，由于担心更多煽动暴力风险，我们已经永久停用了该账号。”

　　特朗普用总统账号发推，内容也被删除。

　　——直接对现任总统禁言，言论自由的招牌也不要了，可见美国资本家的能量。

　　不仅推特，脸书也对特朗普的个人账号封禁到1月20号。

　　部分特朗普的支持者转战到Parler（右翼推特）。

　　但Parler的CEO表示，自己收到来自苹果商店的声明，表示如果Parler不改变规则（封杀特朗普与极端支持者），将会被苹果商店下架。根据最新消息，Parler已经被谷歌封杀。

　　民主党已经和资本家联合起来，让特朗普社交性死亡。

　　与此同时，伊朗总统鲁哈尼也开始在推特上发帖嘲讽特朗普。

　　于是吃瓜群众疑惑再起：特朗普是否后悔封禁抖音与微信？否则可以从推特治国变成抖音革命。

　　至于民主党成员，更是站在道义制高点对特朗普穷追猛打（尽管当初的“下跪”与“清算历史”运动中，他们可能玩得更嗨），纷纷要求最后时刻罢免特朗普。

　　佩洛西老太太（因办公室被暴乱者破坏而难受）指责特朗普是“俄罗斯的工具”。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别处，佩洛西搞不好会说它是“靓丽的风景线”。

　　美国的盟友们纷纷做睁大眼睛状，发了一通友邦惊诧论。

　　更逗的是，巴格达调查法庭的一名法官，签发了对特朗普的逮捕令，理由是特朗普袭杀了伊朗将军苏莱曼尼。按照这个逻辑，这名法官其实更应该签发对小布什与奥巴马的逮捕令。

　　鉴于以上种种情况，吃瓜群众开始讨论，特朗普下台后会不会遭遇政治清算？

　　想要清算特朗普的人很多；

　　想要看特朗普被清算的人也有很多；

　　但想要清算特朗普却很难。

　　今天我就结合之前的文章，对这个问题再做一次深入讨论。

　　02 清算那些事儿

　　放眼历史长河，成王败寇，政治清算是常态。

　　不论氏族部落时代还是大一统王朝时代，每一次最高权力更迭，都伴随残忍的清算。

　　战国一代英豪赵武灵王，被自己的亲儿子困死在沙丘，导致赵国改革中断，彻底失去和秦国一争长短的资本。

　　赵武灵王之后，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大多数时间变得非常微妙（朱元璋和朱标除外）。

　　其后杨广、李世民、朱棣上位的过程都很凶悍。即便到了帝国组织非常完善的清代，九子夺嫡之后的清算，也是极其残忍。

　　至于北方游牧民族，更是野蛮。比如说蒙古帝国，每一个大汗上位都会经历一番腥风血雨。

　　论清算最狠的，还是那个千年败家子胡亥，上位之后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杀掉。但胡亥这个只是个人行为，历史上偶尔出现一次。

　　论制度性清算，最狠的当属奥斯曼帝国。

　　基本上每一位苏丹继位，都会把胡亥干过的事再来一遍。

　　奥斯曼曾经是一个地跨亚非欧的超级帝国，巅峰时代把基督世界压得抬不起头。但奥斯曼帝国的继承制度非常奇葩，并不像中国古代立嫡、立长、立贤，而是残忍的淘汰制。

　　老苏丹死后，各地担任行政长官的王子，先到首都者继位。

　　这个制度具备浓烈的游牧民族色彩，其优点在于新苏丹经历了残酷的考验，能保证帝国皇帝的质量。缺点在于，丛林法则过于强悍。

　　新苏丹一旦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杀掉能威胁他地位的兄弟姐妹、甚至子侄。

　　这就是奥斯曼帝国残忍的杀戮式（Fratricide，杀害兄弟之意）继承习俗。但是穆罕默德二世把这项习俗变成一项法律。

　　根据这项残忍的法律，自己不仅要杀兄弟，还会让儿孙之间世世代代自相残杀。1595年穆罕默德三世登基时，杀死了19个兄弟和20个姐妹。

　　这样残酷的杀戮制度，堪称历史上最残忍的政治清算。

　　大家或许会觉得，制定这项法律的苏丹一定是无道昏君。其实不是那么回事，穆罕默德二世是奥斯曼历史上雄才大略的统治者。此君在1453年率大军攻陷君士坦丁堡，完成伊斯兰世界最为辉煌的征服。

　　既然历史上大家都在玩政治清算，那么美国能例外么？

　　毫无疑问，从特朗普号召大家“勤王”，到民主党与资本集团联手封杀特朗普；所有这一切都表明，现实中的美国在深度撕裂。

　　按照传统的游戏规则，美国当今的这个环境，失败者很容易遭遇清算。那么特朗普到底会不会遭到清算？这个问题很复杂。

　　03撕裂的美国

　　美国现在的情况大致相当于，民主党和资本集团联手封杀特朗普与右派。

　　左派这种做法也许一时很爽，但后续反弹也会很猛烈。因为这无疑告诉大家，连特朗普都能被封杀，其他人更是不在话下。

　　比方说推特和脸书已经把美国最古老、发行量第四大的纽约邮报（由美国国父兼金融之父汉密尔顿创办）直接封禁，只因为它精确报道了对拜登不利的新闻。

　　在欧美人眼中，这种行为相当于向“自由”宣战，他们引以为豪的自由信念（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遭遇挑战。

　　在舆论界——

　　支持特朗普的右派瑞典记者称封杀特朗普显示出网络上的舆论审查“已经到了反乌托邦的程度”，“从今晚起，（乔治·奥威尔式的）1984正式到来”。

　　反对特朗普的左派《纽约时报》的记者更表示：“所有在推特上嚷嚷封杀特朗普账号是侵犯言论自由的人都是在胡扯。”

　　类似的分歧出现在每一个阶层与每一个领域。

　　政界、教育界、娱乐界、体育界，都出现了巨大的争议。

　　一位激进的哈佛大学教授认为，“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是恐怖分子，所以社交平台去监控和移除这些极端主义的声音是没有错的，这是在反恐。”

　　民主党政客们，更是嚷着要对特朗普启动弹劾程序（时间已经不够）。

　　但特朗普背后也有两大支持力量，使他免于遭到清算。

　　特朗普的力量之一，中下层右派。

　　一位右翼保守派作家发表的一段被大量转载的推文最有代表性：“在过去1年里，左派将这些东西都变为了常态：强行关闭商业、强行关闭教堂、逼民众戴口罩、强行审查每个公民——甚至现在他们连世界领导人都要审查了。这可不是为了什么你的安全，蠢货们。快醒来吧，否则一切就太晚了”。

　　这是一种群体性焦虑：害怕自己的生活方式被改变，害怕自己信仰的价值观被否定，害怕自己表达和发泄不满的渠道和声音被抹杀。

　　而这种群体焦虑的根源，在于全球化扩张过程中美国制造业产业链的流失，从而导致中下层群体（比如底特律汽车工人）经济收入下降。

　　但美国的主流舆论、政治和学界精英、以及大资本集团对此视而不见。

　　这些中下层群体就团结在特朗普周围，视特朗普为天选之子。他们是特朗普2016年战胜希拉里、以及2020年拿下7千多万张选票的根源。

　　特朗普的力量之二，保守派政客群体。

　　共和党元老、曾经的众议院议长（佩洛西那个位置）纽特·金里奇，发表在《华盛顿邮报》上的文章写道：

　　当推特查封拉什·林博（美国保守派主持人）五条推特里的四条时，我为这个国家感到担忧。

　　当那些互联网寡头们对美国总统的言论进行审查时，我对这个国家感到担忧。

　　当我看见像扎克伯格这样的亿万富翁能花四亿美金收买市政府，仅仅是为了在某些民主党选区最大化投票率，完全无视选举相关法律，我为这个国家感到担忧。

　　这种保守派政客群体，也是特朗普的天然支持者。

　　特朗普的支持者虽然声音可能被封杀，但群体庞大。而从拜登公布出来的施政方针看，还是无法顾及中下层群体利益。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奥巴马第一个任期就出现了。2011年，声势浩大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就是直观体现。

　　当然历史反复证明，是否遭遇政治清算并不仅仅取决于支持者的数量，还取决于权力游戏的规则。美国的权力游戏有着不同的玩法。

　　纵观人类文明史，美国大概是迄今为止（注意这个前提）唯一不对离任最高领导搞政治清算的国家。

　　04 权力游戏

　　美国总统遇刺的概率很高，但并无政治清算的传统。

　　美国虽然三权分立，实际上总统拥有很多权力，其一便是特赦权。克林顿卸任之前，就赦免了他自己因藏毒被定罪的哥哥。特朗普也用它赦免了其家人、朋友、心腹。

　　只不过美国历史上，还没有总统特赦过自己。

　　首先，自己赦免自己，斯文人干不出来。

　　其次，美国法律界认为，总统自我赦免违宪。司法界有一个基本原则：“没有人可以在自己的案件中担任法官”。自我赦免，相当于自己担任自己的法官。

　　如果总统犯了错，可以通过继任者赦免自己。

　　典型的案例便是尼克松。

　　和特朗普一样，尼克松在美国历史上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总统。

　　尼克松上台之初，美国深陷越南战争泥潭，在和苏联的全球争霸中暂时处于弱势。

　　为改变美国的处境，尼克松访华，通过联合中国、孤立苏联的方式扭转了冷战的局面。

　　但随后尼克松陷入“水门事件”丑闻中，犯了美国政坛的大忌。

　　当时美国司法部的律师表示，尼克松总统不能赦免自己，面临被清算的风险。然而尼克松最后还是没有被清算。

　　尼克松选择的策略是自己辞职，让副总统福特转正。

　　福特上台之后，赦免了尼克松在任期间犯下或可能犯下的任何联邦罪行。

　　当然尼克松和福特都是共和党成员，相当于自己人。特朗普如今和拜登闹成这样，显然不可能指望拜登赦免他。

　　特朗普如果走尼克松的路（选择主动辞职，让彭斯转正，然后赦免自己），很明显很难走通。因为彭斯已经和特朗普闹翻，而且当短期总统也没意思。

　　要让彭斯出来当救火队员的条件只有一个：特朗普承诺下一届总统选举中，全力支持彭斯。

　　毕竟特朗普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号召力惊人，支持谁与反对谁都有巨大的能量。

　　彭斯比较年轻（1959年出生），到2024年才65岁，比较合适。彭斯和小布什类似，是传统的政客，美国精英阶层比较能接受。

　　如果特朗普表态支持彭斯，那意味着特朗普放弃走向前台的机会。也就意味着2024年，或者更长一段时间内，美国政坛不会出现另一个“特朗普总统”。

　　简而言之，这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所以现在共和党与民主党联合施压特朗普，往深处分析，其实是想用最小的代价（特朗普辞职，承诺支持彭斯，换取彭斯最后时刻出来当救火队长）阻止特朗普卷土重来。

　　或者换句话说，现在美国针对特朗普的一切，就是传统政客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特朗普那样的另类再次诞生。

　　但特朗普本人好斗不认输的个性，大概率不愿意在权力的游戏中给彭斯做嫁衣。

　　既然特朗普不肯合作，又得罪了那么多人，加上社交平台发声渠道被封禁；所以吃瓜群众忍不住设想：特朗普会不会被清算？

　　答曰，概率不高。

　　05 美国思维

　　美国历史上只有一个“总统”坐牢的案例，但不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而是美利坚联盟国的总统，叫杰弗逊·汉密尔顿·戴维斯。

　　当年美国一分为二，北方叫合众国，南方叫联盟国，南北双方打得稀里哗啦，几乎所有美国家庭在内战中都有人员伤亡。当时美国首富范德比尔特的大儿子，也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就在内战中阵亡。

　　戴维斯作为联盟国总统，是战争首犯，战败之后被捕获。

　　如果在别的国家，戴维斯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但实际上他仅仅在监狱里呆了2年，出狱后免于被起诉；而且在1875年还被选为联邦议员，他还拒绝了。

　　当年联盟国总司令罗伯特·李将军，投降之后声望不减，成为美国的传奇。

　　如今弗吉尼亚州，还有很多李将军的雕像。2020夏天弗洛伊德被跪杀之后，引发全美抗议，李将军的雕像被毁坏不少，但还有不少剩下的。

　　从戴维斯和李将军的极端案例可以看出，美国对政敌相当宽容。

　　相比他们，特朗普干的这些事，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纵观历史长河，美国这个不搞政治清算的传统非常独特。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并非美国的政客比较仁慈，而是有其独特的历史因素。

　　原因之一，成本不合算。

　　每一个总统都需要选票，都意味着有一大批支持者；在任总统清算离任总统一方面相当于招惹一大批敌人，另一方面不利于自己拉选票。

　　特朗普的支持者，主力是美国福音派信徒（白人右派），恰好是最狂热的群体，基本上没有政客得罪得起。

　　原因之二，筹码不够。

　　虽然美国总统拥有很多权力，但无法只手遮天。

　　美国的体制决定，美军并不效忠于任何党派或领袖，而是效忠于美国。所以特朗普经常搞不定国防部长，换一个，还是搞不定。

　　为什么美国总统会受到制约？答曰，美国先有国而后有党，是国孕育党而不是党（或其他组织）建国，所以很难有独大的一方，也就很难搞清算。汉密尔顿死后，杰斐逊创建的民主共和党一家独大，但很快分裂。

　　美国不搞清算的第三个原因：国运一直向上走，蛋糕盘子越来越大，大家都有得分，也就没必要撕破脸搞清算。

　　某种意义上说，美国总统比较幸运；特朗普更幸运，随便折腾，留下一地鸡毛给拜登。

　　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永远不搞政治清算。

　　中国曾经也有刑不上大夫的历史，但到了明清时代，“士大夫”们的跪姿稍不标准，轻则挨板子，重则掉脑袋。

　　所以很多事会发生变化。最近的一个案例是法国，把前总统萨科齐抛出来审判了。

　　美国历史较短，很多事还没有经历考验。随着时间流逝，美国最终也许会进入清算模式。

　　那么美国究竟何时会进入清算模式？背后有一套历史逻辑。

　　06 历史逻辑

　　进入清算模式，也就是美国真正衰落的标志。

　　那么这个转折的标志是不是特朗普？答案，并不取决于他本人，而是取决于人力、财力与智力的流向。

　　以东方秦国为例：

　　各国人才流向秦国，于是秦一统天下。

　　赵高乱政，各地人才造反，秦亡。

　　以西方奥斯曼帝国为例：

　　穆罕默德二世虽然攻陷了君士旦丁堡，但残忍的清算制度没能让帝国长治久安，反而陷入保守的泥潭。

　　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僵化，整个伊斯兰世界在工业文明阶段落伍。即便在21世纪的今天，伊斯兰世界也没有一个实现工业化的国家，日子好坏全凭石油多寡。

　　最典型的案例发生在冷战时代的美国和苏联。

　　苏联的政治清算比较严苛——

　　斯大林当初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把列宁的战友们清洗得七七八八。

　　赫鲁晓夫上台之后，否定斯大林。

　　勃列日涅夫政变赶走赫鲁晓夫。

　　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的改革，相当于否定了前面所有人。

　　这严重破坏了苏联的政治传承。所以戈尔巴乔夫改革之后，苏联精英阶层开始迷茫，最终解体。其实就是集体撂挑子。

　　相比之下，美国两党之间的驴象之争，看似每次大选都吵得不可开交，但并没有出现体制性转变。所以美国的政治传承并没有出现根本性撕裂。

　　苏联因为严苛的清算，一直临人才流失的窘境。

　　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人才更是如决堤之水一样外泄，元气大伤。

　　由于美国不搞政治清算，社会环境相对宽松，反而有利于从全球吸纳精英人才。这些人才推动了美国科技的进步，从而有利于做大蛋糕。

　　现在不少人都在预测美国衰落，但大部分不得要领。

　　再强调一遍：从历史规律看，美国衰落的标志之一，就是开始搞政治清算。

　　但从更长的历史周期看，只要全球人才还在往美国汇集，那么美国搞政治清算的概率就不大；那么现阶段特朗普被清算的概率就不大。

　　总设计师曾说过，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这话后面还要加一句——人才是科技的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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